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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五章:丁香花和油菜花(1 / 2)

赵家车马行了好一程子,原婉然认出这回出游并不往上次的杏林去,果然一行人来到河畔。

一位驾娘早已在渡头船上等着,丫鬟扶原婉然上船,嗷呜接着跟上,赵玦和赵忠殿后。四人一狗坐定,驾娘将竹篙一点,小船荡离岸边,划入河心。

那日天气晴和,天光云影,沿岸花树倒映在碧清河面,历历可见。偶然微风轻拂,波纹如縠,倒影摇晃,水光粼粼。

原婉然坐在船头抱着嗷呜观赏沿河风光,不经意捕捉到岸上草木后头闪动身影——赵家一干护卫策马在沿河路上随行。

她转头不去瞧那些“狱卒”,抚摸嗷呜镇静心绪,忽然鼻尖隐约浮动香气。正疑心自己错想,身后驾娘将船篙在河里点了几点,船只转到另一条河道。

原婉然微微睁大水眸,河道两岸稀疏长着几株丁香树,越往前树木渐密,形成一排林子。

丁香树正值花季,浅紫色的小花在枝头盛放,繁繁密密挨挤成簇。枝头上一捧一捧清雅的紫随着枝条或昂扬,或低垂,将满树绿叶温柔掩去,一株接一株,在河岸形成绵延花障。

那两列紫色花障投在水面,在水中生成另一重花影,相临相照。

哗啦……哗啦……河上水气润泽,弥漫花朵清芬,而船只向前行去,划破溶溶荡荡的河水,激出潺潺水声,两岸鸟雀啁啾。

美景悦目,清幽动人,原婉然不由暂时忘却烦恼,出神欣赏。

一阵风过,丁香树上有什么三三两两落了下来,由半空中划来飘飞到她身前。她本能抬手抓住,摊开掌心,入目一点淡紫,触手柔软,扑鼻清香,原来是丁香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托住丁香花往嗷呜鼻尖凑。

“嗷呜,瞧。”

嗷呜低着毛毛脸将花嗅了嗅,觉得吃不得,兴致缺缺别开脸。

原婉然左右扫视是否又有落花飞至,最终她的目光落在前方东岸某处。那儿一株丁香树距河很近,个头虽小,已然满树紫花。

赵玦坐在原婉然后头,见她盯住那株小树,便轻声吩咐驾娘。

驾娘轻点船篙,将船只朝东岸凑去,当原婉然即将路经那株丁香花树时候,对它恰好伸手可及。

那丁香树花朵纷纷,花苞累累,玲珑可爱,原婉然向小树欠身抬手。她春葱一般的手指向树上花簇轻轻划过,几串花簇软帘一般簌簌摆荡。

原婉然拂了花,不是不觉得自己行动孩子气,忍不住一笑。

赵玦一路凝注原婉然背影,没漏过她探手弄花,侧脸露出近来罕见的笑模样。

赵玦因此笑了。

他肤色胜雪,彼时沐在岸上草木投下的斑驳阴影里,无人对坐,不需伪装,纵使气质温润,眼底到底冒出一点清冷,好似一个玉石人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目睹原婉然开颜的瞬间,他眼底漾开笑意。笑意浅淡,却已足够将玉石人儿转作血肉之躯,整个人像活了过来,流散暖意,本就幻梦一般的面庞此时此刻流光溢彩,更加美得不真实。

赵忠在旁戒备四下,眼角余光收进主子细微变化,暗自叹息。

过了丁香花河道,赵玦领人上岸,沿河坡往上走,偌大一片油菜田在前方展开。

彼时亦是油菜花季,金黄色的浪潮席卷遍野。

晴空蓝天黄花地,鲜明的颜色令人心胸一宽。

赵家事先打发人过来布置歇脚处,帐幔席褥俱全,田梗上另有两个仆妇守着小轿。

下人过来请赵玦和原婉然过去休息,嗷呜对这陌生地方很是好奇,一上岸便这儿跑跑,那儿嗅嗅,冲进油菜花田玩。

“嗷呜,别跑远。”原婉然唤道。

她远眺四下,这片田野零星散布树林和农舍,只是不见她们以外有任何游人。

她假作闲聊向赵玦打探:“这地方水陆两处风景都好,难得居然没什么游人。”

