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混血儿比较聪明,也可能因为你不像坏人。”
“实话说吧,”大可压低嗓音,“我是个连环杀手,刚从大陆逃出来,又强奸又杀人还奸尸,这回你走了眼,已经有12个女孩因此丧命。你信不信。”女郎用警觉的眼光打量他,许久后道:“你,你骗人。”
“坏人脸上不刺字,甚至有点帅,比如我。”
这回女郎笑了:“你很帅吗?”
“一点点。”
“坏人都长你这样倒也可爱,以后骗人的时候别自己笑。”
“瞧你吓的,叫什么?”
“伊莎贝尔。你呢?”
“大可,you can call me Big Coke。”
“哈哈哈,”伊莎贝尔道:“you’re funny guy。”然后问,“愿意我陪你吗?只要一千五百块港币。”
“我看看还有多少钱。”大可掏出钱包点了点,“只有二千港币多一点。”
伊莎贝尔从他手中点了一千块钱道:“就这样了,今天打折。”她把钱塞入胸罩,问:“有房间吗?”
“有。”
“那走吧。开始干活。”
“等一会儿,不太习惯一上来就那个,你能陪我聊聊天吗?”
“找个地方吧,我知道荃湾有一家酒吧,都是东南亚人,不如去那里。”
这是间名叫梭罗河装修朴实的PUB,消费便宜,挤了不少人,大都踩着拖鞋,穿着印尼扎腊布,在那里载歌载舞。
挑了个位坐下,大可问:“这里东南亚人很多?”
“嗯,有很多都是5月份从印尼逃难出来的华人,这事可知道?”
大可点点头:“当时也在印尼?”
“嗯,原本在一个华人家当女佣,后来主人跑了,我也跟朋友来香港,谁知这里经济也很萧条,工作难找,就干这个,本来想着能挣些钱,结果钱也被人卷跑了,好几天没拉到客了。”
“想挣多少钱?”
“够我去美国就行。”
“喜欢那里?”
“只想找个人,不说这些,跳舞吧。”
菲律宾籍歌手正在唱《梭罗河》,伊莎贝尔拉着大可在人群中起舞,她的舞跳得不错,许多人把她围在中间,一边鼓掌一边起哄。她在喝彩声中似乎已经陶醉。
大可一时兴起,跑到台上找歌手借了吉他,唱了首甲壳虫的《MICHELL》和《黄色潜水艇》,歌手见他琴弹得好,邀他合唱了首Eeagles的《加利福尼亚酒店》。菲籍歌者用熟练的指法弹出那段著名的SOLO,令大可着实羡慕不已。
回到酒店已是凌晨三点。
伊莎贝尔把大可推到床上,他用肘支起身体,望着她慢慢褪去连衣裙。薄薄的衣裳滑落地毯,黝黑的肌肤透露出亚热带的风情。她赤裸着身体在屋内走动,乳房小巧坚挺,微翘的臀散发着性感的韵致。窗外的城市夜光映在雪白的墙壁折射到她身上,两股间淡淡的体毛如绿湖里的水草,很显然,她对自己的身体甚为自豪。
大可眯起双眼,仿佛见到她站在菲律宾热带的椰林海岸向他走来,古铜色的肌肤在微光中像一匹绸缎般闪闪发亮。
她的热情如烈火般将大可在她体内燃烧,体内深处如火山般炙热,大可只觉进入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四周翻腾着红色的熔浆快要将他融化。伊莎贝尔技术娴熟地引导他,一阵激情过后,他大汗淋漓虚脱般地俯在床上。望着窗外明明灭灭的灯火,心里却空荡荡,像个没人住的房间,空徒四壁。伊莎贝尔轻咬他的耳垂,用手指在他背上画圈,问:“在想什么?”
“没有。”
他将伊莎贝尔的乳头含在口中用牙轻咬,伊莎贝尔发的娇喘令他再度勃起,他第二次进入她的体内,像野兽般与她交合,脑海中闪过电影《本能》中的对白:“……像水獭般不停地做爱。”当明天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时候,当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只能做爱。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男女犯人在被送进毒气室的前一天,能干的也只是这件事,他们已经不愿思考了。伊莎贝尔的指尖用力撕抓着他的背脊,令他更加疯狂,狼的眼睛总是闪烁眼前。
那夜他们干了四次。最后他的阳具无力地停留在她体内。伊莎贝尔轻抚他脑后的发,将身俯下,头靠在他的胯间轻轻含住。大可只觉她的舌尖柔软湿润,不禁从喉底发出了声音,这声音此时听来,竟不像自己的,而像由另一种生物体内发出,像是那只白狼。
'想说爱你不是件容易的事'
二人平躺在这夜的黑暗中,伊莎贝尔问:“你有远方的爱人吗?为她落泪的那种?”大可没有回答,美君的脸模糊不清。
“你一定很爱她吧?如果我是她?”
