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兄弟?
这个念头在桑玛脑海里突然清晰起来。
〃哦……〃争权夺利啊,明白!明白!谁有本事谁上,谁掌握的军队谁老大。
十三阿哥呆楞地看着她忽疑惑、忽微笑的神情。〃桑玛,你是不是病了?〃
〃我?不不,不!桑玛身强体状的,怎么会生病?!那,今天本来是在右厢房里练字,然后十四阿哥来找我比刀……〃
桑玛原原本本地将做的事、讲的话,详细的重复一遍。
这一讲就是半个多时辰。上头的两位面色始终凝重。
〃你把破苗寨的法子细细说来。〃四贝勒突然插上一句。
桑玛笑了出来,〃四贝勒,您还是别管苗家的事。〃
〃为何?〃
〃无论是谁领兵,一开始必定要伤亡惨重;以后,若不大开杀戒、屠杀无辜是镇不了的,而杀多了,即便有很大的功劳也会被抹杀。您又何必留下一个暴君的称呼?〃
这话讲得深了。四贝勒眼中精光四射,刹那间的煞气能让胆小的吓一激灵。但桑玛平静地回视他,不怕也不谄媚,只是叙述着一件事实。
过了许久,在连十三阿哥也开始疑惑着不知如何解围的时候,他发话了。〃桑玛,你为何要知道多尔衮入关后的战事。〃
〃桑玛想知道。当故事来听也好,不然跟八贝勒和十四阿哥他们讲了这么久,总得捞回本吧!〃
十三阿哥扑哧笑开。
四贝勒没笑,却指指厅堂中的另一把椅子,〃把那椅子拉过来……对……坐下回话。〃
出人意料的,他居然乐意听听桑玛和十四阿哥的不同见解。
〃……你说,十四弟对领兵极有兴致?〃
〃八贝勒也对十四阿哥领兵很有兴致。〃
桑玛几乎可以断定,这两个比较年长的皇子之间在争夺。而其他的比如太子和皇长子,应该不会高兴看到弟弟们坐大。这真是复杂呀!但很有意思!她倒要看看,和平年月下得如何去拼、去抢!
房间里的空气近乎凝滞。〃知道了。不过,桑玛若是此次平苗,要叫上你,你去不去?〃
桑玛眼睛瞪圆。
〃为何找到我?〃她一时被四贝勒的话吓到,都忘了用〃自谦〃的称呼。
〃因为你可以帮助立军功!〃而且又不用记到个名叫〃桑玛〃的女官身上!
…
'1' 诺苏族,解放前彝族的称呼之一。
'2' 冯玉祥在汪精卫发出媚日〃艳电〃之后愤而写的。虽然白了点,但能表达意思就行。这位将军的诗很可爱也很实用,比如〃老冯驻徐州,大树绿油油。谁砍我的树,我砍谁的头!〃……
'3' 雍正帝很喜欢珐琅。其中掐丝珐琅即为景泰蓝。年羹尧曾上折:〃……如有新制珐琅物件,赏赐一、二,以满臣之贪念。臣无任悚惶之至。〃雍正皇帝在〃贪〃字旁朱笔画圈,朱批曰:〃珐琅之物尚无暇精致,将来必造可观。今将现有数件赐你,但你若不用此一'贪'字,一件也不给你,得此数物,皆此一字之力也。〃这对君臣应该曾有过蜜月期的。而雍正造珐琅应该不是为了自己把玩,而是为赚大钱。
9 路之遥(1)
回到京城、层层高墙之下的宫廷。一切既熟悉又陌生。从人头挤挤的京师大街,经过横尸野外的重灾区,然后是黄河、行宫……如今返回十六阿哥的宫里,就像是场离奇梦境。
有时桑玛会觉得,自己似已经成了这清朝的一分子龙佳·桑玛,而战争中的那个龙桑玛却已如幻觉一般,显得遥远而非常地不真实。到底哪一个人才是她?
十六阿哥有些忧心忡忡。桑玛从不像现在那样坐着发呆一、两个时辰。
〃桑玛,下雪了,要不要进屋子里烤烤火?〃一名宫女在主子的暗示下前去〃关心〃这名身份诡异的〃女官〃。
〃谢谢!不过我的心比这大地还要冷。〃
桑玛扔开身上温暖的驼毛大披风,近乎冻僵了的双手握着倭刀的柄,在旁人惊愕的目光中跃入院中,径自练刀。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1'
她唱的声音很轻,但刀挥得非常有力,将她所有以前学的、最近几年学的刀招全部演了一遍,各门各派甚至各种兵器特有的招式全部上阵……直看得外行是热心沸腾、内行是目瞪口呆。
〃桑玛,你在乱劈个什么劲儿呀!〃
十三阿哥已经从初见时与她等高的少年,长成比她还高一个多人头不,是她太矮了!桑玛先是嫉妒地仰头盯了他一眼,然后低头,行礼如仪。
〃喂!你刚才是啥眼神?〃跟她开开玩笑应该不会被砍一刀吧?这家伙的刀法不行,但非常快而狠,弄得不好会出人命的!
