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马晓也听到杨泉生他们说过。是在学校团委会上,黄其善说三年级在个别人的个人行为倡导下出现不良风气,让团委中三年级的老师带头上好课办好公。当时丁庆繁说三年级办公秩序是最好的一个组,说组长马晓是为了不让有的人在办公室破坏办公秩序,才说了句让回宿舍玩的气话。为歪风邪气解脱之辞,当声得到了黄其善当场批评。
“和穆春学的关系注意处理、处理好。有关校外青年来校闹事停课一事镇里有人还想计较,穆春学向镇里反映,他们参加者都是受你的胁迫,一切事态全是你一人所为。”老头儿说过又反复叮咛,“虽然这样,一定要与穆春学处理好关系,弄出不高兴来不是我的初衷。”
穆春学近来着意的客气与尽量表示的亲近正说明心理的淡远,这是马晓认识到的,当时想到因汪秀哲是他表哥所然,原来如此。马晓道:“他这样反映不为过,我对老师们说过可以这样说。”
“我没想和你分析这些事的对错,只是让你知道当前处境。”老头儿说到这里打住,盯住马晓看上一会,语重心长地道,“你们好象整了一份材料,拿来给我吧。”
“你……”
“去拿吧,年轻人。”老头儿说得是那么缓和又是那么决绝。
马晓他们想写份材料,是酝酿已久的事。黄其善在校团委会上提出三年级组的问题,促使他们把想法付诸实施。马晓拟出草稿与杨泉生他们几人修改了两天,冯升平通宵达旦地抄写两天,已出了清样。这材料工整的小楷墨迹,还是犀利的言辞,还是自认为伟大的见解让他们兴奋。确切地说,这是学校半年来的流水账加评语,他们准备先给黄其善过目,引不起重视便一级级呈上去。
马晓把材料拿来交给老头儿,老头儿不看内容,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潸然泪下。
“年轻人——,你们知道什么?有道是,静拭冷眼,慎动刚肠,象我们这样的人只有混饭吃的水平,最好是把眼常闭起来。一念犯鬼神之禁,一言伤天地之和,老老实实地为好。”老头儿说着,泪流着,恨恨地望着,悲切铺张着,把材料一页页撕去、撕去,“我们是在与谁打交道,知道吗?是与一个为了私利的利团体打交道啊!你们知道指鹿为马这个故事,能体会到这个故事的深刻内涵吗?”
老头儿把坐位向前拉了拉,铺洒在马晓身上的是悲切与眷眷爱意,把一个并不遥远的故事娓娓道来——
二十几年前,一个二十七岁的青年人,在当时称黄水完中现在称一中的高中部任教。他是一个山沟里八代红的农家子弟,是祖祖辈辈第一个大学问人。他写了一份今天看来极正确且揭示问题根本谈不上深刻的材料……现在,他得到平反,被追认为烈士。
老头儿艰难地站起来,挪到箱子前翻弄半天,找出一张照片递给马晓,无力地道:“你看吧,就是他,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这是一张二寸黑白照,泛黄的底子掩不去这青年人的勃勃风采,那国字脸上的忠厚,那略显沉郁的利目,那紧抿的嘴角透出的沉浑刚毅,那抖擞的小平头,无不让人感受到洋溢的青春活力。
看着照片,马晓的思绪走进了老头儿叙说的故事中,那流着血与火的大动乱,国家民族的灾难……
马晓道:“我们是关系着学生前途的老师啊,学校这样下去……”
“甭想多了,你只是一个老师。”老头儿毫无表情地道。
“老师是什么、我们在干什么!”马晓嘶叫中紧握的薄薄的玻璃杯砰地碎在手中,沥沥滴滴的殷红流淌下来。
马晓任血流去,老头儿静静地看着,任他血流滴滴。
“告诉你,老师就是老师,是一种职业的称谓,是混饭吃的一种职业,只有这些,除此都是胡说八道!”老头儿说得一脸怒色。
老头儿妇人听到这里没有好声气的喊叫,以为老少二人话不投机进来劝架,遇上这样的场面,吓得一脸土灰,惊问着就要上前帮马晓处理受伤的手。
“滚出去!”老头儿怒喝。
他们老夫老妻少有口角,伺候老头儿为专业的妇人从不多言,老头儿平时在家以超然气度面对一切,这偶然上火,又是这么猛这么旺的火,妇人胆寒不已怯怯退去。
“今天就让你的英雄血淌尽吧。”老头儿如哄孩童入睡般轻轻道来,纵横的老泪又如断了线的珠子雨中的檐水流淌起来。
这泪里流淌去的是什么?马晓静静地接受着这一掬老泪中的这苦涩,这沧桑,这无奈,这……
第十八章 四
马晓骤然消沉,蔫蔫拉拉,消沉得让人生闷。他对组里的工作随和起来,脾气却是躁得能点得着火,遇上他人的冒犯甚至是亲近便现出吃人般的神情,让同事们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不问闲事,使大宿舍里又添了新活动内容——垒长城。小青年们为了调节老大哥的情绪,热心地向他传授技艺,劝下场玩一回。他试着玩上一回就乐得再玩第二回,玩得上瘾,只要玩开,有课可以往下调。看到他可喜的变化,大家甚是高兴。原先在宿舍里组牌场他多次嫌烦制止,使好热闹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