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书生送到京城,屈凤来便扛着扁担往回走。当走到一个小镇上的时候,见一个大户人家的门口聚着很多人。而且都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子。屈凤来好奇,便凑过去想看个究竟。一打听,原来是这个大户在选女婿。
这个大户姓王,只个员外。王员外家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了个状元,二女儿找了个举人,两个女婿都挺有文才。而今,三女儿也到了谈婚论家的年龄了,王员外要给三女儿也找个有文才的女婿。就叫大、二女婿来当考官,凡是来求亲的年轻后生,都在这一天里赶来参加两个女婿的考试,谁的文才好,便将三女儿嫁给谁。
屈凤来心想:“我一路上跟着书生学了不少的文话儿,不仿前去试一试,也许能骗个媳妇回家呢。”于是,便挤进那些等着考试的男人群里。
终于该着他考试了。他大摇大摆地来到王员外家。
大女婿一见来人是个穷脚夫,便带着一脸瞧不起的神气,微含着双目,拖着长腔说:“你知道四书五经吗?”
屈凤来一听便闷了脑儿,心里话:只听说有五谷杂粮,还没听说过有四叔五经呢!管他呢!我给他炕头上捋锄杆把——胡旁吧!他“嘿嘿”一笑说:“四叔五京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牛马并耕(jing音)哩!”
大女婿一听,惊讶地睁大了眼,暗自说道:“此人不得了,我这么大学问的人都不知道还有牛马病经这套书,这大概是套药书吧!”
二女婿见连襟卡了壳,便自作聪明地问道:“你既然知道的这么多,那你都会哪一册(土语音:拆)呢?”
屈凤来说:“哪一拆都会,最熟的是高楼败拆!”
两个女婿一听,都傻了:他俩谁也没听说过“高楼拜册”。可是谁也不愿露出自己无知来。都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相公真是文才过人,佩服,佩服!来呀,上酒摆菜!”
不一会儿,酒席摆上了。席间,大女婿想挖苦屈凤来两句,便问道:“相公何处公干?”
“脚夫。”屈凤来实话实说。
“你是双脚着地,单棍挑天!”大女婿说完,得意地用筷子去抄菜。
屈凤来也不示弱,他想起了书生说过的话,便回敬道:“你有食儿不吃,何必拱乎?”
大女婿没占了便宜,而又无法答对,只好退席告辞。
屈凤来一见他往外走,又说道:“无人追赶,何必跑乎?”
大女婿更是无言答对,心想:这个脚夫确实有文才。便找到老丈人,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
王员外要得是文才,也就没有嫌屈凤来家穷。他帮屈家盖房又置地,然后把三女儿嫁了过去。小两口恩恩爱爱,生活过得挺美满。
这一年的麦收季节,屈凤来忙不过来,只好雇些短工来给割麦子。由于他们的日子过的并不十分富裕,没钱支付短工们的工钱。屈凤来便让媳妇回娘家去借。媳妇说:“借这么点儿钱,哪用我亲自去,你写封信,差个人去拿不就行了。”
屈凤来一听让他写信,便发了愁。他一个字也不认识,哪会写什么信!可他又不敢明说。想来想去,他想出了一个主意,回家找出纸和墨,又抓来一个屎克螂,在墨里蘸了蘸,放在纸上让它爬。等纸上爬满黑墨后,便把那张纸折起来,差人送到王员外家去。
王员外接到这封“信”,打开一看,满纸都是弯弯曲曲的黑道子,不知写的是什么。心里想:我这三女婿文才好,兴许写的是梅花篆文。把大女婿和二女婿叫来,他们大概能认识。于是,差人把两个女婿都请了来。两个女婿拿过信来一看,谁也不认识,都露出了一副尴尬相。
没办法,王员外只好又差人把三女婿叫来。王员外说:“你写的这信谁也不认识,还是自己念吧。”
屈凤来接过信,说:“这有什么难认得,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写的是:
曲曲弯弯一张镰,
割了村北割村南。
别的什么都不少,
就是缺少短工钱。”
王员外说:“缺钱派人来取就是了,还用这难认得笔体写信干啥?需要多少钱?我给你去拿。”
屈凤来把钱拿到手,满意地回家了。
俗话说: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过了一段日子以后,屈凤来的媳妇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男人原来一个字也不认识。随后,娘家人和两个姐夫也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便时常拿他们夫妻寻开心。屈凤来的媳妇哪受得了这屈辱,很快郁闷成疾,一病不起。屈凤来觉得对不起媳妇,变卖了老丈人给置的田地房屋,给媳妇看病。钱花光了,媳妇的病也没治好。一个孩子也没给他生养便撒手人寰。
屈凤来又过起了家徒四壁的穷日子,为了养活自己和老娘,只得四处抗活打短工。又因为自己饭量大,家里长年累月缺吃少穿。更甭说再续弦了。
梅老爷子了解了这些情况后,征得他的同意,收留他做了长工。
屈凤来长年累月忙碌的就是一天三顿饭。自从在梅家做了长工,再不为吃饭发愁。很是感激不尽,把梅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无论大活小活,都要尽心尽力地去做。成了梅家的主要劳动力
而让人最为佩服的是屈凤来吟诗维护梅老爷子的故事:
吃尽没有文化苦头的屈凤来,见梅家人个个识字,人人能吟诗作对,有空也拿个树枝儿在地上模仿着写写。梅老爷子见到后,便收他为不在编的学生。每天晚上教他认几个字。屈凤来自是高兴,学起来极是认真。
梅老爷子过世后,梅友仁便接替父亲当起了屈凤来的义务教师。因为梅友仁喜爱吟诗作对,屈凤来受其影响,也能给他和上几句/
有一次,梅友仁带屈凤来去乌由县城赶集买东西。天近晌午时分,碰到一个同窗领着儿子也在赶集。同窗也是梅老爷子的学生,考中秀才后捐了个衙门的肥缺,一天价喝五吆六不能自己。梅友仁碍于同窗的情面,还是邀其到小酒馆里小斟几杯。
一行四人来到酒馆,落座点菜,饮酒叙话。而谈话的内容,多是有关梅老爷子的话题。
同窗的儿子十六、七岁,在学校里吟诗作对无人能比。自持才高聪慧,任谁也看不在眼里。见自己父亲一劲儿称赞对方的父亲,而对方脸上始终洋溢着自豪的神气,心里便有些不服。
酒至半酐,同窗提议作诗,规定用偏旁结构相同的字,作出内容想连得四句诗。
梅友仁同意。先说:“草头底下葱菜韮,三点水旁清淡酒;有了葱菜韮,好佐清淡酒。”
同窗称赞一番,说:“绞丝旁边绸缎纱,宝盖下面官宦家;有了绸缎纱,好配官宦家。”
梅友仁点了点头,说了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