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们的歌声结束,呼斯楞似乎兴致颇高,高举酒杯先是敬了敬我们,然后朗声长篇大论了好一会儿,期间还向司寇老爷子颔首致意。
等他说完,托娅才向我们翻译道:“今天,我的心情有些复杂,也有些激动。我们的部落已经好多年没有和外面世界的人走得如此近了,记得上一次和外乡人有交集,还是坐在这里的老先生。难得今天有如此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在座,而沈先生又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我要当众宣布一件事情,请两位外面来的长者做个见证,今天,将是我最后一次以呼斯楞大祭司的身份坐在这里。从明天开始,九天后,部落将会在博斯沁和娜仁托娅之间选出新的呼斯楞大祭司!”
除了我们这圈坐着的人,外围的部落民众们顿时发出了震天的呐喊。听不出送别抑或欢迎的意思。
趁着有些纷乱的空,我偷偷朝托娅和博斯沁瞧去,发现托娅并不怎么高兴,虽然在笑,却笑得十分勉强,反而博斯沁却盯着托娅一脸的坏笑,似乎早已有所准备。
这绝不是他此时应该有的表情,既然这位大公子无心大祭司的职务,那他听到这个消息后绝对不会有多高兴。除非…他早已安排好了,可以让自己退出,轻轻松松地将这个“烫手山芋”交到托娅手上。
我还在分析着博斯沁的想法,呼斯楞却又接道:“这九天中,你们要经过三重考验,谁能够率先完成,谁就是下一任呼斯楞!”紧跟着的,又是震天价的呐喊。
我顿时然了,既然是比试,那就容易多了,博斯沁只要打定主意输,可以说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大祭司的职务推给托娅。
众人估计和我都是一个心思,虽然明知道不归我们管,却都在动着心思,看怎杨能帮托娅一把。
就在我们都开动脑筋的时候,呼斯楞旁的博斯沁却突然站起身,躬身朝他父亲高声说了一句什么,顿时将托娅惊得张大了嘴。
见呼斯楞和外围部落的人都愣住了,殷骞和秋天焦急不已,一边推着托娅肩膀一边问道:“托娅!他说了什么,你倒是翻译啊!”
没等托娅回过神,坐在最前面的司寇允老爷子道:“他说啊,他愿意主动承担呼斯楞的责任,带着部落走向明天。”
这回连我们也愣了。这…这是什么情况?难道黄大小姐的情报有误?博斯沁根本就不是那样一个人?更或者说他突然转了性,变得有责任感了?
这…这也不能够啊,他现在跟着沈万楼在一起,会有责任感?打死我都不信…沈万楼!!!
我想到这里,立刻朝对席的沈万楼瞧去,只见他此刻嘴角微翘,正满是得意地看着正中间的呼斯楞和博斯沁。
不用问,一定是这老狐狸的主意!只是我一时还想不到他究竟是开了什么条件,能够让博斯沁一反常态,竟然心甘情愿地接受呼斯楞大祭司的职务?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如果博斯沁真的成为了下一任大祭司,那么对沈万楼又有什么好处呢?
呼斯楞在短暂愣神后,将博斯沁拉回位置上,先是赞许地摸了摸他的头,旋又说了一句。博斯沁想也没想,立刻又回了他一句,然后两人同时看向我们这席的托娅,呼斯楞又问托娅,小姑娘吭哧了好一会儿,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这句说完,呼斯楞的脸上明显有些不怎么好看了,阴着脸又说了一句,然后招手命人上烤羊,暂时中止了对话。
第八十一节
我们一头雾水,等着托娅翻译,可她此时却把头深埋在胸前,似乎有些像做错了事一样。
众人又看向老爷子,司寇允撇撇嘴道:“这事儿啊,你们还是等她自己说吧。”讲完就转过身去,和中间台子的呼斯楞举杯对饮起来。
过了大约两分钟,托娅的情绪恢复了些,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中间的篝火道:“刚才我师父说,他有两个徒弟,就得公平竞争,不能让人家说他偏袒自己的儿子。我师哥直接告诉师父,我根本不想当呼斯楞。师父问我是不是,我回答说是这样。最后师父就生气了,告诉我说这关系到全族群的命运,不是我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的,必须要比,而且不准故意输给我师哥,否则…否则…”
“否则怎么样?你倒是说呀!”殷骞急得都快蹦了起来。
“否则就把我和我妈妈弟弟一起沉到湖底。”托娅说这最后一句的时候,看样子是情绪低到了极点。
我们听了,一时都无话可说,这种丝毫不近人情的惩罚在外人看来简直是野蛮和强权的象征,但毕竟人家的习俗在那儿摆着,容不得我们说三道四。
秋天和托娅年纪相当,替她打抱不平道:“这也太恶毒了吧?那要是尽了力也还是输了呢?该罚照罚么?”
他的声音有点大,博斯沁显然已经听到,坐在最前面的司寇允老爷子立刻少见地皱眉吵秋天道:“丫头片子不准胡说!人家自然有人家的评判办法,用得你操什么心?!”
“我…”秋天还想再替托娅说上两句,我赶忙在桌子底下拽了拽她,老爷子明显是说给博斯沁听的,要是我们什么也不做,让他直接将话翻译给了呼斯楞,估计谁都没好果子吃。
果然,博斯沁恶狠狠地看了秋天一眼,又回头瞧了瞧沈万楼,见那老东西微微摇头,将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没把秋天刚才的言语学给其父亲。
晚宴继续进行。又过了一会儿,三位蒙族汉子分别捧着三个尺许见方的木头盒子来到呼斯楞身后,并列站好了,这老者又一次举杯劝饮,随后说道(托娅同步翻译):“呼斯楞大祭司是一种象征,更是一个责任。我身后的三个盒子,分别装的是历任呼斯楞的遗物、我师父曾经用过的东西,还有我这一辈子的积蓄。无论你们谁成为了下一任呼斯楞,要保护好历任师祖的遗物,将我一生的积蓄用来造福部落,最后将我师父的遗物带到她身旁去。现在,我要让大家做个见证,让大家知道,历任呼斯楞从来都以部落兴衰为至高追求,不奢华,不藏私,真真正正地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我们的圣母子湖!”说完,他命身后三人将手中的木盒打开,绕场一周,让每一个人都看到盒子中的东西。
看着三人庄重地在外围展示这些物品,殷骞颇有些不屑道:“哼。都穷成这样了,他们能有什么好玩意儿?还私藏,他们有钱都没地儿花去!”
我倒是对这种行为比较赞许,这就好像是外国领导人上任前卸任后的财产公示。你的财产情况一公开,最能证明这些年来你究竟是为自己服务了还是为人民服务。
不过呼斯楞的这一做法显然还带有一丝的宗教色彩,展示,证明自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激起民众对呼斯楞这一部落领导人的敬爱之情,时刻保证精神领袖的地位不动摇。
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在绕场一周的时候,几乎他们的族人只要见到历任呼斯楞的遗物,都会下跪膜拜,口中念念有词,有人甚至还会去亲吻那些木盒,以表达自己的敬仰之情。
最后,回到篝火旁,那捧着木盒的三人在呼斯楞授意下,居然分别给我们两帮外人也瞧了瞧。
第一个盒子里是历任呼斯楞的遗物,反正什么都有,从木刻的古怪图腾到金属的物件,毫无顺序地胡乱堆在一起,殷骞一边看一边摇头,大概意思是就这还传了那么些年,没一件值钱的正经玩意儿。
第二个盒子里则是现任呼斯楞一生的积蓄,要说也不少了,只是指头肚大的碎金子就有五六块,此外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