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那儿比桃夭馆离玦二爷的居处退思斋远些,来去的人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来去的人少,又怎么样呢?”
木拉沉默片时,终于脸上露出破釜沉舟的神气。
“方便逃跑。”她说。
这四字如同一道霹雳打进原婉然耳里,轰隆隆震得她头皮发麻。
她作梦都想逃跑,然而身边除了软禁她的赵玦,无人知晓这份渴望及其前因后果。
她来路不明也引发园里诸人诸多揣测,为着她和赵玦守口如瓶,他们想破头也没摸着事实的边儿。
万万料不到木拉一语道破天机,分明知晓赵玦掳掠她的来龙去脉……
原婉然想到此处,顿感蹊跷,木拉将喜怒哀乐全摆在脸上,直来直往大剌剌,如何能觑破这桩掳人勾当?
她遂问道:“你如何知道……”因为心里实在乱,话音涩滞,还没能把话说完。
木拉会意,亦料到有此一问,便回以事先备下的答话:“我不全是你看到的这个人,也不全是别人看到的那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跟打哑谜差不多,但她面对原婉然委实说不出“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也没有赵野想的那么坏”。
一旦提起赵野,她势必得交代两人的恩怨,纵使原婉然帮理不帮亲,理也不在她这边。
“究竟怎么回事……”原婉然茫然自问。
木拉声称她在自己和别人眼中截然不同,这话本身容易理解,教人不解的是她为何提起“别人”?是无意这么一说或者意有所指,假使意有所指,这个“别人”是谁,和自己以及软禁事体相干吗?
原婉然隐约觉得自己挨近什么线索,可惜事出突然,整桩事犹如一团杂乱纠缠的毛球,教人一下子不知从何下手找线头。
木拉巴不得原婉然摸不着头绪,“木拉就是小月”这桩秘密迟早要教她识破,只求能迟一刻是一刻。
“咱们且说急事,旁的事你晚些再琢磨。”木拉由怀里取出一张纸,和绣帕并列桌上,“我怕说一次你记不全,画了地图。”
原婉然同时看到绣帕和地图,惊觉自己将木拉送礼用意想浅了。
那幅地图标明别业部份院落和路径,和绣帕上的花朵和藤蔓一一对应上。
“木拉姑娘……”原婉然不喜在人前落泪,此时此刻忍不住眼泛泪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困在赵家一筹莫展,天可怜见,得遇木拉,甘冒得罪赵玦的风险,帮助她出逃!
木拉见状眼眶发酸,但是强抑泪水:“我拟了逃跑路子,你仔细听,好生记下。”
原婉然含泪应声,木拉指向绣帕边角一朵大花:“这儿是流霞榭。”
她以流霞榭为起始,观察别业屋宇分布以及人手安排,算出最稳当的出逃路径。
“……各重院落到夜里都会将门户上锁,我挑的路子经过的院落墙边都有树,不难攀爬翻墙。最后到了角门,那儿的翁老头晨起开启门锁就去厨房用早饭,你趁机赶紧走。角门外有大小两条路,你沿小路直走三里,经过一座木桥,桥附近空树干里藏有乔装的衣服和银钱。再走五里,另一条路上总有农夫驾大车载青菜水果进城卖,你拿钱当车资。”
木拉伸指在赵家别业本宅部份画圆圈:“这些院落在园子外头,你没去过,也没有借口能去,因此务必留心方位,别迷路了。地图你尽快记下,将它烧了。你身边丫鬟多,留下地图只怕一个不小心教她们发现。”
“嗯,横竖我还有绣帕,外人瞧不破它藏的玄机。”原婉然想到木拉为了帮助自己忙前忙后,特地刺绣扎出一手的伤,不由握住木拉的手。
木拉回握她,又忍下一回泪水:“你就在十六日逃跑。”
“为何是十六日?”
“那天满月,月光最亮,最好认路,我们师兄妹在那夜也要从赵家商队开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婉然立时猜测:“你担心我逃走了,玦二爷疑到你身上,找你们麻烦吗?”
