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新的身份(1 / 2)

海伦将落下来的一缕头发塞到耳后。还有更多的清洁工作要做,但头发的情况困扰着她。她得买一个发卡来别住它。海伦停止拖地,把拖把杆轻轻地靠在墙上。汗珠从她的脸颊边滑落,她用手背擦了擦。尽管房间里所有的法式木门都给打开了,温度还是不断地升高。毕竟是在七月中旬。蕾丝窗帘在和煦的微风中轻柔舞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刚拖过的地板上形成了一道闪闪发光的影子。她感觉又有一颗汗珠流了下来,这一次落入了胸前的上衣里。

「我得歇一会儿」

海伦走出客厅,经过一个小时前刚打扫完的餐厅,进入厨房。她打开橱柜,拿出一个玻璃杯,往里装满自来水。她大口喝下。口渴的感觉消失了,但皮肤上的燥热仍然挥之不去。海伦一边解开上衣的纽扣,一边走到冰柜前。她拿出冰块,掰出几块碎冰。它们刺痛了她的手掌,但很快,凉意就贯穿了全身。她拿起一小块碎冰,在她裸露的胸前涂抹着。海伦惬意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突然,刺耳的警笛声充斥耳际。海伦吓了一跳,所有的冰块都掉在了地上。她听到一辆汽车正驶向她所在的大楼,汽笛声响个不停。海伦呆滞在原地,鸣笛声让她暂时耳聋,水从她的手上滴落。声音穿过厨房的窗户,沿着街道飘散开来。当周围重回宁静时,海伦感到头晕目眩。她走到房中间的小木桌旁,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低垂的头。

「那该死的声音!」

海伦感觉到指尖在微微发颤。警笛声触发她在犹太人聚集区里的可怖记忆……前门被撞开,一群盖世太保冲进来,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拎出去。

海伦随指挥官搬到维也纳有好几个月了,但她仍然担忧哪怕是最简单的出行活动。她患上了轻微的恐旷症,对此她毫无办法。海伦也知道这种境况的讽刺意味……她竟觉得呆在阿蒙的公寓里更安全,不用面对门后面那个疯狂的纳粹国度。

搬到维也纳的头几个星期里,打扫卫生和整理新住所让海伦忙得不可开交。她几乎没有时间出门,再加上每周都会有人派送食物和家庭用品。有天早晨,阿蒙想要在晚餐时吃烤乳猪,但食材尚未在肉店里预定。海伦没有多想,就决定去几条街外的熟食店看看。她甚至还练习了自己的德语:砍价时的奉承话以及购物时的恰当用词。

很不幸,她挑了一个最糟糕的日子出门。走在人行道上没几分钟,她就被卷进狂热的人群中。人们涌上街头,观看表彰奥地利纳粹青年而举行的特别阅兵仪式。海伦被一群嘶喊着希特勒万岁的青年人困住了,她立即感到自己犯上了幽闭恐惧症。无论她走到哪里,纳粹卍字的狰狞标志和歇斯底里的人群都包围着她。人数不断地壮大,她害怕极了。海伦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人群,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她终于回到了公寓楼前。海伦一步并两步地跑上楼梯,打开门并狠狠关上了它。

那天晚上,海伦本以为自己会遭受指挥官的严惩。“辩解自己精神失常毫无作用。”她想。在普拉绍夫的时候,他会因为牛排的边缘被烤焦就把她推到瓷器柜上,她的左臂因此麻木了好几个小时。奇怪的是,海伦觉得自己更能忍受熟悉的身体上的疼痛,而非在外遭遇的精神创伤。在饭桌上,阿蒙确实用叉子重重地砸向餐盘,且狠狠地骂了海伦一顿。然而出乎海伦意料的是,他一根手指也没碰她。相反,他仅仅命令海伦在第二天晚上备好他原来的要求。可这对海伦来说,也颇为残忍。他并不知道她的精神状况如何。第二天早晨,海伦鼓起勇气,成功地往返于熟食店。一回到家,她就把食材扔在一旁,自己瘫倒在地。她足足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个小时。

在与海伦抵达维也纳之前,阿蒙为了寻找合适的住所,早已前往维也纳进行了一番考察。他们的新居所得足够私密。阿蒙不想成为邻里好奇与猜测的对象。由于阿蒙在内务部办公室担任波兰移民事务的高级顾问,政府曾提出让他在指定选区无偿入住的福利,阿蒙也婉言谢绝了。

他选择了一栋十九世纪末建造的叁层公寓,位于中上流地区,离他的工作地也只有半小时的路程。一楼住着一位德国贵族老寡妇,她需要分别看望自己散居在多地的孩子。她搬到这儿只住了两个月,几乎没怎么露面。叁楼则是一位中年奥地利景观设计师,他声称要把这套公寓用作他的个人工作室,专注进行重大项目。没过多久,阿蒙发现这位设计师不过是在借助公寓与不重样的年轻女士们幽会。两位邻居都对自己的事情讳莫如深。

到目前为止,阿蒙和海伦的关系还没让人起疑,阿蒙也在努力维持着这样的状态。他从不邀请任何人到他家,也决口不提有人与他同居。倘若有人发现了海伦的存在,阿蒙也准备好了借口。此外,一位德国军官带着一个外国女孩回国并不稀罕。同时,他也有意地不再雇用其他家政人员。自己开车去上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有人前来拜访,一进公寓首先看到的就是巨大的米色客厅。入口对面的墙壁中央安置了一个白色大理石壁炉,用经典的洛可可风雕刻而成。其余部分则由高大的法式橡木门组成,每扇门都通往一个独立的阳台。壁炉两边各一套浅色调的软垫沙发和扶手椅。下面铺着厚厚的红色波斯地毯。客厅右边的走廊通向阿蒙的办公室、主卧与客房。左边的走廊通向一个铺着绿松石墙纸的餐厅;餐厅里有一张西班牙风格的咖啡色餐桌和配套的椅子。海伦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度过,她要确保餐桌表面一尘不染。

左边墙上有一扇旋转门与厨房相连。晚上洗完餐盘、收拾好食具后,海伦便打开厨房角落的小门,进入自己的房间。狭小的空间里有一张简单的床、一个衣柜和一把椅子,这是她选择的避难所。她一进门就把安全锁推上去。

刚搬进来的时候,海伦担心指挥官会命令她住在与他相邻的客房。幸运的是,他什么也没说。其实海伦心里很喜欢那间客房,如果在不同的情况下,她会很乐意选择它。房间里还保留着许多前主人“法式田园rustiquefran?ais”风格的装饰:淡粉色花纹的墙纸,优雅的大号床,带软垫的雕花床头板,浅灰色的天鹅绒躺椅,香草色的木柜,配上相搭的六斗大梳妆台。令海伦感到惊讶的是,在战争期间,这些精美的家具并没有被卖掉以换取钱财和食物,这种情况相当普遍。

它们活了下来...海伦也是。

阿蒙慢步走上楼梯,来到公寓。白天漫长,酷暑难耐。他胳膊上挂着的制服外套似有一吨重。他的新工作也同样压力重重。战争的结束迎来了更为严苛的规章制度与社会治安规范。每个人似乎都从战争阴霾下的长眠中醒来。有关希特勒身体不适的传闻甚嚣尘上,诸如元首使用可卡因滴眼液的指控就引起了人们对他作为国家领导人能力的质疑。还有人宣称希特勒患上了帕金森。领导人软弱则国家软弱。为了牢牢掌控第叁帝国,元首的核心圈子不断颁发新的政策,首先便派遣秘密警察调查其部下与官员。跟阿蒙一样,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大家都不得不谨言慎行。

阿蒙走进公寓,海伦不在。阿蒙希望她能跟在普拉绍夫一样,每当他回到家,都可以看到她的身影。更准确地说,阿蒙得把他的公文包、外套之类的东西通通都扔给她。而她应要像一只训练有素的德国牧羊犬时刻等待着。可她并不在此。阿蒙恼怒地咕哝,这个婊子得好好教育一番!

海伦!他扯着嗓子大喊。

不远处椅子发出撞击地面的声响。餐厅的旋转门打开,他看到海伦从通道上跑来,她瘦弱的双腿被深绿色的格子裙遮盖。对于阿蒙来说,看到海伦身着黑色女佣制服外的衣物,无论她每天的服装多么简单,都会让他感到新鲜。为了防患于未然,他禁止她在维也纳穿制服。没有了胸前的黄星,海伦看上去跟城里能遇到的任何一个年轻女孩别无二致。短暂的片刻里,阿蒙可以忘记她是个犹太人。

海伦伸出手臂接过他的外套时,阿蒙睁大了眼睛。海伦并不知道自己白色上衣前的几颗纽扣还未系上,他的视线从她的胸脯游移至乳沟。海伦离他很近,阿蒙几乎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麝香与肥皂水混合的味道。突如其来的兴奋挑拨着他。仿佛又再次回到了地下室的那晚......海伦浑身湿漉漉的,曲线透过湿透的内衣显现出来。阿蒙有一阵没和女人欢爱。他的想象力开始狂野地翻腾:他的手撕开了海伦的衣物,他们的身体纠缠在一起,他就在地板上吞没了她。

海伦留意到阿蒙长时间的停顿,她抬起头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正盯着她的胸脯。她气喘吁吁地用手挡住裸露的肌肤,慌张地想扣上纽扣。但海伦没能抓住它们,小纽扣不断地从她指尖掉落。阿蒙同样有些尴尬,他笑着转过身。走到自己房间的途中,他的笑声里充满讥讽。很快,她听到他卧室的门砰地关上了。

你这个白痴!海伦自我咒骂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今天是星期二,高档的法国餐厅“叁重奏”mérois早早就被食客们挤满。在枝形吊灯闪烁的灯光下,侍者们端着一盘盘法式菜肴在餐桌之间忙碌地穿梭。黄昏渐渐侵蚀夏日的天空,经理叫来一位年轻的服务员,简要地吩咐了一声,服务员点了点头,消失在后面的房间里。他再次出现时,手里拿着许多点上蜡烛的水晶灯座。他小心翼翼地给开始分发烛灯。年轻的服务员走到餐厅中央的一张餐桌前,叁个抽雪茄的纳粹军官围绕在旁。他轻轻地把烛台放在桌上,随及转身离开。阿蒙和上尉马克斯·迪特里希以及下属中尉冈特·瓦格纳坐在一起,爽朗的笑声不绝于耳。两瓶红酒已经见底,他们喝得酩酊大醉,兴致昂扬。迪特里希正在分享他在战争期间驻扎在巴黎时的性爱逸事。冈特和阿蒙试探性地听他闲说。

“我告诉你们,只有法国人才懂得如何去爱。”马克斯·迪特里希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战争期间我一直困在奥地利。德国女孩……她们是如此的僵硬与呆板,”冈特·瓦格纳附和。

“你一定要找机会溜出去。我强烈推荐巴黎。法国妞frenchfuck会让你永生难忘。”迪特里希眨着眼睛说。

冈特吹了声口哨,阿蒙大笑。迪特里希倾身,向坐在桌对面的阿蒙靠拢。

“波兰人在床上怎么样,戈斯?她们有什么绝妙的小花招吗?”他好奇地问询。

“我自有乐趣在。”阿蒙回答。

“详细说说。”

“不错的乡下妞,天真又无邪,对德国男人很着迷。你可以乘兴在床上教她们一二。”

“跟一个小姑娘在床上授课!瓦格纳,那会是什么呢?是与巴黎歌妓享受激情一夜,还是在床上鞭打波兰妞,让她享受性爱的美妙?”

叁人适时大笑。一个服务员端着他们的主菜过来。男人们看到这些精美的菜肴直呼过瘾,迪特里希用法语向服务员道谢。切菜的时候,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有的刺激…….唉,看我回来得到了什么。一个我称之为妻子的老太婆和叁个连我都不认得的臭小子。五年的缺席换来了淡漠的亲情。”

“你很幸运,戈斯。一直是个单身汉。在我看来,这好比躲过了一枚子弹。”冈特笑着说。

“戈斯,你为什么不带个姑娘回家?一个甜美的小妞sweetpussy在你身边……就像一件波兰纪念品?”

阿蒙停下切菜的手。马克斯与冈特正在兴头上,丝毫没留意到阿蒙脸上的变化。他的喉咙突然变得非常干燥。阿蒙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酒。马克斯突然伸长脖子看向阿蒙后方。他背对着餐厅入口。马克斯的脸色一喜,开始朝刚进来的高个子纳粹军官挥手。

“好啊,好啊!我有几个世纪没见到这家伙了。希望大家不要介意我请他到我们这一桌。弗雷德里克,快过来!”

阿蒙转过身来迎接客人。当高大的金发纳粹军官走近餐桌时,阿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紧皱。高个子也注意到阿蒙,停下了脚步。迪特里希没看到两人之间的变化,他从座位上起身,与高个子男人握手拥抱。他把他拉到桌边,催促他坐在自己和冈特之间。

“先生们,请容许我介绍一下弗雷德里克·雷德先生。他刚从俄国执行任务归来。比有九条命的猫还幸运。”

“天哪,上帝一定站在你这边,先生。”冈特感叹道。

“晚上好,先生们。”弗雷德里克向冈特和阿蒙点点头。

阿蒙没有搭理弗雷德里克,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盘。他尝出一股苦涩的滋味,视野变得模糊。他的心脏以惊人的速度跳动着,阿蒙觉得自己心脏快要承受不住。他听不清弗雷德里克和其他人之间的交谈。阿蒙的两只手紧握成拳头。很快,他的呼吸开始平稳,挺了挺身子。

“好久不见,弗雷迪。”他的话如同尖刀切入其余人的谈话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闲聊停顿,所有的目光都转向阿蒙。他缓缓抬起头,向弗雷德里克投去一记冰冷的目光。

“......确实如此。好久不见,莫尼mony。”弗雷德里克平静地回应。

“你们......两个人认识?”迪特里希问道。

“是的,我们俩十六岁就认识了。我们还一起加入了但泽卫队heimwehr弗雷德里克解释道。

“今天真是个团聚的日子!我得给你俩再点一瓶香槟。服务员gar?on!”迪特里希叫住了一旁的侍者。

阿蒙胃口尽失,毫无心情庆祝。这个夜晚简直是一场灾难。他把雪茄诋在烟灰缸上,推开椅子,从座位上起身。

“对不起,朋友们,我现在得向你们道别。我忘记今晚还有事儿没做完。”

“啊,阿蒙,急什么?现在才七点半!”迪特里希哼哼道。

阿蒙无视迪特里希和瓦格纳的抗议,点头告辞,快步走出了餐厅。他走在大街上,心脏又开始快速跳动。他停下脚步,靠在墙上调整呼吸。他痛苦地眯起眼睛。

“莫尼!”

