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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1 / 2)

>学校领导一行及时赶来,把老师们劝进办公室。领导们默默地站在办公桌边,似是也流溢着伤感,让老师们感受到了他们与大家似有相通的气息。孙仲来沙哑着嗓子叫了声“老师们”就哽咽地说不下去,流出来的居然真是眼泪;马成祥什么也不说,红红的眼睛似是非要瞪出滴水不可。马晓象在自语:“我们在教育学生爱党爱国,就是让他们爱的党与国把无辜的他们扣押了。”

“不可理喻,大喊法制的今天,怎么有如此事情发生!”杨泉生恨怒交加地道。

“回家吧,我们谁也没办法、没办法。”孙仲来喃喃地说着,慢慢踱出去,其他领导也是一脸沉重,悄无声息地跟出去。

领导们的认识、情感、行为三者的不统一甚至相悖,让人感受到大人物的深奥,油然产生“敬仰”之情。办公室里女老师的低泣声就从这一刻响起来,不知何时又停了下来,没有了哭声的办公室里似没有十来个大活人存在,一点声息也没有,一切的一切如静滞了般。校门口响起吵闹哭叫声,声势越来越大的哄闹也没把办公室里这一方死滞的时空唤醒。

校大门前乱成一团,老的、少的、赤手的、操铁锨镐头棍棒的农民,与全副武装的警察、手持警械的联防队、手持警械的综合治理小分队对峙在那里。王大胡子手拿小喇叭反复喊着让领头的出来商谈,农民千百张口里喊出的“放我的孩子”的怒吼汇成壶口瀑布般的咆哮。四里八村的学生家长继续向这里汇集,事态在急剧扩大。听到校门口父母们的叫喊,被押的学生们哭喊的调值高起来。不知哪间教室率先响起了砸门窗玻璃的声响,接着是关押学生的所有教室响起打砸声,小分队员们挥舞电棍儿义正辞严的制止再也没了威慑力。窗子砸烂,学生不顾生死地奔涌出来,如决堤的洪流向校门口狂泄去。

被夺路而逃的学生哭喊喧闹唤醒的老师们赶出办公室,出现在他们视野的,无异于角马迁徙中,在豹子的猎捕下涉泥泞河沟留下的场景,几十个狂奔中仆倒被践踏伤的学生在地上扭动着,嘶心裂肺地嚎叫着。跑出去的学生与见到了孩子的家长们如气化般瞬间逃散得无踪无影,没见到孩子的家长涌进校园来。很显然,有几个受伤的学生家长没来,看到同学的家长,他们的哭喊呻吟平添凄绝哀伤。

赶到跟前的老师,受伤的学生视为敌人,他们喊着“不要”,拼命向大门口方向挪移,老师们硬背起无助的他们奔去医院。

受伤的学生终于安躺进医院病房里。看着病床上的学生,想着几个小时来发生的一切,老师们黯然伤怀。杨泉生似是问天问地,哑着嗓子道:“这是怎么了?”平时理智得近乎冰冷的欧阳绛梅跑出病房失声恸哭,既而,老师们无不和上去。这流淌的泪水是忏悔吗?是悲、是愤、是无奈?都不是,是为良知唱一首挽歌。

第三章 二

通过综合治理小分队又一番艰辛工作,校建所需的一百三十万元终于筹足,在镇委镇府“高质量、高速度”的责令下,校建真正铺开。王大胡子对主管的这份工作非常重视,镇领导也主张他暂时放下其它工作,全力扑上来。他派人从学校储藏室杂物下发掘出一块文革时的巨幅标语牌匾,写上朱红大字立在校建工地前的马路侧:

人民教育人民办,办好教育为人民。

多么高尚伟大的旗帜啊。为了实现这一宏伟目标,王大胡子下令全校停课配合建筑工程队义务劳动。他说,学校建设是教育上的一件大事,是党委政府对师生的关怀,学校建成,老师讲一班顶十班,学生学一天顶十天、一百天。他说,由于他的工作很忙,业务洽(he)谈很多,希望全校师生自觉地积极劳动,特别是教职工,要把在家放卫星的劲头拿出来,不能光想着站讲台养痨病,通过劳动,能有效地提高政治觉悟与业务素质。他说,学生参加校建好处更多,能开发智力提高学习热情。看来,王大胡子不愧为共产党的书记,有极强的发散思维能力,把建校开发出这么多作用。只可惜他工作太忙,这知识产权不能尽快去申报。