她和木拉走得近,若成功脱逃,赵玦很难不怀疑木拉暗中相助。他不能亲自找她们师兄妹兴师问罪,但能传信命令商队手下代劳。
“并不全为这缘故。”木拉道出赵玦可能派人监视她师兄师侄。
“玦二爷该不会想……灭口吧?”原婉然忧心忡忡。
“难说,我师兄觉得玦二爷这人狠归狠,总算讲点道义,话说回来,走江湖指望别人凭良心办事那叫傻子玩命,因此上,我们溜定了。你和我们同时行动,教玦二爷两头都来不及为难。”
“嗯,我理会得。”原婉然应道。
她若先逃了,赵玦可能找上木拉怪罪;木拉一行人先跑了,不好说赵玦会否迁怒她,就怕他疑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也不安份,暗中鼓捣出逃勾当,对她加强防范。
“不过原娘子,”木拉清了清嗓子,“不是我要触你楣头,实在世事难料,你未必能顺利逃走。”
“我懂,凡事得做最坏打算。”
“果真跑不成,你就对玦二爷哭,尽量说软话,求饶也无所谓,自保要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眼泪和软话对玦二爷只怕无用。”原婉然记起赵玦虐杀西山劫匪的手段,后背还发凉,“他心硬起来,那真是……”
“他对仇家心硬,对你不同。”
原婉然苦笑:“你既晓得我教他软禁,也该知道我和他的干系比起仇家强不了多少。”
木拉大大不以为然:“强多啦,玦二爷可喜欢你了。”
原婉然怔住,一会儿问道:“木拉姑娘,你说什么?”
“我说‘玦二爷可喜欢你了’。——咦,原娘子,怎地两眼发直,跟见鬼似的?”木拉叫唤原婉然几声,不得回应,索性欠身而起,伸手探过炕桌摇她肩膀。
原婉然本来呆若木鸡,教木拉一摇,登时打个大大的寒战。
“木、木拉姑娘……”原婉然颤抖着嘴唇说话,声线虚飘,“劳动你请人叫大夫来。”
木拉忙问道:“怎么,又不舒服了?”
原婉然虚弱嗯了一声,下炕道:“我……我回床上躺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木拉慌了,原婉然不会轻易失礼于人,此时丢下客人径自歇下,这得病得多厉害?
她跳下炕:“我扶你。”
原婉然心神恍惚,对木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擦身而过。
她摇摇晃晃走向床铺,口里喃喃:“完了,被关太久,我也疯了……听到不可能有人说的话……”
忽然她想起一事,握拳自语:“我叫原婉然,嫁了韩一和赵野……疯了也要记得……”
木拉在一旁反应过来,原婉然从前想不到、如今也不相信赵玦倾慕自己,因此听她说“玦二爷可喜欢你了”等语,自认失心疯生出幻觉。
“原娘子,且慢。”木拉拦住原婉然,捏她面颊。
原婉然觉出疼痛,回神看到木拉将脸凑近自己眼前,十分严肃地将头点了点。
“原娘子,你没听错,我说玦二爷喜欢你。”
原婉然瞪大眼睛,木拉再度点头:“也不是我胡思乱想,玦二爷真的喜欢你。他嘴里不言语,行动间对你小意殷勤,暪不了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婉然脱口道:“可我嫁人了啊?”
人尽可以艳羡旁人的才貌家业,对于旁人的丈夫妻子怎么好喜欢呢?
