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珍藏,我随身把玩的至宝,我生命里追求的群星,黎明东方的第一抹曙光……我希望以这珍贵的代价,来赎取我的自由和尊严。”监狱长先生恋恋不舍地说着。
“听您刚才的话,真让人怀疑您是一个诗人,而不是一位总是板着脸木无表情的监狱长。”龙啸峰跨上两步,突然飞脚一勾,将地上的那个小口袋“嗖”的一下勾上了半空。
“轻一点儿!轻一点儿!”监狱长先生象是将要被爆菊一样惨叫了起来,尽管东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这无法阻止监狱长先生对那些易主珍宝的眷恋与关心。
龙啸峰伸出三根手指,轻轻巧巧地把那个小口袋抓在了手里。他微幅度晃动着小口袋,然后听到口袋中传出细碎的铮琮碰撞声,如微型的风铃一样悦耳。
监狱长先生看到龙啸峰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这一点他倒是很有自信——这个世界上的人,当他们听到宝石奏响的乐章时,还能够板着脸装神像的,屈指可数。
教宗大人算一个——但监狱长先生私下认为,这并不是因为教宗大人视珍宝如粪土,而是因为教宗大人对世界上普通的珍宝已经看不上眼了。如果各国的君主愿意将王室中的珍藏献上,那教宗大人脸上的表情必然很精彩。
圣女大人要算一个——当然,这里的圣女大人不是格洛莉和凯拉这两个伴公主读书的小丫头,而是安妮·雷诺特大人的姐姐——尊贵的圣女维多利亚·雷诺特!失落三万年古老帝国传承血脉的领军者——圣女维多利亚·雷诺特大人!
维多利亚·雷诺特大人是真正的圣女。她从小就接受光明教廷反黑战士的训练,在精神魔法的修炼上更是超杰出的天才。但数年前,她却摒弃了自身拿手的精神魔法,专注于自身内部力量的开发上,创出了前无古人的“拳斗气”。光明教廷万众瞩目之下,已经有人预言,她会成为下一届的女教宗——而三位原本很有希望的红衣大主教,却对此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圣女大人寒衣素食,倾全力磨砺心灵的锋芒,权势、荣誉、珍宝,对她来说真的是如浮云一般。这种抛开一切追求融合于神明的境界,实在是震古烁今,在光明教廷的高层之中,已经有人在说,这是神明假维多利亚圣女之手,和恐怖预言中,那位即将出世的恐怖圣徒进行的一场世俗较量。
除了教宗大人和圣女大人之外,监狱长先生从来没看到还有第三个人,能拥有视珍宝如粪土的气度修养。
显然眼前的龙啸峰也不能,他象个得到新奇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拎着那个小口袋,东一摇,西一晃,陶醉在那美妙的珍宝相撞击声里。
监狱长先生看着龙啸峰的表情,无比的轻蔑中,却又带着无比的羡慕与愤恨。龙啸峰现在的这份儿快乐,本来是属于他的,可是,竟然被这个人用暴力夺走了!
好吧,且让你猖狂这一时,等我回到了教廷,禀明了教宗大人,那时,你才会真正了解,什么是天降神怒,什么是愤怒的雷霆,什么是光明教廷的手段!
龙啸峰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他转过脸来看着监狱长先生,面上的神色说不尽的意味深长。
他把小口袋托在左掌心里,右手轻轻地抚摸着,象是多情的少年抚过情人的脸庞。
“非常完美!只可惜,差了那么一点儿!”龙啸峰轻声地呢喃着。
“差了什么?”监狱长先生感觉受到了侮辱。
龙啸峰再一次提起小口袋:“珍贵的宝石,却被装在了粗制滥造的袋子里。这种不般配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这么多呢?”
手一摇,丁当有声,一枚枚五颜六色的宝石从小口袋上的一条裂缝里掉了出来滚在地上,一时间满地都是美丽的星光在闪烁。
监狱长先生想不明白,为什么金丝编织的坚韧口袋会突然间裂开了口子。他的大脑顾不上思索质量问题的原因,是由于宝石的价值已经把他的思维究竟统统占满。
在第一时间里,监狱长先生蹲下了身子,开始抢救起了那些滚落在尘土里的宝石。他一边急切地抓攫着,一边愤愤不平地埋怨道:“先生,你实在是太不小心了。即使盛放宝石的容器上有缺口,你也不应该让这些可爱的宝贝儿掉在地下呀!”