一时间,工地上人山人海材料交陈。机器的马达声、啷头的叮当声、运料的号子声、学生的吵闹声……把这方希望的热土搅出一片沸腾。村民驻足观望,引起对热火朝天时代的无穷回味,引起对当前出义务工大会战的无尽遐思。

离开课堂的学生时刻高兴在松散的劳动中,老师则不尽然。这正应了伟人的话,再伟大的事业也会有逆流而动的小丑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抵毁。杨泉生把一群搬砖的学生一千只鹅才有的高兴劲压下去,来到堆集水泥预制件的老师中间道:“学生怎么这样高兴?教学进度落下一周了。”

“把学校办成义务建筑公司,学生会更高兴。”

“劳动有好处,大学生看不起劳动,中了孔老二不事稼穑的毒了。”

“没听王书记说,新校建成,一堂课顶十堂、一百堂吗?”

“还欠王书记给上一堂政治课,是想养痨病了吧?”

老师们纷纷戏谑,青年大学生彭凌却显得严肃,扶扶眼镜,学者的风度道:“以一顶十顶百的高深推演,不知王书记用了什么边缘科学,我们不懂姑且不论,上课是养痨病,我们的劳动被贬到何等境地。这既然是一个共产党干部给我们的劳动评价,那么,脑体倒挂现象是怪而不怪了。据说,当年共产党人的一个大人物列席胡适的课,被赶了出来,他由此痛恨知识分子的愚腐,不知这个王书记中了什么邪,不但无视老师的教学,而且大口一开就无情地剥夺了学生的学习权,扰乱学校正常教学秩序。有如此高水平的领导,甭说建一所学校,就是建一百所又有何用!”

舒宗昌劝大家不要生事,说不愿干可如武玉浩回家去,又引出一通议论。

马晓问过黄其善,何时才能复课,得到怅惘地摇头。听来议论,他积在心头的愤懑浮上来,欲言又止,把拄着的杠子奋力向身边的砖垛摔去,杠子不屈服地弹动几下又落到脚前,他又狠狠地一脚踢去,决绝地道:“不能再这样了!”

想养痨病的大有人在,复课得到一致响应,大有群情激愤之势。这正如一幅雪白的绸子落上一滴鲜红的墨水,鲜明地浸染开去。

对停课腹诽甚多的教导主任黄其善,把老师的要求报告给马成祥。马成祥正为不能插手校建工作燃烧着怪火,没容黄其善细说就果断地下令马上复课。黄其善要通过孙仲来商定,马成祥一丝讥笑,坚定地道:“非独断专行不可,看他怎么我!”这时,王业坤与马晓、彭凌等老师们找来,马成祥对他们的教学责任感大加赞赏,让他们召呼老师们复课。

王大胡子倒背着手踱到变了味儿的工地,一怔:“老师学生哪儿去了?”不通过他就让师生撤走,这是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天怒人怨的大不敬。他一念未过便径直闯进校长室,只有笑盈盈的二校长在。王大胡子话不屑问,再闯进教导处,质问这里的康副主任。康副主任笑脸陪得如朵花,只是嗫嚅半天没讲清所以然。王大胡子满面密匝匝的胡茬精爽起来,再次发问:“你说!干什么去了!嗯?谁允许的!”

“这个……这个……”

“这个捣乱分子是肯定是马成祥,你给我找来!”

康副主任如遇大赦,急急去找人。不期而至的黄其善走进王大胡子的视野,知道避不开,只得硬着头皮送上来。

“黄其善、黄其善!你们搞了些什么鬼把戏,如实给我招来!”

“我们想课余时间参加劳动。”

“你的嗖主意不少!谁批准的,我让你们这样办的吗!”

“老、老师们、都要求……”

“老师懂个屁!”王大胡子嘴漂亮地一撇,“哼!快给我把老师学生拉到工地来,我慢慢和你们计较!”食指几乎点到黄其善额上,“快去!”

“我……我……”黄其善张口结舌没有行动。

“好!你就在这里给我等着,我自己去!”

王大胡子气咻咻地闯进一口教室,大喊停课。全班学生愕然,经受了当人质经过的学生认为又要大祸临头,讲台上的老师马晓也被“雷动”震呆。整个教室似瞬息被火山熔岩淹没凝结,如庞贝古城般完成了定格。

“出去!马晓突然一声狂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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