“地方偏远,这儿只有村人来,我也是偶然路过发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婉然忖道,求援的事只能寄望本地村民了。

她一面想,一面赞叹:“油菜的长势真好。”

原婉然上回兴致勃勃采野菜,赵玦料想她亦能欣赏油菜花,故而选中这处野游。

他问道:“今日也采一些油菜花回去瓶供,如何?”

“这……庄稼地里的菜不比野菜,农家指望它们收成。”

赵玦早有准备:“不打紧,我已向农家买下地上全部庄稼,你放心玩。”

他指向离他们最近的农家院子:“田主的家我也包下,你若乏了,可坐小轿上那儿小憩,。”

一会儿原婉然吃毕茶,让丫鬟取来风筝。

她向其他丫鬟说:“你们也一块儿玩。”

丫鬟漫应着,偷偷拿眼瞥向赵玦。这位才是她们真正主子,未经他允许不敢径自嘻戏。

赵玦知道原婉然放风筝素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更不愿教她觉得在赵家寄人篱下,矮人一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向丫鬟道:“你们主子发话了。”

丫鬟懂了赵玦要她们直接听令于原婉然,无需向他请示,便向车上取来风筝。

赵玦手端茶盏慢慢吃着,今日天刚亮,他便在别业会见各方人马,来程在车上批了一路公文,虽在船上暂时歇息,精力仍有些吃紧。

这时原婉然相唤:“玦二爷,要不要一起放风筝?”

赵玦抬头,这日原婉然气色比前时好了些,在他眼里还是憔悴,一身米色立领绣花长袄,十样锦色罗裙,已然春衫偏薄,仍有些不胜之态。

纵使如此,她在这晴空下的金黄花田里,在沿河的丁香花畔,都是独一无二的春景。

赵玦心眼雪亮,原婉然不能真心乐意和自己一同游玩,她无非出于客套,亦或别有居心,比如为了自保而讨好他。

然而她叫了他,到底叫了他。

赵玦放下茶盏:“好。”

两人到地里放风筝,原婉然驾轻就熟,很快马到功成。赵玦亦然,他绝不似旁人有闲工夫放风筝,不过一出手便放上天。

原婉然见此光景,心思又拐到赵野身上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野心灵手巧,做什么都能迅速上手。

如今他疯了。

原婉然深吸口气,让自己暂时别深想,否则受不住。

赵玦那头放妥风筝,向她看来。

原婉然努力装作没事人,道:“原来玦二爷擅长放风筝。”

“许久不放了。”

“以前喜欢放风筝吗?”

“……算是。”赵玦答道。

从前他研究设计风筝,期盼能用于军事,祝他父王一臂之力,少不得制造施放,以验证功效。

原婉然和赵玦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看似悠哉,实则忙得很,眼观四处,耳听八方。

赵家护卫都立在河岸那头警戒,她只要转身,便可遮蔽他们兴许会投来的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玦的小厮全留在帷幔旁,她的丫鬟则留下两个最年少的,随时准备伺候茶水。

