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次日胤禛见着胤祥,笑呵呵的问,“你阳寿几何啊?”
“还是直接跟你说小丫头的吧,省得你再拐弯抹角的!”胤祥白他一眼。
“好吧,那么宁儿怎么样啊?”
“告诉你,你别哭给我看啊——”胤祥阴沉着脸。胤禛心里一沉。
“说吧,我顶的住。”
“那老头儿说了,这人的八字不好,自幼多病,生平多灾——”胤祥说着,看胤禛的脸色一变,“喂,你行不行啊?算了,我还是别说了——”
“说!”胤禛攥紧了椅子的把手。
“人家说——”胤祥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活不过20岁——”
“四哥——”胤祥一把扶住胤禛,“你撑的住吗——我叫人来吧,”
“别,不用——”胤禛捂着心口,脑门上豆大的汗珠,“我能行——”
“喝口茶吧——”胤祥扶他喝了几口,又顺了顺气,好容易缓过来一些,“别告诉别人,千万不能让宁儿知道——”
“行了!我知道了!”胤祥嗐一声,“你都这样了,还替她操这个心——真是——”说完长叹一声。
“晚玉——”临走时,胤祥见她从廊下过,忙招呼一声。
“十三爷?”晚玉有些吃惊,“十三爷有什么吩咐?”
“今儿的事儿你跟福晋都说了没有?”
晚玉摇头,“我还没来得及——”
“福晋差你问的事,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胤祥道,“其他的,就当什么事也没有,知道吗?”
晚玉有些糊涂,但凭着直觉认同胤祥的做法,点头道,“十三爷放心,我就当从没碰见过十三爷,也没听见十三爷问的话——”
“唉,这就好——”胤祥点头,摘下荷包掂量着分量不轻,搁在晚玉手中,“好好照顾四爷——”
“十三爷——”晚玉追上去把银子塞回胤祥手中,“这钱我不能收;不过你放心,福晋那里我会守口如瓶的——”说完就快步走开了。
这天夜里,胤祥在床上辗转不安,今天的巧遇,鞋匠老头无中生有的一系列暗示,逐渐在他脑中形成了一个离奇的印象,到现在为止,还没什么能证明他的猜测,可是一种越来越强烈的直觉已经让他无法在安心看待四哥看似平静的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迟早要出事儿的——”烦躁中,他无意识的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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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身世(下) 。。。
“桂——花——开——了,”宁儿一大早就溜到厨房趴在门边冲周闵笑。
周闵回头看着她笑,“好啊,我们去捉桂花!”
宁儿跟在他后面提着一个小竹篮。“做桂花酱吗?”
“那个太容易了,品格不高,今儿教你做个别的,”周闵站在树前,细细的择取花开繁满的枝条,轻轻一摇,落英纷纷,“快捉——”
宁儿一愣,忙把篮子擎着,接那半腰落下的。
“最先落下的,往往是沾了雨水露水的,”周闵拾起来给她看,又指,“还有这些轻飘飘,半天才落下的是早已干枯的,”向宁儿到,“这些都不能用,”又从篮子里拈起一只饱满的,“只有中间这些才是好的,你要看的准,接的稳,”说完看看宁儿,“能行吗?”
宁儿点头【炫】恍【书】然【网】大悟,“怪不得叫‘捉’桂花啊!行,没问题,你摇吧——”
于是周闵轻手轻脚的摇晃着,宁儿跟前跟后的接,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了,篮子里还只有浅浅的小半篮。
“胳膊都酸了——”宁儿抱着篮子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歇一会儿再弄行不?”
“好——”周闵和善的点点头。
“收完了怎么办呢?”宁儿托着下巴问。
“过水清洗,择去花萼,然后文火慢熬,”
“熬这个?”宁儿不解,“我听过熬肉熬鱼的,怎么这个也——”
“嗯,熬出来你就是知道她的妙处啦——”
宁儿将信将疑,“好吧,我们就试试看。”
“四哥——”宁儿一路来一路就忍不住嚷,“给你看一个样东西,”说着把一个精致的薄瓷小盖盅搁在胤禛面前,一脸神秘,“你肯定猜不出是什么!”
