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心虚连夜盗汗。他到医院找到二舅子作了全身检查,除了原有的高血脂等常规情况外,从各种图像表格中没看出什么大的病理现象,便找闻名遐迩的老中医张伯道闲叙病情。张大夫理着高道者才有的长疵须望、闻、问一番,切着脉缓缓地道:“久思久虑,劳伤心脾,心脾两虚,肝木乘脾土,肝气疏泄失常,郁久化火。”沉吟良久,“时至而节不至,节至而时不至,阴盛而阳衰是也。”又沉吟良久,“本在肝郁脾虚一症。”遂开出一方:
丹皮9g栀子10g紫苏子9g当归12g白芍15g云芩15g沙枣20g黄芪15g远志9g龙眼肉15g柴胡6g
张大夫对校长倍加关心,从“老道”中又极力挖掘了一番道:“这剂丹栀逍遥散意在调理五行紊乱,为配合药物治疗,你在服药中要着意强打起精神,这样才能有效地导引药力,加强任督两脉的气息贯通。”又如此这般地调教一番。赵元伦细琢磨似懂非懂的医理,什么思虑郁久的,着实不错,时至而节不至确是事实,刚交九却天寒地冻比往年的三九还要冷。他对张大夫的由衷佩服之情再加上几分由衷,回校马上让王永禄熬药,喝起苦水来。
孙仲来过来探病,看到没什么大病便约赵元伦到家聊叙,赵元伦提酒前去赴约时,孙家已备好丰盛的菜肴,刚坐下,程立达走进来。这里没有外人,程立达殷勤地斟酒伺候,他们两人喝得不客套,甘洌的酒下肚,心中的苦情被挤出来。孙仲来郁郁不欢的永远是校内权力问题,赵元伦分析,校长这个官衔,顾名思义是一校之长,一个学校,领导被领导的隶属关系不管怎么规定,总是校长的名份大,只要自己不当校长,受排挤甚至被吃掉是难免的。孙仲来又叹气又点头,自认这个管校长的书记是倒楣的官儿,由此叙出最近的境遇——
他的差旅费单子积了数百元,几次找高会计报销都是没钱,刘义校的情况更是如此。可是据他观察,马成祥他们都是先到高会计那里领上钱出差的。据他算粗账,学校应还有两万元现款,怎么到自己报销时就没有了呢?马成祥他们经常下馆子,三五个人一出手就是近百元,当然是吃饱喝足还要捎带着的。他气不过,因到镇上联系工作,拉上刘义校到小饭馆里也开了一桌,总共不过三十几元,要求记学校的账时,老板却要现款,因马校长已向馆子里作过告示,学校财政紧张严格限制公款吃喝,别人记的吃喝账学校一概不承认。与饭店老板无法计较,他只得自掏腰包付了款。报销单拿到高会计处,不但不能报销,当天马成祥就开了学校领导三人会议,马成祥与黄其善扯着厉行节约的破旗向他两面夹攻,他有口难辩又招惹来一腔恶气。
赵元伦听了,替老哥义愤得面孔红涨,道:“他姓马的欺人太甚,应该让他们知道点厉害了!”
“能怎么人家?”孙仲来无奈地哭丧着脸。
“他姓马的从经济上卡你,你就从经济上回击。”
“求公平都办不到,还说什么回击?”
