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就是!其实Tracy阿姨挺喜欢你的。”
“小孩子懂什么,别瞎说。”
“你撒谎!”菲菲叉腰假装生气,他去挠她的痒痒,她咯咯直笑。他注视着菲菲清澈的大眼睛,黑黑的,水汪汪的,可以映得出人形,他突然想起什么,抱起她道:“带你去看个人,很像你的人。”
苏文家里依然很静,她母亲在沙发上看闽南话古装长剧,样子很正常,但在看到菲菲之后就不一样了,她蹲下身紧紧搂住她,细细地端详,失控的兴奋溢于言表。
在她进厨房沏茶之际,菲菲低低地问:“怪兽,这婆婆是不是不正常?”
大可耸耸肩,指着苏文的遗像,问:“看到这个人吗?”
“嗯,见过。”
“见过?”吃惊,“你见过?”
“在梦里,她总是对我笑,把眼睛给了我。”
“眼,眼睛?”
“嗯,做眼科手术的时候,她总在梦里出现,站在我身边,她是天使吗?她死了对吧,死了才会变成天使是吧,我死后也要变成天使。”
大可没有回答,闭上眼睛,苏文的音容浮现眼前,一切都清楚了,直觉告诉了他一切—;—;苏文在给她母亲的信中要求器官捐献,其他器官给了谁不知道,但眼角膜却移植到菲菲的眼里。这就是为什么老觉得菲菲的眼神似曾相识的原因了,不用问了,答案在此。
苏文通过这种方式依然与他保持联系,活在他的身边,活在这世上,在菲菲的眼里,从未离去。
就像夜空中的那颗星。
第十六章 日光机场
'1、萍聚'
接到岳言的电话时,大可正和江薇、菲菲吃比萨饼。岳言说他要结婚了,语气平实就像刚买了份热狗外加一杯橙汁。当然,没有人会专程打电话告诉你他刚吃了一个热狗,除非热狗里包了一张头奖的彩票。
“我要结婚了,和晓萍。”
“什么时候决定的?”
“前几天吧,告诉你们一声,没别的意思。”
“是吗?那怎么着,什么时候操办?”
“下个月吧,晚上有事吗?”
“没什么事。”
“那就巨石酒吧见,10点。”
“行。”
“岳言要结婚了。”大可喝了口可乐说,“听那口气就像跟家里人说今晚不回来吃饭一样。”
“他们那么多年,最终决定不过是确定彼此的身份定位而已,女生多少会激动,男生多半不会,因为他下定决心承担责任了。开始扮演起另一个社会角色,也就是说,他成熟了。”
“是吗?那我宁愿不成熟。”
“就像我一样。”菲菲举手,嘴里还塞了一大口沙拉。
二人笑了。
“晚上一块儿去巨石酒吧,好好嘲笑嘲笑他。”
“无所谓,反正你已经是酒吧老板了。”
“不说差点儿忘了。”
他们到的时候,巨石酒吧依然故我地循着自己轨迹行进,日复一日地开店关店再开店再关店,一如上足发条的玩具士兵,不到发条松的那一刻是不会停止的。今晚的生意较为冷清,只有几桌客人,服务生们一个个无所事事的冲着空桌子发呆,要么就三五成群地交谈,再不然就冲着电视傻乐,音乐放出来的是Bonjovi的精选集,每一曲都是热力十足,多少冲淡了些清冷的味道。
服务生对于大可这个所谓新任的老板到来并无任何表示,只是点酒水时象征性地点了点,意思像是—;—;来了,知道你的新身份了,此外,事如平常。
“您每个月只要来五天就行了,我们会为您记下,若要喝酒的话会为您打折,当然,若是喜欢,多来几个晚上也没关系。”服务生送上酒水客套地说了这么一句便走了。
江薇笑:“你刚才说自己是这儿的老板来着,是不是,菲菲?”