阿蒙睁开眼睛。他转过头,弗雷德里克正朝他的方向走来。弗雷德里克一靠近,阿蒙感到四肢僵硬。他们冷眼相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知道你回到了维也纳,”弗雷德里克说。

沉默了一会儿,阿蒙脸轻蔑地笑道。

“我希望你早就死了。”

弗雷德里克大笑起来,摇了摇头。

“这就是你最迫切的愿望吗?想必,看到我在斯大林格勒中部被炸成碎片,你会很高兴。”

阿蒙冷淡地说:“可现在,再也无法享受此等乐趣。”。

“或许是这样,”弗雷德里克点头。

阿蒙无法忍受弗雷德里克的存在。疼痛开始像锤子一般敲打他的头颅。恼人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他迫切地爬上楼梯回家……满怀期待要与英格丽德ingrid享受鱼水之欢,当他打开卧室的大门……床上纠缠着的两具身体……阿蒙拔出手枪时,英格丽德发出的惊声尖叫……弗雷德里克裸身从床上跳下……一声枪响。

阿蒙觉得自己最好现在就走,以免自己被脾气冲昏了头脑。他转身离开,弗雷德里克亦上前一步,把手搭在阿蒙的右肩上。

“听着,莫尼。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阿蒙粗暴地甩开弗雷德里克的手,恶狠狠地盯着他。一股嗜虐的怒火满溢而出。眨眼间,阿蒙抓住弗雷德里克的衣领,把他按倒在墙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个狗娘养的!不要再靠近我,你听见了吗?”

弗雷德里克喘着粗气,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但他没有反击。阿蒙猛地放开弗雷德里克,几乎把他扔倒在地。阿蒙继续沿着街道离开。

有几个人在围观他们之间的纷争,彼此窃窃私语,但很快就散去了。然而,有一个站在阴影处的年轻人开始悄悄尾随阿蒙。他与阿蒙保持五十米的距离,步伐从容,但目光一直紧盯着猎物。即将来到阿蒙所住的街区,他发现阿蒙并未居住在一般官兵的住宅区。阿蒙在他的公寓楼前停下脚步,伸手掏出钥匙,那人迅速躲在附近的灯柱后面。他仔细观察着阿蒙,直到他走进公寓楼。年轻人等了十分钟,来到楼下翻看信箱,“戈斯”的名字标记为2a。他伸进裤兜,掏出便签与一小只钢笔。看了看手表,他记下了阿蒙的地址,并在旁边写上晚上8点15分。他满意地点头离开。

一周后,那个年轻人又来了。这回他坐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离阿蒙的公寓只隔着一条街。他在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面前堆放着当天的报纸,但他几乎不会去看。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喝着卡布奇诺,一边盯着阿蒙的公寓楼。早上8点20分左右,一辆黑色的奔驰车从公寓车库里驶出。他认出了司机——正是阿蒙·戈斯。看着车子开走后,他瞥了一眼手表,拿出自己的记事本,掀开新的一页。便签上可以看到戈斯8月份至今的种种行踪。年轻人写下了以下内容。

「8月20日,星期二,早上8点半离开家。」

他认真地研究着记事本,并在脑海中构建起阿蒙的行动规律。这还只是他调查的开始,要想得到戈斯日常活动的具体时间表,还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他翻开一页,查阅与戈斯有关的人员名单,到目前为止,只有几个内务部的纳粹同僚。他觉得是时候扩大研究范围,找出戈斯私人生活中的结交对象。

年轻人饮下最后一口卡布奇诺,悄悄离开了。

[1]文中的“mérois餐厅直译过来是:叁人行就是你理解的那个叁人行。

[2]文中的“sweetpussy”是常见成人话语。pussy是小猫咪,同时也是女性私处的代指。

[3]文中的“但泽卫队”可能并不是最准确的翻译。heimwehr=homeguard,anti-semitiationalistparamilitarygroup直译过来就是:国家反犹准军事组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海伦在床上辗转反侧,想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入睡。夏天的炎热一直持续到午夜。海伦躺在床上,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一想到浪费掉宝贵的就寝时间,她闷闷不乐。最后她踢开毯子,从床上起来,走出卧室。

在黑暗的厨房里,海伦摸索着走向橱柜。就在她伸手拿杯子的时候,厨房外微弱的灯光吸引了她的注意。昏暗的光源应来自客厅。海伦担心是自己忘记关灯。她蹑手蹑脚地走出厨房。快要到达客厅时,她轻喘着躲到餐厅的墙后。

那是指挥官的身影。

“他看到我了吗?”

她紧张地伫立不动,等待他使唤自己的名字......可什么都没有。海伦小心翼翼地探向房间。他站在客厅最角落里的地方,在一扇打开的法式木门旁喝酒。指挥官的脸被酒杯反射的月光照耀,奇异的光芒若有若无。他正凝视这座沉睡中的城市。海伦一直觉得他有失眠症......但她并不认为他会因为炎热而难以入睡。

她想知道指挥官到底怎么了,他看上去很苦闷。他最近的行为十分奇怪......思绪总是飘忽不定。指挥官很久都没表现出情绪爆发的迹象,如果你像海伦一样了解他的话,这极为难得。搬到维也纳后,阿蒙一直都在克制自己的暴脾气。尽管压力超过界限,他偶尔也会四处扔东西或者对海伦大吼大叫。但他从没碰过她。海伦与阿蒙彼此心照不宣:要想在城市里生活,就要避免引起别人不必要的注意。这里不是普拉绍夫集中营。有太多好奇的眼睛与耳朵围绕着他们。当然,海伦认为指挥官是在害怕她会再次自杀。

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过去的一周里,指挥官变得沉默寡言。并不是说海伦渴望得到他的关注。但这种诡异的平静持续的时间越长,就越让她提心吊胆。阿蒙就像一枚炸弹,没人知道会何时点燃。困扰他的事总有一天会让他崩溃,最后就将造成灾难性的破坏。谁能保证不会是今晚呢?海伦决定回到自己的房间。

当她转身要离开时,海伦突然听到指挥官一声咳嗽。她霎时愣住,一阵寒意从她的后背窜过。海伦犹豫着是赶紧回卧室,还是偷偷看一眼客厅。四下寂静,海伦的好奇心占据上风。她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向客厅方向望去。阿蒙还在原地。这一次,海伦得以审视他的脸。她惊讶,连忙用手捂住嘴。那样的神色......那样的面容。第一次看见时,海伦以为自己弄错了,或者这不过是自己的假想。但今晚,她确信那是真的。确实如此。

指挥官泫然欲泣。

列车的引擎轰鸣着穿过隧道向维也纳驶去,海伦正坐在指挥官对面。天花板上的玻璃吊灯营造了一种舒适的氛围。餐车里几乎没有其他乘客,为数不多的人在晚餐前喃喃自语,忙着用银质餐具碰撞瓷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和阿蒙近距离地坐在一起,让海伦感到非常不舒服。她只有在服侍他或者遭受惩罚时,才会与阿蒙呼吸到相同的空气。现在,他们在此共进一餐,面对面地坐着,仿佛这就是他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与虐待狂共处于一个文明的新环境下,未免太过荒唐可笑。她想知道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将发生怎样的改变。海伦选择了接受阿蒙的监护。他会使出怎样的筹码确认自己的控制力。强奸?酷刑?还是谋杀?

没过多久,阿蒙开始询问海伦的家庭情况。她不愿意向指挥官分享她的个人生活。她不想让他知晓自己的私人记忆......她不希望它的纯真被毁掉它的人玷污。但她没有选择,她不得不屈服。

“我妈妈在我十叁岁时就去世了。”海伦的头低垂着。

阿蒙的眉毛皱了起来,但海伦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低头避免目光接触,专注于面前的食物。

“真不幸。是什么原因呢?”

“……癌症。”

“我明白了。”

阿蒙举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海伦缓慢地咀嚼着。

“想必这一定很痛苦。你父亲再婚了吗?”

“……没有……他再也没有。”

“所以,你在家里充当起一位母亲的角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的。”

阿蒙点头。“你成长得很快。难怪你很会照料我。”

海伦差点被一块胡萝卜噎住。她费了很大的力气,将它吞进喉咙。他竟认为每天的殴打与骚扰就等于照料他?他扭曲的心灵真是拥有无限可能,每每都能让海伦咂舌。阿蒙吃得很快,比海伦先吃完了饭。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伸手在口袋里掏出香烟。吐出几个烟圈后,他低声说道。

“我理解你的感受。四岁起我就没和母亲在一起了。”

这番话让海伦感到奇怪。指挥官为了寻找与她的共同点所做的努力既尴尬也不愉快。并没能让他拉近与海伦的距离。她也并没有对这个坐在她面前的魔头,产生任何程度的同情。

恶魔的后裔......海伦想。

她确实开始怀疑那位生出恶魔的女人。

「或许也个残忍的女人......坏种再加上恶土。这足以解释一切。」

海伦等待阿蒙继续说下去,但他再也没张开嘴。持续的沉默,海伦不安地抬头,想得知阿蒙在做什么。他靠在椅子上,凝望着窗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平常淡漠的蓝眼睛里充满着忧郁与热望。海伦发誓自己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泪水。这一切都让她措手不及。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指挥官突如其来的哀伤。她垂下眼帘。她听到阿蒙在抽鼻子,想要把眼泪强忍回去。

海伦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眼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八月快要结束,x先生一家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返回维也纳。为了维持家族的传统,整个八月,他们都在默德林m?dling附近的度假别墅里度过。这是一座有着两百年历史的漂亮庄园。乳白色的外墙,周围是成片的树林。老男爵在纳粹占领期间成功保住了这座家族庄园。今年唯一的住户就是x先生与他的妻子以及他们的五个孙子。他们决定让自己的儿子儿媳们从父母的角色中解脱出来。孩子们的暑假快结束了,一周后学校就要复课。是时候回到首都了。

男仆们将一排排的行李装进两辆汽车里。年轻的女仆帮助x夫人上楼收拾房间,别墅将会在冬季关闭。空气里充盈着孩子们调皮的笑声,他们在庄园里互相追逐。x先生正在别墅一楼的书房,与当地一位叫做彼得的农民会面,他被任命为别墅季节性房管与庭院管理员。表面来看,他们不过是在商讨管理的具体事务。两个人面对面而坐,彼得在专心听男爵吩咐。其余的家庭成员都在忙自己的事,没有人留意到x先生和彼得之间的谈话细节。更不用提每当有重要话题出现,他们就会从德语切换至英语。男爵在教导彼得如何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获得资金,以及联系组织其他人为计划服务。彼得向x先生保证,他的贡献定会大有裨益。老男爵满意地点点头。在他们的谈话结束时,x先生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与彼得握手。

“上帝保佑奥地利,”男爵说,一只手紧握着不放。

彼得用力回握。无言的承诺。

一周后,晚上10点左右,一辆锈迹斑斑的旧卡车驶进这座庄园,一到别墅楼后,发动机熄火,大灯熄灭。叁个普通农民打扮的人从车上下来。他们悄悄地走向连接厨房的后门。一个戴着报童帽的年轻人用打火机点着烟,找到钥匙孔。他设法打开了门,男人们赶忙进去。一个留着红棕色胡子的老人最后一个进来,随及将门锁上。

戴报童帽的男人继续用他的打火机,带领大家经过厨房,迈入走廊,最后走向图书室。这是他们第一次进到别墅里,但他们并不慌张,事先已经充分熟悉过别墅的平面图。很快,他们就踏进了漆黑的图书室,天鹅绒的窗帘挡住窗外细碎的月光。戴报童帽的年轻人走上前,与一整面的书柜墙对峙。他跪下身,从底部数到第叁层。然后,从左到右开始数书。当他数到第五本书时,他把这本名叫《科学人》的书往前推。咔嚓声回荡在整个图书馆,一道秘密书柜门缓缓打开,灯光点亮了房间。门后是一间密室,男人们看到彼得正示意他们进入。叁个人动身,书柜门很快就关上了。

“感谢你们今晚赴约。”彼得说。

戴报童帽的年轻人把帽子扔到桌上,头发有些乱糟糟。

“艾伯特今晚不能来。他的任务延迟了。”

“很好,恩斯特ernst。感谢你的通知。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他们的秘密会面地点是一处小规模的砖房,天花板上挂着一个老旧的铁吊灯。这间暗房的存在只有x先生知道,连他的儿子也并不知情。按照家族传统,在遗产被正式继承后,族长才能把这个藏身之处告诉继承人。最近几天,老男爵把这个特别的房间提供给了“dalf”defenseforaustria''''''''slibertyandfreedom组织,他还为他们提供了大量资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房间中央有一张桌子,上面堆放着文件、资料和地图。包括彼得在内,今晚有八名成员出席会议。为了安全起见,每次聚集不得超过十个人。为地下抵抗组织“dalf”工作的成员有五十多个人,彼得本人是二级领导,负责安排会议和收集叁级成员的研究报告。之后他将在别处向dalf的一级领导汇报会议工作。

dalf最初是叁位受过英国教育的奥地利贵族创建,他们强烈反对纳粹占领他们的祖国。在过去的一年里,这个运作良好的地下组织不断发展壮大,不仅得到了其他贵族同僚,例如x先生的资助,还逐步开展武装活动。随着纳粹德国取得胜利,并在奥地利建立起新的政权,dalf开始策划针对党卫军高级军官与通敌者的暗杀计划。最近,他们获得了希特勒健康状况恶化的详细报告,这将彻底动摇纳粹党的核心。他们的计划重点放在了那些为纳粹工作的奥地利同胞。这些叛徒促使奥地利沦落入德国的掌控,他们背叛了自己的祖国。在制定出更详细的推翻政府的计划之前,必须先消除这些障碍。

他们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找出30名最重要的奥地利纳粹分子,并对他们进行全面的背景调查。一开始,仅仅只有目标人物的姓名、职业、学历以及他们在纳粹党内地位的消息。随着组织规模的扩大,dalf扩大了他们的调查范围,为每一个目标对象指派了一位叁级成员,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密切监视他们的日常活动。观察的结果将指导该成员选择出暗杀的最佳手段。由于大多数的奥地利上层纳粹分子相互交往甚密,dalf还决定追踪每个目标对象最亲近的人员,以便建立一个未来可供暗杀的潜在叛敌名单。