原婉然耐着性子按兵不动,估量工夫差不多了,往四下一看,果然嗷呜不知跑哪儿野了,还没回来。

“嗷呜,嗷呜!”她寻找相唤,借机走动。

油菜花田深处响起嗷呜汪汪应和,随着狗吠传来,该处约莫半个人高的油菜花丛起了晃动,朝原婉然所在处荡出一道金黄波浪。

嗷呜从黄澄澄的油菜花田窜了出来,浓长灰毛沾黏油菜花碎屑。

原婉然俯身弯腰轻拂它,忽然手中风筝线一紧。

她直起身仰望,原来自己走动带动风筝飘移,离赵玦的相距过近,两只风筝线缠住了。

这正是她想望的结果。

她担心嗷呜是真的,借由叫唤嗷呜回来,走动移位,带动风筝和旁人的相缠也是真的。

她放风筝原为喜欢风筝断线,挣脱束缚的刹那。出于惜物习惯,她放风筝往往放到风筝断线,若是线不断,那便玩到倦了才铰断风筝线,放走风筝。

这日她打算做手脚,必须早些罢手,故此设法找到由头下场,以免启人疑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婉然向赵玦道:“我们缠在一处了。”她假装试图解开风筝,挪几步将自己的风筝线绕开赵玦的,期间又扯动风筝几下。

原婉然假意道:“分不开……”

赵玦仰望天空,口气轻快:“不急,慢慢来。”

风筝线原本算不上坚牢物事,经过原婉然几番施力扯动,连同赵玦的一块儿绷断,两只风筝一同飞走。

原婉然歉然唤道:“玦二爷……”

赵玦目送两只风筝交缠远飏,嘴角钩起的弧线若有若无。

“也好,”他嘴角轻扬,“我们把病根一起送走。”

原婉然纳闷,赵玦竟也会将送走风筝送走病根这点吉祥寓意放在心上。

赵玦的小厮和原婉然的丫鬟各自捧了新风筝迎上:“主子,这儿有新风筝。”

原婉然心跳急了起来,她使劲维持面色平静,向丫鬟说:“你玩吧,我回帐里看风景。”

丫鬟得令,拿了风筝走出几步,脚下渐渐迟滞——其余人都在玩,留在帐里的另一个丫鬟等着伺候原婉然,无人帮她托举风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婉然道:“我帮你。”

丫鬟都习以为常她打下手,遂笑道:“多谢娘子。”

原婉然双手接过风筝,胸中心跳如擂鼓。

谁想得到呢,先前她让丫鬟们放风筝同乐,出手相助,到头来无心插柳柳成荫,竟成了求救的契机。

她往远处走,暗自估算适合的位置,以风筝遮掩,腾出手伸向另一手的衣袖,火速抽出别在袖口的针,再掏出袖里布条。

这套动作她做得极流利泰然,好似不过是一个人行走之际,身体自然且不可避免的摆动,实际上这些天她关在房里演练了成千上百次。

顾虑事到临头,情势兴许猝然生变,必须即刻收手,她另外练习尽快将针和布条藏回袖里,手上因此多了许多针孔扎痕。

当下油花田的风声,附近丫鬟的笑语,都淡去了,她听到自己耳里鼓动出脉搏一般的啵啵联珠似急响,却又清晰听到针刺过布条,接着刺过风筝那噗嗤噗嗤的极细声音。

一度她紧张得眼前一暗,幸而多日苦练奏效了,她将布条稳稳别在风筝上!

观音菩萨保佑,让风筝顺利上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住念佛,将风筝高高托举,心中的感激虔诚,在风筝一飞上天之际达到极点。

她眼泛泪光望向高空,很快收拾心绪,极快恢复常态,逼迫自己迈开脚步,回到有赵玦坐镇的帐里。

在帐里,她抱住嗷呜逗弄,偶尔接腔和赵玦闲话,努力扮演一个坐困愁城,因为美景展出些许欢颜的人。

无人知晓她度日如年。

风筝只是上天,万一发生意外,掉落在原地,那便大事不妙。丫鬟拾起发现布条,不会也不敢替她隐暪。

原婉然心里七上八下,好容易丫鬟们铰断风筝,包括藏着布条的那一只都飞远了,她揪紧的心终于舒展开来。

观音菩萨保佑,让风筝飞到有人烟的地界落地,让好心人发现它,拿到京营领赏。

她虔诚祈愿,看不到方圆数里外,四面方向都布置了赵家家丁,其中一批身在风筝飞去方向的家丁策马追去。

几天后,那日在油菜花施放的风筝全数被找回,原婉然的布条被摆在赵玦书房案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交予京营副千户韩一,赏银五十两”,原婉然在布条上绣下如此小字。

