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元只是淡淡的望着她。
“这一切明明就是少爷的,都是被他夺走的,什么都被他夺走了,少爷你却一点都不怨恨,非但不怨恨,反而还这么尽心尽力的做事……连钏儿都替少爷不值……”
说着,泪水就止不住的流。
心元疼惜的为她拭去眼泪。
“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毕竟是兄弟,我怎能丢下他不管。”
“兄弟,他何尝将少爷当兄弟看待?而且要不是他,少爷也不会——”
“管家,爷回来了,正叫您呢。”一人恰在此时敲了敲门。
“好,我知道了。”心元应一声,随即站起身来,安慰的摸了摸钏儿的头发便匆匆离去。
看着他那颇有种诚惶诚恐味道的背影,钏儿忍不住又哭。
“行了,钏儿,别再哭了,管家……管家大概也是对小时候那件事愧疚,才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吧……”先前来提醒的是少数几个跟着他们从岳府来到状元府的忠仆之一阿东,倒是个好人,也从未为难过二人,两人为难的时候,他也曾私下里帮过忙。
钏儿仍止不住眼泪,一面连连摇头:“你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
三、赵天志
心元匆匆赶到前厅的时候,岳心凡正与一个男人聊得开心。匆匆扫一眼,但见剑眉朗目,气质不俗,倒是一表人才,听心凡一口一个“赵相”,恐怕就是当今宰相赵天志。
心元借着给二人添茶侧耳听二人对话,好歹还只是些经史文略,是心凡应付得来的,当下微松了口气,垂下眼睑便要退下。
“哦……这位就是——?”一个大活人上来,就算是个丫鬟也有人看一眼,更何况是如此一般样貌,赵天志乍一见他愣了一下,随即方反映了过来。
“是,这是卑职的兄长,岳心元。哥,还不快见过宰相大人。”
这一声“哥”叫得亲切有自然,仿佛他一直是这样呼唤一般,听得心元心里一惊,忙匆匆跪下。
“小人拜见宰相大人。”
“快快请起,”这青年宰相竟亲自过来扶起他,一面笑着说,“我与秀良情同兄弟,你既是他的兄长,又何必拘礼,同坐便是。”
秀良,是岳心凡的字。琼林宴上圣上得知岳心凡没有字,亲自赐字:秀良。
为这个名字,岳心凡洋洋得意的炫耀了好几天,还因为见岳心元仍旧只是淡淡神色又冷嘲热讽了许久。
“不敢劳烦大人,”岳心元自己站了起来,仍旧低垂着双眼,“承蒙大人好意,小人只是府中管家,不能失了礼节。大人请坐,小人这就去准备饭菜,还望大人不要拘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赵天志哪里肯?又挽留许久,见他意志坚决,这才不好强留。
等到心元离开去后面交代晚饭事宜,赵天志才从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收回视线。
“秀良,你不厚道啊。”
“怎么?”岳心凡有些没底。
“你可从来没有说过有个这样的哥哥在你的府里做管家,埋没人才啊。”说着还故作惋惜的叹口气。
“人才?心元吗?”岳心凡心里一凛,仔细回想着刚刚两人的对话,岳心元很好的表现出一副卑微的狗腿形态,说话也都是些平白辞汇,赵天志到底是从哪里看出他是个人才?
赵天志哈哈笑了起来:“还装,毕竟是你状元郎的双生兄长嘛,才华肯定不差吧?”
“不——其实……”岳心凡小心的选择着合适的词汇,“虽然作为岳家长子饱受期待,但是兄长才华……并不十分出众。”
“哦……原来是这样。”赵天志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那么,秀良你就是给了平凡的哥哥一个安身之所了,果真仁义。”
“赵相过奖。”听到夸赞,岳心凡有些羞赧似的低下头。
岳心元这时正好安排了晚饭回来,见到这样的心凡不由一愣,随即淡淡一笑,倒真是个慈兄模样。
晚饭席间,岳心凡兴奋异常,与赵天志说个不停。一餐下来,已是有几分醉意,饶是这样,还要亲自送赵天志。
赵天志过意不去,只好退而求其次:“便劳烦兄长送送在下吧。”
岳心凡无奈,也只得赞同。
“大人这边请。”此时天色已晚,岳心元早着人点亮了府里的石灯,走在前面引路也不过是礼数,饶是这样他还是尽力扮演着一个尽职的管家。
“你叫……心元,是吧?”却没想到是这宰相大人先开了口。
“是。”
赵天志笑笑,却并未立刻问下去,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那张和岳心凡一模一样的脸。
岳心元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又不好贸然开口,只好由他看。
“不愧为双生兄弟,乍一见还真难以认出。”赵天志见他神情渐渐变得窘迫,这才笑着开口。
岳心元苦笑一下,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便就此作罢。
“只是……”赵天志这时却拖着腔调开了口,“不知才华是否也是相当的呢?”
“怎么会……”岳心元垂下头,“心凡是状元,才华自然是好得不得了,我……我怎么比得上他。”
赵天志兴味盎然的眯起眼睛:“你这话,只是在诓我呢,还是连你弟弟都蒙在鼓里了呢?”
岳心元一愣,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强作镇定道:“大人这话,小人不明白。”
赵天志却并不像是有意为难他,反倒似与他探讨问题似的:“君如今是令弟的管家,令弟是状元郎,身为管家,想展示阖府上下俱是一派学风不俗是人之常情,我见过很多这样的,难免有些卖弄。君与状元郎是亲生兄弟,应是一同念书,就算天赋所限,才学也不会差,你却从我到来到现在每句话都是平常,联系先前我说的,竟像是刻意的一般……这让下官不由得猜测,莫非岳兄……是在隐藏才学不成?”
四、酒会
瞳孔骤然收缩,岳心元瞪大了眼睛。
然下一刻,他便恢复了镇定。
“大人想多了。确实像大人说的,小人也想过,只是后来觉得,小人才学平庸,再说错了话,班门弄斧,反而闹了笑话,所以才这样说。”
赵天志盯着他看了半晌,就在岳心元底气越来越不足的时候,才轻笑一声:“谨慎而内敛,岳兄倒是位真君子,且不论才学如何,但凭这人品,便教人佩服。是下官失礼了,还望勿要见怪。”
岳心元欠身:“小人不敢,只是尽到本分。”
赵天志也不再多言,微微一笑。此时已到府门,赵天志的轿子已在等候。他回过头来拱了拱手:“岳兄留步。”便掀开较帘坐了进去。
岳心元仍是直立的姿势,望着那顶轿子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夜幕中,这才长长出了口气,转身回去,一面吩咐人将路灯熄了。
回到厅房,下人已经收拾整齐。岳心凡正坐在那里,双手托着下巴,正痴痴不知想些什么。见心元回来,这才回过神,竟一反常态的迎了上来:“哥。”
“嗯?”岳心元淡淡应着。
“赵相走了?”
岳心元听着有些好笑,暗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