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指导员在专心地把烟屁股往另一根香烟上接。
刘大馍耐住性子看到陈指导员接好后说:“叫个什么,说说去的情况。”
“我去了,也问了,就是年轻人未婚先孕,扯不上流氓。”
“叫个什么,那男的是谁?”
“没问出来。”
“现在人在了?”
“被她妈抢走了。”
“叫个什么……”刘大馍站起来,开始喘粗气,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趟方步,让气细了些,说:“叫个什么,老陈啊,我现在不是怕说你,而是懒得说你了。11&;#8226;2凶杀案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你没本事破,这到手的流氓案你又拿不下来,你说说你还能干什么?情况没弄清你就定性不是流氓,而且还把人给放了。男的还没问出来,你就肯定是年轻人了。我看不出来这是一个老公安办的案。”
“那么多抄家物资没追清,就把人给毙了,我也看不出来这是公安局办的案。”
靳副所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平时曾听到过这种议论,但当着刘主任的面说出来,才是真正的刺刀见红。当面喊你万岁背后恨不能剁你万碎的人现在是太多了,像陈指导员这样的人太少,物以稀为贵。靳副所长由衷地佩服陈指导员的刚正不阿。
刘大馍对陈指导员提到这事并不感到突然,他知道陈指导员耿耿于怀此事,庄墩已毙了几个月了,生米煮成的饭已经馊了,所以他一直没拿陈指导员情绪当个事。可是今天陈指导员用的场合和方式使他意识到这种情绪已由量变到了质变,这是在向他公开宣战。既然宣战那肯定有准备,止不定后面还会投出意想不到的重磅炸弹来。如何应战?他的脑袋里很快闪现:先下手为强、处惊不变等字符。他在烟缸里使劲掐灭了香烟,但说话的语调并没有掐烟的劲:“叫个什么,我跟你一样对这事是有想法的。有想法是正常的,问题是如何去对待。我认为那是革命的需要,所以我心里就坦然了。可我就弄不懂,你为什么就不这样想,就不知道抬头放眼大路,看到前头,老是低着头盯着沟沟渠渠,怀疑这,怀疑那,好像天下就你一人是无限忠于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甚至还把这种情绪带到了工作上,影响到革命工作的开展。叫个什么,老陈啊,这场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真是太伟大了,那些当权派为什么走向反面,教训就在只顾埋头拉车,不抬头看线啊。叫个什么,好了不扯远了,你要是还有什么想法可以个别找我谈。靳副所长,我看这样,另外安排人把流氓案办下去。查出那男的是谁,不管是什么人给我报强制劳动教养。叫个什么,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意识到这是股刚刚刮起的一股歪风,必须狠狠地杀一杀。”
老道的刘大馍仅用几句话就把水搅得让靳副所长什么也看不清了。气得陈指导员涨粗了脖子。
刘大馍说完就要走,根本就不给陈指导员投放炸弹的时间。
其实陈指导员并没有准备,只是长期闷在胸口的痰,刺激之下吐了出来。可是快感还没有完全体会到,就被刘大馍的话又噎住了。陈指导员平时能说会道的,但此时却气得满肚子的话不知从那头说起。他清楚刘大馍的为人,说出来的话句句都是为了解放别人,骨子里却是为了解放自己。刘大馍绝不会平白无故地重视燕子怀孕的?想到这,心里的疑问,嘴上忍不住说出来:“一个姑娘怀孕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刘大馍已经迈出门的那腿听到这话收了回来,他想了下,要是说出未来的儿媳,肯定又要给我扣假公济私的帽子,得换个理由,说:“叫个什么,我还是听你说的有个民警与这家的女人关系不正常。你以为我不重视队伍的建设啊,这可是再好不过的调查切入点了。你这个当指导员的,脑袋怎么用的?”
