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站起身,捏住了也亦的下巴。也亦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却听见她的冷语,“刚才还毛遂自荐要侍寝的,眼下连个下巴也碰不得了?”
也亦只好停止了动作,面色烧得滚烫。
子书并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打量着他。“你这么做,是那人的意思吧?这么多年,你们是不是一起都有联系?”
也亦沉默。子书捏着他的手,又重了些。也亦被捏住的下巴,明显变了颜色。
子书冷道,“这么些年,你一直私自出府,问你原因,你从不肯说。想来你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跟他联络。我一直不捅破这层纸,是希望你能自己说出口。别忘了,当初是你死活跟着我,说要当我是主子,一辈子跟着我。你就这么做属下的?”
也亦在心里叹了口气,被子书这么一问,他倒是没了那些羞涩,静静的看着子书,看着她冷若冰霜的脸。
子书更加不悦,“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自以为是。就这么笃定,你们想的就是对的,就是为我考虑?……”子书冲着也亦发了一顿脾气,这才发现,原本对戚永昭的怒气,对冷翡翠的担心,对那个人的失望,都统统的迁怒到了也亦的身上。她从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曾常常拿也亦发火,不过像这次一股脑说了这么多,尚属首次。可能,她也是这半年,太憋屈了。
对着一个木头发脾气的结果就是,也亦只是一直安静的看着她,在她说完之后,说了句,“主子,您别生气了,是我多事。”
子书有一种一拳头砸到棉花堆上的感觉,那感觉,绝对不会是消气了,而且更加生气。“也亦,你看着我这么憋屈,是不是挺好笑”
“属下不敢。”也亦急忙辩解。
“一直看着我无可奈何,憋屈,苦闷,是不是很有意思?”子书继续迁怒。
“主子。”也亦低声唤着她,黑漆漆的眼眸中,满是同情。
“我不需要同情,收起你的怜悯。也亦,起码我一直都是为自己考虑,不像你,心里连自己的位置都没有,满心满念全是别人。”子书直言。
也亦没说话,子书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确早在被人救起的那一刻,心里就只剩了报恩。
子书松开了钳住也亦的手,也亦的下巴上有了些淤青。她有些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窗外的雨依旧下个不停。这几年,从她成为秋府的家主起,她较之以往,更加内敛。往日里逗弄冷翡翠,是她的一个乐趣。眼下冷翡翠有了身孕,她不再逗弄他,每每还要替他的身体担心。戚永昭,就像嵌了刺的美木。美轮美奂,却总让她难受。而那个人,她更是不敢再想。想一次,依旧疼痛一次。她的心事,无人再去分担。她不过是个平凡的人,虽然总是想着要将秋家光大,想做些事证明自己。可除此之外,她也是个会累的人。
欣儿是个能让人放松的人,他不紧不慢的细语,才艺不精的曲艺,能让子书什么都不去想。他很温柔,也没表现出什么企图,也许是这样,子书才会不知不觉多去了几次软香楼。也亦今天的话,提醒了她。子书心里明白,也亦的提醒是对的。这软香楼,她不适合再去了。
想到这,子书瞥了眼也亦。也亦垂着首在替她泡茶,淤青的下巴,清晰可见。罢了,她在坚持些什么,又在和谁过不去呢。她的确想有个男人陪着她,从身到心,让她能休憩一下,继续向前。不能让家里的两个男人烦恼,也亦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也不是第一次了,往后等也亦想要名分的时候,再给他一个就是。
心中有了决定,子书很快的吩咐道,“去沐浴,然后到我房里来。”
“嗯?”也亦一时没反应过来。待看到子书瞪着他,他才醒悟过来。“好。”他将茶具收拾了一下,退了出去。他心情慌乱,边沐浴,边挣扎。他和子书在慈心镇的事,并没有和那人说过。子书的事,他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了那人,唯独这件。他只是觉得,这样会让那人伤心。虽然,那人一直以来,都让他跟了子书。就像子书说的,让子书纳了他,是那人的心愿。
至于自己对子书的心思,也亦从未去分辨过,只觉得不该去想。子书是他的主子,其他的想法,都是不应该的。一切的一切,只要是为了她好,都是可以的。
也亦洗了很久,换上干净的衣服,叩开了子书的房门。
应似飞鸿踏雪泥
子书在擦头发,也刚刚沐浴完。初冬的天气,原本没有那样的冷,但连绵不绝的大雨,让空气中多了几分寒气。子书看了眼也亦,男人依旧一身中平布的黑衣,没有半分修饰。他总是这样的朴素,让人不知不觉,就将他忽略掉。
“过来。”子书坐在了椅子上,将手中的面巾递给了也亦。也亦接过来,不用吩咐,替子书擦起了还间或滴着水珠的头发。他的动作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子书惬意的闭上了眼。她并不是一个喜 欢'炫。书。网'别人触碰的人,擦拭头发这种事,也就舒索替她做过。而她自己,兴之所至,有时会替冷翡翠擦拭。让冷翡翠侍候她吗?他倒是会愿意,不过擦的舒服与否,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冷翡翠从小到大就是个被人侍候的主,替她端个茶,子书有时都担心他会烫到,更不用说其他。
今日的子书也是怪了,下意识的就将面巾递给了也亦。而也亦,也没让她失望。擦干了头发,也亦替子书微微按摩了一下发根,拿起角梳,替她梳理。
感觉头发梳理的差不多了,子书睁开了眼。瞥了眼也亦的头发,子书吩咐道,“你刚也洗了头发?散开吧,还是湿的。”
也亦解开了头发。他的头发很长,乌黑浓密。平日里总是紧束着,这么散开了,给人很不同的感觉。子书站起了身,将他垂到面前的头发拨到耳后,“真没看出来,你的头发很多呢。”
“嗯。”也亦应了声,却是连耳根都红了。
“喝酒吗?”子书兀自走到了放置酒壶的地方,取了两只酒盏。也亦摇了摇头,“我不喝,主子,要温酒吗?”
子书将酒壶搁在热水里,边温酒边看着也亦,“我记得,从前你是喝酒的。”
也亦走到子书身旁,接过她手里的酒壶。“从前学温酒的时候,常喝。想知道热到几分,口感最好。后来知道分寸了,又是做侍卫,便不再逾矩。”
“紧张吗?”子书喝着也亦倒的酒,注视着他。
也亦看着子书,想点头又想摇头。
“坐下来陪我喝一杯。”子书示意也亦。也亦只好坐了下来,有些为难的拿起了杯子。
“上次也是这么大的雨”,子书的目光落在了窗外。
“嗯。”也亦应道,他的目光闪烁了几下,又恢复平静。子书没再说话,和也亦交谈,并不是件可行的事。如非必要,他的话真的很少。不过,这么安安静静的喝酒,也没什么不好。
天色很暗,时光还是下午,大雨如注,雷声轰鸣。子书喝了一会酒,起身关上了窗。她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也亦。
也亦在她的注视下,走到了床边。又在她的示意下,坐在了床沿。他低着头,身体紧绷着。
“为难吗?”子书观察了他片刻,问道。
也亦抬头看向了子书,她的面色很平静。
“不。”他艰难的挤出一个字。
“我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