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几个月前他和人约斗百毒峰,结果中了对方的阴谋诡计,不幸被打落毒龙潭,连尸骨皆化为毒泥。”
“怎么会这样?”小鬼头意颇不信:“听说方大侠玄功已有相当火候,水陆功夫俱超人一等,怎么可能……”
“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老方声调幽幽道:“毒龙潭中不但水蕴奇毒,听说潭中还存有上古怪兽,他在受到重创之后才被打下毒龙潭,纵使百丈悬崖摔他不死,也难逃毒气侵体,何况尚有怪兽虎视耽眈呢!”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小鬼头找出疑问。
“你忘了?我跟他磁场相近,自然会有感应的。”
“你说得太玄了吧?”
“信不信由你。”老方懒得解释。
看老方说得煞有介事不像有假,小鬼头不由泫然欲涕道:“真是太可惜了,天嫉英才,侠义道又失一巨擘。”
“是有些可惜。”老方缓缓道:“他这个人管尽天下不平事,踩尽天下不平路,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一了百了。”
“咦?”小鬼头又有新疑问:“你好像一点都不悲伤?”
“我为何要为他悲伤?”老方眼中一片空洞。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什么叫朋友?”老方拉回视线扫了小鬼头一眼:“朋友你懂吗?朋友拆开来是两个月,友字就是‘反’字出了头,意思就是说朋友只要两个月没来往就可以反悔,不承认这份情谊,他已经死了不只两个月?我和他的交情早完了。”
“你好偏激!”听老方把朋友两个字解释成如此,小鬼头大大不以为然:“你也太薄情寡义了,你不觉得失去人性了吗?”
“人性?!”老方收敛了心神,又回复吊儿郎当的表情道:“冤枉啊!大人!我老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性。”
小鬼头义正词严道:“亏得你有脸说这种话,一个对好友过世都不会感到悲伤的人,实在不配谈人性二字。”
“我不想和你争辩。”老方道:“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多烂?和他的交情二十几年,他穷时我也苦,他难过;我也不爽,他哭;我陪着掉眼泪,他简直像个拖油瓶,他挂了,我也解脱了,我又何必悲伤?”
小鬼头叹道:“他有你这种朋友真是悲哀。”
“你这话并不公平。”老方大声辩驳。“他有什么好悲哀的?他死了一了百了,冤魂却缠着我不得安宁,我也不想要他死,他要死我也阻止不了,我也曾经为他九死一生,结果他还是要死,我悲伤也无济于事。
凭良心讲,他能交上我这个朋友,算是他的光荣了。”
“难道你不想为他报仇?”
“报仇?我自己已经去……对不起,力有末逮。”
“你太自私了。”
“我……”老方摇摇头坐了下来,懒得再提。
双方无语,暂时沉默下来。
半晌,小鬼头忍不住幽幽的叹了口气。
老方饿过了头,肚子反而没那么难过了。
“小小年纪叹什么叹?”老方打开话匣子。
“我在为一代巨星的损落而叹。”
“如果他知道有人称他为巨星,他一定会感到无限的骄傲!”老方挺了挺三两肉的胸脯道。“其实这就是人生,人无法决定生命的长度,只能尽力发挥生命的宽度,生与死冥冥中自有定数,谁也无力回天……”
“你懂什么?”小鬼头似有无穷懊恼。
“谁说我不懂?”老方又被激起好胜心:“我的学识决不比他差,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天上的事知道一半,地上什么都不知。”
“你也配和方大侠比?别臭美了。”一脸轻蔑。
老方看到小鬼头那种瞧不起人的表情心里就不爽,一不爽就控制不了情绪,直着喉咙嚷嚷:“告诉你,我就是!他没什么了不起,你不相信我是不是?首先我告诉你什么叫天文,什么叫地理,让我为你开一次茅厕……不不!为你开一次茅塞,所谓天文,不是‘天’那么大的‘蚊’子,也不是‘天’大的新‘闻’,更不是像三杯大醉侠那种‘天’天熬夜写出来的狗屁‘文’字,所谓天文就是……就是……”
老方脑筋此时似是不甚灵光,就是半大还抓不到要领,突然补来一笔:“所谓天文就是‘天’下‘文’章一大抄!”