“那么……我们开始开会好吗?”彼得扫视整个房间。

恩斯特·弗拉姆自愿成为今晚的第一位发言人。自七月以来,恩斯特一直在调查阿蒙·戈斯:挖掘有关他的公共记录,确认他的日常作息,摸清他的同伙。恩斯特把手伸进外套的内袋,拿出他跟踪戈斯时随身携带的记事便签。

“晚上好,先生们。今晚我将向你们报告我的目标对象——阿蒙·戈斯的最新信息。正如你们在上次会议所知,阿蒙·戈斯在今年5月左右,卸任普拉绍夫集中营指挥官的职位,回到了维也纳,目前他的军衔是上尉hauptsturmfuhrer,且在内务部担任波兰移民事务高级顾问。他在奥地利大规模移民工作中的出色表现,定会为他赢得晋升的机会。我们注意到他在党内地位的上升......他也更有理由被暗杀。”

“这一次,我扩大了调查范围,找到了阿蒙·戈斯的直系亲属。戈斯本人目前未婚,也没有子女。他来自奥地利一个富裕的出版业家族,此家族事业经营了叁代以上。他的父亲费利克斯·戈斯felixgoeth似乎并不是一个狂热的纳粹分子,但也能较好地同政府合作以此维持生意的周转。除了他在叁十年前与第一任妻子伊迪丝·戈斯离婚外,没有任何有关他的公共记录值得重视。我没能找到伊迪丝·戈斯的现有记录,我猜她在战前就离开了这个国家。费利克斯已经再婚,但没再育有孩子,他们现在就住在维也纳。”

恩斯特翻开下一页,环顾四周,深吸一大口气。

“你们绝对猜不到我调查出了什么。费利克斯·戈斯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十多年前就是个激进的反纳粹活动家。局势变得对他不利时,他离开奥地利搬去了英国。他同奥地利的家人们早已断绝往来,同时也放弃了财产的继承。他现在成为了一位赫赫有名的作家,撰文批判法西斯纳粹。最近,他刚刚出版了第叁本《柏林事件》......”

“我的天哪!汉斯·戈斯跟那个纳粹疯子是亲戚?”一位成员惊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我把这些信息拼凑出来时,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纳粹政府在全欧洲封查此书,可人们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读它。它在英美还是畅销书。”

“上帝啊......如此矛盾的两个人怎么出自同一血脉?”另一个成员摇头。

“我搞到了那本书。汉斯·戈斯简直是个天才。也正是因为他的能力,纳粹才想要他的命......让他永远闭嘴。”彼得说。

“我还查到了一些记载,在阿蒙·戈斯十岁前,汉斯·戈斯与阿蒙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离开奥地利搬到英国也在好几年后。按常理来说,像汉斯·戈斯这样的优秀榜样定会对年轻的小男孩起到积极的作用。”

“他肯定遗传了家族里智力低下的基因。”有成员窃笑道。

“我从一位波兰线人那儿了解到,阿蒙·戈斯在普拉绍夫集中营里的所作所为简直丧心病狂。他滥用指挥官的权力,一时兴起就随意屠杀集中营里的人。同时,他还与当地商人勾结,聚敛了大量财富。他才不蠢勒…….只不过完全没用对地方。”

“有天晚上,我正在跟踪他,阿蒙·戈斯与另一位党卫军军官起来点儿冲突。后来,我调查那家伙,发现了一个很有用的信息。他叫弗雷德里克·雷德,曾作为空军队队长参加过俄国战役。圆满完成任务后,今年夏天回到了奥地利。目前正在休长假,未来的职位尚未确定。但雷德的家族与希姆莱有私交,抛开他的个人功勋,我相信他定会以闪电般的速度上位。我们应该把他列入名单,尽早派人盯上他。”

“我们之后定会考虑。”彼得回答。

“记录显示,雷德和戈斯算得上是一起长大,早期他们共同加入了纳粹青年团。然后,我发现了相当有趣的警方记录。大约十年前,警方接到报警,称凌晨6点左右,有邻居声称听到一记枪响。警方来到现场,发现了两个扭打在一起的男人与一位受惊的年轻女士。出警报告显示,雷德和戈斯进行了一场激烈斗殴,没有人因枪负伤。公寓里的那名女士,登记名为英格丽德·卢丁。当时她正与戈斯同居。她的名字听起来很耳熟,所以我就顺带调查了她,而她恰好就是奥托·卢丁ottoludin的女儿。”

“奥托·卢丁?那个20年代末,为希特勒服务的奥地利律师?”彼得询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的,她来自一个忠诚的纳粹家庭。她自己也是名纳粹狂热分子,作为她父亲的私人秘书,为纳粹入侵奥地利提供了不少帮助。难怪她会爱上阿蒙··戈斯这样的疯子。有一份旧报纸上刊登了戈斯与卢丁订婚的消息,距离枪击事件还有六个月。那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后来我找到了一张结婚登记表,卢丁与雷德结婚了。当然,不管她嫁给了哪个党卫军军官……他们都该下地狱。”

“卢丁继续为她父亲工作,最后成为了维也纳着名的女性纳粹活动家。然而在40年代初,她突然从公众视野里消失。最后的记录是她去瑞士疗养院的旅行。她目前下落不明。雷德现在一个人住在维也纳,没有孩子,似乎也不与妻子联系。奥托·卢丁两年前因白血病去世,我想英格丽德·卢丁已不再是活跃的纳粹分子。我们可以把她和她父亲从名单上划掉。”

“阿蒙·戈斯目前十分低调。每天的生活相当规律,未来针对他的暗杀计划不难成功。不过,他并不住在军方的住宅区,所以,如果我们要使用炸药的话,一定要小心,以免伤害到无辜平民。我最近发现,他的公寓里还住有一人,一位名叫莉娜·诺瓦克lenanowak的年轻波兰女性。我的波兰线人并未找到有关她的情报。她同戈斯住在一起,但我认为她应该不是纳粹活跃分子。”

“她就是个波兰荡妇,跟着一位纳粹军官离开普拉绍夫。我看过太多外国女孩勾搭上那些纳粹混蛋来到了维也纳。”一个成员说。

几位男士哈哈大笑。恩斯特干咳了咳嗓子。他庆幸会议室足够漆黑,可以遮住他因莉娜·诺瓦克这个名字而涨红的脸。彼得从座位上起身。

“我必须提醒大家dalf的首要原则:暗杀计划只针对目标对象执行,不得伤害其他人,尤其是女人与小孩。但是,我们会把任何与纳粹一起工作或生活的人视为通敌者。如果情况对我们不利,成员也可以清除掉那些通敌者。”彼得说。

“对付戈斯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的车上安装一枚定时炸弹。我得挑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当他独自驾车、远离公众的时候。我和罗曼弄好了一些爆炸装置,并会想办法接近他的车。”恩斯特说。

“干得好,继续你的任务,现在先别着急。下个月我将与一级领导会面,届时再决定执行日期。不错啊,恩斯特。”彼得笑着说。

“现在,下一位发言人是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海伦跪在客厅的大理石壁炉前,准备生火。过去叁天气温骤降,整个公寓里充斥着寒意。海伦记得菜摊商贩告诉她,这在十月初的维也纳并不常见。海伦觉得她最好在指挥官抱怨前,先把这里暖和起来。丢进几根原木,海伦点燃一张皱巴巴的报纸,迅速将它抛进壁炉。瞬时间,蓝色的小火苗吞噬了原木,没多久,壁炉散发出温暖的热光。海伦满意地微笑。她起身,整理好裙摆,走向厨房准备晚餐。

就在这时,海伦听到阿蒙办公室里的电话响起。她冲进房间,本能地伸手去拿桌上的电话。但她内心深处的犹豫拉住了她,手僵在了半空中。

「谁会在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

很少有人知道公寓的电话,阿蒙有专属的工作电话保持联系。海伦看了看时钟,已经快下午五点了,有可能是指挥官在下班后打给她,命令她在他回家前做一些事儿。以前在普拉绍夫就时有发生。海伦小心翼翼地拿起听筒,把它贴近耳朵。

你好?

喂?请问是里奥leo......我是说阿蒙·戈斯的住所吗?一个女人在电话那头问道。

是的,是的。海伦平静地答复。

太好了,谢天谢地,我找对了号码。我可以和阿蒙说话吗?

戈斯先生现在不在家。他傍晚就会回来。我可以帮忙捎口信。

哦,我明白了。那…我可以和家里的夫人说话吗?

......这里没有女主人。海伦老实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我现在是在和谁说话?女人急切地问道。

海伦被来电者的鲁莽吓了一跳,脑子一片空白。自从答应与指挥官来到维也纳后,她本人也时常困惑自己新“身份”的内涵。波兰犹太人海伦·赫里什已经去世。那她现在是谁?她真得能抛开过去,在这个纳粹肆虐的国度改造自己吗?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笑,她的思绪被现实拉回。

瞧我说得,请你原谅。我不是故意要干扰我继子的私生活。请接受我的道歉。来电者很有礼貌地说。

请允许我好好介绍一下自己。我叫莱斯莉·戈斯,阿蒙的继母。我有幸与谁交谈?

我叫赫里......莉娜·诺瓦克,戈斯夫人。海伦回答。她对自己的新名字感到陌生。

很高兴和你说话,小姐fr?ulein?我应该称呼你为诺瓦克小姐吗?

嗯,可以。海伦说。

你能不能告诉阿蒙,我今天有来找他?我们的电话号码没变,我等待他的回电。“

我会把你的信息告诉他,戈斯夫人。

谢谢你,诺瓦克小姐。很高兴与你交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戈斯夫人挂断了电话。

海伦把土豆切碎装入烤鸡时,脑海中重想起与戈斯夫人的谈话。她后悔没有尽快表明自己是个女仆。戈斯夫人不知道她是谁。那她会不会在指挥官面前质疑自己的身份?如果她这样做,他一定会不愉快。海伦害怕麻烦会因此而生。

她在为指挥官工作近两年的时间里,从未得知指挥官家人的消息。之前在普拉绍夫,也从没收到过来自奥地利的全家福、电话、生日或节日卡片。搬回维也纳后,这种情况并没有改变。在指挥官说起自己离家的生母前,海伦一直认为他与这个世界没有牵连。不知恶毒会否是戈斯家族的特征。一想到此海伦就不寒而栗。

突然,她听到前门的锁咔嚓一声被打开,紧接着是指挥官的靴子踏进公寓。海伦连忙用围裙擦了擦手,走出厨房。在短暂的迈步中,海伦意识到,她必须把戈斯夫人的来电告诉指挥官。他对因此生气还是高兴呢?她希望事情能往好的方向发展。跟往常一样,阿蒙把他的日常物品倾倒在她张开的怀里。他转身向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时,海伦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叫住他。

......莱斯莉·戈斯夫人让我给您传消息。海伦低下头,避免目光的接触,她看到指挥官的靴子僵在原处。

你说什么?阿蒙用低沉的语气问道。

这个问题加剧了海伦的紧张情绪,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莱斯莉·戈斯夫人。她下午五点左右打来电话......她......她让您给她回电话。她的电话号码没有变。海伦说着,声音有些发抖。

空气中萦绕着一种诡异的寂静。海伦近乎恐惧般等待指挥官的回应。很快,她听到阿蒙长叹一口气,疲惫不堪的叹息。指挥官的黑色皮靴挪动,从她身边经过。她不敢抬头,直等到他走进办公室,门发出砰的声响。海伦松了一口气。

晚饭后,海伦走进空荡荡的餐厅。靠进餐桌,她看到指挥官几乎没有动过他的晚餐。海伦的第一反应便是紧张,害怕今晚的烤鸡并不合他胃口。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指挥官会马上叫住她,把东西摔得到处都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或许没什么胃口罢了。海伦如此结论,安抚自己紧张的情绪。

海伦拾起桌上的餐具,走进厨房,并把它们放到水槽里。就在她打开水龙头时,海伦闻到附近有香烟燃烧的味道。味道如此之近,绝不可能从客厅飘来。她转过身,发现指挥官正靠在厨房门口抽烟。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厨房,一看到他,海伦惊讶地跳起。

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等你收拾好了就来找我。阿蒙说完便离开了。

海伦迅速关上水龙头。无数思绪在她头脑里交织。

「我做错了什么吗?我跟戈斯夫人说错话了吗?还是我搞砸了晚餐?」

海伦紧紧抓住水槽边缘,闭上了眼睛。她的心在慌张地乱跳。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山雨欲来的前奏,但也无处可逃。海伦不想让指挥官知道自己并不害怕他。振作起来!海伦深吸一口气,直起了身子。她缓缓脱下围裙,把袖子卷出。一切准备就绪,她向客厅走去。

指挥官正坐在壁炉前的扶手椅上,一边盯着火堆,一边安静地抽烟。茶几上放着一杯酒。当她走近时,他转身示意她坐下。海伦坐在他对面的扶手椅上,低头不语。焦虑的情绪在加剧。除了在列车上的那一次晚餐,他们从未面对面地坐在一起。与指挥官交谈,总会使海伦抱着最坏的打算,或许会发生肢体冲突......最轻也会是无休止的辱骂。但今晚,阿蒙的命令让她出乎意料。

这个星期六,我们受到邀请,要与我父母共进午餐。

海伦愕然地抬起头。我们?怎会有人邀请她?

阿蒙看着原木被黄色的火焰吞噬。他脸上严肃的神情让海伦意识到,这并非是在开玩笑。指挥官似乎对探望父母一事兴致厌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给莱斯莉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她强烈建议你参加聚会,我也同意了。阿蒙冷淡地说道,随后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我们得早点出发,比如说上午10点左右,我希望你好好准备。别忘了称呼我为戈斯先生,你的名字是莉娜·诺瓦克。闭上嘴巴,尽量别开腔。但我建议你最好加强德语学习,并改善你那该死的波兰口音......真他妈的烦人。

阿蒙把烟蒂插入旁边的烟灰缸,转头看向海伦。目光还未相接,海伦就垂下了头。阿蒙向后倾身,深深躺进椅子里,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可以相信你吗,海伦?

海伦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何意。除了纳粹、雅利安与德国人,指挥官有相信过其他人吗?