她那点想头清清楚楚表露在脸上,木拉怜爱的心绪一下子澎湃到泛滥。
她用“哎呀我家孩子太老实了”的眼神看着原婉然,自觉须得好生为她譬解。
“有的皇帝还抢自家儿媳当老婆呢,玦二爷这才哪儿到哪儿。”
她这说法尽管不伦不类,倒教原婉然猛省:“对,池娘子也嫁人了,玦二爷照样喜欢她。——等等,他喜欢池娘子又……这……”
“人心不足蛇吞象呗。”
木拉说话底气充足,言之成理,原婉然不由信了三分,对赵玦的观感益发不堪。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有了五谷想六谷”、“见一个爱一个”……她脑中涌出一连串眨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光尚蒙昧,原婉然已然用完早饭。
近来她早睡晚起,唯独这日天未亮便起身。
丫鬟撤走碗着饭菜便退下,留她一人临窗吃茶。
她吃了两口茶,不经意间木拉那句话又跃上心头。
玦二爷可喜欢你了。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赵玦从前那些古怪言行因此都对得上,说得通了。
原婉然怔怔放下茶杯,想起连日来百思不解的谜团。
究竟我言行举止哪里不检点,教赵玦明知我都嫁人了,而且一嫁就是两个丈夫居然还……喜欢……
近来她反覆自问,总要想起在西山那会子,她曾经搀扶赵玦行走,相近而眠。
她胀红面颊,佝偻低头,将脸埋进双手里。
“呜汪?”嗷呜坐在原婉然身旁,凑过脑袋瓜子嗅嗅蹭蹭,抬起毛爪子轻挠她几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在吃什么好的吗?分我一点。
猛地原婉然直起身抬起头,惊得嗷呜往旁略躲。
不对!原婉然又如之前自疑自责那般醒觉,赵玦喜欢她在先,方有掳人至西山之举,她在西山哪怕避嫌到底,都于事无补。
可赵玦为什么喜欢她?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答案。
男女爱悦最寻常的缘由莫过于见色起意,但赵玦身旁有池敏,园里美婢成群。
要说赵玦动的是真感情,他俩相处,何曾出现过教他萌发情愫的契机?
莫非是那回他昏倒在绣坊的金银花架下,教她拖进廊下避雨?
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义举,赵玦昏迷不久便清醒,少了她帮忙,顶多挺在地上淋场雨,死不了。
其余时候,两人碰头无不是正正经经谈公事。
难不成……难不成赵玦热爱干活走火入魔,将应酬谈生意都视为消遣的他,见她在绣坊卖力刺绣,接下差事便尽心办成,误会她是同道中人,难得的知音,因此上动了感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般推论匪夷所思,不过赵玦觊觎他人妻室,不惜杀人放火,什么离奇的情由搁他身上彷佛都不离奇了。
这些天园里依然无风无浪,平静得很,原婉然猜想她在花田放出的风筝飞到哪个旮旯儿去了,无人寻获并知会韩一。
外头救兵不来,十六日成了她仅有的逃脱机会。
赵野出事已经教她寝食难安,赵玦掳人的真相又水落石出,后者为了强夺她竟能杀人,谁晓得接下来还会干出什么出格事体。
原婉然想到此处,臂上起粟,赶紧吃口茶定神顺气,告诉自己:逃,一定得逃!
冷不防丫鬟走来禀道:“原娘子,玦二爷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原婉然噗的喷出口中茶水。
“咳咳咳……咳咳咳……”她口中茶水没喷尽,部份呛进咽喉,不由大咳。
“呜汪……”嗷呜在原婉然身旁转,丫鬟则替她拍背。
“别拍背。”赵玦走来道,“她正该尽量咳出茶水,你拍背反倒教她难以施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婉然不可自抑咳出眼泪,百忙之中埋怨赵玦:你不来,我也不至于呛到啊。
其他丫鬟见赵玦来了,将屋里已然光洁的紫檀镂雕绣墩迅速仔细擦拭一遍,搬到他身后。
赵玦浑然未觉,净盯着原婉然。
小村姑这一呛,肉眼可见地受罪,咳得面红流泪,弓成一团。
丫鬟通报他到来,原婉然在邻室便即呛咳,他头一个想头是:该!