“是吗?”胤禛看着宁儿兴奋的小脸,心里一阵酸楚,强笑道,“我倒要看看——”
“你看!”宁儿揭开小盅,里面陈着一粒朝珠大小的丸粒,晶莹剔透,色如琥珀,香气馥郁,沁人心脾。
“这是——”胤禛确实没见过这样奇物。
“还有更神奇的呢——”宁儿用筷子尖儿轻轻一挑,带出一缕绵长的丝线,越扯越长,越长越细,飘飘曳曳,宁儿灵巧的翻动着筷子将那一缕丝线缠绕在筷子尖儿上,抬头见胤禛瞪着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得意一笑,从小酒壶里倾出一泓清酒,将筷子尖儿扎在了水面下。
顷刻间,琥珀状的膏脂融散殆尽,而原本清澈的酒浆化作微微的淡黄。
宁儿拈起酒盅递在胤禛手里。
“这——”胤禛犹豫了一下,浅浅的啜了一口,顿时目瞪口呆。甘醇芬芳,如兰似麝,不但唇齿生馥,眉目之间,清气顿生,飒然自得,两耳之侧,习习如过流水,心胸卓然一畅。
“如何?”宁儿盯着胤禛陶醉的表情看了一会儿,笑道。
“果然妙品——”胤禛点头称赞不已,“这是什么稀罕物?”
“是用桂花熬的——”宁儿得意的笑,“把这个添在酒里,又添品味,又不伤身;好东西吧?”
“好啊,”胤禛笑道,“你现在越来越巧了!”
“不是我,都是那个苏州师傅教我的!”宁儿走到他身旁挽着他的手,“我还学了好多绝妙的好东西,等以后慢慢做给你!”
胤禛忽然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故意笑道,“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了?”
宁儿乖巧的歪着脑袋,轻声说,“玉良的事,你前前后后都依着我,你对我好,我都记着——”
胤禛握紧了宁儿凉浸浸的手,心里漫过一丝酸楚的甜蜜。
晚玉果然没有把所有的情形都和盘托出,她从直觉上感到一种潜伏的危险。连续好几天,晚玉卧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掂量着那天下午发生的一切,是胤祥太过小心了?还是自己神经过敏?她从老鞋匠含糊的暗示里也有了一点隐隐约约的猜测,这猜测让她战栗而又兴奋,那是一种危险的情感,是什么她说不出,她只有警告自己咬死了这个秘密,否则一定会惹出大祸。
次日清晨,晚玉起来取钮祜禄氏的盥洗用水。遥遥看见玉良穿戴整齐正要出门。回来替钮祜禄氏梳妆。钮祜禄氏道,“上次那个松鼠的簪子掉了一粒碧玺珠子,说配去,这眼看都半月了,——”晚玉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愣一下,含糊道,“回头我催催。”
这边收拾妥当,“我替主子瞧瞧那簪子镶好了没有——”顶着这个借口,晚玉眼瞧着玉良出门也跟了过去。
眼瞧着玉良进了观音庙,晚玉心里琢磨了一会儿,有了主意。
趁着玉良向前拈香祝拜之时,晚玉将前次所掣签文取出坐在了解签的地方。“先生还记得此签不?”解签的老头抬头看了晚玉一眼,“姑娘前些天好像来过——”
“先生说,我这签上吉,求财得财,寻人得人——”
“没错,我是这么说的——”
“那么求先生指点如何寻到我要找的人——”
“那得看你所寻何人——”
“寻亲——”晚玉不等他问,又补充一句,“我失散多年的一个哥哥——”说完,晚玉往庙堂那边看了一眼,确定玉良还未出来。
“姑娘可是姓董——”那人直截了当的问,倒把晚玉吓了一跳。
晚玉犹豫了一下,“是与不是,又有什么要紧!”
“姑娘,倘或真的要找,不妨半月以后,还来此地,或许便能寻到想要之人了——”
晚玉余光看到玉良已经掣出签来,忙留下钱,道谢离开。
躲在一棵大槐树后,晚玉悄悄的看着玉良和那个解签人熟络的交谈着,渐渐的,看见玉良的脸色起了变化。晚玉不敢耽搁,立即赶回府上去了。顺道取回了钮祜禄氏的金丝嵌宝松鼠簪。
路上晚玉稍稍的/炫/书/网/整理了一下思路:这一趟出来至少证明了两件事,一是那个解签的一定知道玉良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