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凶叛5幕炻摇?br />
原来,牛利众为抑平老师们对学校帐务的不满,用学校的两棵杨树换了十几对椅子,每人分一对。老师们高兴得很,佩服主管的伟大争抢着挑拣。洪兆武开始在一边冷眼旁观,最后剩下的一对他试坐了一下吱嘎乱响,当场声明不愿要椅子,要把还没拖走的木料分给他一份,说分得的木材能换好几对椅子,况且想弄个箱子用。他与牛利众展开了争论,争论到兴头就推搡起来。牛利众毕竟不是年轻人的对手,被推倒在横陈乱搁的桌椅中。此刻,牛利众头上去的一点皮已算不了什么,腰肋的生疼使他正哇哇叫唤。
赵元伦推推呻吟不已的牛利众,引出了更凄惨的痛楚尖叫。气短的牛利众连连哀告:“赵校长、快、快些送、送我去医院。”
“窝囊!”这不能不让赵元伦气愤。
“我……不、不……行了,快……”
“你这就死!”赵元伦没好气地朝牛利众指着的腰间一摸,牛利众如难产的产妇般一声呻唤差点背过气去。
赵元伦认识到他伤势严重,命令老师们找来拖拉机护送他们的主管火速赶向城里医院,又命令李文与李友才去找肇事者洪兆武。他们明知要找的人是回了家却说不知何处去找,赵元伦恶声道:“去他家,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事已非同小可,逃避在家的洪兆武正悬着心,李文他们来到。三人把情况认真分析,计谋起如何对付发展中的事态。李文的主意好,他负责细细琢磨学校经济收支情况,大家加紧搜罗揭发牛利众的恶行劣迹,真要弄大了打官司就一块把问题捅出来。财不大却气粗的李文说,无非赔几个医疗费,大家可以凑钱帮助,李友才却满有把握地说,只要按商定的去办不用出一分钱。他们三人酒足饭饱回到学校,赵元伦已得知牛利众两根肋骨骨折的消息。洪兆武听到却不以为然,声言让牛主管用早存在他家里的公款治病。
洪兆武一句话便清楚地交了底。赵元伦知道,这个不知天高在厚的年轻人会狗急跳墙,那样带出问题就被动。赵元伦不愿让矛盾暴露在马成祥面前,对此大伤脑筋。他又一次认识到牛利众的低能,接班人的错选又一次使他悔恨不已。他回到会山,步履难艰地踱进久已向往的中心中学校长办公室,马成祥对意想不到的来客礼貌有加。赵元伦叙说完正巧知道的赵家坪联中的麻烦事,马成祥当即让正在这里的殷主任做钦差大臣全权处理。殷梧声听到委下来的重任,如筛糠般动作起来。赵元伦道:“没什么大事,不就是两方面调停一下嘛,何必难为成这样。”
马成祥笑眼睃过去,轻蔑地道:“你赵校长办理很简单的了。”
“真没啥难办的,我这些天正好在赵家坪学区巡查,你们若放心,我可以给调解一下,都是我的老部下,他们不会不给面子。”赵元伦轻松地道。
“这事就拜托你老赵了,赵家坪你是人熟地熟,全拜托了,事安顿好后我给你庆功。”马成祥觉得拣了大便宜。
赵元伦直挠后脑勺,让人觉得他因一句闲话引来是非极不情愿,马成祥哪能放过:“这事的处理非老赵莫属,非老赵有再大能耐的人也处理不圆满。”
赵元伦无奈的样子要拉上殷梧声共同处理,马成祥却因学校工作太忙让赵校长好人做到家,让殷梧声忙中偷闲为赵校长准备庆功宴。出来这校长室门,赵元伦心中一阵狂笑,默念:“我老赵没过不去的关,姓马的傻帽一个,先天不足的角色居然次次和我抗衡,我前几回背运,让这瞎猫拣了死老鼠。”回到小学中心机关,他兴致大发,学着卖狗皮膏药的江湖骗子唱起来——
我老赵刚从黑龙江转道哈尔滨烟台而来,我师徒二人马上马下的功夫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请看《滚身刀》!仓仓仓仓仓歹仓!……各位看官,这个节目不好,请看下一场——《耍花枪》!仓仓仓仓仓歹仓……