“嗯。”菲菲抱着杯冰镇红茶,扑闪着芭比娃娃似的大眼睛斜瞅着他,似有30万分的不信。
“不像吗?”
菲菲点头:“岂止不像,简直多余。就跟桌上的摆设似的,有跟没有都差不离。”
江薇道:“桌上摆设不多余,酒杯可以喝,蜡烛可以点,他才多余。”
菲菲哈哈傻笑。
“合着你们俩会今晚上约好挤兑我来了。”
“说实话也不行?”
“不理你们,我去跳舞了。”菲菲蹦蹦跳跳地跑到电视前,和着Bonjovi《双城故事》(Two Story town)的节拍大跳起来,引来众人的注意和阵阵喝彩,她更旁若无人起来。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大可心想,她当老板也许更合适,不不不,她可以去竞选议员了。
10点,岳言来了。依然是往常的痞子样,跟王志明嘻嘻哈哈,见他过来,就一句话:“傻B。”
大可憨笑:“要结了?”
王志明:“结什么?结扎!哈哈哈。”
岳言瞄他一眼:“真他妈低俗。”
“俗怎么了?”王志明不服,“别瞧不起广大人民。”
“我可是要成家立业的人,不屑与你等为伍。”
“得得得,趁早把酒钱留下带着老婆滚蛋。”
“喂,我说王胖子,该滚的是你吧,圆咕隆冬,跟个球似的。死胖子。”
“胖子就胖子,干吗还要在前面加个死字。”王志明有些委屈。
“哈哈哈,这胖子真逗。”菲菲在一旁乐了。
“去去去,小辣妹,伶牙俐齿的,当心以后没人娶你。”
“没人娶就没人娶,我会嫁给大可的,是吧,怪兽?”
“噢,怪兽,又多一外号,原来是恋童癖呀!”
大可耸耸肩:“才知道呀!”
“得了,别说大可了,大家敬岳言和晓萍一杯。”江薇出来打场。众人起哄了一番一饮而尽。
“怎么突然想着要结婚呀?!”大可问。
“就是,说说嘛。”王志明挺乐。
“想结就结呗,就跟拉屎一样,急了得找茅坑。”岳言道。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那茅坑?”严晓萍一下把脸拉下来。
“不,不是这意思,老婆,怎么的你也得是个马桶呀!还是TOTO牌的。”
严晓萍脸色一变,起身要走,被岳言一把拉住:
“你给我坐下!严晓萍,今晚上是我们哥几个聚会,庆祝我们结婚,谁也不许闹别扭,谁他妈敢走?我劈了谁!”岳言说完一摔手把杯子砸了,玻璃茬碎了一地。晓萍在一旁不语,左手被岳言死死揪住。
大可一见气氛不对,赶忙找侍者要了把木吉他:“来吧,唱歌。”于是唱了首披头士的《黄色潜水艇》,又唱了首《当我64岁》,最后是《Hey;Jud》,一曲终了,大可举杯道:“岳言,干了!晓萍,一起吧。”
严晓萍也举起酒杯道:“岳言,你必须为刚才的话向我道歉。”
“道什么歉呀,我说什么了我?”
“你说晓萍不是茅坑而是马桶,是不是晓萍。”王志明不合时宜的跳了出来,被晓萍一顿数落:“关你屁事!”
“那只是个比喻,没什么的,别那么小心眼嘛。”
“我就是小心眼,看出来了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别等以后怪我没拦你。”说完,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夺门而出。
岳言愣愣地坐在当场,冷笑了一声。
“去吧,岳言。”王志明劝道。
岳言点了点头,喝干杯里的酒,也走了。
聚会终于在不愉快中到了冰点。
“他们怎么了?”大可问。
王志明呷了口酒:“严晓萍这女人是厉害,自己不怎么样还倒打一耙。”
“什么事?”
“她前些时候刚打了胎,可孩子不是岳言的,你不知道吧?”
大可摇头。
王志明喝了口酒:“这女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他这般痴狂,还明媒正娶,真他妈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