在我看来,所有的女人都是爱撒谎的贱人。你们鬼迷心窍花样百出,尤其是在与男人接近的时候。我很早就学会了保持距离......永远不要相信一个可以迷惑男人心智的生物。

之前和莱斯莉的交谈,你似乎做得很好,但我希望你能在周六继续保持你的聪慧。做个好女人,安静地呆在角落里。

海伦仍然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阿蒙打发她离开,她匆匆回到厨房。卷起袖子,试图清理浮在水面上的餐盘。但她的思绪并不在此处。

她的身子靠在水槽边,想要缕清刚刚在客厅里的谈话。到目前为止,这是他提出的最令人毛骨悚然的邀约。指挥官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带她参加家庭聚会?也许他真的别无选择......这是继母的要求。如果她不参加,可能会产生不必要的疑问。光是想到被魔鬼一家人包围,海伦就厌恶到不行。她拿起海绵,奋力擦洗掉餐具上的污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阿蒙抹上剃须膏,在脸部周围打出白色的泡沫。泡沫完全覆盖住下半张脸,他拿起剃须刀小心翼翼地切割,确保没有遗漏任何微小的细节。他今天得保持整洁…如果可能的话,臻至完美。他父亲的眼睛犹如鹰隼,随时准备叼出他儿子的缺点。一想到此,阿蒙便感到四肢僵硬。

费利克斯霸道专制,用铁腕统治着自己的家庭。母亲离家出走,年幼的阿蒙不得不独自承受父亲的暴戾。在男孩心中,母亲是圣人般的存在,痛苦难熬之时,阿蒙渴求自己的母亲能给予他保护罩,使他免受父亲的伤害。她是他的救赎。

尽管与父亲欠缺情感联系,年幼的阿蒙还能依靠自己的叔父。直到现在,阿蒙仍然珍惜汉斯叔叔来维也纳与他们共度的短暂两年。只有他理解阿蒙的脆弱与敏感。与父亲不同,汉斯叔叔花了很多时间与孩子相处,带他去博物馆、陪他钓鱼等等。最重要的是,他能劝阻住脾气正上头的费利克斯。阿蒙很崇拜他的叔叔,两个人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幸福总是短暂易逝。有一天,十岁的小男孩站在微开的门背后,偷听到费利克斯和汉斯之间激烈的争吵。他们在屋内大吵大闹,小阿蒙得知了自己母亲离开的真实原因。她并没有死......她竟跟另一个男人跑了,还是汉斯叔叔协助她逃跑。

“是。我确实帮助了伊迪丝!可你得反省你自己。你总是慢慢榨干他人的灵魂,最后葬送他们入土。伊迪丝恋爱了,她有机会得到幸福。跟着你,她一定会死的!”汉斯叔叔吼道。

就在那一天,汉斯叔叔被逐出费利克斯的家。遗憾的是,阿蒙被锁在卧室,没能同自己心爱的叔叔说再见。尽管会遭受费利克斯无情地鞭打,年幼的阿蒙不断踢着卧室门,叫嚷着叔叔的名字。最后他哭到晕厥。

阿蒙放下剃须刀,用温水洗净,并拿毛巾擦干脸。他站在镜前,仔细审视自己的五官。他不知道他有多像他母亲。小阿蒙心中圣母玛丽亚般的母亲,实则却是个无耻的耶西别,真相令他心碎不已。他痛苦地意识到,他的母亲抛弃掉自己的骨肉,把他丢进恶毒的男人怀里……这一切就是为了所谓的幸福。难怪费利克斯总带着憎恨与愤怒的眼神看着他。阿蒙的脸是不是一直在提醒他妻子的离家丑闻?他的存在本就让父亲厌恶吗?

阿蒙转过脸来,他没能找到属于她的痕迹。他打开镜后的梳妆柜,取出须后水。

几分钟后,阿蒙从浴室走出。床上摆放着那套正式的黑色党卫军制服,特意为重要的场合缝制。当他身穿这套纳粹军服,自豪感总会油然而生。离开维也纳后,他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波兰的功勋让他在本月早些时候荣升少校。现在,阿蒙觉得他可以稍微轻松面对自己的父亲。

从一开始,费利克斯·戈斯就不满儿子的职业选择,认为此等职业不具智力上的挑战性。费利克斯以文化人自居,军人在他心中要次一等。他本对自己的独生子寄予厚望,迫切想从阿蒙身上发现文学灵光。虽然他从未表露,费利克斯一直嫉妒着汉斯作为作家的天赋。他个人的挫败感随着汉斯的成功愈发加重,同时阿蒙的平庸也让他倍感失落。随着时间的推移,父子之间的怨恨积攒到了极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蒙十七岁时加入了纳粹党,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缺失的父爱与亲情。纳粹党成为了他的支柱。所爱之人通通都抛弃了他,只有工作不离不弃。纳粹党悉心教化他。他们鼓励并赞扬他在履职时的暴力行径,并且慷慨地授予他财富与地位。

他用忠诚汇回报纳粹党的栽培,完全服膺于纳粹信仰,从不质疑他们的指令。为了法西斯德国的存续,必须粉碎和消灭掉一切敌人。作为一名骄傲的纳粹军人,他从未想过要背叛纳粹党……直到海伦的出现。

阿蒙停下扣衬衫的手。留下海伦的决定显然是对党的背叛。但阿蒙无法忍受失去她的可能。他在心里辩解,海伦是他的所有物,如同一件他从波兰带回的家具。毋庸置疑。

「她属于我。」

戴上袖扣时,阿蒙想起今天的午宴之约。他第一反应是便是拒绝,更不用说还要带上海伦。莱斯莉邀请海伦参加,确实让他感到意外。她作为自己的继母,从不深入干涉阿蒙的私生活。她只是想让他与父亲见面。莱斯莉是个好女人,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但她的天真时常惹恼他。最后,阿蒙深知此行在所难免,便同意了见面。但他拒绝了莱斯莉举办盛大晚宴的提议,并建议她于周末进行一场较为轻松的聚会,以便快速结束。他们也同意把午宴地点定在他父亲最喜欢的餐厅,地址位于市中心。

阿蒙愿意携海伦前往还有别的动机。最主要的原因有些小孩子气……他不想单独面对费利克斯·戈斯。与父亲共处一室简直是在遭受凌迟处刑。有她的陪伴,父亲或许会表现成一位文质彬彬的魅力绅士。海伦能成为软化剂,阿蒙便接受这场赌局。她也可以在几个小时内分散他的注意力。

内心深处,阿蒙颇以海伦为傲。像他这样的男士,有海伦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作伴,难免会沾沾自喜。这一次对她也是一道考验,阿蒙会观察她的反应能力。费利克斯将会是她在维也纳遇到的最棘手的陌生人。如果她顺利通过,海伦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存活。

阿蒙站在全身镜前,穿上制服外套。他回想起自己最后一次带女人回家见父母。当时,他与英格丽德——一位出身纳粹名门的模范雅利安女人——并肩。她与费利克斯的交流类似一场精妙的网球赛。她不仅不惧他的言语挑衅,还会立刻回击。阿蒙暗暗窃喜费利克斯脸上的不悦。那天晚上,阿蒙和英格丽德在公寓里享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未来充满着希望。

阿蒙摇头。又一次的背叛…又一次的失望。在所有欺侮过他的人里,英格丽德伤他最深。她把他的心抛入寒冬。阿蒙抿紧下嘴唇。最好把某些记忆永远抹去。他必须专注于今天的任务。阿蒙拿起他挂在椅子上的黑色皮大衣,系好衣带后,他戴上纳粹帽,走出卧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阿蒙的全名:amonleopoldgoeth.列夫·托尔斯泰的英文名写做:leotolstoy

所以阿蒙的父亲说自己以托尔斯泰的名字为儿子起名。

海伦注意到费利克斯·戈斯的首要特征便是他的身高。他比指挥官足足高出一个头。乍一看,父子俩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费利克斯精干的身躯、络腮胡与细边眼镜让他与指挥官截然不同。他有着一幅学者的外表。握手的时候,海伦留意到费利克斯那与指挥官一样修长的手指。冰蓝色的眼眸,在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脸上,显得无比犀利。

“很高兴你今天愿意加入我们,诺瓦克小姐。”费利克斯·戈斯亲切地说。

海伦羞涩地笑着点点头。随后,她与莱斯莉·戈斯轻轻地拥抱。她是位迷人的中年女士,光彩照人。夫妻两人看上去是如此气质非凡。他们是风度翩翩的奥地利中产阶级,带着一丝知识分子的气息。

费利克斯为今天的午餐预定了一个小包间。在方形的餐桌前,费利克斯建议海伦坐在左手旁,阿蒙坐在自己右边。莱斯莉则坐在丈夫对面。当他们落座后,一位年长的侍者进入房间,根据每个人的喜好,为他们上茶或咖啡。记下每个人的点餐后,他离开了房间。

“里奥波德leopold,你长胖了。你的健康状况很差。”费利克斯说。

“是,这我知道。父亲,”阿蒙礼貌地回答。

“一切皆需适度与节制。我本以为你早已掌握这个道理。”费利克斯说。

阿蒙一言不发,安静地啜着咖啡。莱斯莉试图让气氛缓合下来。

“我相信,是里奥波德肩上的重任让他没能照顾好自己。你的新工作如何,里奥波德?回家后你过得还好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但我得承认,有时候我很想波兰。”

海伦诧异,想知道他怀念波兰什么?集中营?随意的射击?还是放荡的风流韵事?

“你要记住,里奥波德,你现在回到了城市生活,言行举止就会受到社会监督。不要让低下的判断力毁了你的名声。这里不是普拉绍夫。”费利克斯厉声说道。

“是的,父亲。”阿蒙说。

“你的行为记录并不太好。你也已经叁十多岁了,我希望你能做出改变,像个成年人行事。你明白吗?”

海伦只见指挥官点了点头。她头一次看见如此恭敬顺从的指挥官。他就像一个进入青春期的孩子,正在接受父亲的教育。他俩的互动让海伦颇为愉悦。

“我们听说你现在升任少校。恭喜你,亲爱的。这是相当大的成就。”莱斯莉说。

还没等阿蒙回应,费利克斯恣意嘲笑道。

“这不过就是军人的职能,不假思索地执行命令即可。算得上什么成就?”

“里奥波德在参与建立一个伟大的法西斯帝国,这非常棒。如果没有我们的纳粹军队,恐怕维也纳的街上就会出现那些共产主义者。”莱斯莉说。

践踏在鲜血之上的伟大帝国......海伦心想。我也本应死去......但我怎么会在这儿?海伦的头开始疼,现实变得混乱不堪。她正坐在纳粹分子中间,戴上欺骗的假面,伪装成另一个人。拿起茶杯时,她的手指在颤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请原谅我这个老年人的好奇心,您今年多大了,诺瓦克小姐?”菲利克斯话题骤转,转身面向海伦。

海伦抬起头,费利克斯那双锐利的蓝眼睛正盯着她。尽管费利克斯彬彬有礼,他的举止依旧让她感到害怕。父子俩的确有许多共同点。

“19岁,先生。”海伦回答。

“这么年轻!里奥波德,她才刚刚成年。”莱斯莉感叹。

“哦,莉娜·诺瓦克,你到底看上我儿子什么?我怀疑他并不值得一个年轻女孩浪费掉自己的青春。”费利克斯笑着说。

海伦不知费利克斯羞辱的是谁,是指挥官还是她。

“她背井离乡。里奥波德,你得时刻照顾她。”莱斯莉慈母般地叮嘱。

费利克斯向前倾身,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

“你喜欢读书吗?”

海伦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

“......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读过托尔斯泰吗?”

“嗯。”

“你最喜欢他哪一部?”

“...《复活》,先生...”海伦如实回答。。

“啊,有趣的选择。不是寻常的《战争与和平》或《安娜-卡列尼娜》。《复活》有点难度。你是个很特别的年轻女孩。”费利克斯说。

听到特别这个词,海伦全身束起鸡皮疙瘩。

“我能知道这本书哪点吸引了你吗?”

海伦试图回想起自己为何喜欢这本书。她第一次读到托尔斯泰的《复活》时,才十四岁。她知道自己还太小,并不能完全理解的深意。但它仍然让她着迷,以至她几周内就读完此书。

“一个人试图得到救赎,先生。”

“啊……那么,你觉得聂赫留朵夫是玛丝洛娃不幸的罪魁祸首吗?”

一个男人同他的女仆…海伦目前的处境竟与颇为相似。指挥官会成为我不幸的根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认为,她做出的某些选择才导致了她一生的不幸。”海伦最终回答道。

“确实,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费利克斯点头。

“在你看来,聂赫留朵夫陪伴玛丝洛娃流放至西伯利亚,是因为他爱她,还是源于自己的愧疚?一个男人不顾危险为了一个罪人……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海伦动了动身子,深感不安。费利克斯·戈斯是个执着的男人,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直到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聂赫留朵夫想要第二次机会,我是这么认为的。”

“为了赎罪还是爱情?”

“都有,先生。”海伦回答。

菲利克斯轻笑,转向儿子。

“里奥波德,你在哪里找到这位不可思议的少女?她的智识远超于你。”

侍者恰好推着餐车走了进来。浓郁的点心、熟鸡蛋与香肠的味道充斥整个房间。每个人的餐盘都放置完备后,侍者鞠躬离开。

“我想我们得开始做饭前祷告。诺瓦克小姐,你愿意主持祷告吗?”费利克斯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海伦惶恐地睁大眼睛。她对天主教的祷词一无所知。阿蒙也对他父亲的提议颇为意外。是时候介入了。

“莉娜还很害羞,请允许我来主持。”阿蒙说完,立即诵起餐前祷告。

剩下的人加入,费利克斯好奇的双眼审视着这两位年轻人。很快祈祷结束,大家齐声说着阿门。

“我希望你能喜欢,莉娜·诺瓦克。这是我在城里最喜欢的餐厅,你一定不会失望。”菲利克斯笑着说。

“谢谢您。”海伦回应。

“你看,我用托尔斯泰的名字给我儿子起名,但他却是个文学白痴。我猜你最近读的不是廉价的言情就是侦探?”费利克斯对着阿蒙问。

海伦看见指挥官正咀嚼着白土司。他的脸因为不悦而阴沉,但未曾置喙。海伦不敢相信指挥官能忍受父亲持续的辱骂。她熟知的那个男人现在早就会勃然大怒。同时,她觉得费利克斯就是个残忍的恶霸mercilessbully。一个父亲会怎能如此对待他的孩子?

