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纳兰霜看出慕容申对子书的依恋,把心一横,直截了当的说道,“申儿向我要一纸休书。想要,也不是不可以。这四年我为他费心费力,总得有些补偿。”
慕容申闻言,惊讶的看向纳兰霜,不是说只要她见到子书,就会给他休书,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再说,司徒拥替他承诺的,只要纳兰霜肯放手,就让她破格升官进爵。
子书不知他夫妻二人是怎样约定,情势如此,她只能顺势问道,“所以呢?”
纳兰霜见子书格外平静,越发怀疑慕容申与子书一直在暗通款曲,她知道慕容申养鸽子,也常用鸽子传书。这些年慕容申身在纳兰府,心在哪里,谁又能知道呢。想到这,她又是一阵悲愤,冷道,“我要二十万的通兑银票,换申儿一纸休书。”
“阿霜,你……”慕容申脸上青白交加。他怎么也没想到,纳兰霜会向子书要钱,换自己的休书。见子书一脸诧异的看向自己,他羞愤不已,“子书,我……”
纳兰霜好容易见到这两人都失了态,心底不再那样难堪,这个决定,是她盘算好几日,想出来的。三人情缠,凭什么她输得一塌糊涂呢。总得让秋子书付出代价,让她知道夺人所爱没那样容易。
红楼隔雨相望冷(二)
二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就秋府而言,占了现钱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师出无名。子书见纳兰霜一脸嘲讽,若有所思,并未开口。
纳兰霜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怎么?价太高了吗?也是,这等残花败柳……”
慕容申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他浑身发抖,一巴掌打在纳兰霜脸上,悲愤的跑了出去。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纳兰霜心头更加苦涩,她怔坐着,自己这是说了什么啊。
子书站起身,“我出去看看。”她出门巡视,左边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慕容申靠在墙上,抱着双臂,背对着她。子书听见他小小的抽噎,身体不时的抖动,心底也有些难受。
“阿申。”子书走到他的身后,低声唤道。言语间,慕容申猛地转过身,抱住她,“子书,子书……”他的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子书只觉得慕容申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全落到了她的心里。她知道慕容申其实是个挺柔弱的人,很容易就会动容。不过不大轻易会哭出来,只是眼泪盛在眼圈里,盈盈转动。换做从前,她一定早就安抚他。可是……她忘不掉那些旧情,也记得他的决然离开。子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由着慕容申哭泣,直到他的声音渐渐转小,她才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慕容申由着心意哭了一场,他知道子书真的变了。“还好。”他擦干了眼泪,怔怔的看着地面。
“纳兰霜说的……”
“不是我的意思。”慕容申飞快的堵住了子书的话。他转身走向正厅,只见纳兰霜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一脸落寞。慕容申径直走了进去,没再看她。
三个人都回到了厅里,沉默了片刻,子书道,“你们先休息一会,我去吩咐晚膳。”
“不必了。”慕容申站起身,“我们这就走。”
纳兰霜一脸诧异的看向慕容申,见他神色木然,有些尴尬的说道,“你不见见也亦?”
慕容申并不说话,脸上神采全无。子书遂道,“也亦和我的侧夫在巴州,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慕容申闻言,拔腿就往外跑。纳兰霜一把拉住他,“申儿,从这里回去,不要再提休书了,行吗?”
慕容申一时怔住,纳兰霜又道,“你看,她对你的感情,早就变了。回家和我安心过日子,好吗?”
慕容申恍然,沙哑着声音,“你只是想告诉我,她不爱我了,对吗?纳兰霜,我们两的事,你何苦要扯上她。”
纳兰霜悲愤道,“若是没有她,我们本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的。申儿,有些事情我不会计较,只要你的心能回来。”
慕容申叹了口气,“阿霜,对不起。我们之间,还是和离的好。”说罢,想要挣脱纳兰霜紧握的手。
纳兰霜见子书十分安静的站在一旁,事不关已之色,又见慕容申决绝,一时失控,“我不会放开你,除非秋子书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否则,你这辈子,都是我的。申儿,你不要跟着司徒拥学坏了。皇家权利再大,我宁可沦落成庶民,也不会放开你。”
“我宁可死,也不要再跟你在一起。”慕容申急道。
“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这样说。”纳兰霜觉得很受伤。
子书听他二人交谈,只觉尴尬。于是说道,“你们两先聊,我出去一下。”
却听纳兰霜吼道,“她毁了你,不该付出代价吗?你看到没有,她根本就不在乎你了。你为了她,这么坚持,有意义吗?”
慕容申泪流满面,脑海里全是那句“她根本就不在乎你了”。一时间天像是全黑了,他闭上眼睛,喉头一阵腥甜,全然无法呼吸。
红楼隔雨相望冷(三)
眼见着慕容申身体软了下去,纳兰霜赶紧接住。他面色十分苍白,唇无血色,显然是晕了过去。
子书赶紧上前,掐着慕容申的人中,又拿出平常提神消暑的凝神香,给他嗅了一会。见慕容申缓缓的睁开眼睛,心才稍安。说道,“有什么事好好说,天这么热,急坏了身体,总不值当。”
慕容申没说话,静静的看着子书。深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绝望。子书见了,心中一处锐痛不已,“还难受吗?我让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慕容申收回目光。发现纳兰霜一直抱着自己,他挣脱着起身,“你别碰我。”
纳兰霜讪讪的放开手,见慕容申身形摇晃,少不得又伸手想要扶住他。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只得住手。
“坐着休息一会。”子书扶住慕容申的手臂,将他按回椅子上。“我让人收拾间客房,你去躺一会。有什么事,等用完晚膳再说。”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慕容申浑身没力气,脑中翁鸣,仍是天旋地转的眩晕,只能伏在椅子上。纳兰霜在一旁干着急,小声赔不是,“申儿,你别生气了。”慕容申没理她,想着子书淡漠,心中愈发难受。
不一会儿,方儿和圆儿走了进来,施了个礼,朗声道,“纳兰大人,慕容公子,房间收拾好了,请您去休息。”他二人上前,将慕容申搀扶上小轿。轿子停在了附近一处宁静雅致的院子里,方儿和圆儿又扶着慕容申进了房间,歇在清爽的床榻之上。房里焚着宁神的香,一个乖巧的小厮在一旁轻轻的给慕容申打着扇子,方儿替慕容申盖了夏被,立在一旁,“慕容公子,大夫一会就到,可有什么需要?”
慕容申缓了缓,觉得不再那样胸闷,他柔声道,“有劳了。我歇一会就好。”
方儿赶紧回道,“有什么公子尽管吩咐。”
不多时,圆儿领着大夫走了进来。一番望闻问切,大夫退了出去。纳兰霜跟在后面,急切问道,“大夫,我夫郎生了什么病?”
大夫一面开药方,一面说道,“气急攻心,加之有些中暑,没有大碍,吃些药静养几天就好。不过,令夫郎忧思过度,肝脾虚弱,还是该开解开解。长此下去,恐将不妙。”
纳兰霜谢了大夫,她自是知道慕容申嫁给她后并不开心。慕容申身体弱是弱了些,但是这样的晕倒,还是第一次。难道说强留着他,终是害了他吗?纳兰霜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十分烦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