“不清楚。她快和别人结婚了,身体里包容过另一个人的那活儿。”
“她很漂亮?”
“记得在一个微雨的山坡,夕阳如血,照得雨丝像彩色的果糖,那时她十六岁,有一头乌亮的发,有点意思。”
“她没选择你并不代表不爱你。”伊莎贝尔支起胳膊托腮看他。
“别这个那个啰;嗦个没完。”
“你被我说中了心事,陌生人。”
“没的事。”
“女人的直觉很准的。”
“说说你吧,有爱人?”
“以前。在菲律宾的时候。当时在酒吧打工,那里挤满了美国大兵。有个小伙对我笑,他说他叫赫克,有一头淡黄的头发,漂亮的蓝眼珠和跟你一样的高个子。他带我去跳舞,点唱机里播的是《My way》,至今还记得那旋律,是一生中听过最美的歌。那时我17岁。
伊莎贝尔翻了个身,轻轻哼唱着那首曲子。“赫克说他住在密苏里州,生长在密西西比河畔。他吻我,觉得幸福得不行,这就是爱情。他带我去旅馆,那是第一次,觉得痛,哭了,他说很快就好。于是咬着牙忍过来,只要在他身边干什么都行。不久后,那艘银灰色的大船去了,也载着他离开,他说会给我写信,接我去美国,但一直没有。也知道他在骗我,自己也许是他无数女人中的一个,但初恋真的很美,无法形容。
大可燃烟说道,“他叫什么来着?”
“赫克贝里·;芬。”
“有个从小到大的朋友叫汤姆·;索耶?”
“嗯,你怎么知道?”
“随便猜的。”他呼出口烟,歪过头,眼睛一直望着窗外。所谓幸福无比的初恋,却连对方的真名都不知道。爱上马克·;吐温笔下的人物,是悲哀还是美式的幽默?不得而知。
伊莎贝尔也燃了烟,继续道:“他走后,我都会坐在码头,期待那艘银灰色的大船再度驰来。后来船来了,又是一大堆的美国大兵,都是不可一世满口酒气粗活的家伙,根本没他的踪影,想来是退役了。”
“看过电影《红帆》吗?”
“也是艘船?”
“梦之船,乘风破浪,驰向不知名的远方。”
“船上装着爱情?”
“卫星定位系统、食物、淡水和海图,没你说的那玩意儿。”
“不,一定有。”她挪了挪身体,把头靠在大可胸口,说:“我没看走眼,你不是坏人。”大可在黑暗中打量她,怀疑自己此时是否在嫖娼。
“觉得妓女下贱吗?靠肉体赚到足以活命的金钱,买张去美国的船票,找一个没有结局的梦,这样很可笑是吗?”
沉默。许久后道:“没有谁有权利指责别人,真的,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也许比猪猡还脏。”
“想回家。”伊莎贝尔说,“想得不行。”
大可来回抚摸她被冷气吹得冰凉的手臂,她口中轻轻哼唱《My way》。
窗外遥远的星空,发出蓝色灯箱贴纸一般透明饱和的蓝,宛如莎翁笔下的仲夏夜。
当东方微微泛出橘红色的光亮时,大可醒了。
伊莎贝尔正赤裸地坐在窗台上,曙光照得她的身体如琥珀般透明。
“Hi。”他说。
“Hi。”她回头浅浅地笑,晶莹的泪在阳光下闪着光亮。“抱抱我。”她张开双臂,身体如婴儿一般。大可将她的头揽在怀里,俯瞰香港的早晨。
“在家的时候,常坐在防波堤上看太阳升起。幻想海那边的赫克,划着独木舟,文着漂亮的文身,向我划来,为我唱歌。梦终究破灭了,我依然要每晚徘徊在昏暗的街灯下面。路是自己选的,也没什么好伤感。”她拭去泪,又道:“唯有面对日出,才有重生之感。”
“陌生人。”她又叫他。
“嗯?”
“知道为什么跟你说这么多吗?”
大可看她,没回答。
“只因为你是陌生人。跟陌生人说自己心里的话就像童话中的理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