让你撒谎耍奸,这下心里有鬼,还没将你怎么着,你先吓得呛到。
然而他心中那点快意旋即如一片雪花落入沸釜,刹那消融无踪。
原婉然咳得收不住,教他焦躁难安,及至邻室传来拍背动静,便顾不得礼数闯了进去。
目睹原婉然抖肠搜肺大嗽,他不由自主抬挪脚尖想走近她。
临了他顿住脚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能再近前了,小村姑本就因他现身而不自在;再近前,她要更不自在,不能专心平复呼吸。
赵玦默默转身,退回堂屋。
原婉然好容易止住咳嗽,整衣敛容之后,到堂屋会客。
赵玦与平时无二,彬彬有礼,但原婉然和他对眼,耳畔便回荡木拉那句“玦二爷可喜欢你了”,心里一怯,不由自主垂下眼。
外面人模人样,里面不正不经……她腹诽,勉力照常说话:“玦二爷,今日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她神态略僵,落在赵玦眼里,又是一件害怕阴谋败露的明证。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暗忖,嘴上道:“兽苑的管事兀金今日回乡,主仆一场,我去送行。路经桃夭馆,想起原娘子和木拉姑娘交好,大抵也要前往相送,索性一同过去。”
赵忠在旁暗自恨铁不成钢。
区区兽苑管事,哪里值得他家二爷出马?
昨晚银烛禀报,原娘子近日晏起,昨日一反常态,吩咐小厨房在今日提前备早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爷便改了作息,往昔这时尚在用饭,今日早早起身,道是要送兀金。
醉翁之意不在酒,二爷对原娘子恼归恼,伤疤没好已经忘了疼,料度今日她要送木拉姑娘,遂借口同去,见她一见。
原婉然欲待借故推拒,迟些再自行过去,转念道:“嗯,我们这就过去吧。”差不多到木拉启程的时辰,为了回避赵玦而错过告别,并不值当。
今儿兽苑通往街上的院子很是热闹。
兀金师徒人缘好,赵家不少下人得空便来话别,院里一群男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
木拉那儿就冷冷清清,独个儿坐在院里一角骡车车辕上,晃荡双腿。
她两只眼睛时不时盯向院里某扇角门,园里人来这儿必由此门进入,门扉却一直紧闭。
兀金看出师妹百无聊赖,借故暂离众人,走到木拉跟前轻声问道:“在等原娘子?”
“没……”木拉答了一个字便抿紧嘴唇,一会儿叹道,“她必定回过味儿了,我就是小月。”
兀金道:“你冒险帮她,功过足以相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唉,但愿如此。”她将腿脚往前方空气重重一荡,“‘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话真真无错,当初我听你的,安份当个驯兽丫头,哪有今儿的屁事?”
人方中年已经被认定成“老人”的兀金静了一瞬,决定以师妹的心绪为重,正出言安慰,角门开了。
木拉目光炯炯看去,一名小厮出得门来。
她眼睛暗了下来,那小厮走来吩咐众家丁:“你们速速回避,玦二爷要过来。”
木拉听说,跳下车辕。
赵玦绝非独自过来,否则他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妇,其他男子在场有何妨碍?
果然,原婉然一道来了。
木拉和她视线交投,鼻子发酸,两人急步走向彼此,四手相握。
木拉半天没言语,好容易说出话就哽咽:“我要走了。”
“一路顺风,”原婉然眼眸水亮,勉强挤出笑容,“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安适,你要格外保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你也多保重。”
“你在路上若遇上不平事,多忍一点儿,强龙不压地头蛇,好汉不吃眼前亏。”
兀金的徒弟大郎和二郎在旁面面相觑,他们的小师姑最不作兴忍气吞声,那原娘子如此相劝,不怕自讨没趣,碰一鼻子灰?
当他们听到木拉应答“嗯,我理会得”,声调软顺,又吃一惊。
原婉然从丫鬟手里接过包袱递给木拉:“给你准备一些点心在路上吃,其他包袱、盒子和坛子里也是吃食,都是你素日在我那儿爱吃的。有些点心在西域兴许找不着,我将食谱方子一并放包袱里头,将来你想吃可以自己动手,或者找厨子做。”
原婉然辞色实在温柔,彷佛两人不曾存在一点嫌隙,木拉不由兴起一个猜想:难道原娘子不曾识破我身份?
