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我哪有心情散步,借书去了。”远翔找到感冒药,咽掉一粒。
“瞧你那小身体,还敢淋雨?不懂得先躲一躲?我正看街上那帮淋雨的傻子呢,没想到其中就有你。喂,你哪里借到这么多好书,给我留几本。”秦浪翻查远翔的手提袋。
“我正是来和你说这事的,这些书的前任主人明天请我去喝茶,我想叫你和我一同去,人家也答应了。”远翔的鼻涕在鼻孔里蠢蠢欲动。
秦浪喜道:“有这等好事,那人就是以前你跟我提到的怪人吧,他可是藏书世家,我要不去是对不起自己。”远翔道:“猜你就想去,咦,邓玉这是怎么啦?没精打采的,歌也唱得忧伤泣血。”秦浪把目光播撒到邓玉的脸上,对远翔道:“他爱上水仙了。”“哦?是那个自称长的比梦露略逊风骚的女孩吗?邓公子是因为那女孩一直不让他近身才爱上人家的吧?”远翔说出精辟的见解。
“错!邓公子在水仙的生日宴会那晚,征服了她。”秦浪尽悉内幕。
“女孩们的生日是一年中心理防御最差的时候,邓公子熟知此点,但是照以往惯例,邓公子一朝得手,便宣告此段恋爱游戏圆满闭幕,今次怎么会爱上水仙呢?”远翔脸现迷茫。
“因为……咳……因为邓公子说他对水仙有感觉。”秦浪的眼光变得神秘。
“阿嚏!感觉?又是‘爱需要理由吗‘那种欺骗少女的虚无感觉?这次他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远翔错愕。
“可惜……可惜人家水仙把他抛弃了,还拍着邓公子的肩膀说什么我不值得你爱之类的屁话!”秦浪开始继续画他的画。
“喔,那是理所当然,报应不爽啊,喂,他好象听到我们在议论他,啊,他的眼睛在喷火哎。”远翔的观察力很敏锐。
“是啊,你可要小心点,他今天已经揍了九个人了,我想他一定很希望凑个整数。”秦浪把笔蘸了红色颜料。
在远翔的心思里,没有同病相怜的愁绪,只看到邓玉的沉默,就觉得心理上有莫名的舒畅。人世间倘真有博爱的化身,也折服不了最微妙的私心。普通人的情感,几乎都有冷漠的根性。“好吧,我尽量不去看他!你这是在画什么?”远翔转移话题。
画上是一位妇人在明媚的早晨晾晒衣服。
“朴实无华天然浑成的南国风景。”秦浪简介自己的作品。
“不错,我必须承认你的画技有了长足的进步,临摹的真像,可以当业余画家了。”远翔心想这幅画拿到街头连一毛钱也卖不了。
“不是临摹!是创作!我的画已经返朴归真了。瞧,这就是平淡无奇的生活。没有丝毫的艺术夸张,让人感觉很亲切,非常真实。难道你不认为它非同一般吗?”秦浪提醒远翔要用艺术的眼光来审美。
远翔恍然大悟道:“嘿,我还真看出来一点东西。这图的确画的不太完美,有点艺术上的残缺,不过残缺也是一种美,象夜空中的弯月,同样美丽。而且残缺才是这个世界的永恒。
秦浪扔笔道:“嗨,哲学家骂人就是高,听着别扭不说,还没办法还击,不画啦不画啦!”转头向邓玉道:“邓公子,你看人家远翔,从失恋的阴影里爬出来,而且还灵感不断地说出惊世之语,你不如也发挥一下,写出首好歌,大家一起来唱。”邓玉把长发甩起,笑道:“我可没远翔那么痴情,压根儿就不当回事,不过还真有灵感,一准写出好曲子来。”远翔走上前乐道:“你写出曲子来我给填词,必定轰动青大。”秦浪也打趣道:“邓公子不是正好想染指青大‘绿蜻蜓‘演唱组合里那三个小浪妹吗?咱就让她们唱这首歌,你也好一箭双雕。”邓玉拨动吉他,合音连喊三声“妙!妙!妙”,道:“远翔,我也想学你办个假休,就呆在家里找找感觉,看能不能写出好歌。”远翔只是强装出来的欢笑,这一天的耗费,已经操磨掉不少的热情,相比在学校的快乐,反而没有寂寞的纠缠,当下劝告邓玉道:“不要像我一样,闷在家里是不会有什么作为的,在学校里的人际接触才是灵感到来的根源,生活是一台研磨机,它把思绪积累到一定程度,灵感便会从中自动喷溅而出。”邓玉琢磨远翔的言语,看对方落寞的眼神,知道是有感而发,致谢道:“我听哲学家的,继续在青大让繁重的课业折磨我,就等着灵感到来的那一天。”秦浪见两个情感专家的谈论渐入佳境,心里替他们快慰,开了几筒可乐助兴。远翔兴致上来,说到和林伊晴相约见面的事,邓玉马上大摇其头,说远翔此番约会脸显凶兆,怕是要有桃色绯闻滋生。秦浪笑得把可乐喝进鼻孔里,也说远翔要见的是个大家闺秀,惟恐要在人家面前做一次下等公民,至于护花使者之名却万万不会幸运降临。