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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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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看到了希望,眼睛开始发绿,像狼。

“那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做——”

似有难言之隐,声音越来越低,其实不用这样诱惑,牛博的脑袋也会兴奋地贴过来。

这可是他自己送上来的,不怪我,我就势暴拍一下,“——没事一边凉快去!”

“嗷——”果然是狼嚎。悠扬的,绕梁三日。

出了门我还在想,原来脑袋拍起来像熟西瓜的声音,手感也差不多。

楼门口迎面碰到飞奔的阿草,屁颠屁颠地举着两大盒草莓冰淇淋,见了我就大叫:“老公,我的那位老公呢?”宿舍管理大妈伸出猫头鹰似的硕大头颅,困惑地望了我们一眼,我估计她晕菜了。

“在凉快。”

走出宿舍楼,发现烟还夹在手指间,另一只手鬼使神差地一摸,原来打火机就在口袋里,于是点上,美美地吸一口。

风微微的,似有似无,却一直刮进骨子里,我的骨头抖了抖,心也跟着抖了抖。现在有两个“大利之人”待在里头,宿舍是不能回了,到哪里去呢?想不清楚,漫无目的地任凭路牵着脚,不知不觉就到了山脚下。

只是到了山脚下而已,没有上山,因为山上没有风景,已经没有风景了。

心里空落落的。

不是贞元,不是贞而不元,是贞无可元。

今晚上决定不回宿舍了。

2、一树早梅幽梦影

2、一树早梅幽梦影

肚子真饿。看看表,已经凌晨3点多了。

这才发现右手握笔的三个指头已经发木了。任何人连续写4个钟头的字,手指都会发木的。何况天还这么冷。

有点虚脱地放下笔,往后一倒。

笔落在纸上,发出很大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有点惊讶地环视四周,偌大的阶梯教室空空荡荡的,宽广得就像荒原。平日里熟悉的黑板和桌椅都变得陌生起来,面目狰狞,在雪亮的日光灯下蛰伏着,安静着,不怀好意似的。

窗外,非常、非常彻底的黑。

她心底里猛然生起一丝恐惧。世界太静了,静得可怕。

难道万事万物都串通好了要隐藏一个阴谋?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无论多晚,都有一盏灯是亮的,她知道,是为她而亮着的。所以她的心中总有光明,从无恐惧。可现在不同了,灯已经灭了。心中黑暗,世界便可怕起来。

因为太安静而产生了轻度的耳鸣,幻化成奇特的声音。日光灯的嘶嘶声,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心脏的敲击蹦跳声,皮肤细胞死亡的噼叭声,头发根微微竖起来的声音,还有——脚步声!

远冰狂乱地一回头,远远的,教室尽头的后门边,黑黑大大的站着一个人!

全部冲到大脑的血液慢慢四散,各流回原处,发白的脸开始正常。远冰庆幸自己没有叫出来,那样很狼狈,太没有面子了。

“高如晦,是你?”不肯定地问。

如晦大吃惊:“当然是我。怎么?你这样子好像不认识我似的。”

听到人的声音,恐怖散开,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同时疲倦潮水般漫过全身。发现自己竟然是站着的,她跌坐下来。

白天和夜晚真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白天认识的人到了晚上总是很陌生,至少显得很奇怪;而属于夜晚的人和事,在白天永远也看不见,好像不存在。

白做黑时黑亦白,黑为白处白还黑?黑黑白白。

她习惯了熬夜,深夜的黑教室里,永远只有她一个人。这么长久以来,如晦是第一个闯进她的夜晚来的人。

“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如晦走过来,说是“猜”,却远远就直伸出两只手,让她一览无余。一只手上一杯牛奶,另一只手上两个煮土豆。接在手里,都是热的。

“给我的?”得到肯定回答后,远冰第一次笑起来。她正饿着呢,既然有个笨蛋愿意牺牲自己的夜宵,她乐得不吃白不吃,白痴的谁不吃?