她疑念方起,便教原婉然抱住,附耳细语。
“谢谢你,小月。”
数日以来,原婉然不止思索赵玦叁心两意的谜团,也纳罕木拉何以参破她来历。
那天木拉送来赵家别业地图,当下她太过震惊,事后才留意到地图以大夏文字标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姑娘早前看到她抄写的回向经文,自称文盲原来是撒谎,实则认得出经文,包括上头韩一和赵野的名字。
但人海茫茫,光凭两个名字不足以顺藤摸瓜,查个水落石出,木拉估计起码早已认得韩一或赵野。
原婉然至此惊觉木拉来自西域,善于调弄走兽,名字含意又是“有新月的夜晚”,这叁条线索在在指向一个人——在宋家别庄,陷害赵野未遂的丫鬟小月。
赵野曾画下小月形貌,提醒家人防范,想来木拉在宋家易容,因此小像和本人并不相似,教原婉然全然想不到她俩是同一人。
原婉然解出真相,五味杂陈,木拉险些害赵野身败名裂,却甘冒风险帮助自己回家。
她苦思良久,无法不问过赵野心意便自作主张将他和木拉的恩怨就此揭过,但自己承了木拉的情,必要铭记报答。
有朝一日,兴许她能找到机缘和法子,让赵野和木拉尽释前嫌。
不过她有股预感,只消赵野得知木拉帮了自己,无须自己劝说,他自会与她言和。
原婉然没料错,日后赵野见到木拉,如此说道:“你在婉婉最艰难的日子帮过她,冲这桩事,纵使将我捅成马蜂窝我也不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木拉听到原婉然低唤自己化名,泪水冲出眼眶。
她害过赵野,即令帮助原婉然,顶多如她师兄兀金所说“功过相抵”,互不相欠。
原婉然因此不来送行,她不怨也怨不得。当真见了原婉然,她依旧忐忑,生怕在原婉然眉稍眼角找不着她往昔的温柔,只剩人情应酬。
原婉然这一抱教她知道,人家念着自己的好。
木拉伸手牢牢回抱这个朋友。
赵玦在旁和兀金说话,眼角余光带进原婉然和木拉相拥,不觉轻捻姆指和食指。
他几次三番挽留兀金,诱之以利,均遭到婉拒。
赵家不是少了兀金驯兽不行,是兀金的师妹木拉能陪伴原婉然,让后者心绪松快些。木拉一走,原婉然身旁无人,又要回复先前冷清光景。
赵玦动了恶念,利诱兀金等人不中用,那便威逼挟制,伤人杀人未为不可。
是原婉然谈起木拉回乡,和他如此说:“让她回家吧。”
他遂悬崖勒马,果真强留下木拉,原婉然定要猜想他从中作梗,对他观感每况愈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眼见原婉然临别伤怀,赵玦动念亡羊补牢,使计在旅程中逼兀金一行人折返。
及至木拉将原婉然抱得死紧,他这点想头烟消火灭,巴不得木拉早归故土。
兀金向赵玦行礼告辞:“二爷,时候不早了,我等该启程,好和商队会合。”说完,招呼木拉和徒弟动身。
木拉依依不舍松开原婉然,临走不忘细声叮咛:“遇事千万别犟。”
原婉然不好上街抛头露面,她留在院里,眼睁睁见兀金驾车驶出赵家院子,转到街上,带走她在别业里唯一的朋友。
她侧耳倾听马车跑在路上,车轮辗过地面辘辘转动,马蹄踩在地面滴答响。
要不了多少工夫,那点声音都消失了,木拉往外头的世界越去越远。
天光渐亮,角门外的道路现出原形。
那条小路供车马运货出入,黄土地面满地车辙和牲口蹄痕,凹凸不平,零散夹杂几片教车马辗扁的牲口粪便。
这样肮脏的土路和别业园里的路径可谓天壤之别,别业园里有奴仆专司维护路面平整清洁,整理花草,讲究的地方以鹅卵石、石板等石材铺砌,嵌出花纹。便是那人行不到的地方,都以乱石铺就。
然而在原婉然眼里,那些精工铺就的道路都及不上眼前这条尘埃飞扬的土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条土路脱出赵家,连向外头的世界。
原婉然想拔腿就跑,冲出角门跑进那条土路离开赵家;不是作为一个囚徒,等待赵玦从指头缝里偶尔漏下一点示好施恩,终于得以出门透气,而是遵从自己心意,无视赵玦的箝制,想走便走出去,像木拉那样自由无拘地走,哪怕只得片刻。
她几乎要抬脚,身形微晃,到底顿住。
赵玦和下人近在咫尺,轻易能将她抓回。
再忍几天,再忍几天,等到这月十六日,一切就好了。
原婉然提醒自己,息了奔逃的念头,只是也没了敷衍赵玦的心绪。看更多好书就到:jilegong.