〃……只感叹桑玛没有十三阿哥的个头而已。〃
〃哈哈哈……你要长那么高才麻烦呢!〃矮了可以顺手欺负一下。
〃十三阿哥请入内奉茶。十六阿哥还未下学,您是不是等会儿?〃
〃今儿不是找十六弟,是来找你的。〃
十三阿哥刚娶了侧室姨太太这年头的男人怎么都这样?她家老爹从不干这种混球事的但眼前还住在宫里,跟十四阿哥一样能在宫廷中来去自由。不过两者都很少出现在十六阿哥住处,这也让桑玛彻底了解了什么叫〃天家无兄弟〃。
桑玛请他进温暖的屋子,早有殷勤的宫女不顾他已是有妇之夫而妩媚笑着伺候周到,脱衣倒水暖手什么好一派忙碌。她可不会成为其他女子们嫉恨的目标,因为她是死也不会当〃古人〃的姨太太的。
〃您是说红苗的事吗?〃
〃是,大哥直郡王为首荐了席尔达,及广西、贵州、湖南三省官兵前往。〃'2'
〃八贝勒他们呢?〃
十三阿哥突然一笑,〃八哥找了四哥,向他借人。〃
〃借桑玛?〃
〃是。〃
桑玛想了想,直郡王是老大,最年长又有军功,和太子必然是对头;而几个贝勒年轻,势必得联手,那……〃这样十六阿哥不会得罪任何一个兄长?〃
〃正是!〃
十三阿哥温暖地笑开,笑得桑玛眼前发晕。以前认为长得不怎么样的一群人,看熟了居然觉得一个比一个好看呢!不过呢,他们都不能跟老爹比的!
〃桑玛,不想去就不要去,我会同四阿哥、八阿哥说的!〃
怒冲冲踏进来的正是最关心她的十六阿哥呢!桑玛高高兴兴地跑过去帮他解开沾了不少雪花的斗篷,又按他在铺了暖垫子的椅上坐下,倒了杯热茶硬塞在他手里。
〃呵呵,谢谢十六阿哥的关心呢!桑玛非常、非常地感激!〃她乐呵呵的态度,看傻了俩皇子,〃不过,桑玛很想多多见识、亲身体验战斗的场面,让史书还有传说里的东西成为活生生的场景。也可以回来对您们说说其他族的风俗习惯,奇人趣事什么的。岂不是很好?〃
十六阿哥呆呆看她半晌,〃你想去?〃
〃是!〃
〃真心想去?〃
〃是!〃桑玛重重点头。她想去,想了解战争与战略是什么,然后……有朝一日能回老爹军中效力!能为苦难的国家和苦难人民效力!
〃你还是不想留在这里!〃十六阿哥突然激动地跳了起来,小脸涨红,还兼挥动双臂:〃你一门心思要回去,那就走吧!你走!走!!〃
吼完,他就回了自己的寝室。只留下十三阿哥和桑玛面面相觑:这小十六阿哥是怎么了?
* * *
桑玛刚和十六阿哥玩命似地分别打了足足一百枪,耳朵都快聋了,手臂差点举不起来,又被拖来四贝勒府。
在书房中等待时,桑玛扫了一圈那些金啊、银啊、瓷啊、玉啊什么的。说实话,她不大懂这些东西的价值,因为除了金子她很难分辨具体价格,就怕被不肖奸商骗了去,也因此她把平日的月钱攒起来换成一条纯金的链子万一被赶出宫门、一时间也不会活活饿死吧。
〃你喜欢翡翠?〃
哇!发呆又被抓到了!桑玛连忙行礼。
〃桑玛不懂软玉,但懂翡翠。〃十六阿哥补充。所以他送了桑玛一只碧绿的扳指,几乎得来一个颊吻啊,是几乎,几乎!
被四贝勒盯着的感觉非常不好。他是不是等自己说几句什么?桑玛咽了口口水,指着多宝格子上翡翠小佛像:〃这只的玉佛通体浓绿、质地细致,水头长足、几能透光,正是上佳的缅甸翠玉。〃
可值钱了!
〃那就送你了!〃
桑玛瞠大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