远翔被捉弄,心里忆起上次为了缨子而打人的骄人战绩,于是鼓足勇气去反驳,说自己肯定能让林伊晴产生相见恨晚一见如故的感觉。邓玉约女孩子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见远翔不把这事看重,就道:“你首先要清楚人家林伊晴小姐是什么类型的女孩吧?听你说她要请你到‘雪原‘吃日本料理,那表明她去过‘雪原‘,而且不止一次,所以肯定她是个有钱人的财女。好,现在我们把她定型为高傲典雅类雌性动物,但网络和现实存在差异,我们缓冲一下,可以确信她很豪爽但一定看不起穷酸。我们假设你以现在这副德行去和如此性格的林伊晴见面,那么有八成可能性她用眼珠的外侧看你,并且是俯冲式。你见到这样的歧视一定很恼火,那么谈话会因彼此的身份而变成无聊的应付,继而陷入无情的僵局,最后她很可能摔筷子走人,而留下你去买单,我说的凶兆就在这里。”远翔听的瞠目结舌,无言以对。秦浪接住话茬道:“所以,为了我们之间年深日久的兄弟情义,我和邓玉绝对不忍心看到这样的结局发生,我们要帮助你把这种可能性降低到最小范围。首先,你必须能从口袋里掏出大把的人民币来,这件事情交给邓玉;其次你需要更换衣装,很显然你的海拔不高,穿什么都像是唱戏的,既然你在外观上先失一步棋,就要在内在的气质上有所突破,比如你要让自己拥有男人的魅力,这包括口才和动作,以及你的表情,这些也让邓玉来教你;最后就是你要在谈话上采取主动,争取领导谈话内容的走势,不要让她牵着你的鼻子走,如果她要和你谈论美容方面的知识,你一定会变成白痴,所以一定要把她套在文学这个你最擅长的阵地中。”邓玉脱下衣褂披到远翔身上,表情严肃如指挥战争的将军,“你应该穿上这件灰色的休闲装,头发要乱一些,但要干净,走路要快,说话要慢,眼神要黯淡,面容要平和。你必须要时刻观察对方表情的变化,更要注意她的动作,比如她坐着时双腿并紧,双手放于桌下,那证明这是个害羞的女孩,并对你有警惕;如果她的腿乱伸,手在桌上指来划去,那证明这是个活泼的女孩,对你很真诚;如果她是翘的二郎腿,并且老是交叉换位,手总是去摸头发或脖子,那说明这是个放浪的女孩,她在勾引你;如果……”“如果再有如果,我就非疯掉不可了,你这是说的什么呀,你叫我怎么去看对方腿的姿势,难道叫我把头伸到桌子下面?”远翔急火攻心,不愿意他们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纯洁友谊说成是特务碰头。
不管怎么样,听到的话总要往心里去,就好象有个人在你耳边嘀咕说你老婆给你戴绿帽子,你要是心中不起任何怀疑,真算是铁汉子。远翔不是铁汉子,邓玉和秦浪的话在他的耳朵里同他的想法交战了一整夜,他突然感到他们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既然不对自己构成威胁,那么采用他们的建议也未尝不可。
次日清早,远翔到“三姐妹”美容美发屋修整头发,三姐妹中的老三都已经是四十岁的人,尽管舍了命的往脸上抹护肤霜和营养液,可是面皮还是如同扔在废纸篓里的纸,皱得只能擦屁股用了。
远翔修缮完头发,走在路上闻到头顶飘下的发胶味就犯呕,慢慢习惯后都觉得头皮发痒,他把心思引到旁处,转一圈回到家里,从衣柜深处挖出一件过时的大翻领青布衬衫,裤子换上褪色的缩水筒裤,站在镜子前面一照,整个一个与众不同的形象。好象是出土的文物,经过精细的擦拭,又焕发出美丽,并且价钱不菲。
远翔异常得意,决定就穿着这身衣服去洪老家,让洪老和秦浪这两代人的目光来一次审美上的交集。
走在‘艺术圣堂‘的白色花边大道上,两边是象牙般洁白的汉白玉圆柱。此时,叶婷的心情真是好极了,不光是因为演讲比赛再一次战胜秦浪,还因为今天秦浪约会她。甜蜜又温馨的约会在一个少女的心里占有何等重要的地位啊,在叶婷的心思中,约会意味着自己迈出了征服者的第一步。两年的学习生活,有多少故事在身边发生,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就已经在记忆里消退。只有一个秦浪让她不能忘记,也说不出为什么会如此在乎他,也许梦里面他们牵过手。
叶婷想着,便绕着圆柱走起来,两只手背在身后,迈着轻盈的步子在花圃间漫游,直向‘前唐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