“玦二爷,我先走一步。”她简短知会,便回转园里。
赵玦目送原婉然身影,修长的手指曲钩如鹰爪,而后紧紧攥起,指甲陷入掌心皮肉。
他善于捕捉原婉然一举一动,包括方才她望向门外街道,双眸熤熤生辉,充满渴望。
很快她眼中光芒黯下了,转身回园。
彷佛野鸟被捕入笼中,不停碰撞栏杆寻找逃路,几次铩羽而归之后,终于认命,在笼里随便拣个地方栖身,过一天算一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玦一直再清楚不过,原婉然想回到城东四喜胡同,在那名为“家”的小破宅子守着韩一、赵野两个匹夫过日子。
别把这份心思摆到他眼前,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是原婉然阳奉阴违,借风筝求援,他至今余怒未消,依然意图粉饰太平,苟且偷安。
起码原婉然还拿他当回事,只在背地弄鬼,当面小心应酬,不曾明着作对。
起码她人在他身边。
原婉然提防在他面前现出本心,他又何尝不在提防她对自己露出破绽,不肯将她自保的违心示好看得更透亮?
千防万防,无意间她还是露了相。
她面向赵家外头那条土路,双眸生光,神色向往。
她待在他精心布置的院落居处从来不曾流露过那样的热烈,连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影都少有。
她看着那条土路,不曾发出半点声息,实则比世上任何喧嚣来得洪量:宁可要一条能离开赵家的土路,不屑他双手奉上的膏粱锦绣。
赵玦呼吸急促,大咳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欲人知但耗费心思的讨好在原婉然心里一钱不值。
“二爷!”赵忠一惊,生怕是发病前兆,近前预备扶人。
赵玦咳得微弓,察觉赵忠凑近便果断打手势,不让搀扶,试图挺起背脊。
赵忠无奈,干立一旁。
此前他侍立在赵玦后侧,只觉他家二爷呼吸平稳。直到原婉然告辞,二爷凝注她背影,呼吸变得深重,并且攥起拳头,显见心绪激越不快。
原娘子举止安分,并无不妥,就这样也教二爷心浮气躁,这样的人太碍事了。
“城东……”赵玦沉声道。
赵忠回神,问道:“二爷有何吩咐?”