“我最近听说了一本有趣的新书。”阿蒙终于开口,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咖啡。

“哦?那本书是关于什么的?”莱斯莉问。

“我现在还没搞到手。它其实是本禁书,纳粹的审查制度也不允许它在奥地利发行。但我听说它在其他地方很畅销,尤其是在英美。”

“你为什么会对一本你主子master禁止的书如此感兴趣?”费利克斯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它是汉斯叔叔写的。”阿蒙回答说。

费利克斯闻言,餐叉掉在了盘子上。他的目光如炬,紧盯着自己的儿子。然而阿蒙正专注于把香肠切成小块。

“里奥波德,你确定是……”莱斯莉说。

“是的,汉斯叔叔写出了这本惊人的《柏林事件》。有传言称,德国正积极游说瑞典学院阻止其获得诺贝尔奖提名。他真是个天才,您不这么认为吗?”阿蒙笑着说。

海伦想知道汉斯叔叔是谁。他一定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足以让费利克斯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费利克斯随手拿起茶杯,快速地饮下。

“里奥波德……忠实的好朋友。你可真幼稚。”费利克斯嘲弄地说。

“你最好的朋友就是那个羞辱你们政府的人。你是在做叛徒,包庇敌人吗?”

“如果他能一直跟我们呆在维也纳,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阿蒙回嘴。

费利克斯大笑着摇摇头。

“你这个天真的可怜虫,一直都这么蠢。你永远不肯承认你亲爱的叔叔已经成为了反纳粹分子,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许我们应该祝贺汉斯叔叔。诚然,他是国家的叛徒。但我们不应该以己度人,对吧?”阿蒙问道。

“以己度人?我对自己的弟弟没意见,”费利克斯平静地说。

“哦,那汉斯叔叔协助母亲离开呢。”阿蒙脱口而出。

费利克斯把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莱斯莉与海伦皆被吓得不轻。房间里的空气骤冷。

“什么......你刚刚在说什么?”费利克斯的声音微颤。

“你除了吓跑自己的妻子,败给自己亲弟弟外,还取得了什么伟大的成就呢......父亲。”

费利克斯突然从椅子上起身,狠狠打了阿蒙一巴掌。这一巴掌差点把阿蒙甩下座位。幸好他及时抓住桌子的边角,维持住了平衡。莱斯莉尖叫。

“你这个蠢货!竟敢这样同你父亲说话?你以为你是谁!”

费利克斯站在儿子面前,高大的身躯因愤怒而颤抖。他的双手捏紧成拳头。海伦和莱斯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海伦屏住了呼吸,太过意外。竟有一个人能攻击阿蒙·戈斯……普拉绍夫的魔头!费利克斯·戈斯自己也是个恶魔吗?

阿蒙在椅上挺直身躯时,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他。他沉默不言,神情淡漠。海伦猜测指挥官正在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他的胸膛高隆又低落。很快一道红色的印迹浮在阿蒙的左脸上,鲜血开始滴下。挥舞拳头时,费利克斯手上的戒指一定刮伤了他。两个女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费利克斯咕哝道:“一团浆糊……这就是你,永远都是。”。

随后他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转向海伦。

“很抱歉,诺瓦克小姐,我现在得和我妻子离开了。走吧,莱斯莉!”

费利克斯立即走出了包厢。门一关上,莱斯莉和海伦立即来到阿蒙身边。出血越来越严重了。莱斯莉跪在阿蒙面前,用餐巾纸贴在他的脸颊上。鲜血染红了纸巾,形成大大小小的红色斑点。阿蒙僵滞在椅子上。海伦立在莱斯莉身后,惊魂未定。

“天哪,里奥波德,你为什么老是这样?你知道你父亲是怎样的人!”

阿蒙没有回应。莱斯莉叹气,站了起来。她面向海伦,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海伦也倍感无奈。

“请原谅我丈夫,他......脾气有点大。他平常不会在客人面前这样。我......我现在必须和我丈夫离开。请你理解。”

“当然,戈斯夫人。”海伦轻声回答。

莱斯莉试图向阿蒙告别,但他的身子紧绷,对她置若罔闻。她匆匆离开追赶上自己的丈夫。随着门的关闭,包厢里变得很安静。

海伦站在指挥官面前,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她本不应该目睹戈斯一家的糗事。尽管外表光鲜亮丽,在海伦看来,戈斯一家相当诡异。最可怕的就是费利克斯·戈斯的双重人格。他对自己儿子的刻薄态度,太过糟心。海伦终于明白指挥官的冷酷继承何处。这一家人都是疯子。海伦不知道指挥官是否后悔今天带她来这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这时,伤口周围再次裂开,鲜血顺着指挥官的脸颊流下。从下颌一直流向脖颈。瞬间,他党卫军军服的领口被血色染红。

海伦本能地从裙兜里掏出一块手帕,伸手擦去伤口。当她的手靠近他的脸颊,阿蒙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海伦痛得惊声。手帕也掉落在地。海伦觉得自己的骨头可能会被指挥官捏到断开。阿蒙推开椅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天哪......他定会揍我!」

海伦迅速垂下头,身体开始颤抖。是啊,一直便如此。这不就是他当初把我拽来奥地利的原因吗?海伦的呼吸凝滞,以待将要发生之事。她确信自己即将成为指挥官愤怒的宣泄口。海伦瑟缩着身子,默数疼痛降临前的时间。

突然,海伦感觉到手腕周围的压力消失,手臂自然垂落。迷惑不已的海伦缓缓睁开眼睛,抬起了头。与此同时,指挥官俯身将她拥入怀中。海伦发现自己的脸正贴着指挥官的胸口。出乎意料的亲近让她大为震惊。

这一切到底有何意义?

指挥官开始更加用力地抱住她,把她的身子紧紧桎梏在怀中。海伦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她感到头晕目眩,几乎无法呼吸。他的手臂好像终止了她的血液循环。如果再继续下去,她可能会昏过去。海伦决定给指挥官一个信号,示意他放手。她假装咳嗽了几声,似乎奏效了。指挥官对海伦的控制松了一些。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指挥官才放开了海伦,并把自己从她身边拉开。海伦得以近距离观察到指挥官的脸。她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人,深陷苦楚。那样的神色又出现了,这一次,海伦清楚地看到那双蓝眼睛里充满着泪水。之前的虚张声势消退,阿蒙·戈斯现在是一个迷失的男孩。海伦总算明白他为什么抱着她。

与指挥官的目光相接,海伦产生了一种自己从未预料到的反应。难得的亲近使她心弦紧绷。她的内心升起一种冲动,想向伸出双手……安慰指挥官。

不可理喻!她在脑海里尖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海伦调整情绪,从思绪中醒过来。同情一个刽子手?海伦楞住,她的现实变得无比复杂。房间开始旋转,海伦靠在桌子上。

“我们该走了。”阿蒙终于说道。

海伦怔怔地站在原地,指挥官如同一个骄傲的长者轻拍她的肩膀。他强作镇定地微笑,仿佛是在表示自己没事。

“你今天做的不错,海伦。很不错。”

阿蒙跪下来,从地上捡起海伦的手帕。

“没必要毁掉你的。”他把手帕递给她。

海伦接过,紧紧抓着它。阿蒙把手伸进裤袋,掏出自己的手帕。他试着在没有镜子的帮助下,尽力擦去脸上的污垢。血并未停止流出,他的手帕浸泡在鲜红之中。阿蒙疼的呻吟起来,尽管他用了最大的努力,脸颊上仍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血迹。

“拿上你的东西,海伦。”他命令她。

海伦点点头,迅速从椅上取下自己的衣物。她一边穿上大衣,一边看着桌对面的指挥官。他的动作迟缓,丝毫不似平时敏捷的军官样。阿蒙穿上自己的黑色皮衣。不久,两人走出了包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在街对面看着她走在人行道上。她努力保持平衡,一手拎着沉重的杂货,一手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在滂沱大雨中,他继续跟在她身后,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经过数月的密切观察,他得出结论:她的活动范围从未离开过城市广场附近。他知道她是一个外国人,来自一个陌生的国家。但她的全部举止引发了诸多疑问。除了目前与她同居的他。她似乎没有朋友。她会否感到孤独过?他的陪伴对她来说足够了吗?一想到他的存在,他皱起眉头。

雨继续无情地倾下。她的伞开始摇晃。眨眼间,他看到她绊倒在地。他不假思索地冲过去,差点被迎面而来的汽车撞到。当他来到她身边,她早已起身,捡起从购物袋里滚出来的蔬菜。灵敏度令他吃惊。

“让我帮你,小姐,”说毕,他弯腰拾起掉下来的蔬菜。

“哦……太谢谢你了……”她小声地道谢。他从她的德语中察觉出一丝波兰口音。

就在他把最后一块萝卜放回她的购物袋时,她点点头,匆匆离开。他们的互动如此短暂,他几乎没有时间近距离观察她的脸。他有些失落。

也许她感到不好意思。

也许…。

恩斯特呆呆地站在原地,紧握着伞柄,莉娜·诺瓦克火急火燎地行过大街。他早已知道她回公寓的确切路线。五个月来,他几乎每天都在跟踪她和阿蒙·戈斯。恩斯特开始担心莉娜会不会在回家的路上再次滑倒。他迅速摇了头。担心一个纳粹情妇的想法使他厌恶。但他无法忽视每次见到她,那快速跳动着的心脏。

对恩斯特来说,莉娜·诺瓦克有些特别。并不仅仅因为她是个波兰人。恩斯特的天赋让他可以通过简单的观察了解一个人。然而,她很难让人看透。与大多数同纳粹情人迁居奥地利的外国女孩不同,她并没有在维也纳市中心享受奢华的生活。她从不去高档购物区挥金如土,穿着寡淡、衣不重彩。她更像是一个胆小的孩子,最多称得上是一位谦恭的女学生。如果没有繁荣富贵的承诺,一个年轻的波兰女孩为什么要和戈斯这样的魔头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

在他的心中,阿蒙·戈斯就是个厌女狂。戈斯的极端暴力行径,让恩斯特无法想象他能对女性抱有多大善意。但他也明白,女人们当初为何会被戈斯这样英俊的纳粹高级军官吸引。战争的持续,许多身无分文的年轻女士为了生存不得不同流合污。战争的的确确摧残了很多人的道德观与判断力。这也发生在了莉娜-诺瓦克身上吗?她怎么能和戈斯那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一个毁灭了她祖国的纳粹疯子?她那双深棕色的忧郁眸子里藏有太多的谜团。恩斯特渴望能再一次看到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到底是谁,莉娜?」

恩斯特看着她的黑伞消失在视野重。一想到她即将回到戈斯身边,他觉得自己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紧紧咬着牙关。

阿蒙站在客厅中央,低头盯着面前的木箱。他呼吸急促,咬着下嘴唇。显然,今早他去上班时,这个东西并没有占据他公寓的空间。这个木箱是一个不受欢迎却又强行闯入的客人。他比平常早回家,一打开门就注意到了这个箱子,更准确地说,他首先就认出了它的气味。他从小熟悉的新墨和胶合板的味道。他抱着公文包和湿漉漉的雨伞,微微颤抖着。

阿蒙很快就听到门吱吱呀呀的声响,接着便是海伦回到家的吵嚷。但他一直怔在那,盯着箱子不放,仿佛只要他把目光从箱子上移开,它就会试图逃跑。

“这是什么?”阿蒙锐声问道。

“它……它今早被送上来。”海伦回答。

“你不应该让它进来。”他责怪她。

阿蒙立即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他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事实上,箱子闯入客厅并不是海伦的错。但阿蒙难掩内心沸腾的愤怒。父亲选择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他惯常用的把戏。

阿蒙把公文包和雨伞丢在地上,跪在箱前。忍下心中的焦躁打开了箱子。墨水的味道越来越浓。箱子里装满了费利克斯出版公司新印的经典书籍。阿蒙伸手拿出一本深橄榄色的精装书,书名用金箔压印。有些书页还粘在一起,它们刚从打印机上卸下来装订完毕。

「我用托尔斯泰的名字给我儿子起名,但他却是个文学白痴。」

他几乎可以从那堆书中听到自己父亲的嘲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该死的混蛋……”阿蒙想。

他起身,把书扔回箱子里。他再也无法忍受,转来面向站在大门附近的海伦。

“我希望你立刻处理它。”他命令道。

海伦的眼睛在阿蒙和箱子之间来回游移,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

“……全部?”她谨慎地问。

“全部都给处理掉。如果你愿意,这堆该死的书可以一把火烧光。我的房子里不允许它们的存在。我说得够清楚吗?”

海伦缓缓点了点头。

“我需要它们在一天之内消失,他妈的全部imeaneverysinglefugpiece!!”

海伦的脸色由惊讶变成了恐惧,阿蒙微微一愣,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回到奥地利后,阿蒙希望自己的形象能得以改变,从一个凶悍的集中营指挥官变成一位有教养的维也纳绅士。他希望能给别人留下好印象......海伦也在其内。但现在目睹了她表情的转变,他意识到自己和父亲并无不同。上周让海伦看到父亲对他的行为,已经够丢人了。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继承了费利克斯身上他所憎恶的的一切。自我厌恶感袭来,他不敢直面海伦。他捡起地上的公文包,向自己的卧室走去。门被重重地关上。

海伦将今晚的烤乳猪放入烤箱后,坐在椅子上歇息。从早上开始,她就一直在打扫和整理整个公寓,为过冬做足准备。床单和毯子都换成了较厚的质地。拿出指挥官的冬装,而较为轻薄的衣服则被清洗后收起来。太阳刚一升起她就开始不停地工作,现在她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天空中的黄昏。

她转身查看厨房的餐桌。尽管做了好几个小时的饭,它的表面依旧干净如初。从她记事起,自己就有边做饭边打扫周围环境的习惯。母亲去世后,由她负责为全家做晚饭。在做饭的同时又打扫卫生,很节省时间。十几岁就要承担照料一家人的重大责任。她不得不在一夜之间成长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成长得很快。难怪你很会照料我。”

指挥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海伦的脑海里,随及是他那双湿润的蓝色眼睛。海伦猛地一跳,从思绪中醒来。她感到燥热不安,即使不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颊早已绯红。

“我怎会想到他。”

海伦困窘自己的反应。从那顿灾难般的午宴回来之后,指挥官就频繁地出现在海伦的头脑中。她试图给自己辩解这种现象背后的原因。与普拉绍夫集中营里的生活不同,她和指挥官现在住得很近。整天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古龙水的味道,他的走动声在整个公寓里回荡,他燃烧的香烟……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事实上,他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有交流的对象。她会与小贩和市场里的人有短暂的接触,分享无关痛痒的闲谈。但她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像她这样的人,拥有一位知心密友都是过于奢侈之事。她的真实身份暴露与否关乎她的生死存亡。孤独是她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她想知道那些跟随辛德勒先生的朋友们是否安全。随着她德语水平的提高,海伦能够由纳粹政府审查后印刷的奥地利报纸。政府宣称,最后的灭绝行动已接近尾声。海伦想起辛德勒先生对自己能否护住工厂里工人的担忧。他有能力吸引纳粹的青睐。但现在第叁帝国正在加紧管控政权下的领土,海伦不知道他还能支撑多久。也许他说的没错,她与指挥官在一起会更安全......是吗?

