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饼面包?”马克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该死的迈肯居然送你这么多姜饼面包?”
“因为我喜欢吃。”爱琳屏息回答,“你怎么知道是迈肯送的?”
马克斯无声胜有声地看看她,好象在指责她把他当傻瓜。
爱琳笨拙地打开信封,抽出一叠信纸。上面的字迹粗粗而又潦草,只能一看却称不上华丽:
没有沙漠横亘,没有高山隔断,没有大海阻拦
不管是言语和泪水,或是内心的恐惧
都阻止不了我回到你身边。
没有署名。。。没必要。爱琳闭上眼,她的鼻子开始抽噎,热泪流下双颊。她把唇压在信纸上,丝毫不顾马克斯会怎么想。
“是首诗,”她不稳地开口,“很糟糕的一首。”但却是她读到过的最甜蜜的。她伸出衣袖,擦掉脸上的泪水。
“让我看看。”
爱琳迅速卷起信纸,“不行,这是私人信件。”她努力吞咽着,想冲掉喉咙里喜悦的结块,并压抑住内心奔放的情感,“迈肯,”她低语,“你已经让我无所适从了。”
马克斯无力地叹息,并递给她一方手帕,“我该怎么办?”他喃喃着,对女人的眼泪实在没辙。
爱琳唯一能做出的回答,是他最恨听到的那句,“你什么也做不了。”
她以为他会上来安抚地拥抱她,但是两人都被门口不远处出现的人影吸引了注意力。来人双手悠闲插在甲克口袋里,是亚当。圣德里爵士,此刻他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一地的白玫瑰。
“我猜这些都是给你的,”他对爱琳说,手伸出口袋。
“下午好,圣德里,”马克斯说,两人握手时他的态度已经转得非常公式化了。“你来得正好,我相信爱琳小姐很乐意有人来拜访。”
“那么我该尽力做到既乐意又拜访了,”亚当随意地露齿而笑,优雅地低头握住爱琳的手。
“跟我一起去花园散步吧。”她催促着,手指握紧他的手。
“真是个绝妙的主意。”亚当自桌上的花堆里抽出一支怒放玫瑰,别在自己的翻领上。他挽住爱琳的手,和她一起走过大厅,向房子后面走去。
夏季的花园充满欢快的魔力,这里种满了成串的勿忘我,清香的柠檬,朝气的黄百合,还有大片的蔷薇和深红色的铁线莲。东方罂粟花间是长长一排银色羊耳。两人走下台阶,沿着碎石小路走向紫杉林。亚当是为数不多的以沉默让人安心的人之一,此刻他就静静地耐心等待她开口。
花园的香氛和亚当安心的陪伴让爱琳呼出长长的叹息,“玫瑰是迈肯送的。”她终于开口。
“我想也是。”亚当淡淡地说。
“还有一首诗,”她从衣服袋里抽出信递给他。亚当是经她允许看这首诗的唯一一人。他在路中间停下,折开信纸,浏览数行。
当他最终抬起头时,他从她眼里读到的是痛苦和喜悦掺杂在一起的情愫,“非常动人,”他真诚地说,把信还给她,“你打算怎么做呢?”
“什么也不做。我会送走他,和我原先计划的一样。”
亚当仔细斟酌着她的话,似乎想提出什么议题,但他只是耸肩,“如果你觉得这样最好,那就行了。”
她身边的人都不会这么说。爱琳握住他的手,两人继续散步,“亚当,我最喜欢你的地方,是你从来不建议我该去做什么。”
“我不喜欢建议——那根本没用。”他们越上喷泉的台阶,水滴飞溅到一旁的飞燕草上。
“我曾经考虑过,是否要告诉迈肯所有的实情,”爱琳吐露说,“但不管他有什么样的反应,这么做只会让事情更糟。”
“那么,甜心?”
