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岁到倾城,五岁我娘就死了,她是阑珊的孪生姐姐,我叫阑珊姨娘你也是知道的,我能有什么阴谋?容成家那种高傲到连一个单名都不愿给我的家族,他们会屑于利用我这种身份的人么?今年若不是我自己出现,他们根本都想不起来还有一个我!”
“我瞒了所有人不假,但如果我当年告诉别人我爹是容成弘,倾城怎么可能容得下我?后来见了你,我就更不能说了,我说过你根本不知道我放弃了什么,若不是你一遍一遍的推开我,把我逼入绝境,我根本没想过会再重拾这个身份,我娘到死都没有一个名份,你以为我愿意变成公主的女儿么!”
喉咙噎得生疼,声音开始有点哽:“你可以无视我多年的心意,但你不能这样亵渎我的十年!”
景熠眯了眼睛,深深的看我,却难得的没有开口,无论是沉怒质问,还是出言讽刺。
我微微闭了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把几乎要掉下来的泪逼了回去:“你说过,哪怕沉默,也不要哭,于是这么多年,我都不会哭,高兴时,难过时,都大多沉默,可是你不能这么欺负我,我只是爱你,我有什么错?”
为了防止哭出来,我不再去看他的眼睛,而是把目光放在他低垂的手上:“我杀了容成潇,现在赔一个容成家的皇后给你,你想做的事一样可以做,容成潇进宫只会给你带来麻烦,而我不但可以代替她,我还能帮你。”
“我知道你早已习惯一个人,仅仅是因为你担负的那些责任,有一些必须去做的事,但并不意味着你必须孤独,让我站在你身边,就算你不需要我的帮助,我也绝不会成为你的障碍。”
停一下,我最后道:“只不要再推开我,也许在治国安邦的大事上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我能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做什么,我想跟你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到那只手微颤了一下,手背上有一刹那筋络分明,就像当日面对傅鸿雁刺过来的剑,他试图要抬起手一般。
我犹豫再三,终于伸出手去,就在即将碰触到他的刹那,他突然反手一个擒拿,身形疾动,出手如电,与半年前他故意相让引我成拙完全不同的,我尚不及反应,就被他以一股极大的力道推到墙边,后背重重的撞在墙上,直让我闷哼一声。
他右手按在我的肩头大穴,淳厚内力扑面袭来,迫使我急忙运力抵住,不敢还手,仰头看他。
“既然你知道自己是容成家的皇后,就扮演好你该有的样子,记住你说过的话,不要试图让自己与众不同,朕不希望在后宫里看到一个没规矩的皇后,更不想看见一个舞刀弄剑的落影,”他盯着我,目光凌厉阴狠,“否则,不管你是谁的女儿,我能立你,就能废掉你,更不要逼我杀你!”
我怔了片刻,咬咬牙,骤然撤掉抵住他的内力,任凭他的攻势铺天盖地的侵入周身经脉,痛得整个人一阵痉挛,勉力压下气血,开口一字一顿:“臣妾记住了。”
景熠没料到我会突然撤去防御,此时也是连忙收了力道,眉头深锁着动了动唇,终是没再说什么。
我身上衣衫甚薄,坚硬的墙壁硌得后背生疼,心里却安稳了许多,我知道尽管看似是我受了委屈,其实妥协的是他。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道:“朕还有事,皇后歇着吧。”
“皇上,”我在他身后淡笑开口,“如果你现在离开,天不亮就会传遍京城,又把容成家置于何处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云起漪澜殿(二)
景熠到底没有走,只是叫他身边的内监总管蔡安搬了一摞奏折来看,蔡安进来的时候尽管低眉顺眼,依旧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往我身上瞄,景熠见状叫他伺候了茶水火烛之后就打发他出去了。
胸口闷闷的痛,头几个时辰是活血化瘀的最佳时间,任内伤的症状缓慢堆积蔓延,我却只是站在原地,倔强的与案前的他无声对峙。
一夜缄默,再没有一句话。
天明时分,门外的蔡安小声的报了时辰,提醒里头的人是时候起身往寿延宫去。
景熠总算抬起头,见我依旧站在那里,起身走到我面前:“皇后倒是安静。”
我笑一笑,开口声音有一点隔夜的暗哑:“谢皇上夸奖。”
“只是皇后如此从善如流,”他丝毫没有被我噎住,看着我淡笑,“一会儿叫下人们瞧见了,又将容成家置于何处呢?”