赵玦坐在桌后,刚从手中的青瓷茶碗抿了一口水。

当下他紧盯那行绣字,淡然得好似无事发生,只是呼吸之际,胸膛明显的起伏泄漏了心绪。

赵忠在旁侍立,由眼角余光一瞥,心中暗惊——赵玦紧握茶碗,手背现出青筋,如此重重施力,好似扼住谁的脖子要掐死对方。

他家二爷夺谁人命不打紧,握碎茶碗扎伤手不行。

赵忠遂故意问道:“二爷,可要再添茶水?”

一句话让赵玦回神,将头一摇,放下茶碗。

赵忠晓得他要听取搜索详情,毕恭毕敬禀道:“当日原娘子碰过两只风筝,一只她亲自施放,一只替丫鬟拿,目前只在丫鬟那只风筝上找到布条。兴许原娘子的风筝也别了布条,不过落在他处,未被寻获。小的会再派人搜一阵子,好在那儿向来并无闲杂人等出入。”

赵玦不吭声。

赵忠道:“原娘子靠风筝递信求助,设想虽巧妙,却不敌二爷布局缜密。二爷不但布下人手找寻风筝,那油菜花田方圆数十里其实皆是赵家田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玦依旧沉默。

“原娘子一心逃离赵家,几次叁番有机可趁便对二爷当面背后耍花招。二爷棋高一着,未受她蒙敝,反教她自曝始终心怀鬼胎。”

赵玦轻扯一方嘴角,微不可察。

赵忠又道:“二爷再叁容让,原娘子一再蹬鼻子上脸生事端。如此,二爷原订明日再带她去田庄,可要延期改日?”

赵玦抬眼直视赵忠,道:“照样去。”

赵忠意想不到是这答案,不知如何接腔。

赵玦微钩嘴角:“你不如省些工夫,直说你打算如何处置原娘子。”

赵忠连忙低头:“小的岂敢越俎代庖?”

赵玦轻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赵忠读过几天书,知道此话何意:这是我的心愿,只是不敢请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玦挑明他对原婉然不怀好意。

赵忠决意直说:“小的为二爷不平。二爷送原娘子风筝,不只哄她开心,也取中放风筝带走病根的寓意,盼她早日康复。原娘子却糟蹋二爷好意,装神弄鬼。”

“……她不知情。”赵玦沉声道。

赵忠道:“是,原娘子也没想过,当初二爷在西山落水,大可丢下她自行逃命。”

马车由山路翻覆落水,情势危急,壮汉尚且未必能自保,赵玦要将昏迷的原婉然带上岸,费了大力气,也冒了不小的险。

赵玦冷笑:“可不是?原娘子教我掳来出事,眼看葬身鱼腹,却教我救上岸,拣回小命,她合该对我感恩戴德。”

他拐弯抹角回护原婉然,赵忠更不服:“原娘子不知情,二爷对自家身子该一清二楚,骤然耗神费力过猛,极易发病昏迷……”他没能说到水里昏迷的后果,先迎来家主的注视。

赵玦眼眸寒光闪烁,他极少对亲信露出这等眼神,赵忠立时噤口。

只是赵忠低眉思索半晌,毕竟兹事体大,硬着头皮再开口。

“小的不只为二爷呜不平,还怕功亏一篑。二爷,我们谋划多年,好容易要收网,紧要关头格外仰赖你掌舵。原娘子屡次碍事,教你分神涉险。她若成功递出消息,引动官府追查,也要坏我们大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情急关心,以为必要多作提醒:“二爷,当年蒙冤的不只襄王殿下,还有成千上万的玄甲军。”

“襄王”、“玄甲军”,这两个名号一个字一个字压下来,赵玦面不改色,肩上心上却沉得呼吸为之停滞。

他的父王戌守边彊,亲自带出一支军队,人称玄甲军,军中兵卒骁勇善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襄王府亲兵皆由玄甲军里挑选,后来在京“谋反”,官兵围剿王府,百来名王府亲兵奋战至死,杀得官兵折损近两千人。