4。39 呕心沥血
看着几乎是趴在地下的贵族监狱长先生,龙啸峰脸上露出了很奇妙的笑容。都说要想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现在监狱长先生的举动,怎么看怎么有点儿疯狂的味道。
束缚着宝石的金丝口袋上面的裂缝并不大,掉到地下的宝石也没有多少,所以监狱长先生捡得很轻松,当他把散布于小范围之内的宝石都收拢在自己手心里准备颗粒归公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
胸闷、气短、腰酸、腿软……有些象前几回纵欲过度的感觉,但却又有些更细微的差别。
脑子里一阵眩晕,胸口一股烦恶的感觉如潮水般涌上,监狱长先生忍不住开始大咳起来,急促的咳喘中夹杂着硬挤一般的干呕声,显示出一种潜藏的痛苦。
监狱长先生右手紧紧握住那一把宝石,左手拼命地按摩着自己喉头的肌肉,他仰面向天,想让自己的呼吸更顺畅一些。龙啸峰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监狱长先生此刻的形象让他想起了那些吞钩的鱼,痛苦地挣扎在牵连着钓丝的水面上。
“我……我……”监狱长先生拼命想要求助些什么,却舌头发直发硬,喉咙里紧得连一个连贯的语句也组织不起来,只有阵阵的腥咸气息从喉咙深处倒灌上来——这气息监狱长先生丝毫不陌生,那是血的味道。
因呼吸不畅,眼前甚至已经憋出了泪花,监狱长先生正勉力要把眼前的模糊抹去,但胸膛里一阵剧烈的骚动支配了他。他半伏在地上,搜肠刮肚、炽肺煽肝地就是一场痛咳。
猛然间,腹部一紧,仿佛有大团的东西从喉咙里咳了出去,瞬时间嗓子里和胸臆间说不出的清爽与受用。监狱长先生深深地喘息了两口,伸左手抹掉眼中因咳而泛滥的泪水,但即使如此,他再睁大眼睛时,眼前还是白茫茫一片。
监狱长先生不死心地伸手向地下摸去:“我……我呕出了什么?”然后他便听到了龙啸峰淡淡的声音:“尊敬的先生,那是你的心!”
心!监狱长先生如被五雷轰顶,他的手指轻触到一团柔软的东西,那团东西却象怒蛙一样正在搏动着,一鼓一鼓地向外排斥着他的手指。
监狱长先生想起很多年前,他把犯人鲜活的心脏捧在手里时,那颗新挖出来的心就是象这样澎湃地振荡着,他从来想象不到,一个瘦弱的人,心脏居然可以跳动得如此有力。他把玩着那颗心,直到他慢慢变硬,所有的生机和动力都在他手掌的挤压间丧失殆尽为止。
生命是多么的奇妙!当时他的心中充满了无比的惊奇和赞叹,后来他虽然掏出过更多更强壮的心脏,但感受到的震撼远远没有第一颗心那样强烈。
但现在,当他自己的手指抚触着自己的心脏时,那种对生命的敬畏感觉又回来了,回想起这些年为了掩饰那种神圣的敬畏而愈加暴虐的生活,监狱长先生无声地笑了一下。
生命是多么的脆弱!监狱长先生一边想,一边竭力伸出手指,想要重戳自己的心脏一下,最后感应一下那种彻底反弹的力道排斥自己干挠的感觉,但他发现自己的全身已经硬得发不出力道来了。
“万能的光明圣主,接引我……”监狱长先生脑海中最后的祷文没有时间念完,他的思维就被黑暗所吞噬。没有神圣的天使披着救赎的黎明之光驾临,什么也没有。
龙啸峰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监狱长先生最后的表演,感应着空气中那股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儿。
监狱长先生很不贵族地爬伏在地上,七窍中的鲜血象忘了关的水笼头一样,满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