海伦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一切都在瞬息万变。在过去的一年里,她几乎没有时间能停下来理清头绪。说实话,她也不想停下来。海伦从一开始就知道,在她的生活里,并不存在一个确切具体的答案。她只能一天一天地应付过去。直到最近,她才找到了逃避现实的方法:两周前,费利克斯·戈斯寄来的那一大箱子书籍。

她这辈子从没有偷过东西,但不知为何,她并不为自己拿走那些书感到内疚,扔掉那些可爱的书才更让人痛心。一直是海伦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但随着战争的开始,全家被迫搬进犹太人聚集区,她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文学爱好。

费利克斯·戈斯把大量的书籍送到公寓,海伦想知道这有没有可能是为她准备的。如果不是,显然就是在侮辱指挥官在经典文学方面有限的知识储备,正如费利克斯在午宴时所说。无论他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费利克斯的行为都让儿子愤怒。当海伦把手伸进装满精美装帧书籍的箱子里时,她感到一种冲动,至少要把其中一本从绝境中拯救出来。她迅速拿起一本,塞进了购物袋。过去的两个星期里,海伦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她的秘籍。她把它放在床褥下,只有确保指挥官不在家时,海伦才会它。

想到自己的书,海伦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虽然用德语对她来说还是一个挑战,但这本书简直就是天堂。顺带还可以提高自己的德语水平,指挥官也希望她如此。海伦听到客厅里的时钟敲了五下。离指挥官回家还有一个小时。海伦一直想知道下一章会发生什么。她好几天都没能找到时间看书。她沉思了一会儿,起身向卧室走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阿蒙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眼睛望向窗外。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劝慰自己把汽车停在工作地点的决定是正确的。令人不安的消息接踵而至,他觉到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在路上集中精力。阿蒙抬起头来,天空已经变成了灰色。这又加重了他阴郁的心情。阿蒙提前离开了办公室,借此逃避听到老友死讯时动荡不已的内心。

“真是个不幸的混蛋。听说他很有魅力,也是个优秀的商人。那他为什么会这么傻?去在乎犹太人的死活?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有那么蠢吗?”上尉马克斯·迪特里希在他们共进午餐时问道,并没有看见阿蒙脸上写满的不安。

阿蒙把手伸进上衣口袋想抽支烟,但他摸不到任何东西。翻了翻另一个口袋,自己的银制烧瓶也不见了。他低声咒骂,找不到任何方式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他往后靠了靠,重又深深叹气。阿蒙并不怀疑迪特里希跟他分享的消息,波兰纳粹情报局上周刚刚传来。政府对不服从的零容忍一天比一天严苛,再也没有给钱就能逃跑的机会。

阿蒙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更加不安……老友的不幸,亦或他被贴上“犹太情人”的标签从而自我毁灭。带着海伦去维也纳的那一刻起,阿蒙非常清楚自己要承担的风险与后果。一部分的他笃定自己可以成功逃避惩罚。他在普拉绍夫积累的非法集资经验给予他这种自信。他能摆脱任何事……拥有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他想要海伦。

阿蒙咬了下嘴唇,想知道自己在海伦眼中是什么样。随着他们搬到奥地利,阿蒙天真地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能有一个新开始。过去的6个月里,阿蒙认为自己付出了很多,竭力改变着自己在普拉绍夫给海伦留下的糟糕印象。他最大的努力便是不去碰她,无论是暴力还是带有性意味的触碰。在担心她再度自杀外,阿蒙希望她能以新的眼光看待他。

「“她是否感激我为她所做的一切?”没有被送进毒气室,反倒与我安全地在一起,难道她不应该有所感激?」

出租车驶到公寓楼下,阿蒙意识到也许他应该把消息告诉海伦。除了有机会夸耀自己救了海伦的命之外,还应该让她得知那些留下来的人最后发生了什么。同时,阿蒙强烈地想要宣泄出内心深处的不安。这样的话题,他还能向谁倾诉呢?阿蒙取出钱包,把钱交给司机,走下了车。

阿蒙打开门,公寓里很安静。他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期待海伦会从厨房冲他走来。可什么也没发生。海伦未能听到他回家的声响,这让他很吃惊。阿蒙决定放弃等待,他确实比往常提早回了家。正当他转身走向卧室,阿蒙对海伦在厨房里做什么感到好奇。在普拉绍夫的时候,趁着海伦不注意,从远处监视着她是他的隐秘习惯。他喜欢看着她自然自在的举止。搬到维也纳后,狭小的公寓很难让他可以谨慎地窥探。

阿蒙轻轻地推开门,悄悄地窥视着厨房。他惊讶地发现海伦正坐在餐桌前看书。阿蒙以为海伦在学德语,他曾命令她这么做。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海伦读书的情景真的很可爱。他向前走了一步,以便更好地看清她。

可当海伦翻开书本的下一页时,阿蒙认出了那熟悉的深橄榄色封面。他感觉自己的血液瞬时凝固。这是费利克斯出版公司发行的书籍之一。房子里出现任何与他父亲有关的东西,都让阿蒙感到厌恶。他诧异海伦的忤逆……她最终还是背叛了他。

“她怎敢如此!她怎么敢!”

愤怒吞噬了阿蒙的头脑,他猛地推开门,大跨步冲进厨房。海伦抬起头,惊恐地睁大眼睛。还没等海伦从椅子上站起来,阿蒙就走到她面前,从她的手里强行夺走了那本书。

“我不是让你把那些该死的书都扔掉吗?不是吗?”

海伦吓得僵直地坐在椅子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吗?这次你最好说实话!”

海伦飞快摇了摇头,阿蒙能看出她并没有撒谎。但他仍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怒火中震颤,内心的愤怒再也抑制不住。

“你胆敢违抗我的命令?我说让它们消失,指的是那个混蛋的每一本书!”

阿蒙把书扔向海伦,还差一英寸就打中她。书抛过房间,砰的一声砸在厨窗附近的墙上。还没等海伦恢复平静,阿蒙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瘦弱的身躯倒在冰冷的厨房地板上。她的头差点撞到烤箱。

“你这个撒谎的贱人!他妈的撒谎!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血液在阿蒙的体内沸腾,他向海伦走近一步,海伦立即把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脸藏在胳膊里。为下一次殴打作准备。

「“没教养的野蛮士兵,你也只能混到这种地步。”」

费利克斯的声音突然出现,拦住了阿蒙。他似乎刚从魔咒中醒过来,环顾四周。阿蒙发现海伦正蜷缩在烤箱旁,身体颤抖得厉害。这样的场景让阿蒙感到害怕。尽管付出了最大的努力,他还是掩盖不了自己的本性。海伦永远不会改变对他的看法。在她眼里他永远是个恶魔。

阿蒙沮丧地掀翻厨房的桌子。所有的东西都掉落在地,包括今晚的晚餐。阿蒙转过身,迅速离开房间。

海伦把脸埋在双手里。暂时还未感到任何流血的迹象。海伦决定立即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从里面紧紧锁起来。在指挥官再次生气前,她迫切需要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海伦用尽全身力气,抓住烤箱,把身体从地上扶起来。似乎过了很久,海伦终于颤颤巍巍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一进门,海伦把就安全锁拉上去。随及,她靠在门前,滑落在地。

她的情绪变得好乱,脸部周围还在隐隐作痛。这是几个月来他第一次打她。就在她快要放松警惕时,那个恶魔又回来了。一切都没有改变。

骤然间,海伦大口地喘着气,很快哭了出来。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也许是对自己很失望。为了那一点点渺茫的机会,她希望戈斯先生他想自己被如此称呼能有所改变。海伦以为自己从那天那双充满忧伤的淡蓝色眼睛里,看到了一个不同的人。她对一个被自己双亲拒绝与讥笑的人产生了真正的同情。这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为他无法解释的残忍行为提供了理由。但今晚他的拳头一挥,把所有的可能性都从海伦的脑海中抹去。这是对她过于天真的惩罚。希望是一种危险的东西……她屈服了。

她止不住地啼哭,海伦意识到受伤的不仅仅是她的脸。她把右手放在胸口上方。为什么那里会感到如此刺痛?她紧紧抓着衣服,屏住呼吸。那是她的心在痛楚。万万没想到,她会从指挥官的行为中遭受此种痛苦。她的心伤痕累累。指挥官伤了她的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阿蒙伸手拿起淋浴水龙头,将水龙头挪至左边,打到最高水温。他闭上眼睛,站在原地不动,温热的水浸没他的全身。他的肌肉渐渐开始放松,阿蒙将额头靠在墙上,感受着墙面的凉意。有那么一瞬间,阿蒙享受着两种对立的温度于肌肤上流动的感觉,一种是来自冷冰冰的瓷砖,另一种则来自温暖的水浴。他试着让自己的大脑保持空白,聆听着水的流淌。似乎过了很久,阿蒙终于感到自己的神经平静了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眼睛。

突然,他用手扇向海伦柔嫩脸颊的画面出现在他面前。她就像一只被暴风雨击中的小鸟,颓倒在地。海伦躺在冰冷的厨房地板上,一动也不动。阿蒙迅速跪在她面前,害怕她会因自己而死。他试图检查海伦的身体,却感觉身后有一个人。他转过身,他的父亲站在他面前,厌恶地蔑视着他。

「没有教养的野蛮士兵......拳头总比脑子先动起来。」

阿蒙往后一跳,差点在浴缸里滑倒。他摇了摇头,父亲的身影变得模糊,直到完全消失。阿蒙大口地喘息,但他的心脏依旧在快速地跳动。他快速关掉水龙头。有那么一阵的时间里,他只听见水从身上滴落在浴缸表面的声音。阿蒙抓起浴巾,系紧在腰间,走出蒸气腾腾的浴室。

他喝下一杯威士忌,试图理清自己所做的一切。

「到底是为什么?」

任何与父亲有关的物件出现在他家,都让阿蒙感到不安。更何况,费利克斯从见到海伦的那一刻起,就对她有着很明显的好感,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一种威胁。目睹父亲的书在海伦手中,就像费利克斯暗中侵犯了阿蒙的领地。他确实因为海伦不听话而打了她......但他内心的愤怒也是在针对自己的父亲。

阿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突然想起自己今晚本来的计划。

「该死的...」

他放下威士忌酒杯,思索自己应该怎么做。阿蒙很清楚,经过刚刚的事儿,现在绝不是与海伦进行一对一谈话的最佳时机。他咬着下嘴唇,竭力盘算着。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再次面对海伦。今晚他们之间的互动肯定会尴尬至极。但把一件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憋在心里,同样会很难受。

「不行,这个不能耽误。」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蒙站在厨房门前。他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迟迟不肯推开。他制造的烂摊子会是什么样子?更何况......他对海伦所做之事。阿蒙深吸一口气。覆水难收,夜晚还未结束。

「管不了那么多了。fuckit.」

阿蒙推开旋转门进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乱七八糟的地板:飞溅的食物碎屑、碎盘子、碎玻璃以及掉落的厨具。他渐渐走向烤箱附近,海伦正拿着抹布跪在地板上,她全神贯注于打扫卫生,丝毫没有留意到阿蒙的接近。

他不小心踩到一块碎玻璃,海伦抬起头来,发现指挥官正盯着她。她立刻放下一切,紧张得跳起来,像个士兵一样站得笔直。阿蒙注意到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她的反应让他很伤心。但坦白来说......他能期待她有什么其他反应吗?他们的关系建立在不平等的奴隶关系之上,不过是一位纳粹军官和他的犹太仆人。他之前的举止清楚地反映了他内心对海伦的真实态度...一个犹太人.他从未真正尊重过她。他用自己天真的方式,自我麻痹:一切都可以改变,即使他残暴的拳头一挥,就把近一年的努力付之一炬。他和海伦之间的差距又扩大了。他们再次回到原点。

随着指挥官一步步逼近,海伦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她尽力为下一次殴打做准备,也许是再打一巴掌,或者如同他在波兰那样,往肚子上踢一脚。他的古龙水味道越来越浓浓郁,海伦拥抱着自己,她定睛看向对面的墙壁,不敢动弹。忽然,海伦感到司令官的手伸了过来,捏住她的下巴。他抬起她的脸,轻轻地把它从一边转到另一边。他的动作令海伦迷惑不解。

「他想做什么?」

阿蒙仔细检查海伦的脸颊。他没有发现任何淤青或者血迹。阿蒙欣慰地点点头。她足够应付今晚。

海伦不久便感到指挥官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随及,她听到他慢慢地在厨房里踱步,也许是在扫视自己双手造成的惨烈。听到指挥官用德语咒骂的同时,海伦担心他的下一步行动会不会是批评她不能以闪电般的速度清理。

别管这一团糟。拿上你的外套。我们得出去一趟。

「出去?」

她还没来得及质问他,指挥官就匆匆走出厨房,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厨房中央。

阿蒙走在海伦前面,她在他身后保持两步的距离。她低着头,紧跟着指挥官的步伐。她想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又是为了什么?很快,指挥官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抬头一看,发现他把她带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海伦在去市集的路上多次路过这家咖啡馆。虽然在一些人看来,这不过是个简单的咖啡馆,但对海伦来说,这个地方对她这样的人来说也过于奢侈。她时常幻想着自己可以随便进出,在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来,为自己点一杯咖啡,悠闲地看书。如同任何一个生活在城市里的年轻女孩一样。她所幻象的已经实现......尽管不是以她梦寐以求的方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坐在指挥官对面,海伦低着头,听到他为他们两个人点单。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在公共场合与指挥官一同就餐,但海伦还是感到紧张不已。他肯定不是最合适的就餐伴侣......尤其在那个恶魔再次浮现之后。现在,一切皆有可能。

