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显然侍卫有些犯了难,不知怎么回答。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不下,一直没有说话的慕容梓祁开了口:“岛主吩咐,你们难道要抗命么?”
停了这话,几个侍卫连忙跪倒在地,大叫:“属下不敢,请岛主责罚。”
慕容梓祁接着喝道:“那还不快去!”
跪在地上的侍卫连忙起身,匆忙的离开了园子。留下了池羽和慕容梓祁二人在园中。
随后,慕容梓祁也默默的离开了。离开之前,他向池暮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
池暮也不确定,是不是慕容梓祁已经看到了自己。
慕容梓祁也离开后,园中只剩下了那身着婚袍的人。锦衣华服之下,那挺拔的身影被衬的风华绝代。
良久,那人居然开了口,对着空气开始自言自语。声音听起来很是费力,他缓缓的说道,
“……如要要带他走,请好好待他,不要辜负他,不要欺负他。”
深吸了一口气,那人继续说道:“他这个人,什么事情都习惯往自己肚子里吞,他不说,不代表他不难受。他身子寒,总是手脚冰凉,不要让他着凉,夜里着凉他就会发烧……他发烧了也自己抗着,不要让他自己抗着,一定要吃药……他不爱吃药……但是也还是要他让吃药,不吃药就好不起来……”
有些语无伦次,那个人开始讲起了车轱辘话。
池暮看到那个人的身体在微微的抖动,好像实在克制什么。那一刻,他心中绞痛的无法形容。
那人停顿了一会,最后说道:“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活着。家里的事情,放心。有空,常回来看看。”
说完,便头也不会的离开了。火红的衣摆在黑暗中滑过一道影子。
看着那消失在黑暗中的影子,池暮在空中默默的念了一句:“小羽,再见。”
逃亡
冬夏交替,斗转星移,无双岛迎来了又一季寒冬。
腊月初一的无双岛,再次迎来了一场迟来的初雪。
参天的古树下,一个悠长的身影独自立于雪中,望着张牙舞爪的树干看的出神,任由纷飞的雪花落上他的肩头。
这是新任岛主继位后,降临在无双岛上的第一场雪。
这一日,是腊月初一。
这一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在想什么?”慕容梓祁的声音在园中响起。他慢慢走向树下的人,在那道孤毅的身影上披上了一件厚实的风衣。
其实不用问,梓祁也知道眼前的人在想什么。因为他和这个人一样,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
这半载发生了太多事,那些离开的人,却一刻也没有从他们的脑海里消失过。
被梓祁披上了风衣,一直发呆的人淡淡的回以一笑,眼神,却透漏着与那笑容极不相称的苦涩。
半晌,他有些自嘲的说道:“我在想,为什么离开的人总是能抢过所有人的风头。真不公平,是不是?”
梓祁看着眼前的人用自以为轻松的表情向自己笑了笑,感到一阵莫明的胸闷。
是的,离开的人抢过了所有风头,因为离开的人总是比留下的人更值得怀念。
如果可以,他慕容梓祁也想要做那个离开的人,带着眼前这个人,抛开一切,远走高飞。
可是,就连梓祁自己也知道,现在再说这样的话,已经有些为时已晚了。
半年前的一场巨变,带走了这个人身上所有生的气息。如今的江池羽,是堂堂无双岛一岛之主,至高无上,不可侵犯。
他依然会笑,依然会动,可是却不再是当年那个会和他斗气,会被他惹恼,会向他乱发脾气的小羽了。
与西域的那场联姻,他最终没能力挽狂澜。虽然制止了一场杀戮,但无双岛却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场被偷梁换柱的婚礼,虽然在江子墨与雨痕的一招瞒天过海下得以施行,但最终还是以无双岛巨额的割地赔款作为代价,才得以平息。
无双岛在中原的产业,就此被一分为二,除了江南一带的势力得以保留,其余所有,全部都被割让给了西域。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慕容梓祁所掌管的、无双岛在京城的喉舌…………归云山庄。
屠影法王接受了巨额的赔款,同时将无数大小钱庄、镖局、戏院、当铺、绸缎庄如数收入囊中,这才咽下了这口恶气,最终同意就此罢手,对这场荒谬的婚事不再追究,而后愤然离去。
但是,嫁出去的女儿像泼出去的水,被算计也好,自己疏忽也好,无论屠影法王有多少个不愿意,他的女儿终究还是在众人的见证下与无双岛的岛主结为了夫妻。
既然成为人/妻已是既定的事实,事关女子的名节,即便屠影法王再觉得窝火,也不得不最终忍痛割爱,将自己心爱的小女儿留在了无双岛,成为了岛主夫人。
只是这一切,可怜了一直被蒙在鼓中的南舞。
婚宴当天,她被蒙上了盖头后稀里糊涂的成了礼被推进了洞房,空守了洞房一整夜,直到第二日天明,才后知后觉的得知自己的新郎早已不知去向,而她自己已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一夜之间,南舞失去了做为一个女人能够失去的一切。被自己的心上人□裸的抛弃后,自己的父亲又不辞而别,再度将她抛弃。
最终,南舞明白了自己成为了一场权力交接的棋子,万念俱灰,在屠影法王一行人离开无双岛不久以后,便一病不起。
所以无双岛的这场婚事,被许多人戏说为赔了夫人又折兵。但更多的人,对这场联姻还是抱持着一种观望的态度。在没有看明态势之前,谁也不敢妄下定论,轻举妄动。
一时间,无双岛与西域这场联姻风波在江湖中被传的沸沸扬扬。
望着眼前的人,慕容梓祁收回了思绪。
自从归云山庄被割让,他也就此留在了无双岛。
那场婚宴结束后,雨痕便打道回府回了江南。本就苍老的江子墨也很快卸下了主管的职务,过起了归隐山林的生活,不再过问任何岛上的大小事。梓祁则接过了主管一职,留在了池羽身边,辅佐其左右。
这半年来,无双岛的势力被大大的削减,江湖中风起云涌,各方各派都蠢蠢欲动,今后要面对的是什么还都不可知。但不管这不可预料的未来是福是祸,梓祁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留在眼前的这个人身边。
因为这个人,实在令他心疼。
有很多次,梓祁都像今天这样看到这个人孤寂的身影。
他想要将为那人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一个拥抱,但是几次手抬在了空中,却又放了下来。
一切都变了,这个人也是。现在的他,好像一碰就碎,让梓祁想要呵护,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慕容梓祁在一旁纠结的时候,池羽还是一直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那颗古树。
他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他一向想的不多。
之所以会发呆,只是因为看着那些光突突的树干,让他想到了以前的一段时光。
那个时候,他还曾经无忧无虑的和那个人一起坐在树枝上,编织着所谓的以后。
只是,当时谁也没有想到,真的当“以后”已经到来的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再在他的画面中了。
这一日,是腊月初一。
如果没有记错,这一日,是他的哥哥和那个人共同的生辰。
默默的念了一句“生日快乐”,池羽转身走开了。
曾经他有很多东西想要给那个人,可是还没有来得及送出手,那个人就已经和他天各一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