玄甲军忠于襄王,战力过人,引起义德帝猜忌,事后留在大夏境内的将士全没好下场。

赵玦轻声道:“此事我一日不曾或忘。”

纵使他想将过去抛在脑后一时半会儿,旁人也容不得他如此做。

赵忠听不出赵玦话中深藏的疲惫,但稍微冷静便记起他一路走来如履薄冰,自己刻意提醒委实多此一举,自以为是。

他又悔又愧,跪下道:“小的无状冒犯,甘愿领罚。”

“不怪你,”赵玦缓缓道,“情有可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忠和他一样,都在襄王谋反案中成为孤儿,满门唯他一人幸存。

赵玦道:“日后原娘子都留在园里,休想外出。”说完,指了别事支开赵忠去办。

赵忠应喏而去,心中失望但早料到赵玦不会认真发落原婉然。

他家二爷将叛徒作成人彘,眼睛不带眨一下,到了原娘子跟前,百般的心狠手辣全无用武之地。

赵忠去后,书房仅剩赵玦一人,沉着的神气一扫而空,脸上阴沉得能滴水。

他目光落回案上布条,原婉然亲绣的小字:交予京营副千户韩一。

韩一,韩一,不是念着赵野,便是想着韩一。

赵玦眼泛血丝,原婉然答应他不跑,到头来都是谎言。

她既不守信约,他便将韩一和赵野绑来,将他们如同肉猪一般按在地上面对面。这对兄弟会目睹刽子手拿起雪亮的大刀,将彼此作成人彘。

自然,仇家这种东西最好死了干净,因此最后刽子手会换过钝刀,锯断韩一兄弟的颈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刀锋先划开皮肤,在洇出的鲜血中切入肌肉,来回拉锯,更多的鲜血涌出来,最后刀锋挫在骨头上,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韩一和赵野只能眼睁睁目睹兄弟逐步身首分离,无力回天。

赵玦设想那光景,心底快意在阴森舞动,甚至想到将两兄弟的脑袋送给原婉然,教她知道对他背信的后果。

这个念头瞬间惊醒他。

杀死韩一和赵野无妨,但绝不能将事情捅到小村姑那里,她受不住。

银烛走来唤道:“二爷。”

她平日无事不到书房来,赵玦脱口便问:“原娘子那儿有事?”话甫出口,胸中生出一团恶气。

自己用得着上赶着理会一个骗子?

银烛道:“原娘子发烧了。”

赵玦火气微挫,却问道:“她果真发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蛇,他才教原婉然耍过一回,难免疑心。

银烛道:“确实发烧,请大夫瞧过了。我带来医案请二爷过目。”

赵玦接过医案翻阅,大夫老调重弹,直指原婉然病根在心绪积郁。

他问:“大夫看诊都说了些什么?”

银烛复述大夫言论,意思和医案大同小异,其余便是劝慰之语,比如“忧惧伤身,请原娘子尽量宽心”。

忧惧二字给赵玦提了醒,原婉然莫不是做了亏心事,生怕东窗事发,自己把自己吓病了?

他肚内冷哼,该!

转念一想,胸中恶气冷下大半。

小村姑心里害怕,怕到生病……

赵玦半日不言语,许久再度开口:“让丫鬟留心她发热景况,倘使病势加重,立刻叫大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银烛答应,赵玦又问:“池娘子不时请原娘子上归去轩坐,你提过这两人偶尔谈论画艺画作?”

“是。”

“日后她俩见面,你让丫鬟留心她们都说些什么。”

银烛答应去了,赵玦目光又落回布条上。

他以韩一性命要胁,原婉然不会轻易逃跑。近来必定发生什么变故,这个变故和韩一、赵野相干,教她不惜铤而走险。

八成她得了那两匹夫的消息,而且是坏消息,坐不住了。

韩一和赵野那头只有一件坏事:赵野发疯,会是谁向原婉然多嘴?

