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1 / 2)

>  领圣旨,接金册金印,听父母教诲,每一项都有专人领着,按着既定的时辰规矩一丝不苟,我任由周围的人摆弄着,时而进出,时而跪拜。心里偶尔会想,亏得是我,若是一般的娇弱女子,要靠什么样的毅力来扛过这一整天的礼仪,就算扛过去了,到面对皇帝的时候,又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

终于到了启程的时刻,我半低着头踏上早已被钦天监按照吉福方位摆放在内院的皇后礼舆,缓缓坐下,硕大的金辂轿辇内只有我一个人,帷幔落下,升舆启驾的瞬间,我的眼神稳稳的半垂,既没有去看同样沉稳的景棠,也没有朝忧虑不安的爹望上一眼。

数个时辰之后,我终于离开容成府,由十六个人抬着,微微摇晃着朝自己的后半生进发,吉凶难料,福祸不明,但我心里依旧泛滥着欢喜,因为那是我一直渴望的方向,有一个同样一身大红明黄的人正在高阶前等着我。

长长的卤簿仪仗,前后都一眼望不到头,街上早已设了禁,但我相信一定有不少人在或远或近的看着这个难得一见的场面,唯一看不到的,反而是身在其中的我。

礼乐引着大队的人经京城中轴御道奔了正清门,皇后是唯一能从皇宫正门正清门抬进去的后宫女子,这也是嫡皇后独享的尊荣,继后册封时都不会有这一遭。

进入正清门的刹那,钟鼓齐鸣,让我不禁微微弯了嘴角,知道这一个时刻,他身边再没有一个女子比得上我。

前行再过了乾阳门是一片空阔广场,穿过去正前方便是乾阳宫大殿,礼舆仪仗到此而停。

随着尚礼内监的高声唱报,帷幕掀起,我看到了一道笔直的御道红毯,两侧是黑压压的人群匍匐在地,除了几个皇室亲王躬身而立,数百官员无论品级,无人能免。

扶了尚礼嬷嬷步下轿辇站定,我身边的人也随即退开跪下,广场中央只剩了我一个人朝着红毯的尽头,朝着远处高阶下的那个身影缓缓前行。

红毯之外,还有一个人走在我斜前方,那是沈霖,代表景熠前去接我的迎亲使。

由一位王爷去接亲,这是皇室给予容成家的极高礼遇,得知是他来的时候,原本我还担心会提前暴露,只可惜在容成府,沈霖按着规矩没有进入内院,此时的他,也没有想过要回头瞧一眼。

所以先看到我的,还是景熠。

十丈之外,我已经看到景熠脸上变了色,那个一向深沉内敛的男人此时掩饰不住的震惊,平日的俊逸傲然早已失之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惊怒又不得发作的泛青神色,甚至带一点瞠目结舌的愤懑,让我心里暗暗有一点好笑,很快又觉得遗憾,百官此时都是俯身而拜,能看到这精彩一幕的除了我,就只有沈霖。

当沈霖终于意识到不对怔然转过身来的时候,我收获了另一张刹那惊奇的儒雅脸庞。

我恬淡微笑着,面对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的他依旧端仪万千,把一片雍容华贵发挥得淋漓尽致,稳稳的走完了最后几步。

站定,我对上景熠比往日更加浓黑的墨色深瞳,笑容微绽,轻启唇齿:“皇上万福。”

此时站在这个年轻帝王面前的我,是皇后。

这是建宣十二年,景熠二十二岁,我十七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云起漪澜殿(一)

景熠并没有沉默得太久,就在身后人群的躁动将起未起时,他向我伸出右手:“皇后有礼。”

我的笑在嘴角漾开来,知道景熠绝不会在这种场合发作,那一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帝王,当然懂得此时木已成舟,给我难堪,就是给皇家和容成家难堪,无论哪一边的脸面,都远远高过他心里那点愤怒。

