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婚宴?哪里还会有什么婚宴……新郎都已经没了,哪里来的婚宴?”江子墨有些憔悴的说道。
雨痕咬了咬嘴唇。眼前突然一亮,压低了声音,仿佛是在提防着隔墙有耳,雨痕说道,
“新郎没了,我们便要想办法再变出个新郎来!”
……
正阳阁背后连接后山的石室。
池暮封闭好了石门,将一切纷扰都关在了那厚重的石门之外。
这个石室,是他平日里闭关修炼的地方。整个无双岛,只有他一人能够出入这个石室。这石室的大门一旦关闭,就只有从里面才能够打开,外面的人是绝对无法进入的。
池暮想到,最近的一次来到这里,还是在不久以前,刚从西域回到无双岛的时候。转眼间,再次进入石室,外面却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他自己,也再不是独自一人进入这个冰冷的石室。
此刻,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
封闭了石门之后,池暮将怀中昏睡的人安置好,放在了一张石床之上。
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有除了他以外的人进入这间石室。
石室内寒气较重,为了不使那人着凉,池暮还特地在那人的身下铺上了一张硕大的白纹虎皮,那虎皮纹路华贵,毛皮松软,看上去极其舒适。
池暮静静的端详着他的影卫。
昨夜的一番折腾,已经让他的影卫耗尽了体力。后来,他索性点了那人的昏睡,让这已经筋疲力尽的人能够安稳的睡上一觉,也为了不让那人有任何反抗自己后来这个决定的余地。
衣服,已经被他换过了。那是他清晨回到自己的房间匆忙翻出的一件水蓝的长袍,水墨点缀,质地是上好的丝绸。
看着那人此刻穿着自己的衣服,池暮心头不仅泛上一丝甜意。
这丝甜意让池暮有了深深的罪恶感。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可是他现在却和一个男人躲在了石洞里面。更糟糕的是,他并没有想要走出这个石洞的意思。至少不是今天。
他不想辜负任何人,却感觉自己把任何人都辜负了。
心烦意乱的,池暮起身离开了石床,向石洞更深的地方走去。
那冰冷的石洞深处,竟有一池温泉。
衣服也没有脱,池暮纵身跳入了温泉,将自己埋在了水里。心里反复不断的想着一个问题: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温泉定情
无双岛与西域联姻的一桩盛事,在池暮带着若熙义无反顾的躲进石室后,成为了无双岛百年以来迎来的一场最大的危机。
以他江池暮为主角的这场婚宴,瞬间成了一场只剩下新娘一人的独角戏。
一场本将为无双岛带来无上荣光的盛事,在一念之差,变成了一个即将为世人所耻笑的、给无双岛蒙羞的笑柄,同时也为危机四伏的无双岛带来了一场空前的严峻考验。
怎样应对,才能使无双岛全身而退。
怎样应对,才能使屠影法王与南舞公主不至于颜面扫地而与无双岛决裂,进而演发成一场不可收拾的恶战。
怎样应对,才能使前来赴宴的宾客满意而归,才能使那些图谋不轨的人不得有机可乘,才能使今天的一切不成为一场天下最大的笑话……
江子墨这操劳的一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这般让他手足无措,心焦如焚的事。大难临头又迫在眉睫,一盏茶时间不到,他竟白了头。
雨痕看到老人这般苍老无助的样子,很是同情。他知道当下,他们最重要的是在最短的时间想出一套可行的对策。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们的时间已所剩无多,最后他把焦点全部集中到了一人之上。
他向江子墨问道:“请问池羽阁主的病情,可有转圜的余地?是否当真寸步难行,离不得房间??”
“这……你是什么意思……?”江子墨被雨痕问的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看出了端倪,雨痕继续说道,
“请江主管千万要据实相告,此事关系重大,事关你、我、整个无双岛的安危,如果池羽阁主的病情当真危急,雨痕自是不会为难阁主,但如果阁主的病情尚能允许他下地行走……我在想,是否能够请阁主顶替岛主的位置,迎娶南舞公主。撑过完成大礼,说不定此事还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江子墨瞪大了眼睛。
雨痕口中的这一对策听起来荒谬到了极点,但他却深知那绝不是不可行。而且,细细想来,这可能是此刻,解决当前这危难唯一可行的方法。
首先,南舞公主的身份尊贵,能配得上与西域联姻的只有无双岛地位显赫的岛主本尊。
其次,如今池暮留下了象征岛主地位的扳指,表示他已经自愿离开岛主这位子,岛上不可一日无主,既然现任岛主卸任,能够顶替岛主职位的,只有身为江家另一血脉的江池羽。
所以由池羽顶替卸任的岛主,再以新任岛主的身份来迎娶南舞,于情于理,都是说的过去的。
西域贵客的面子能够保住,婚宴能够继续进行,怎么想,这都是一个能够将伤害减轻到最低的法子。
况且,就算是到时候屠影法王要追究更换新郎一事,只要拿出无双岛与西域联姻本该就是由岛主出面来完成的说辞,来个死不认账,料想对方也无法名正言顺的发难于无双岛。
只是,恐怕要委屈了南舞,还有现在毫不知情的池羽。
江子墨想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儿子尽到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池暮的身上,对他这个亲生的儿子,却总是没能照顾周到。小的时候是,现在长大了是,连如今为他决定终生大事也是这般仓促,一股深深的内疚感涌上了心头。
想到这里,江子墨揉了揉有些松弛的老眼,压住心中的情绪,向雨痕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件事,池羽可以做到。我想,这也是现在我们唯一能够做的了。”看到雨痕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江子墨继续说道:“只是,我们要怎样解释岛主突然失踪一事?况且岛主退位与继任都是极其严肃的事情,如今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要怎么向大家交待才好?”
显然,江子墨已经没了对策,现在他的思考已经完全依赖在了出谋划策的雨痕身上。
雨痕沉思了片刻,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根本不要告诉他们岛主失踪了,只说岛主去云游四海了,我们模糊焦点,只当今天的婚宴又作是新任岛主的继位大典,我想,这两重喜事加在一起,大家应该都把焦点放在新任岛主、还有新人的身上,短时间内不会有过多的猜测,就算有,也成不了气候。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平安度过今日,过了今日,我们再从长计议,到那时再寻找岛主也不迟。”
江子墨深感雨痕说的有理,就这样,二人草草做出了决定,一出暗潮汹涌的偷天换日,就这样在无双岛上粉墨登场。
……
冰火阁内,当池羽被告知自己即将面对的荒谬的一切后,他失声笑了出来。
自从之前在柴房那一夜他没能克制住自己,对若熙霸王硬上弓却被池暮撞破之后,他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那一夜若熙被池暮带走以后,他也被软禁在了房中。千年寒铁困住了他自由活动的权力,也困住了他的正常思考的能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若熙现在的情况,对发生的一切他感到深深的无力。头一次,他对权力有了渴望。
有几千几万次,他想到,如果自己有哥哥池暮那样的权力,那么他一定能够保护那个人,不再受到任何人的压迫和伤害;如果自己有那样的权力,他也不用再被困在这里,束手无策;如果有那样的权力,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但是没想到如今,一切真的如他所愿了。
他真的被推上了岛主的位子。却没想到,代价就是一门他别无选择的婚事。而且还美其名曰,为了无双岛的存亡。
从何时起,无双岛的存亡成了他的责任?为什么别人任性妄为所犯下的错误,要由他来承担后果?
所以他笑了。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陪在身池羽边听到这个消息的是慕容梓祁。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天也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