陈指导员不气了,他忽然觉得南下时一身正气,斗志旺盛的刘大馍回来了。那时的刘大馍跟他一个味,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可后来慢慢地变了,变成了他眼里的一粒石子。今天刘大馍要调查周志达私通的事,说明刘大馍并没有因周志达送了几幅画而影响到是非的判断。这是许久没在刘大馍身上看到的正直。他高兴了,说:“奶奶个熊,好话都让你说了。既然这样,那就不用换人了,还是我来。”
“叫个什么,谁办我没意见,关键是结果。我再重复一遍,查出来不论是谁绝不手软。”
四十七、堵洞
周志达还是上次兵兵把何家的东西交到赛素花的手里的第二天,去了趟赛素花的家。把东西平分了后,赛素花并没有让他把东西拿走,说:“放在我这不一吗?待用时来拿。”
算下来周志达已有个把月没到赛素花家了,倒不是他理智能战胜欲望,而是杀人案没破,侦破工作还在紧锣密鼓,他无法腾出身子。再者他也想抓住这个立功机会露一手,为当官铺层台阶,只苦于寻不到有价值的线索。
今天他接到赛素花的电话要他无论如何去一趟。放下电话,周志达心里就乐了:我是不经熬的,没想到还有比我不经熬的。
晚上周志达在赛素花家,听到了这一档子的事,他储存一个多月的劲一下子全没了,他傻了,直呼:“完了,完了,彻底的完了。”
干柴烈火到一起的后果,周志达考虑过,到时候找个医生私下处理掉就人不知鬼不觉了。可现在犯难了。医院有体检表,白纸黑字,铁证如山。最难的还不是这,还有个人渗合进来,而这个人在他的心中就是皇上,他整天寻思巴结还来不及。
“该我倒霉了。古时候摸了皇上的儿媳就是死罪,而我不仅摸了且还日了。死罪是定下来的了,怕还要受腰斩。唉——”周志达后悔不已。
赛素花是该急的急过了,该补救的补救过了,该想的法子已经想好了,所以这会儿她心里并不像周志达那样焦虑。她看了一会儿周志达的焦头烂额的样子,她隔着裤子摸了下周志达的那玩艺儿,说:“你的出息我算是见底了。你看你吓得,缩得连摸都摸不到了。”
“我的娘嗳,这个时候你还有这心思。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刘主任要娶燕子做儿媳。我要是知道了,就不会有这种事了。现在我真恨不得一刀把它给剁掉。”
“这容易。”赛素花伸手就够到了碗橱旁的菜刀递了过去。
周志达挡住说:“娘,我喊你声亲娘,你别哄了好不好?我都要急死了。”
赛素花心想:这盏还晓得喊我娘,花心还没死了。有这就好办,得好好地敲敲这猴,说:“你那撑起来像铁棍,活络起来像条蛆的劲哪去了?说得好听,知道是刘大馍的儿媳你能稳住那劲?旁人不晓得你,我还不知道吗?你那劲上来了,皇帝的女儿你都敢日,还会把刘大馍当回事?”
“娘,亲娘,求你不说这些行吗?”
“我最看不起的就是稍微动一下就尿、就软的人。好,我也不说气话了。事是你做的,你说怎么办吧?”
周志达想了一会儿说:“第一步先设法把胎打掉。”
“嗯,第二步了?”
“把彩礼还给刘主任,就说燕子有病,看刘主任的什么态度。”
“第三步?”
“没有了。”
“就这些?”
“还会有什么事啊?”
“亏你还是个爷们,我说把你听听。先是这打胎,要缩小影响就不能在当地,到外地人生地不熟,弄不好反而影响更大。这里面又要花钱又要找人,谁来办?再说这是刘主任家的事,查出燕子怀孕的医院是刘主任介绍的,这会儿我想刘主任已经知道了。刘主任是不是个省油的灯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要是肯收回彩礼那一切作罢,怕只怕刘主任为了出气,非要燕子还出娘家,揪出坏了他好事的人。”
“对对对,刘主任这人会这么做的。”
“到时候我看你只有吃不了兜着走了,恐怕牢都有你坐的。”
周志达呆坐在那,一个劲地扣脸上那颗痣,一用劲把好长时间没破的痣扣出血来。
赛素花看见说:“你怎这么呆?有难你不想法子解,却在这里把脸扣成血淋淋的做啥?”
周志达接过赛素花递过来的废纸擦了一会儿血说:“我的命大概就是这样的。以前我有难,自然就有个人来帮我,像是老天安排好的,总能让我逢凶化吉。早先是陈指导员,后来是刘主任,现在这两个人都是我的对头了,我还能指望谁?是祸躲不过,我只有听天由命了。”周志达慢慢地站起身拖着脚就要出门。
赛素花忙说:“你不再坐一会儿了?”
“不坐了,我怕在这时间长了又要让人说三道四了。”
“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怕这?”
“人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想回去冷静地再想想,看还有没有好法子。”
“好法子现成的,根本就不用你想。”
周志达眼睛一亮上前抓住赛素花的手说:“你有好法子,快说出来。”
赛素花缩回手,把手心向上朝他伸去。
“什么意思?”
“拿钱来,不花钱怎么办事?”
周志达知道赛素花的味,但不相信妇道人家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说:“你把法子说出来,我认可了,花再多的钱我也掏。”
“不怕做不到,就怕没想到……”在刘大馍面前赛素花总有那么一点儿说不出的不自在,头脑僵住了,话也说不溜,在周志达面前赛素花可活气歹了。到了这个时候赛素花才把她已做的还有要周志达赶紧做的事和盘托出。
周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