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么闲,没跟女朋友在一块儿?”
“严晓萍?说是朋友过生日,正好落得清静,你怎么样?关15天没挨老板批?”
“老板请我吃了顿炒鱿鱼。”
“不坏,味道可口?”
“就这么回事。睡了一下午大头觉。”
“别告诉我又一个人?”
“还有我的影子,二人。”
“美君怎么样,有跟你联系?”
“提她干吗?”
“伤心?”
“没见你废话这么多。没跟晓萍闹别扭吧?”
“还能怎样?做了七百多次爱吵了几十次架排泄了几亿的精虫死了了同样多的细胞花了不少钱,毫无进展可言。”
“你现在什么都有了,干吗还不结婚?”
“人为什么结婚?”岳言问。
“不清楚,颇为庸俗的举动。”
“前几天我又庸俗了一回,送了只钻石戒指,她居然说不好看。一句不好看,要上万你知道吗?”
“不知道。”“现在国内走私抓得严,我快一年没赚钱了,一直在吃老本。不像几年前,跟王胖子合伙做西非贸易,一个倒手就是25万美金,全是绿票子现钞,用黑色的垃圾袋装着。那天我们都喝醉了,一到家,把塑料袋往地上一扔,立刻不醒人事。我妈还以为提了什么卤味回家当消夜。第二天5点半就把我叫醒用颤抖的声音问我该不会去抢银行了吧。那时候倒车,倒钢材倒水泥倒鳗鱼苗,什么好赚做什么。现在不行罗,掘金年代已经过去,再没什么暴发户,该是中产阶级的天下了。”岳言来回摆弄打火机,呷了口酒,“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没理想没抱负没事业心甚至没是非观,开不了集团公司成不了企业家,也压根没想过什么永续经营的企业理论,全他妈的烦透了,对财务我一窍不通,只是狗运好一些,手气顺时做什么成什么,真邪了门。现在累了不想再干,打算再赚一票,把公司关了,找个巴西或巴拉圭或什么连名都没听过的国家跟严晓萍移民算了。”
“她怎么想?”
“谁晓得,管她呢!来,干杯,HAKUNAMATATA。”
“HAKUNAMATATA。”
二人并排坐在高脚凳上,又像大学时代那样,开始给过路的女孩打分。说笑间,岳言的表情突然僵住,只是直勾勾地望着不远处一言不发。那边坐着几个白种人正在喝酒聊天,其中有位金发的高个子,正搂着一名身材娇小的亚洲女人在亲昵地亲吻。
岳言回过头来,神经质地拢拢头发,面色铁青:“贱货,还骗我说女友过生日。”他低低地骂,一口喝干杯中酒。
大可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静点,咱们走吧,换个地方。”
“走什么走?!她给我绿帽子戴,我还得赔小心?”岳言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把关节压得直响,沉默了有10秒的时间,突然抽身冲了过去,拿起手机照着金发男子的脑门就是一下猛击,手机当场断成两截跌落在地。随后掀翻桌子拉起晓萍反手就是一记耳光。
金发男子霍地站起,用不知是法语俄语意大利或印度、尼日利亚语对着他嚷嚷,伸出大手掐住的岳言的脖子,场面一时乱作一团。大可见状不妙,冲过去抄起桌上的扎啤杯,“呼”地就往老外面门砸去,顿时鼻血长流,痛得弓成一只大龙虾模样,蹲在地上。岳言起脚就往他身上踹,口中骂不绝口:“操你妈,老外屌;什么屌;!”晓萍则坐在地上捂着脸,低低地哭。
这边的骚动立刻引来许多人围观,几名现场警卫匆匆赶来。大可见势不妙,拾起手机,拉着岳言就往外跑:“快走!一会儿条子来就麻烦了。”
二人奔出门外,岳言要去取车,大可说明天来拿,被认出车牌更糟,先上摩托再说。发动机车,油门紧催,CBR疯了似飞驰而出。
'神秘事件中又多了一个人'
一路狂奔了七八公里,才在一片夜市里找了家露天大排档坐下来。老板热情地招呼要些什么,岳言不耐烦地说:“啤酒一箱,菜随便上。”
“随便也得知道怎么随便法?”老板挺为难,大可便胡乱点了几个。
“你刚才就别拉我,还没打过瘾呢。”
“打老外得适可而止,不然会闹出什么国际纠纷。”
岳言灌下一大口冰镇啤酒,道:“那一扎杯下去让他见血,是兄弟,干!”大可一饮而尽,脑海中却一片茫然,那重重的一击估计可将对方的鼻梁打断,只觉在当时的瞬间,体内有股近乎动物的冲动从血液中涌出。他掏出断成残骸的手机递给岳言:“喏,你手机的遗体。”
“还要它干么?”