海伦。你胆子一天比一天大,竟敢违抗我的命令?这是你的计划吗?阿蒙用低沉的语气问道。

海伦颤抖的双手抓着自己的裙子。她的行为当然有错,违背了指挥官的命令,某种程度上,她背叛了他。海伦开始思考可能发生在她身上最坏的情况......更多的殴打,甚或被送回集中营。

海伦听到打火机的咔嚓声,接着是一阵烧焦的烟味。指挥官长叹一声,烟雾往她的方向流动。

我收到来自波兰的消息。有关辛德勒。

海伦的瞳孔睁大,慢慢抬起头来。

政府没收了他的生意。他们分析了他的商业交易情况,宣称他是一个不配合的纳粹党员。他的工厂并没有为他或政府赚取利润。我想他已经达到了救赎的极限.剩下的犹太人上个月转移到了奥斯维辛集中营。

海伦看着指挥官一边抽烟,一边低头盯着自己的盘子。她的视线落在他的右手上,他拿烟的手指在轻微的颤抖。指挥官很不高兴,海伦本能地察觉到,消息还未说完。她屏住呼吸。

辛德勒在几天前被捕。他将接受审判,所有的行动记录都会被严密地调查。从现在起,他可能被判处20年监禁......或者更糟......直接死刑。

海伦惊讶地喘息,阿蒙望向她的目光变得强烈起来。海伦迅速用手捂住嘴,忍住泪水。她不能冒险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海伦不知道这正是指挥官带她来这里的原因。他知道她会变得多愁善感,在公众场合传达这个消息会迫使海伦控制自己。

阿蒙讨厌看到人们哭泣,尤其是女人。情绪早就被他锁闭在内心深处。将自己的一部分附于他人——母亲的抛弃、叔叔的离开和英格丽德的背叛——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成年后,阿蒙一直疏远与他人的感情联系。他厌倦了失望和受伤。可每当他凝视着海伦那双涌动着泪水的棕色大眼睛,阿蒙内心的某些东西开始动容。他不忍心看到她痛苦。他在集中营里暴揍她时,她是不是也这样哭过?几个小时前他打她的时候,她也在流泪吗?阿蒙咬紧着牙关。

海伦茫然地走在司令官的身后。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她感到身心俱疲。海伦甚至无力缕清所有事情的意义。到最后,没有人能避免死亡。本以为被辛德勒救下的同胞,已经变成奥斯维辛集中营里的灰尘。辛德勒先生本人也可能因为善意而面临死亡。在消灭犹太人的进程里,没有任何怜悯的余地。她距离死亡也可能不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蒙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海伦。海伦及时停下脚步,避免撞到指挥官。她抬起头时,阿蒙抓住海伦的上臂,把她拉向他。

没有人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说得够清楚吗?noonewillfugtakeyouawayfromme.doimakemyselfclear?阿蒙微微摇晃着她。

你是我的所有物。没有人可以决定你的命运,除了我!youaremyproperty.imakethedecisionofwhat''''''''sgoingtohappentoyouandnooneelse!

海伦望向指挥官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双眸里充盈着疯狂的决心。她尝试分析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将会怎么做?他会亲手杀了她吗?他会不会在她大限将至时阻止她被带走?这个忠心耿耿的纳粹党员怎能违背他多年来赤诚侍奉的主人呢?为什么他要为一个像她这样的犹太人冒险,即便会落得跟辛德勒先生一样的下场?

似乎有白色的尘埃落在阿蒙与海伦之间。越来越多的尘埃落了下来,阿蒙抬头看了看傍晚的天空,海伦也顺着他目光望去。这是冬季里的第一场雪,雪花缓缓洒落在维也纳的街道。不一会儿,雪覆盖在海伦栗褐色的头发上,如同一件精致的新娘面纱。

阿蒙感到眼前的海伦是如此的纯真无瑕,他的心怦怦直跳。他无法想象海伦被送到毒气室,最终变成一股灰烟从烟囱里冒出来。他决不会允许!他要尽可能地留住她。强烈的爱意占据他的身体,紧接着便是一股熟悉的冲动,他想亲吻海伦的唇瓣,想向全世界宣布海伦属于他。

但阿蒙设法在自己情绪失控前,控制住自己。辛德勒不就是因为同情犹太人而惹上麻烦的吗?他在做什么,试图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一个犹太人?阿蒙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从现在起,为了他们两个的生存,还需要额外的预防措施。

走吧,我们必须回家。

海伦感到司令官把手放在她背上,轻轻地推着她向前走。她被他意想不到的触碰吓了一跳,顺从地跟着他走。随着雪越来越大,海伦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步。在她的余光里,海伦注意到指挥官的鞋子以同样的速度与她并行。他的手依然搭在她背上。他离得很近,海伦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她的脸颊感到一股灼烧的炽热。海伦希望指挥官不要注意到她的脸变红了。

街对面,恩斯特看着这对夫妇couple一起走回他们的公寓。看到恶魔触碰海伦,他恶心不已。恩斯特紧握拳头,直到指甲刺进他的皮肤。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要执行他的暗杀计划。他会杀了阿蒙·戈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海伦站在旋转门附近,最后一次巡视厨房。整体都十分干净,她满意地关灯,走了出去。她穿过黑漆漆的餐厅,在大理石壁炉发出的光芒的指引下,向客厅走去。公寓里安静得出奇,除了偶尔传来燃烧的木头裂开的声响。海伦跪在壁炉前,又添了些木头。在火苗的温暖与地毯的柔软包围中,她感到自己的肌肉渐渐放松。海伦侧躺在地板上,面对着壁炉。棕色的眼睛凝视着红色的火焰,火苗的舞动令她入迷。很快,她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对海伦来说,这么早结束一天的工作极不寻常。今晚指挥官要参加政府主办的盛大舞宴。可独享夜晚并没有让海伦兴奋。从今早开始,一种奇妙的感觉就挥之不去。沉寂的时刻里,海伦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早上发生的事儿。

为指挥官工作以来,海伦便会提前得知他的日程安排和与会目的。她的工作就是为他备好合适的服装,必要时洗涤、熨烫、修补衣物。但今天早上,指挥官突然穿上以前只穿过一次、还没好好清洗过的党卫军军服。她并不知情,前一晚也未得到指示。海伦那时才知道他将参加一个特殊的活动。他要很晚才会回家。到底是什么样的活动,指挥官保持沉默,一副严肃而神秘的样子。

海伦在摆放早餐时,感到身后有人在紧盯着自己。她抬头一看,发现指挥官正站在餐厅门口。

我需要你补一颗纽扣。

指挥官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海伦拿着缝纫篮从屋里走出来,他把头转向一边,指着自己的领口附近。一颗纽扣悬吊在外。

快做吧,我快迟到了。

海伦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把椅子,坐在指挥官面前。这种情况让海伦尴尬不已。她缝制那颗松散的纽扣时,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额头上方。她灵巧的手指快速地修补着。

从指挥官把辛德勒先生的噩耗告知她的那个晚上起,他们俩的关系愈发紧张。海伦找不到确切的词来形容这种感觉。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她熟悉的忧虑,也不是她在他身边感到过的那种不安的性氛围sexualvibe。

他开始散发出一种不同的能量。他的举止放缓,变得更加柔和沉稳。指挥官同她说话时,几乎在用耳语对她呢喃,就好像他们正在分享秘密。

他......近乎温存。hewas…affeate.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海伦睁大双眼,猛地站起身来。她摇摇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光是想到这个词,她就觉得恶心。但她记得那天晚上指挥官的承诺。他会掌控她的生活。他想要她活着,即使这意味着危及自身。

「这真的是......?」

海伦思考着这个词的含义。在她不够成熟的心灵中,爱意味着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共享的浪漫。它意味者光明与美好。可她与指挥官的关系建立在虐待、折磨与暴力之上。他并没有让她感到被爱,反而使她遍体鳞伤。但也许爱是比她能想到的更宽广的东西。辛德勒先生爱她的同胞,爱到可以赌上自己的生命来拯救他们。他不要求任何回报。显然,指挥官不能和辛德勒先生相比。海伦永远不会忘记他所犯下的罪行。他杀她的同胞只是为了消遣!他在期待她亲吻他以答谢救命之恩,然后继续他们的快乐生活吗?可他也早已踏入一个危险的领域。明知后果,自甘背叛。他这么做,绝不仅仅出于对一个犹太女孩的迷恋。

海伦倒在地毯上,仰面躺平。她面向天花板,闭上眼睛。也许当初他就该在波兰枪毙了她,或者明天就把她送去集中营毒死。他们复杂的关系迫使海伦不得不深入思考。她的头脑似乎分裂开来,界线在逐渐模糊。只要恨他就好办了。可她对指挥官怀有的仇恨却开始减少。海伦痛恨自己如此。

端着香槟酒杯的侍者从他身边经过,阿蒙拦住他,拿过一杯酒。他口渴不已,一饮而尽,同时紧盯着对面的弗雷德里克。弗雷德里克正站在党卫军头子海因里希·希姆莱身边,专心地听着自己教父讲话。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纳粹军官,这对阿蒙来本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可以走到希姆莱身边,介绍自己,同他的老朋友一起与教父聊天。跟大多数党卫军军官一样,希姆莱也是阿蒙崇拜与敬仰之人。希姆莱创建的组织,被阿蒙视作自己唯一的真正家人。站在他身边,如同接受耶稣的洗礼。

但今晚,有什么东西阻止阿蒙靠进他们。他看着其他军官试图向希姆莱走去,却被希姆莱厌烦的眼神以及下属赶走。希姆莱继续同他的教子谈话。如果阿蒙走过去,弗雷德里克肯定会热情地让他加入。但阿蒙的脚步停滞不前。

他还在生弗雷德里克的气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有那么恨他吗?阿蒙费尽心力地回忆起那件击碎他灵魂的事件。必须为自己的停滞不前找到合理的解释。阿蒙将英格丽德的形象拉回脑海。他仿佛可以清晰地看到她优雅地站在他面前,撩拨着她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色卷发,缓缓转过头展示出诱人的笑容。

阿蒙等待着怒火的酝酿和爆发。但英格丽德的脸开始渐渐消失,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为自己的反应感到吃惊。一切都如此的空虚。他不断地按下情绪按钮,可什么也没发生。他终于原谅了旧友的背叛?逝去的时间足以让他继续前进?

阿蒙的目光从弗雷德里克移到希姆莱身上。骤然间,现实狠狠地击中他。他不想接近他们...不是因为对弗雷德里克还带有敌意...而是他害怕面对党卫军的领袖。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内疚让他不敢靠进父母。

渐渐地,她那张苍白的脸庞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柔和的肩膀线条,以及那具阿蒙疯狂想要结合在一起的身体。他差点把酒杯掉在大理石地板上。

他是个罪人。

他爱上了海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恩斯特站在剧院对面,盯着大楼正门。他看了看表,微微一笑。这是个适合谋杀的夜晚。他很自豪能参与这个定会成为历史性事件的夜晚——海因里希·希姆莱以及一众奥地利党卫军军官的死亡。

在他到达维也纳前两天,希姆莱的秘密访问被dalf情报部门发现。经过多次讨论,dalf领导人决定在11月28日,也就是为希姆莱举行的舞会当晚,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暗杀行动。纳粹党最忠实的成员,包括党卫军最高军官都将出席。dalf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爆破专家们潜入剧院大楼,设法将他们能用到的炸药都安上电线。由于最后一分钟的紧急通知,炸药的放置精确度至关重要。恩斯特尽力找到宴会厅正下方的地下区域,并安装好定时炸弹。一些成员奉命伪装成侍者,在爆炸前10分钟设置定时器。他们的另一个作用则是在离开时锁上所有的门,困住所有参加舞会的人,防止他们逃出大楼。二十名成员拿着机枪等候在外,随时准备射杀任何逃出大楼的人。这将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恩斯特看了看表,他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抬起头时,大楼的正门打开,灯光洒在剧院的台阶上。恩斯特看到一个高大的纳粹军官走了出来。那名军官等待自己的车开出来时,他向那人走去,想看清他的脸。

「戈斯!搞什么鬼!」

恩斯特迅速拿出手电筒,向站在他西边最近的成员发出信号。此刻射杀阿蒙,会惊动剧场内的其他人。他得在别的地方被处理掉。

「我来解决他。」

就在另一名dalf成员向恩斯特亮出确认信号时,他看到阿蒙坐上车离开。恩斯特冲向他停在巷子里的那辆旧摩托车。他跳上座位,转动钥匙,启动引擎。恩斯特沿着戈斯刚刚走过的路,做了一些假设。戈斯为什么这么早离开?他是不是发现了这个阴谋?他是要去什么地方通知其他人吗?

恩斯特突然停下摩托车。直觉告诉他戈斯可能会去哪。熟悉的厌恶感涌上来。他迅速调转摩托车,绕道而行,沿着一条捷径向戈斯的公寓驶去。

阿蒙下车,抬头看了看店招。深吸一口气,他走进书店。纸张和墨水的味道立即扑面而来。阿蒙厌恶书籍。它的气味无不引发他的回忆,把他抛回童年。好长一段时间,阿蒙习惯在父亲的印刷作坊里追逐嬉戏,在他十几岁的时候,这家印刷作坊发展成了工厂。对小男孩来说,那便是一个非比寻常的游乐园。一个叫卡尔的排版师经常教小阿蒙基本的凸版印刷技术,像是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卡尔和阿蒙一边笑着一边印着诸如小鸟和河马跳舞去了或者放屁吃蛋糕之类的蠢句子。那是一段天真无虑的日子。

他发现自己站在经典文学书目前。阿蒙的手指在橄榄绿色的硬皮书中穿梭,那是他父亲的出版公司的招牌颜色。阿蒙其实很了解印刷业务,比他父亲费利克斯所预想的还要了解。阿蒙在想,如果他改做家族生意,生活会有什么不同?他本可以在维也纳过上平静的生活...但如果他这样做了,他便不能遇到海伦。

阿蒙摇摇头。她占据他思想的能力真得很惊人。也许是一些神奇的犹太魔法?还是只有她才有这种能力?阿蒙迅速地选了一本书,浏览了一下书页。他不确定海伦的德语有多好,但这本书似乎很有挑战性,足以让她忙碌好一阵。一股暖意在他的身体里流动。他希望海伦能喜欢。

恩斯特站在戈斯公寓楼对面的暗影处,靠近车库的入口。他看了看手表。阿蒙到家的时间不应该超过15分钟。他迟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该死的......他到底在哪里?」

恩斯特握住藏在外套里的枪。期待已久的对峙终于要发生了,今晚他俩中至少有一个人会死。那个用他纳粹行径糟蹋奥地利的恶人,即将迎接死亡的审判。叛徒必须死。恩斯特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呼吸越来越沉重。他用力握住枪。

很快,一束黄色的车灯从远处照亮了黑暗的街道。恩斯特从外套里掏出枪,摆好姿势。阿蒙的汽车驶过街道,在靠近车库入口时,速度放慢了下来。恩斯特等待汽车停下来的那一刻,从副驾驶的窗户向阿蒙开枪。

霎时间,巨大的爆炸震动了整座城市,恩斯特被晃动得晕头转向。他倒在地上,枪也从手中滑落。阿蒙的车在公寓楼前戛然而止,他的胸膛撞向了方向盘。剧院方向可以听到连续的爆炸声,巨大的火球照亮了夜空。瞬间失神后,阿蒙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从车里出来。他立刻抬头看向夜空,查看是否是空袭。随后他的视线移向剧院方向,剧院正被火焰吞噬。阿蒙终于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这是一次恐怖袭击。希姆莱和弗雷德里克还在里面。他们怎么样了?会是谁干的?