小鬼头差点打跌!
老方越说越来劲,灵感天外飞来:“你还知道什么叫地理吗?你当然不知道,只有我老方学究‘夫’人……”
“学究夫人?。”
“对!连孔‘天’子都比不过我。”
“学究夫人是谁?孔天子又是谁?”
“逊哪你,”老方振振有辞:“人家是学究天人,我所学又比别人多一点,所以叫做学究‘夫’人,连孔夫子都逊色一点,所以他只好改名叫孔‘天’子,这你总该懂了吧?所以我说嘛,我就是学究夫人……”
小鬼头为之喷饭。
“至于说地理嘛,让我再为你开一次茅厕……不不,茅塞,怎么老是讲错了?不管他,所谓地理不是说‘弟’弟爱‘理’不理,也不是说皇‘帝’日‘理’万机,更不是在‘地’下道遭到非‘礼’,所谓地理就是……就是……”
老方搜尽枯肠,还搔落满地断发和头皮屑,灵感突自天外飞来:“所谓地理者,乃课本名称之一是也!”
小鬼头差点摔倒。
老方有够天才,实在教人吐血。
小鬼头被逗得前仆后仰,笑得咯咯响,笑得差点抽筋,这小鬼头笑声有如银铃般清脆,笑得纯真,悦耳极了。
还好小鬼头家学渊源,也扎实练了几年正统气功,否则必然因笑岔了气而走火入魔,那才乐极生悲笑死人了。
“你应该住在天才隔壁。”
“客气。”老方忻然色喜。
“天才与白痴只有一墙之隔。”
老方脸都快垮下来。
“你那什么天文地理,简直是在‘撇风’,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天文,什么叫地理吧。”小鬼头憋笑不已。
“所谓的天文,就像你在学校写的作业簿一样,不仅老师连看三遍都看不懂,连你自己都蒙查查,那就叫天文!
至于地理,就是地下的道理的意思,每个人都知道它的存在,却又不能明说,比方说回扣啦,贿选啦,收保护费啦,节礼啦,护航啦,挂钩啦,漂白啦,包庇啦,特权啦之类,统称之为地理是也!”
听小鬼头一席话,连三杯大醉侠都为之大开茅厕……不不!是大开茅塞,真是闻君一席话,胜爬十行稿啊!
“天文地理是这样解释的吗?”老方还在搔发。
“这是一位社会贤达说的,想必无差。”
老方肃然起敬道:“我老方一向最是敬老尊贤,既是前辈‘仙角’所言,想必镂金刻玉,千古颠簸不破的真理,我老方得闻此益世良言,幸何如之,佩服之余,当效犬马以报,请教立此狂言的圣者姓甚名谁?”
小鬼一嗤然笑道:“他外号叫三杯大醉侠。”
“三杯大醉侠?”换老方差点打跌:“你开什么玩笑?凭他也算是社会贤达?那两百块也该是一代圣雄罗?”
这回换三杯大醉侠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两百块有什么不好?”
“我IQ起码高他五十。”
“那你就是二百五罗?”
老方自搬砖头砸自脚,差点又去撞墙。
“你才二百五呢!”老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跟你瞎掰了半天差点忘了正事,你到底滚不滚?”
小鬼头杏眼圆睁叱道:“什么话!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庙宇乃十方供奉之地,又不是你家私产,你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我先来当然有优先权!”
“你也不过是‘外来政权’罢了。”
“我扎根在此,有‘本土意识’!”
“你缺乏‘国际观’!”
“我和庙是‘生命共同体’!”
“我不同意你的‘分裂主张’!”
什么跟什么呀,好像离题太远了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没尊重神龛里那位“原住民”的意见。
“你一点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