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远处的河面上,停了一些轻舟竹筏,不整齐,倒也诗意。
“苏溪亭上草漫漫,谁倚东风十二阑。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艄公撑起长长的竹竿,敞开嗓子唱一场那些个文人墨客写过的小词,小舟便慢慢的破水而去。
风景正好,白沐找一处草坪,舒适惬意的随性一坐。
“枝头渐绿春风老,垂杨影里蔷薇俏。绮罗人,软红飘,唤起莺儿窗外闹。青竹帘中低绣幄,秋千架上颜色娇。旧日唱尽春日喧,莫把韶华辜负了……”
上游的船中隐隐传来一段娇柔曲调,间或几声清脆的嘻嘻哈哈声。年轻姑娘的声音娇嫩甜软,煞是好听。
白沐倚靠着一株垂柳,一时只觉风也柔和,草也柔软,景也明媚,曲也婉转,无不熨贴到心底去。
昨夜受到惊吓,不曾休息好,此时天高无云,正适合安心入睡。。。。。。
意识朦胧之中,看见一个人影徐徐而至。
踏一地桃花柳絮,携一身明媚春光。
白沐想坐起身,想睁开眼,看看他究竟是谁?问问他为何叹气?春景甚好,为何却愁眉不展。。。。。。
一倏忽,那人却不见了。
严凤诉找过来的时候,便看见白沐穿着楼里走堂的衣服,倚在柳根上睡的昏天黑地。
春风和暖,拂过那人额边的鬓发。
眉是一双极漂亮的眉,干干净净的,端正秀挺。眼睛阖上了,大概睡的不安稳,有些轻微的抖动。睫毛并不弯,却难得的纤长,整齐的覆在眼下。下面是秀挺的鼻,形状美好的唇,可惜那唇总说不出什么好话,惹事的话倒是说过不少。
——不出口时,端的是芝兰俊秀风采出众,一出口,俱是些口是心非惹人恼。
“子季,起来。”严凤诉推他一下。
白沐全无动静。
“子季,子季?”严凤诉大有叫不醒不罢休的态势。
白沐干脆一翻身,身子软软倾倒,半边脸落入柔嫩的碧草中。
严凤诉眉头皱起,俄而舒展。罢,此地风景确实不错,既然叫他不醒,看这风和日暖,倒不如趁兴一梦。
严凤诉毫不客气的枕了白沐的腿,怡然入梦。
距离日薄西山尚早,白沐却醒来了。
确切的说白沐并不是自觉睡醒的,而是被麻醒的。
白沐梦见被一条狐狸咬到了大腿,冷汗淋漓的醒来,下意识的动动自己的腿。
这一动不要紧,便听见有个人哎呀一声,滚落一旁。这惊呼声简直太熟悉了,白沐不用转头,便知道是严凤诉。
低头一看,果不其然。
严凤诉着一袭锦缎,单是那腰带,便可看出纹饰精美,绣工非凡。
严凤诉慵懒起身,似被惊扰了美梦,眼神中有些许不愉,打个呵欠。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外衣微微下滑,居然露出半个肩膀来,那肩膀虽然裹在月色中衣里,却仍可看出其形态美好。
严凤诉神色不愉,白沐的神色可也没好到哪儿去。
“呦,子季,你醒了?真真是一顿好等。”严凤诉悠然道。
白沐咬牙切齿:“快点起来,我腿要断了。”
严凤诉慢悠悠起身,问:“子季,你前日逛花楼之前,扒走我的衣物后,可曾在袖袋之中看到一枚玉佩?”
玉佩?白沐一愣,随后想起那日丢给龟公的那枚雕工精良的美玉,难不成这是件不得了的物事?
白沐心虚,脸色稍缓:“你找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姑娘送的,失了不好,因来问问,既然你没见到,便也罢了。”严凤诉无可无不可。
白沐松一口气,既然不重要,便直接告诉他送给龟公了吧。正打算招认,却见许羡鱼匆匆赶来。
“景之!子季!你们又偷空躲闲!快随我走!”许羡鱼不由分说,拉起二人便走。
“做什么?”