阿蒙·戈斯!

阿蒙转过身,看到一个人影向他跑来。当阿蒙试图拔出枪时,他听到一记枪响,左胸口立即感到一股灼热的疼痛。他向前追去,很快又感到右腿被击中。阿蒙痛苦地呻吟出来。正当恩斯特瞄准阿蒙的头部打出第叁枪时,爆炸声再次响起,两人都倒在人行道上。阿蒙滚到一旁,掏出枪,朝暗杀者的方向快速地射击。随后他爬到他的汽车后面,用它作为盾牌。阿蒙等待下一场爆炸或者脚步声向他走来。他什么也没听到。他的制服早已被鲜血浸透,内衫也没能幸免。他的裤子也被鲜血浸湿。他的意识在头脑中断断续续,他知道自己正在以很快的速度流失大量的血液。他必须离开这里,寻求帮助。

阿蒙试图通过汽车副座上的门把手抬起身体,但很快就摔倒在地。他已经没有了力气。最好的选择是进入他的公寓楼。阿蒙用尽全身力气拖着身体向前门爬去。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和警惕。呼吸变得很困难,他的肺部可能被鲜血灌满。

就在他快要晕倒的时候,他看到门猛地打开,一双腿向他跑来。有人慢慢地将他翻过身,抱在怀里。他的视线似乎看不清那人是谁。那人冲着他尖叫,可阿蒙一句也听不懂。一切似乎都隔着很远。他想要入睡。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当他最后一次睁开眼睛时,他瞥见海伦可爱的脸庞,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他试着对她说些什么,但未能张开嘴。

阿蒙闭上眼睛,一切都变成了黑色。

他的身体坠入深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海伦在街上大声疾呼,可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她气馁不已,试着从腹腔发声。什么也没有,只有她的脚步声在维也纳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四周不见人影。当她走到街道尽头,海伦停下来大口喘息。她的心脏跳动的速度非常危险。

突然,从她的余光里瞥见有个人站在路灯柱下。她转过头去,发现一个女人正盯着她。海伦竟对这个陌生人有着异样的熟悉,她走上前想看清她的脸。那个女人如同一尊雕像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

妈妈!海伦惊声。

海伦感到一阵轻松,她跑向自己的母亲。但母亲冷漠的目光阻止了海伦奔向前。

我的孩子,你在做什么?海伦的母亲用希伯来语问道。

我......我需要得到帮助。海伦回答。

为了他?

海伦被母亲的问题吓了一跳。但她并不想跟母亲撒谎。

是的,为了指挥官。他挨了枪,而且......

你想救一个屠杀你同胞的人?

母亲的质问令海伦诧异。

可是…妈妈,是他让我可以不被扔进毒气室......如果不是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是你什么人?

这也是一直盘旋在海伦脑海里的问题。他的存在对她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还是敌人吗?或者是别的什么?会不会是...

海伦觉得自己的双手变得黏糊。她试着用裙摆擦手,但有些奇怪。她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海伦见状尖叫起来。

你想救他,对吗?拯救他的生命。他的罪孽与......海伦母亲的声音开始渐渐消失。

海伦抬起头,看到母亲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妈妈,你在说什么?你想告诉我什么?妈妈!

海伦上前一步抓住母亲。

妈妈!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海伦猛地一抬头,睁开了眼睛。她抬头望向病房的白色天花板。她的心跳得跟梦中一样快。又是一场噩梦,从指挥官出事后反复出现的噩梦。海伦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自从母亲死后,海伦几乎没有梦到过她,但不知为何,最近几天她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梦中。这是某种征兆吗?

海伦的嘴角有唾液的痕迹。她一定在梦中大声说话。她迅速用手背擦掉,从沙发椅上坐了起来,沙发椅放置在正对指挥官的病床的角落里。

她直了直身,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指挥官病床的床脚处。一开始,海伦还以为是医院的工作人员。听到她挪动双脚的声音,那人转身面向她。看清他的脸,海伦诧异地惊呼,从沙发椅上跳了下来。盖在海伦身上的毯子滑落出去,费利克斯·戈斯迅速上前,在毯子落地之前接住了它。

我不想吵醒你。费利克斯·戈斯递过毯子,礼貌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来这里多久了?海伦内心疑问。她希望他没有听到她在睡梦中的哭泣声,也没有看到她流口水的样子。海伦羞涩地点点头,双手接过毯子。轻轻地将它放在沙发椅上。

费利克斯回过身,一言不语地盯着儿子。海伦仔细观察着费利克斯的脸。他冰冷的蓝色眼眸里并没有表现出父母对受伤子女的温暖。他就像一个陌生的旁观者。或许陌生人都会比他给予指挥官更多的同情。

终于,费利克斯毫无感情地问道: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正在慢慢恢复,先生......海伦轻声回答。

两人同时望向躺在病床上的阿蒙。他打了几个星期的镇静剂,大部分的身体都缠着绷带。第一颗子弹幸运地错开了与心脏相连的重要血管。第二颗子弹可能对他的右腿造成了一些神经损伤。伤口的严重程度要等阿蒙醒来尝试自己行走后才能确认。他确实失血过多,输了好几次血。几天前,医生终于确认阿蒙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

很高兴你能联系我,诺瓦克小姐。费利克斯说。

海伦难受地咽了咽口水。枪击事件发生两天后,她才得知这是一个庞大的地下恐怖组织策划的大规模暗杀。她亲眼目睹众多纳粹军官被送进医院。许多人在爆炸当天直接宣告死亡。指挥官成为暗杀目标的事实让海伦倍感担忧。杀手还会追杀指挥官吗?没有了指挥官,她会怎样?

仔细思索后,海伦拿起电话,决定联系费利克斯·戈斯。她从书中记下了他印刷公司的名字,设法联系上了费利克斯办公室秘书,告知他指挥官目前的现状。但戈斯一家人并没有来探望指挥官。海伦笃信父子之间的仇恨一定很深。

费利克斯把身体转向海伦,她瑟缩着肩。

原谅我没能早点来,诺瓦克小姐。我得为你和里奥波德做一些安排。费利克斯说。

安排。海伦有些疑惑。

我在维也纳郊外有一间小木屋,除了我没人知道它的存在。你们俩在那里会很安全。现在的维也纳太危险,过段时间才能稳定下来。我已经和里奥波德的上级谈过了,他们允许他搬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休养几个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将在四天内离开。离开前,你要接受医院工作人员的一些培训,学习如何在康复阶段照料里奥波德。康复治疗期间会很麻烦。我希望这不会给你带来太多不便,诺瓦克小姐。

费利克斯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海伦能感受到费利克斯在审视她,仿佛要穿透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锐利的蓝眼睛更添她的焦虑......跟指挥官一样。

我可以把我儿子的性命托付给你吗?费利克斯问道。

海伦睁大双眼。她极力想保持镇静,但海伦知道自己并未能掩饰住自己脸上的惊讶。

费利克斯沉默不言,朝她微微鞠躬,走出了房间。他的行动是如此迅速,几乎没有给海伦时间好好地同他告别,更别提感谢他。房门关上,海伦趴倒在沙发椅上。有其父必有其子,与戈斯父子交流都令海伦疲惫不堪。

他们都在质疑她的身份。梦中,母亲的担忧合情合理。可费利克斯的担心却很奇怪。他是否怀疑她的真实身份或者她在指挥官身边的地位?让费利克斯·戈斯参与进来是个明智的决定吗?可海伦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很高兴有人能帮助她。维也纳变得面目可憎。没有了指挥官,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脆弱。海伦在心里辩解:为了生存,他也必须活下来。这是合乎逻辑的判断。

并无更多的内涵。nothingmoreandnothingless.

海伦在高级轿车后座落座。这是她见过的最豪华的汽车。她坐在最左边,手提包放在脚边。一位健壮的男医护人员把担架拉近轿车的右后方。随后他把阿蒙的身体抬进车,海伦尽力把阿蒙往自己身边靠拢。此行给司令官注射大量镇静剂是个好主意,路上的每一次颠簸都会折磨他。他的身体完全躺在后座,头枕在海伦的双腿上,医护人员点点头,关上了车门。

车门猛地关上,司机开始启动引擎。他们行驶过漆黑的城市夜晚。海伦看向窗外,维也纳也在改变。她的精力全放在指挥官身上,没有时间留意到周围发生的变化。这样的氛围让她想起了自己在犹太人聚集区里的日子。已是深夜,纳粹士兵仍在城市里巡查,监视着每一个街角。抓捕恐怖分子或任何反纳粹组织的海报四处张贴。海伦迫切地想离开这座城市。

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经过了叁个检查岗。每当车子停下来,海伦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多亏费利克斯事先准备的文件,他们顺利通过了每个安检站。费利克斯的能力让海伦惊讶,更别提他与纳粹还有一定联系。虽然他厌恶任何有关军方的事物,但费利克斯知道如何适时合作,为自己谋取利益。

城市景观渐渐消失,森林的形貌开始出现,海伦松了一口气。他们终于离开了维也纳。海伦低头看着指挥官。借着圆月的光辉,她能辨认出他的脸。最初的肿胀与脸上的伤痕都已经消失。他看上去就跟原来一样。他的脸显得异常地平静。海伦小心翼翼地抬起食指,掠开盖在指挥官额前的几根碎发。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触碰他。食指尖似乎被刺痛。这种反应令她有些兴奋。海伦鼓起勇气,手指轻轻地梳理着指挥官的头发。柔软的头发与皮肤直接接触。泪水开始在她的眼睛里打转。海伦咬住嘴唇,克制自己不哭。她转过头,望向窗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地狱是她不在的地方——佚名」

海伦用湿抹布仔细地擦拭着木桌。在昏暗的吊灯灯光照射下,湿漉漉的感觉为其暗淡的表面增添了一丝光泽。与维也纳的厨房相比,这里的厨房面积太小,海伦得格外努力保持房间的整洁。没有独立的餐厅,厨房灶台前的小木桌便用来准备食物与进餐。海伦还没有和指挥官一同共餐过。他的身体还未恢复,饭菜都是用盘子盛好送到卧室去。

最近两天里,海伦一醒来就开始打扫小屋。她知道这里其实没什么可供打扫。小屋的面积还不到维也纳公寓的一半。客厅和厨房直接相接,并没有墙将其隔开。在客厅沙发和厨房餐桌之间,有一扇门通向指挥官的卧室。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度过。

紧挨着厨房,与指挥官卧室相对的便是是海伦的房间。她的房间严格来说,称不上是客房。它原本是一间书房,壁挂式书架嵌在墙壁上,靠近窗户的地方放着一张简单的书桌和配套的椅子。海伦睡在沙发上,刚好够她躺下。她想知道这个小木屋的用途......尤其是这个房间。显然,这个地方并不是家庭度假的落脚处。它太过私密。这是费利克斯的秘密避风港吗?他的妻子知道这个地方吗?

海伦用力擦拭着木桌,仿佛同样的动作也能抹掉她脑海里的思绪。过去的几天里,海伦强迫自己的身体忙碌到筋疲力尽。她不想让自己的脑袋有片刻的时间去思考,也不想分析近来所发生之事。她迫切希望时间飞逝。晚上脑袋放上枕头的那一刻,可以让她在无意识的世界中放空。现实变得难以承受。

突然,海伦发现桌面中有一个深深的凹痕。她的手停止了动作,低头盯着自己的新发现。

「杀了我吧!如果这样能让你满意!」

她的手松开抹布。记忆让她不寒而栗。

「来啊!他妈的捅我啊!」

海伦的指尖缓缓抚摸过凹痕的边缘,仿佛能感受到他用刀划过木桌时内心的挫败。她真得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吗?海伦抬起头来,望向指挥官的卧室。灯还未亮,她能听到他轻轻的有节奏的鼾声。他正沉浸在睡梦中,多亏她一小时前给他注射了药物。她现在远离他,还很安全......暂时的安全。

可她想要远离的绝不仅仅只有暴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永远不会爱上我这样的人...」

海伦感到头痛欲裂。她紧眯起眼睛,试图阻止记忆的涌现。可尽管如此,海伦的身体还是背叛了她,他触碰她的感受又回来了。即使不在她面前,指挥官也有能力支配她。

「我本可以在那晚结束一切。」

敲门声遽然回荡在整个木屋,海伦从回忆中惊醒。她抬起头,环顾四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从前门传来。会是谁呢?今天是星期四,昨天已经送来了每周的食物补给。

海伦打开前门,冬日的寒风立即吹入屋中。她面前站着一位高大的绅士,正透过眼镜凝视着她。费利克斯·戈斯!海伦退缩了一步,不知是因为冷风还是因为看到了费利克斯。

我可以进来吗?费利克斯礼貌地问道。

海伦觉得这个请求很奇怪,毕竟房子属于他,不必获求许可。海伦微微点头,稍稍清理了进门的通道。海伦沉默地接过费利克斯的外套和帽子。与此同时,费利克斯迅速走向壁炉旁的红丝绒扶手椅。想必这一定是他最喜欢的地方。费利克斯在椅上坐下,身体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

请坐,诺瓦克小姐。不用给我喝的。我只在这里待很短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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