“电话卡还能用,免得留下线索。”
“亏你想得周全。”
“15天不是白关的。”
岳言笑了笑,又喝了杯酒,道:“还记得在大学的时候,我生日那天,咱们一群六个人喝三箱还不够,还偷邻座物理系几个傻逼的酒喝吗?”
“当然,他们谁也没在意,还纳闷怎么喝那么快,一眨眼20瓶全空了。”
“那时候想凑个100块钱喝顿酒多不容易,可值得回忆的事又那么多,真想时光倒流回从前,再意气风发一番。”
“可现实不是电脑游戏,不能存盘,从头开始。”
“是啊。跟严晓萍在一起三年,老娘都把她当准媳妇看,每次出国开会,大包小包买全是她的东西。我上个月刚把房子装修好的,还空在那儿,有什么用,谁住?三年了,想不到就这样收场是这种结局。”他顿了顿又道:“你说她真跟老外干?我的东西也不算小,她还不满足?”
“这跟玩意儿大小没关系。也许她想知道同时被多个男人爱着是种什么滋味,她想从中证明自己的价值,有多可爱多迷人什么的。”
“或许想报复我。”岳言道,“我逢场作戏她又不是不知道。”
“岳言不是我说,严晓萍名声在外,我跟胖子都知道。围她身边的苍蝇可不在少数。”
岳言抬起眼皮看了看大可,苦笑:“都听说了?”
“公开的秘密,只是你不愿相信。”
岳言喝干酒,说:“就像细菌一样,眼不见为净,骗自己的把戏。”
“问个问题,若有一天你回家,发现你老婆在跟别人干,可对方是个女的,会做何反应?”
岳言沉吟良久,摸摸后脑:“从没想过,也许啼笑皆非,也许两个都操一遍也不一定。”
“反正没有见她跟男人干那么气愤吧?”
“那当然。”
“这就是所谓的占有欲在作怪。”大可搬出江薇的话又润色了一番,“一只公猫摸你老婆你不在意,一个男人就不行。当一个对等的对象抢夺了你的位置时,你感到被冒犯了,于是勃然大怒。这就是占有欲。可人没的占有欲还剩下什么呢?”
“什么?”
“Nothing,一个空壳,没感情没记忆没有欲望,一个空心人。“
岳言沉默,燃起支烟,道:“呆会儿找两只鸡把精液散播散播,喷射一番?”
“这两天阳具跟死了一样,一点儿反应没有。”
“那想干么?”
“回家。听音乐、洗澡、发呆。”
“算了,我也去你那儿,咱们好久没神聊了。”
“Good idea。我还有瓶威士忌,味道不错。”
两人坐在大可家的阳台上,一边吞着威士忌,一边望着升至天心的残月。大可呼出一出股浓烟,看着它如鬼魅般地消散,缓缓地道:“我常这样坐着看月亮,月亮也看我,好几个钟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月亮,好多年没正眼瞧过,都忘了它的存在,也算悲哀。”
人在黑夜里谈心,看不清脸,声音也似乎是从水里冒出,很幽远很缥缈,已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了。也许这就是心的声音。大可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提起狼的事情。岳言静静地听,笑道:“原来你也见过,我还以为自己撞邪了呢。”
“也有这样的经历?说来听听。”
“只遇过一次,也是晚上。那天我从夜总会出来,回我跟晓萍住的地方。因为没带钥匙,便给她打了电话,然后坐在楼梯口等。知道那天她和一个男的在酒吧里,心想只要别红杏出墙,其他都无所谓。到了凌晨三点,还没她的影子,打手机不通,就信步走到街口。这时,我看见不远的街灯下,有只兽一身雪白,闪着绿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是只狼。城市里遇狼,这事情说起来有些荒谬,当时心里发毛,以为幻觉。可那东西真的存在,有影子。我看它,它也看我,渐渐就不怕了,反而觉得它与我的心有些相通的东西。”
“指什么?”
“就像在心灵磁场上产生共鸣,频率相同,似乎可以沟通。觉得它跟我一样孤单,无家可归,不被人理解。大概就是这么种感觉。狼又看了我一会儿,转身就向黑暗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