别业里,和原婉然交集较深的有叁人,赵忠、池敏,和木拉。

赵忠绝无可能,那么不是池敏,便是木拉。

前时原婉然举止古怪,在佛堂恸哭。大夫诊断情志低迷所致,但至今她只失态哭过这一场,十有八九在当时得知赵野的恶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巧不巧,事发前后,原婉然见过池敏和木拉。

木拉在赵野手里栽了大跟头,晓得对头落魄了,人前人后幸灾乐祸几句在情理之中,却不至于在原婉然面前这么做。

她很喜欢原婉然,明白她为人正派,对她会收敛性子,避谈干过的坏勾当及其相干人事,比如赵野。

池敏则按期会见博古斋的张娘子,挑选字画收藏,能从张娘子那儿听闻画坛消息。

赵野丧妻发疯,情节哀艳离奇,在京城画坛是桩大新闻,张娘子不会错过。她将此事当成谈资告诉池敏,池敏和原婉然小叙,谈论绘画,又转告她。

原婉然关心则乱,再度谋划脱身之道……

赵玦对于原婉然余怒未消,然而想像当日她得知恶耗,惶急惊怖,却无计可施,只能大哭,他也无计可施了。

“下不为例,”他将布条就近丢入手炉,咬牙喃喃,“小村姑,下不为例。”

赵玦在书房将原婉然求援的前因后果猜出个大概,原婉然则在桃夭馆吃药,暗自欢喜不尽。

那日她和赵玦要从油菜花田回来,赵玦提议:“既然原娘子喜欢附近景色,数日后我们再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顿时慌极了,万一这几日农家拣到风筝,见了赵玦将原物奉还,自己求援的事可不要露馅?

仓促间她找不到借口推拒,只得虚应了事,寻思届时称病不出。赵玦为她喜欢油菜花田方才重游旧地,她既不去,自然他也不去。

她思量如何装病骗过大夫,食不知味,睡不安寝。碰巧月信将至,往常她每逢此时直到月信终了,都最容易伤风感冒,大抵近日忧思重重,居然发烧,可以名正言顺在“家”养病。

“汪汪汪……”嗷呜在兽苑上完学,一阵风跑进屋里。

领它回来的木拉慢了几步进房,闻到屋内药气,遂问道:“原娘子,你又病了?”

“发烧罢了。你用些点心,我拿个东西就回来。”

原婉然进寝间一会儿,回来手上多了两顶毛皮帽子,一顶黑灰色,一顶白色。两顶帽子是西域款式,圆筒帽顶,帽子两侧垂下护耳,脑后披幅长长垂到颈间。

木拉问道:“春天了,怎地还没收起冬帽?”

“送你的。”原婉然将帽子放上炕桌,“你就要回西域,大家相识一场,我做了帽子送你,当个念想。”

木拉怔住,原婉然腼腆道:“我离家在外,手边只有普通皮毛,你别嫌弃。将来有缘再见,给你做更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木拉忙道:“这些就很好了,谢谢你。——原娘子,你一做就做两顶啊?”

“你平日男装女装换着穿,男帽女帽都用得上啊。”原婉然轻按黑灰色帽子,“你干活常穿男装,男款帽子用元青色,不容易脏,颜色又比黑色活泼些,更衬你。”

木拉拿起女款帽子,这顶帽子样式常见,但护耳下方和脑后披幅多坠上一排毛球流苏,格外精致可爱。

“这我喜欢,太喜欢了。”她连声说。

原婉然道:“你喜动不喜静,我只在耳下到后脑披幅边沿缝上毛球,便不妨碍你行动。”

木拉叹道:“原娘子,做你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原婉然一愣,继而露出一抹苦笑。

她都见不着韩一和赵野,谈什么孩子呢?