“如果有一天我让迈肯看了我的伤疤,他要么会觉得这些疤痕丑得难以忍受,要么更糟糕,他会怜悯我,出于责任感和同情心而做出和义务及声誉无关的事。。。而他最终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并希望能早点摆脱我。一想到每天早上看着他,然后心里在猜想今天他是否会离开我,我实在难以忍受这样的生活。”
亚当发出一声轻轻的,同情的咕哝。
“我做错了吗?”她问。
“我从来不给事情下错或对的定义,”亚当回答,“你得根据形势做出做好的决定,既然定下就别再去想这想那。”
爱琳不免地拿他和马克斯做比较,哥哥总是强势地断定一切——非对即错,非好即坏——她的嘴唇露出苦涩的微笑,“亚当,亲爱的,关于你前几天说过的提议。。。”
“怎样?”他们再次停下,双手紧连着相互注视。
“我不能接受,”她说,“对你我都不公平。我本来以为,如果我注定不能拥有一场真正的婚姻,至少可以在这样的假装中获得快乐。但和一场虚伪的婚姻相比,我更愿意和你做长久的朋友。”
亚当看到她眼睛里的一丝不快乐,他伸出手臂,用力而温暖地拥抱她,“亲爱的女孩,”他喃喃着,“我的提议永远有效。我会做你的忠诚朋友,至死方休。如果哪天你改变了对婚姻的看法,只消勾勾手指头就行。”他无奈地微笑,“如果没人提供给你真正的东西,也许假装的东西反倒会该死地更吸引人呢。”
第十七章
奥莉维亚在伦敦度过了整整七天,并大包小包地返回以证明自己的确去购物。女客们好奇地欣赏奥莉维亚的战利品。。。一顶羽毛饰边的小型高帽。。。一副刺绣手套,手腕部有串珠点缀。。。蕾丝缎带,喀什米尔羊毛,丝绸。。。还有伦敦裁缝店专为她定制的衣服布料样品。
苏珊。钱伯利自然要问起她是否在伦敦期间碰上过肖恩和迈肯,奥莉维亚略带不自然地回答,“哦,是的,斯迈蒂夫人和我在国家剧院和他们俩度过了很好的一晚。包厢座位,视野角度很好——我们过的很高兴!”
不管奥莉维亚的态度有多自然,她的话还是引起宾客们的抬眉和会意地交换眼神。每个人似乎都在怀疑,事实可比她说的要复杂多了。
爱琳听说了奥莉维亚回来后谈到的细节。在妹妹换上睡衣后,她去奥莉维亚的房间,两人坐在床上,各执一杯酒。爱琳斜倚在雕花床柱旁,奥莉维亚则靠在枕头上,“每天晚上我都和他在一起,”她告诉爱琳,脸颊兴奋地通红,“整整七个梦幻天堂般的夜晚。”
“他是个很棒的情人,是吗?”爱琳微笑着问,声音里不带一丝邪念的捉弄。
“最美妙,最刺激,最。。。”奥莉维亚一下子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叹息着饮下一口酒。她自杯缘上看着爱琳,困惑地摇摇头,“他和安伯利截然不同,但是照样那么适合我。也许某些方面说来更适合。”
“你要和他结婚吗?”爱琳问,胸口升起一股割舍不下的刺痛。她虽然为自己的妹妹高兴,但是美国的确是太远了。
“事实上,他有跟我提过。”奥莉维亚说,但是她接下来的话让爱琳吃惊,“但是我拒绝了。”
“为什么?”
“你知道原因。”
爱琳点头,呼出长长的一口气,低头以指尖摸索着杯子边缘,“我认为你做了正确的选择,亲爱的,虽然这很难说出口。”
“是的。”姐妹俩静静地坐着,奥莉维亚开口,“你不想问问迈肯的情况吗?”
爱琳瞪着她的杯子,“他怎么样?”
“很安静,而且心烦意乱。我们。。。谈到了你。”
爱琳脑中窜过警觉的信号,她感觉到奥莉维亚很可能谈起了禁忌话题。她迅速抬起头,“你是什么意思,提到了我?”
奥莉维亚饮下一大口酒,“其实谈的挺不错的,”她小心地说,“至少,结果还不算糟,不过不知道迈肯到底是怎么——”
“奥莉维亚,告诉我!”爱琳命令道,因焦急而浑身冰凉,“你跟他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奥莉维亚防卫地看看她,“我终于向他道歉了,因为我很久前对你们俩做了那事。你知道,当我告诉父亲——”
“奥莉维亚,你不该这么做。”爱琳说,她虽然没有大声喊叫,但声线已因愤怒而紧地发尖。她的手抖得厉害,杯子里的酒几乎要洒出来。
“没必要这么生气,”奥莉维亚说,她的话更激怒了爱琳,“我没有违反我的承诺——你的意外和疤痕我一点也没提。我只是告诉他我的那部分事实,还有我们的父亲。。。好啦,我是跟他说过你送他走是为了保护他,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