我抬眼:“左右新婚的只是臣妾一人,皇上心系社稷天下,不敢劳烦皇上费心。”
景熠眉宇微动:“有传皇后胆小怯懦,却不知也是伶牙俐齿的。”
“都说皇上英明睿智,却怎么也道听途说起来,”我将眼睛淡淡别开,尽管尚能应对,却在心里厌极了这种冷冰冰的言语拉锯,少顷道,“这种日子,多少人瞧着,还是不要误了时辰的好。”
他看了我一瞬,眼睛朝门口瞥一眼,道:“叫人进来更衣。”
门口明明有一个蔡安,景熠这话却是吩咐给我的,我愣一下,也不迟疑,迈步朝门口去,不想身形才动,被一支碧玉簪挽起的长发便倏然散落。
其实从他一抬手我就察觉到了,无论他是要做什么,我都刻意假作不知,他要我是个普通人,我就不能敏锐到这个份上。然而当发簪被抽去,我骤然明白他的意图时依旧意外,转身看他,他却一步没有停的朝里面寝室去了。
蔡安没料到我会亲自来开门,忙着请跪安:“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进来吧,”我淡淡侧开身,道,“在外间候着就好。”
蔡安心领神会,躬身点头,一招手,后头有长串的宫人鱼贯而入,捧着各色盥洗物品,依次站定,我随意看了一眼,发现昨夜的那两个执礼嬷嬷也来了,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到景熠方才是在暗示我什么。
一时无法,也不敢耽搁,示意蔡安端上景熠的衣裳跟我进去。
蔡安在景熠身边多年,何等的精明稳妥,对景熠的好整以暇和床榻的整齐如昔视而不见,只是手脚麻利的帮景熠脱下昨夜的常服,抖开今日要穿的吉服伺候他更衣。
景熠却没有伸手,眼睛朝我扫过来,我怔一下,凑上前去把衣裳接下来,景熠这才朝蔡安使了个眼色,蔡安一个字也没问,点头出去。
我不知道景熠是吩咐了什么,又或者帮我做了什么,也不去问,只目不斜视的帮他把扣子系好,腰带玉佩一一摆弄妥当,趁着没人,低声道:“今儿个没有早朝,皇上回头得了空去睡一下,不乐意见我晚上就别过来了,也不是正经大婚,三晚还是一晚,不会有人计较的。”
这回的立后,除了省去祭天和亲政大典两项,其他规矩礼仪都是比之大婚预备的,当罢朝三日,帝后共寝三晚。
说这话的时候我没有抬头,他开始并没有吭声,少顷才道:“皇后想得倒是周到。”
我无声弯一弯嘴角。
尽管表面上云淡风轻,眼睛也始终不去看他,把手移开他腰间的时候,我还是使了好大力气才压下想要抱一抱他的冲动,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开局□□,来日方长。
我心里其实是有自己的打算的,眼前这个时辰状况,我还没有穿衣梳妆,寿延宫那边的请安恐怕无论如何都要迟了,整个后宫都在看着,会有什么议论可想而知,加上景熠只是勉强接受了我的出现,心里还在梗着,沈霖和倾城那边恐也都在等我的解释,本就不占任何优势的我就算没有四面楚歌,也已经举步维艰。
景棠用事实教过我,关键时刻要以退为进。
盛装打扮之后,我与同样一身吉服的景熠乘了肩舆去寿延宫给太后请安,时辰晚了些,太后虽然没明着说出什么来,看我的神色总是有了异样,不过是碍着景熠,说出来的话依旧是那些冠冕堂皇的谆谆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