把手交到他手里,我随着他一同走上乾阳宫大殿前三段总共二十七阶的宽大玉石台阶,至顶端回转身子,随着礼官高喊,整个广场一片起伏,山呼传来:“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这一刻,尽管知道不合礼,我还是歪头看了他,依旧是那个我最爱的侧面,阳光下倾世耀眼的完美轮廓,微抿的如刻薄唇和长睫下淡淡的影,全是我迷恋了十年的风景,此时我站在他身边,与他并排站在天下的顶端,在万民仰望的中央,然而我的眼里,依旧只有他一个。

百官朝拜之后,礼官引着我们至西侧的奉先殿祭祖,念了长长的一串祭文,紧跟着无数叩拜,接下来两人重登礼舆,入后宫转至坤仪宫行拜天地大礼。

大礼毕,合卺宴开,相视而坐,互斟对饮,以证合两姓之好,互敬互爱,举案齐眉。

至礼成,礼官将景熠领去换下礼服,我则在坤仪宫的寝宫内由着几位执礼嬷嬷褪尽衣衫,最后只罩了一件素绫薄衫,立在大红镶金的影壁边等景熠回来。

几个时辰的典礼下来,景熠再没有表现出任何迟疑和不悦,每一个步骤都顺应自然,动作礼数不差分毫,但我知道他生气了,因为无论是在礼舆上独处的时候还是方才的面面相对,他的眼神都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过片刻,更别提只字片语。

门声响动,景熠着一身并不合礼数的白色常服进门,仿佛已经耗尽了最后的耐心,眼睛只在我身上扫了一眼就越过去,面色阴沉着也不说话,礼官宫人们见状全都忙着跪安出去,门轻轻关上的声音给了他抛开我大步走开的信号,也给了我进退两难的特赦——

原本我是该跪迎圣驾的,但我怀疑一旦跪在这,这一晚上极有可能没人开口叫我起来。

侧耳倾听,待确定了这寝宫里再也没有第三个人时,我讷讷的凑到他身后,张张嘴,忽然不知道该叫他什么,挣扎一下才出声:“皇上。”

没有回应,他背对着我不说话的样子像极了半年前在王府水榭的模样,但这一回我却已经听到了他气息的变化,于是小心收敛了自己的,不敢再去惹他,反正现在气急败坏的是他,我有得是耐心耗下去。

许久,传来了他潜流暗涌的声音:“容成锦?”

我愣一下,低声道:“是容成锦言,唐桀和阑珊叫我言言,你知道的。”

十三岁那年第一天跟在他身边的时候,我曾很认真的告诉他我的名字:“景熠,我是锦言,你可以叫我言言。”

我记得他只是扯动一边嘴角表示听到了,少顷挑动眉梢:“谨言慎行?”

我刚要说不是,就听见他紧跟了一句:“不错。”

于是当年的我只是笑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吸一口气,我绕到他面前仰起头:“景熠,我是锦言,锦言妙语,不是谨言慎行。”

他盯着我,目光转浓,少顷淡哼一声:“很好,潜伏得够深,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一天,你们容成家的谋算到底了得!”

一切表情顿时凝结,我忽然就有点按捺不住的颤抖,就知道在他面前我永远都是劣势,前一刻还在自诩冷静淡定,他不过一句话就能把我刺透,变成彻头彻尾的寒凉。

“你——”我咬咬唇,不敢相信他这么轻易的就把我十年付出看做一个阴谋,“明知道不是!”

他却果断的将眼睛别了开去,话中的冰冷一丝不减:“是与不是,朕自己看得清楚,不劳皇后费心。”

我忙上前一步拉他:“你别这样!我——”

“别怎样?”他打断我,翻手切住我的手腕,“要我恭喜你达成所愿?上至皇室,下至倾城,十年被你玩弄于股掌,无论朝堂江湖,你都当真是天下第一!”

说罢,他甩开我的手,大步朝门口走去。

我只愣了一刹,连忙纵身跃到他面前,拦住他去路的同时冲口而出:“景熠!我知道你生气,气我突然间以这样一个身份出现在你面前,可是你在扣一个罪名给我之前,至少要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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