随即她收敛愁色,装作无事模样。

木拉将她神情变化看在眼里,拿起女帽戴上,故意把脑袋左摇右晃,帽沿的毛球流苏跟着轻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看吗?”她偏头看向原婉然,神态流露她那年龄该有的天真俏皮。

原婉然点头笑道:“真好看。”

木拉笑眯眯戴着新帽子离去,只是走出桃夭馆没多久,笑容消失了。

想到方才原婉然一闪即逝的苦笑,木拉长长叹了口气

她回到兽苑,兀金和他的徒弟大郎、二郎正在房里说话,气氛古怪。

木拉问道:“怎么了你们?”

兀金道:“我今儿进城,有人跟踪。”

木拉奇道:“跟踪你作啥?你又没半分财主样儿,谁会想打劫你?”

“……承你吉言。”

二郎道:“师姑,不怕谋财,只怕谋命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木拉俏脸猛地狰狞,“谁敢动我师兄?”

大郎道:“师父和说起这事,我们才想到前时出门好似也教人尾随。那会儿我们寻思在京城没相识没仇家,只当巧合,便不曾提起。”

木拉忙问:“何时的事?”

大郎说出日子,兀金在旁道:“在我向玦二爷辞工以后。”

木拉疑道:“莫不是我们要走了,玦二爷提防我们泄漏秘密,派人监视?”

大郎压低话声:“监视不打紧,万一打算卸磨杀驴呢?”

兀金拍板定案:“为防万一,回西域的行程得做变动。现时除非逼不得已必须动手,否则我们只当不知情,任人跟踪,打消他们戒心。他们不防备,我们才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家商议既定,木拉生出旁的主意,每日晚间溜进园里,由不同路径往流霞榭走去。

当她即将启程回西域,送给原婉然一份回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给你的回礼,”木拉将一条绣帕放上炕桌,兴冲冲摊开来,“我亲手绣的。”

当时丫鬟近前奉茶,那训练有素,仪态庄重的一等大丫鬟随意一瞥,刹那嘴角一抽。

木拉在绣帕上绣满红红绿绿的花朵藤蔓,不同于一般刺绣以绣线将图纹花样密密扎满,层层迭色,她只绣出图案轮廓,其余地方留白,整幅绣品像白描线稿。

这还不算,帕上刺绣连最根本的针脚都不匀,长短不一,歪来斜去,好似小孩初学针线。

这等绣帕自家使用都寒碜,居然送人。

原婉然初时亦愣住,到底晓得木拉只是懒于圆滑做人,并非不懂人情世故,赠送绣帕必有缘故。

她遂往木拉搁在炕桌上的手瞧去,这一瞧,诚心诚意道:“谢谢你,木拉姑娘。”

木拉手指上散布细小针孔痕迹,少动针线的人赶工做针线活是这样的,容易误伤自己。

这姑娘有师兄惯着,不谙女红八成不是没空钻研,而是讨厌针线活。

既如此,买些现成物事作回礼,省事又好看。她偏不,认定送绣帕最好,便不理论是否吃苦吃力不讨喜,尽心绣出力所能及的最好刺绣。

原婉然孩提时候曾经捏泥娃娃送给父母,在大人眼里,那就是一团肮脏不值钱的泥巴块,却是她真真切切倾注心力捏就,当成宝贝郑重送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在木拉的绣帕上看到这等赤子心肠。

木拉笑道:“我就知道,你喜欢刺绣,一定也欣赏得来刺绣。”

丫鬟转身退出房里,閤上隔扇门后摇了摇头。

木拉闲话一会儿,蹑手蹑脚走到门后,由门上糊的轻纱往外窥视。多亏原婉然不大使唤下人,丫鬟们习惯松懈,都做各自的事去。

她回转炕上,向原婉然低声道:“原娘子,待会儿不管你听到什么都轻声说话,隔墙有耳,别惊动人。”

“啊?好。”原婉然不解木拉葫芦里卖什么药,姑且答应。

“你什么时候搬回流霞榭?”

“快了,小厨房这几日便要完工。”

“你千万得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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