赵玦转过脸来,眼尾由于心绪起伏而泛红,替他极丽的容貌再添艳光。他的眼神神情却阴鸷晦暗,戾气横溢,一时间谪仙似的人冶似妖魅。
“传令下去,”赵玦咬牙切齿,“在城东多放些好东西。”
木拉走后,原婉然搬回流霞榭,维持早睡晚起的作息,行事回复往昔作派,早晨午后在园里散步,其余时候在房里独处,只让嗷呜作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堪堪捱到十五日,原婉然临到大事前夕,既摩拳擦掌又忐忑难安,外头装作没事人一样出外散步。她行经归去轩,池敏打发江嬷嬷请她过去说话。
两人厮见,池敏深深打量原婉然,道:“原娘子今日特别精神。”
原婉然暗自吃惊,推说:“近来时气暖和,睡得香。”
江嬷嬷让丫鬟上茶点,池敏向原婉然道:“原娘子尝尝赤豆松糕,我奶娘做的,这是她的拿手菜。”
那赤豆松糕雪白绵密,表面铺洒蜜红豆,原婉然吃了一口,赞道:“好吃。”
松糕蓬松弹牙有嚼劲,咀嚼之际,米糕特有的清香在齿间散开,而赤豆馅绵密甜蜜。
她向江嬷嬷问起松糕作法,江嬷嬷笑眯眯热心点拨。
“材料都寻常,就是搓粉筛粉费工夫。原娘子既喜欢,来我们这儿吃就是了。我家姑娘打小爱吃赤豆松糕,我隔三岔五就做。”
原婉然由池敏打小便爱吃松糕这事想去,问道:“这赤豆松糕可是池娘子老家的特产?”
池敏道:“不错,这是南方小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怪不得,我寻思在京城极少见过松糕。”
“它在京城确实难寻,在我们老家遍地都有,像样的糕饼铺子必有这一样。”
江嬷嬷在旁有感而发:“赤豆松糕在我们老家烂大街,我不大爱吃,来了京城反倒希罕了。”
原婉然道:“这也算得‘物离乡贵’吧。”
江嬷嬷点头:“这话极是,人在异乡,老家再寻常的东西都成了好的。”
池敏亦颇有感触:“背井离乡难免想家,用些老家吃食颇能纾解愁绪。尤其赤豆松糕,因为我从小喜欢,比其他吃食都能解思乡病。”
不只是思乡病吧,原婉然暗忖,池娘子说过等待夫婿接她回乡重聚。
她遂诚心诚意道:“有朝一日池娘子定能回乡,夫妻团圆。”
这话既是祝福,亦是祈愿。
她和池敏同是天涯沦落人,盼两人都能心想事成。万一自己出逃不幸失败,那么好歹让同病相怜的另一人能称心如意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婉然告辞之后,池敏对江嬷嬷道:“原娘子今儿有些不对劲。”
江嬷嬷道:“哪里不对劲?能吃能喝,听她自个儿说的,还能睡,挺好的。”
“她平时言行谨慎婉转,可是今儿我只说思乡,她却言及我们夫妻团圆,而且口气极为笃定。”
“姑娘,你多心了。夫妻团圆这话你从前对她提过,她记在心里顺口说出,有什么奇怪的?”
池敏沉默,一会儿道:“奶娘,她是真心盼我好。”
当时原婉然目光清澈,神色温善,此刻她仍然历历在目。
江嬷嬷叹道:“哎,我也看出来了,她心地不坏,可惜……”可惜她们主仆只剩赵家可栖身,不能屈居人下,落了下风。
“奶娘,”池敏罕见地忧惶,“自从告诉原娘子那些事,我心中一直不安。她今儿那个样,我担心要出事。”
“哎,姑娘,你别自己吓自己,原娘子教下人重重看守,能出什么事?果真要出事,也是闹天灾。”
“这话怎么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儿几条蛇不知从院里哪处钻出来,前前后后跑进园里。”
池敏花容失色:“你让下人多洒雄黄,别让它们再回来。”
“已经吩咐了。——我说到哪儿啦?哦,对,老谭妈见了,说最近没准要闹天灾。她幼时有一年冬天,突然好多蛇出洞,没几天,就地动了。”
黄昏时分,赵玦拜访流霞榭,说了几句话就走。原婉然送完客便回寝间睡下,院里丫鬟婆子都不理论,各自或聊天斗牌,或回下房歇息。
谁都说不出原婉然在何时溜出流霞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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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在城东四喜胡同的家发出怒吼:什么小破宅子,多少人想住我这儿还住不着。
②有蛇场的场主对蛇做过实验,雄黄石灰无法驱蛇防蛇
③动物预知地震这种事至今在科学上没有定论,只是根据记载,某些地震发生前,有动物行为异常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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