张嘴就是一口。

如晦大叫:“喂,还没有剥皮的!”哪里还来得及。

有了两个人的体温和声音,教室不再冷清和空旷,变得像白天那个熟悉的教室了。

供五个人用的长条桌上,一大半都摊着书、稿纸和铅笔,每本书都打开着,每张纸上都鬼画桃符的划有文字和符号,铅笔则无一例外的缺牙裂齿地秃着。

“这么勤奋,寄托还是考研啊?”如晦笑。

远冰冷笑道:“你做研究生是不是感觉特好,以为人人都以你为目标?”

如晦有点尴尬地挠挠头。他应付不了远冰的伶牙俐齿,连招架之功都没有。当然,也没有招架之意,远冰要是举起大刀,他会很配合地伸长脖子。

“我在写——小说吧。”远冰简单地说明。她对人一贯的政策是打一棒子再摸一摸,怎么说来着?——大棒加胡萝卜,恩威并施。

如晦搭讪着翻到一大本稿纸的封面,一字字念:“永远是什么意思——冬安居。”顿了顿,又不知天高地厚地评论道,“你的笔名好怪,对佛教感兴趣?”

远冰笑笑。

印度的夏天,雨季很长,泥泞山路不好走,而且丛林里的各种生物开始疯长,走在其中,任何一步都可能杀害一个生灵,于是佛教徒便不出门,在家修心养性,称为“结夏”或“雨安居”。可是雨安居是在夏天,印度没有什么冬安居,所以不能说明她对佛教感兴趣。她只是喜欢那个意思:外面的世界充满了盎然的勃勃生机,而僧人独自枯坐成千古哀怨的传奇。

如晦装模作样地想看看她写的“小说”,可是实在很难。纸上码了那么多字,每个字都认得,可就是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挣扎着跋涉了五页后,他放弃了。

本来想问她写的是什么,现在也不能问了。已经翻了人家的稿子半天,还问这样的问题,摆明了是说她写的东西不知所云。虽然是事实,也不能说。

于是沉默。

如晦有点尴尬,但伟大的小说家没有。她自顾自地抱着热土豆投入地啃,吃相很难看,好像根本没有如晦这个人似的。

一口气吞了一个半土豆,远冰终于良心发现了:“你要不要也吃点?”手里明知故问地捏着半个土豆。问完了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蹭蹭鼻子,觉得自己好虚伪。

“我不要。”如晦老实人说老实话,“你吃吧。”

剩下的半个应声就没有了。

唇齿留香腹内饱,远冰心满意足地叹口气。

如晦不善言辞,所以很安静,当然更准确的表达是——有点闷。一群人中,他总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一个。远冰如果不说话,两个人八成会冷场。吃人的嘴短,现在她有义务找个聊天的话题。

“你半夜在这里干什么?”典型的没话找话。

“我……”如晦的脸红了红。总不能说他把闹钟定在三点整,就是为了给她送点吃的喝的来。“看书呗——不是,赶一张设计图纸。”

原来撒谎并不是恶习,有时候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脸更红了。总不能说他每次来上自习都会先找找她在哪间教室,到11点半响铃的时候再跑过来看看她是否走。如果她捱到最后一个,然后把教室灯灭了,门关了,坐在黑漆漆的教室一角一动不动,那就说明她想蒙过清教室的校工,熬夜。

“只有这儿亮着灯,很明显的。”原来说谎话就像女人生孩子,生的时候很难,生“完”以后远没“完”,孩子还要长,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没完没了,无有间隙。谎言也要生长,上句接着下句,还要逻辑严密整合,无有破绽。

好在远冰并不真的在意他的回答:“哦?很明显吗?可别叫查夜的保安看到了,我不想死得太难看。”

左一句右一句、有一句没一句的,牛奶也渐次没了。身体温而且饱,远冰无比幸福地伸伸腰,扭扭脖子,猛的转头看到一边无言的如晦,大吃一惊:

“你怎么还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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