许羡鱼抽空回一下头,低声唏嘘道:“圣上欲体验平民之乐,竟隐了身份,跑到那对面的花楼去小摆宴席。。。。。。”
什么?!不止白沐脸色变了,严凤诉的脸色也微微发黑。
远处红日渐落,倦鸟展翅惊飞。
“快走,圣上点名由你二人亲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日暮春寒,怎如此料峭。。。。。。。
白玉卮,红螺碗,清樽酒,金玉盘。
几上杯碟交错,诸人把酒言欢。
歌扇卷,醉玉楚腰可堪怜,风流言,点了胭脂画牡丹。
四下里才子风流,轻红偎醉。
白沐收回眼光,心里骂道:这叫这么一回事儿!
你看那边那面红耳赤不好发作之人,平素最是风流场中穿行客,此时软玉温香在侧,却偏装出一副不苟言笑、坐怀不乱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改完才发现……原来都一年多了。。嘤嘤嘤嘤
☆、轻红偎醉(一)
白玉卮,红螺碗,清樽酒,金玉盘。
几上杯碟交错,诸人把酒言欢。
歌扇卷,醉玉楚腰可堪怜,风流言,点了胭脂画牡丹。
四下里才子风流,轻红偎醉。
白沐收回眼光,心里骂道:这叫这么一回事儿!
你看那边那面红耳赤不好发作之人,平素最是风流场中穿行客,此时软玉温香在侧,却偏装出一副不苟言笑、坐怀不乱的样子。
再看那侧那少年老成一本正经之人,本是言辞侃侃最善调笑的风流郎,却偏紧闭了双唇却偷眼在那塌几之下去追逐软娇娘们的红酥手。
再听那耳边好不隐晦难辨的歌功颂德逢迎拍马之声,啧啧,还真是——好些个翩翩君子,朝中俊秀。
一缕灰尘飘入杯中,白沐皱眉抬眼,正见一个侍卫从梁间探出头来,赧然一笑,以作歉意。
咳咳、这样的宴席,真是——好没意思。
终于,天子也觉乏腻,起身出去更衣。众人被约束了小半夜,倒也不敢颇多造次。
许羡鱼端一盅酒,遥敬严凤诉:“景之,来来来,陪我干了此杯!不日你做了国舅爷,可要记的拉拔拉拔儿时的玩伴——”
想是词穷,许羡鱼挠挠头,扭头问:“是吧,子季?”
白沐心下不以为然,瞥一眼,应付性的随意点点头,心下却暗骂:拍马屁还要拉上别人一起拍,许羡鱼这厮可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爹又不赖,真正的手握重兵,便是严凤诉他爹,说话也得客气三分。没想到生个儿子却如此毫无骨气毫无见地,真是有够阿谀谄媚!
白沐越想越觉愤慨,只差拍桌子喊上一句:“寡廉鲜耻、寡廉鲜耻哪!”
这边白沐心头火起,许羡鱼倒是浑然不觉,借着酒兴和严凤诉扯着些严姐一入宫墙,母仪天下的漂亮话。
白沐心中火大,顺手倒一杯酒,转头对身侧之人殷切道:“苏大哥,小弟敬你一杯,日后还仰赖苏大哥多加提携,指点迷津。”
浑然忘了方才腹诽许羡鱼的言语。还真是。。。。。。不自觉啊。
苏清晗正在缓缓地按揉眉角,眉鬓似有隐痛。闻言难得的执杯玩笑道:“你自小便机灵的紧,可不需我从旁提携。”言罢举杯一饮而尽。
白沐笑笑,执杯欲饮,却嗅到一缕熟悉之极的异香,转眼看时,身侧正走过一个眉目清秀的粉衣小鬟,执了酒壶去给苏清晗添酒。
此人——此人!可不正是午后行刺皇帝之人!也是前日在此楼中那位被下了药的漂亮少年,那位——险些被白沐春风一度的。。。。。。男人。虽说面貌身量已然改换,但那缕极轻极怪的香气却始终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