“诗人”说完拿起协议道:“还是考虑考虑,当你签完之后,我的当事人有一封信给你。”
大可接过,冲着协议发呆,仿佛在字斟句酌一般,其实上面都写了些什么,他并不清楚。就这样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其间连一页纸都未翻过。“诗人”非常耐心地等着,问道:“有什么字不认识吗?”
“签哪儿?”
“最后一页。”
大可签完,转身刚要离去,却被叫住;“把协议带上,一式三份,还有你的信。”
走出事务所大门,他对正托腮发呆的总台小姐说—;—;我刚有了间酒吧,无聊的话可以找我,不过没名片没地址不知道电话号码有兴趣的话自己找。
'4、沙漏里的沙一直在流逝'
正午12点03分,烈日晒得他眼前阵阵发黑,路边的高楼都像是变形的积木,而他却是积木中不可或缺的发条偶,什么人搭的积木?什么人为他上的发条?一概不知,就像被生下来一样没得选择。
他戴上墨镜,让斑斓的积木世界不那么刺眼,然后给江薇打了个电话:“是我。”
“……”对方愣了一下,片刻后问,“还好吗?”
“吃了吗?去接你?出来坐坐。”
江薇迟疑。
“我12点20分到你楼下。”说完盖上电话,发动机车,塞上耳机,将Discman的音量开到最大,让崔健的音乐盖过城市的喧嚣—;—;不是我不明白,这变化快。
信是用电脑打的,没有收信人姓名没有落款,整齐冰冷的印刷体一如后工业化社会的商品,没有性格千篇一律: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想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换一句话说,我一直试图接近你,而你却停留在原地,没办法,只好由我来打开僵局。我是谁?这并不重要,而你是谁?这才是最重要的。可曾想过问自己这个问题?我是谁?我来到这世界为了什么?我为何而活?我希望你能在巨石酒吧里找到答案。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巨石酒吧是一条通道,连接着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隐藏着一个秘密,等待着你去发现。但是,通往那里的门锁住了,需要你去找到钥匙,打开它。是了,我就是那个要你找钥匙的人,祝你好运。
记住,时间无多,沙漏里的沙一直在流逝。
江薇看完信,缓缓地放下,用塑料棒搅动着杯里的冰块,许久后道:“时间无多指的是什么?”
“某个特定的限制吧。”
“也许是不好的事情,所以神秘人希望你能在这事发生前改变它,应该没错。”
“什么事情?”
江薇摇摇头:“所以要你去找答案。”
“没兴趣。”
江薇叹了口气:“下个月我有年假,想不想一起出去走走?去泰国,普吉岛,带上菲菲,好吗?”
大可托腮望着她,窗外斜射进来的光照得她的手如透明般白,搭配着玻璃杯里酒红色的冰茶,就像是一幅夏日午后的印象派绘画。
“看什么?”
“你的手指。”
“手指怎么了?”
“很好看。”
江薇暗暗地笑了笑:“多久没见菲菲了,她很想你。”
“是啊,下午可以带她去兜兜风。”
“对了,给你的。”江薇从包里拿出个信封。
“这么厚的情书?我起码看三年。”
“想得美。”
大可笑了笑,抽烟:“什么?”
“钱。广告设计费,你该得的。”
“谢谢。”
他从中抽出一沓,递给江薇。
“干吗?”
“上海的机票和住宿费。”
“住宿费怎么了?”
“刘繁茂不会大方到请我去上海,你自己掏腰包,不能亏了你。”
江薇摇头:“我不想要。”
大可:“拿着吧,不然没意思。”
“那我请你去泰国?你出机票。”
“你干吗对我这么好?”
“谁对你好了。”江薇低头看了看表,“我得走了。你去接菲菲吧。”说完匆匆忙忙地夺门而出。
“喂,钱带着。”
“改天再说吧,真罗嗦。”
他看着江薇急匆匆地过街,突然间涌出一股害怕她被撞到的心情,但是她很快的很平安地走了过去,消失在写字楼门洞里。他收回视线,环视着自己所处的冰店,类似很久很久以前美君跟他见面的那间,那天夜里,他很偶然的进了巨石酒吧,也是那天夜里,他第一次看到了那只白狼,也许,一切都从那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出了冰店,取了一些钱按地址寄给至尊宝的老婆。给菲菲打电话,二人到了海边游泳,菲菲穿着小比基尼在水里兴奋地叫,他躲在阳伞下,喝冰镇的科罗纳啤酒,看着碧绿的海柔软的沙以及舒卷的浪。普吉岛,普吉岛的海滩应该比这里美得多。他想像着江薇在亚热带的海风中缓缓向他走来的身影和她在阳光下灿烂的笑,他害怕,害怕承受不了那笑的含义。
菲菲兴奋地踏浪而,扑到他怀里,告诉他刚才有一只寄居蟹没住贝壳却住在可乐瓶里。看来这寄居蟹很前卫。
他仰躺下来,看着天空中慵懒的云,想像着寄居蟹,它会问自己是谁吗?会问因何而活吗?一定不会,云也不会,只有人会,有时人也不会。
“菲菲。”
“嗯?”
“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是美女呀!”
“哦。”
“喂,怪兽。”
“嗯?”
“你知道吗?昨晚上Tracy阿姨哭了。”
“呃。”
“不知是谁半夜打电话来,只响了两声就挂了,把我吵醒了,看到她一个人对着墙壁发呆,小声的哭。我没敢出声,后来她就打床头的那只小熊。”菲菲眨了眨眼睛,狡黠地道:“就是很像你的那只。”
“小熊被打死了?”
“没有,不过也够惨的。”她从脸上装出一副“够惨”的表情,问:“你把她气哭了?”
“怎么可能是我。”
“我猜就是!其实Tracy阿姨挺喜欢你的。”
“小孩子懂什么,别瞎说。”
“你撒谎!”菲菲叉腰假装生气,他去挠她的痒痒,她咯咯直笑。他注视着菲菲清澈的大眼睛,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