“查他的帐,查他的贪沾等经济问题。这个世道虽说是无官不贪,贪污在官场上不算丢人事,但是被人紧抓着这条小辫子不放也是件难堪的事。”赵元伦决绝地道。
孙仲来警觉地掠一眼程立达,赵元伦哈哈笑着说这是百分之百值得信赖的年轻人,程立达马上说来恨姓马的不死的话。孙仲来也感到自己过于敏感,泛出不自然的笑容调和一下气氛,但表现得犹柔寡断,道:“你说得当然对,可是,上面领导最烦的就是我们下边要查帐,弄不好白折腾一气自己落得无处下身。”
赵元伦认可这个观点,但他说在一定的情况下查帐是对付对手最有效的武器,只要让王大胡子下了查帐的决心,这是回击马成祥切实可行的办法,并且,他赵元伦很了解马成祥的帐务问题,如今在他麾下的于桂山说过,马成祥趁合并联中之机,把王家官庄联中已交付的账目又作了欠账上报,于桂山在场核实情况时只当不清楚模糊了过去,特别是六配套办公桌椅是明显的重下帐。程立达也说学校的经济问题一定很大,多次见到为到局里、镇里跑关系,马成祥从高会计那里几百上千地拿钱。
“这是很明显的,姓马的上蹿下跳走关系拜门子送礼上贡,自己哪来那么多钱?”赵元伦道,“只要清查,肯定问题不少,扳倒他姓马的易如反掌。”
孙仲来在这绝对有把握面前还是鼓不起信心来,被追得急了道:“镇里局里上上下下的大小官儿,沾马成祥好处的肯定不少,弄不好由下到上不高兴,我这条老命就甭想要了。自己没命是小事,到头弄得老婆孩子没个去处。再说,把人家往死里……”话打住,若有所思低下头去。
“你这人一时糊涂,光想不利后果,不想有利因素。事搞起来不见得责任在你,你也甭象老百姓要求清查村书记的帐到镇里绝食请愿,只要把王书记的火气引上来,一切他都能办。”赵元伦说着、说着,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味儿,“人家对你无情,你何必对人家有义?你落到今天的处境就坏在懦弱上,坏在慈悲的菩萨心肠上面,别轻看了情势,这是你死我活的时候,无毒不丈夫,你毒不死别人,别人就要毒死你。”
经过赵元伦与程立达的反复分析,反复说明这事搞开来大家都当作自己的事来办,孙仲来的战斗性终于从休眠状态激活,他正要说什么,看到里里外外伺候的妇人,让她出去。自从她与校长妇人对阵叫骂后,孙仲来就严禁她参与男人的事情,只要谈及正事就让其回避,夫妻关系的阴影越来越重了。
他们从如何入手调动王大胡子的热情,到审查收场时的结果逐步谈去,直谈到深夜终于理出了具体思路。赵元伦要离去时,孙仲来给他三百元钱作为找镇里庞书记的活动费用,赵元伦接过钱,满有把握地让等好消息。
赵元伦回去的路上,勃发的精力体力催动得脚步轻快稳健,路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一脚踢出丈把远,惊异地觉察到体力大增,哪有半点病的影子?他发自内心地佩服张大夫妙手回春的医术,又一想,也多亏酒串动药力,酒为百药之长嘛。
送走赵元伦他们,孙仲来眼前看不到依靠的人,心里泛上虚气。妇人进来了,眼皮红红的显然哭过,他才想起妇人寒夜中在室外半宿。他说几句好话安慰,妇人无表情地踱进里间睡下。他躺到床上难以入睡反复考虑查帐的风险,一会儿想坚决按商量好的步骤办,一会又生出胆怯,万一查不好自己的处境不可想象。他是受过文化大革命洗礼的,品尝过当右派的滋味,今天要品味的将是什么滋味呢?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妇人被搅得难以入睡便生出做那好事的欲望,慢慢把那东西调理来却是无动于衷,气得她把他硬推上去却还是不中用。这样反复几次,她气得骂起来,把别人还是丈夫给的窝囔气统统向外发泄,恶狠狠地骂得口干舌燥。孙仲来经一顿枕边臭骂,所有的屈辱被勾出来,咬咬牙决定背水一战,这时浑身涌动的是英雄气概,催得他处处精神,自己爬上去如牛犊吃奶般撞击起来,整得妇人呻唤不已。
第五章 四
事情并没赵元伦给预料的那样一帆风顺。孙仲来把财务上受卡的现象反映到王大胡子那里,又向王大胡子细道马成祥对他的种种不恭之举,王大胡子确实鼓了鼓肚子,大喊小叫了一番,可沈镇长几天后专请了他与王大胡子赴宴,向他俩晓示应顾及多年来的老同志关系,再是现阶段镇里工作太忙,还是把矛盾消化在自己内部息事宁人为好。马成祥很快知晓此事,很高兴有人帮他清理一下帐务,大小场合上夸孙书记对学校财务工作的大力帮助,人前人后亮亮堂堂的嗓门道不尽“感激”之情。
让孙仲来想不到,高会计提酒带肴前来拜访,对前段时间因银行的原因提不出现款而拖延了差旅费报销的事道了歉意,并要他把所有单据拿去一同报销,一个“所有”显然包括下饭馆的那三十几元。
一打一拉,让孙仲来看出对方的心虚,坚定了查帐的决心。他与赵元伦又商量了个通宵达旦,分析来分析去只有依靠王大胡子。赵元伦说让王大胡子行动起来还得意思意思,建议增加点投资,孙仲来又把仅有的积蓄二百元交给他去合理使用。赵元伦接这几个小钱心里直骂没点大气不足与谋,去找耿会计了。
赵元伦一番不懈的努力。
镇委镇府组织的财务审查小组进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