尽管赵元伦觉得事情不难处理,可着手处理远没有囊中取物之易。他以探病为主附带着晓以利害,牛利众就无条件地把自身的一切权力交付老校长了。赵元伦得意中到牛家安慰,想不到牛利众年愈八十的老母发难,她清晰的思绪与老年人独有的固执絮叨开来:“……民国时打了人都得坐大牢、赔谷哩,民国二十九年,俺老头儿给国军运给养让人打了,赔给俺两石三斗谷子,俺对付了全家人的半年口粮。就是鬼子市里,真鬼子都不许打人,前草沟的肖家小三放羊糟遢了人家的庄稼被人家打了,鬼子都有把打人的抓住,生生打折了腿,这还不如鬼子市了……俺是信着毛主席的人哩,他老人家的后人没坐江山,就变辙了?就兴打了俺的小四就白打了?到如今俺还没见着凶主的半斤点心,俺小四冤哩……”陈芝麻烂谷子的倒个没完。赵元伦安慰,让相信学校一定会给把事办好的。老人的话被打断,急得连叫“赵校长”,又恨恨地说来:“俺豁上老命也和凶主没完,现如今兴赔钱了,少说也得赔俺两石三斗谷子的钱,不依俺,俺就不要了这条老命,拉上小四去拼命,俺祖上还传下来一把长毛(太平天国兵将)的大刀哩!……”牛利众的老婆欲骂这个老糊涂穷唠叨,碍着校长的情面,强捺着性子让婆婆少说几句,老人才知趣地躲到一边。
牛利众的老婆得到机会,把板凳拉近赵元伦坐下,浓浓汗臭掺杂着化妆品怪味的气息扑来,让赵元伦窒息。他掠一眼这个半老徐娘神韵的妇女厌恶得把头扭向一边。赵元伦与她是老相识,她挨得近乎也说得热乎,远近的事尽情扯来,说半年多里丈夫改了常,脾气越来越大了,时常星期天不回家过夜,不知在外干什么,等等。赵元伦耐心地听下去,她终于书归正传,要洪老师赔钱,说这两天里就花销了七八百元,听说治好要花几千元,少说也得让洪老师赔万儿八千的。赵元伦本是来随便安慰,没想这老人、妇人不解事,招惹一肚子闲气。
洪兆武自作聪明去了镇司法所,恶人先告状的伎俩被当场识破,审贼似地审他半天却没让他辩理,才知道问题远没有自己想象的简单。他马不停蹄去了城里,找到司法部门的同学,受了同学的指导与安慰,得到了“保票”才放下心来,在家等着肯定要找上门来的人。
赵元伦到来,首先提出了处理问题的原则:既不伤和气又要让两方满意。洪兆武的回答也干脆,愿意听听具体处理意见。赵元伦满心喜悦,肯定了他对既成事实抱有正确态度,又说了些理论原则及类似事件的处理情况,对他一时激动不慎伤人很理解,亮出具体处理:一是向牛利众道歉,二是赔偿全部医疗费,其它不作任何追究。
“需要多少钱?”洪兆武道,“给个数目吧。”
“不会太多。”赵元伦是知识分子羞言钱,“不会太多的。”
“不会太多是多少?”
“也就是千把元吧,不会再多了。”
“是不多,可我交不起怎么办?”
“哎呀,不要急嘛,多少还可协商,不过,老牛伤得真不轻,伤筋动骨一百天的罪是受定了。”赵元伦以一家人的诚恳,“说什么也不能闹到打官司的地步……”
“赵校长,我先承认错误,打人不对。你知道我们发不上工资,我没钱赔,要赔的心意还是有的。”掏出一张十元票子,“这就是我的经济承受能力,就算是给牛大主管正正名份吧。”沉着冷静地注视着说客,“别的话没了,就等上被告席被收监。”
没想到他竟如此“毒”,赵元伦心一沉,看到洪兆武走出去。他以为主人去小解,心里盘算着如何说服,过了好长时间听到院外有邻居喊:“赵校长,洪兆武有急事被人找去了,他让我告诉你,饿了厨子里有煎饼,随便吃点吧。”赵元伦气得眼前发黑,差点没走出院子来。走到村外,他才知道手里还握着那十元钞票,咬着牙撕,撕得再不能小了用力一甩手,那碎片随风荡去,杂合进飘零的枯草败叶中继续被风携卷着向四处飘动,如远去的他,一会儿便无踪无迹了。
又通过各种渠道做洪兆武的工作,始终没进展,赵元伦的认识大变,认为不能与一头驴子斤斤计较,出十元赔偿费和一千元一样,能体现出事非曲直就行了。他对洪兆武上有老人下无媳妇及贫困的家境表示十分同情;至于牛利众嘛,那也是不计较青年人一时鲁莽的高姿态,大家都为受害人的宽宏大度而欣慰。牛利众的药费,赵元伦处理得非常恰当,完全合乎当前的敛财原则,洪兆武已出了点,让联中里报销了点,中心中学里拨了点,小学中心自愿赞助了点,一千五百余元就凑足了。镇里追查这事时,原来是小矛盾一桩已化解为零,也就不值得再过问了。
第七章 五
中心中学无暇顾及小事的情况下,赵元伦帮助解决了一起小矛盾,事情虽小,老同志的情分尽在其中,况且也是许过愿的,马成祥为赵元伦专设庆功宴。宴会就要开始,坐在首席的赵元伦似是不安神,扫一眼五六个陪客再向外张望,神情夸张得恰到好处。二校长问找谁,话音没落,马成祥一步跨进门来:“来了、来了。在我家里,还能把我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