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的变化,大家甚是高兴。原先在宿舍里组牌场他多次嫌烦制止,使好热闹的小青年不得不去西边大宿舍或孙仲来家属院大宿舍过把瘾,现在这里一经开放便成了玩场中心,他也成了玩的热心人。冯升平嫌太乱,却被他开导一番。
来学围棋的程立达遇上“老师”正推牌做庄家,挤进水泄不通的圈子里,看着吆五喝六的劲头心里痒痒的。马晓连拈上两块牌,把眼前的城垛一摊:“和了!”众人齐声惊呼“一条龙”,下面几家立时没了精神,把瓜子三五包地供上来。马晓大手大脚,把赢来的瓜子向看客们一撒,又是一阵兴高采烈的哄闹。程立达赶紧取烟,连顿一顿的习惯动作都忘了,一边递给“老师”一边央求:“教教我,我也学点活。”彭凌输净老本自愿让位,把欠下的账也一同转给他,他满不在乎,欢天喜地地应承着坐下来。坐到场上的程立达立时成了赌徒,刚退下来的惨败者彭凌成了他的见习老师。这时,欧阳绛梅拿着一本期刊找来,说上面有一篇魏书生有关课堂教学的论文。马晓条件反射地站起来,伸手要接书,大家齐嫌他搅了局。他颓然坐下,道:“不看这些无用的东西。”
“你……”欧阳绛梅惑然望着他。
只要魏书生发表的文章,马晓一定要看,并细心研究。几个月前,听说一份陌生的刊物上魏书生发表了一篇文章,他居然为此几去县城,直到最后认证这是子虚乌有才作罢,今天的态度不能不让欧阳绛梅费解。
“是上一期那篇的接续吗?”马晓拈着牌又忍不住问。
一边的杨泉生走上来要看,马晓扔下牌弹起来把书抢到手,再也不管他人离开牌场,再不去理会牌局上输给他瓜子的宋志林等对他“狗改不了吃屎”的戏骂,与杨泉生并头看起来。
各办公室里自然也是一片火热,领导们已无心打搅老师的兴致。黄其善与闫玉东、伍日民等喝着酒对当前现象少不了讨论,谋士不少却无办法改变当前局势,讨论来讨论去,都认为这一学期马上结束,等下一学期趁开始整顿不迟。黄其善路过各办公室前,头扭到另一边或低头急急匆匆地过去,遇到必须到各办公室的事,找谁就低头走到谁面前交待几句,目不斜视。他上任以来好开的会现在也免了,星期天下午的例会,他往往因公务繁忙不能到场,委托牛利众主持了草应付一会儿便散。教导处检查备课、学生作业批改也简化得不用翻开,只管公布出皆大欢喜的结果。
各人高兴得单调,免不了生出些许烦恼,住孙仲来家属院的青年师范生们就天天晚上恼得大骂不止。他们往往玩到深夜,刚躺下,老鼠们便迫不及待地悉悉索索游出来。它们若是弄翻一只饭盆或遇上自相残杀的争斗,那叮铛哗啦吱吱叽叽的响声会让人连做恶梦,怎能有让人不骂之理?
又有人在老鼠的格斗叫闹中醒来,大开电灯高声叫骂,天下最恶毒的语言还没用尽,全舍的人就都被骂醒了,各人又齐骂起先骂老鼠的人。
“甭骂,我不把你们吵醒,你们不被老鼠抬去才怪呢!”
有人上来兴趣散布起恐怖气氛,说被老鼠抬去不要紧,反正它们一顿吃不完一个人,这老鼠传染鼠疫才是让人致命的,殷主任上次就是让老鼠传染的,他身上的病毒又通过老鼠们正大量滋生。说到玄处,举出有个地方一家三口被传染,几天全死了的事例。
“我们那地方原先一个老师因学校没房子,住在贮藏室里,梦中疼醒,一摸鼻子,一只老鼠正咬在上面,老鼠被人抓住便咬得更紧,这人死劲一拽,鼻子就豁开了,血一个劲淌,血竭身亡。”
“老鼠好咬男人裆间那小东西,据说咱会山出的那个大太监肖禄,就是老鼠的成全才当太监的,老鼠也有助人为乐的好品行呀。”
件件骇人听闻的事,在深夜间伴着远外猫头鹰的哀号说来,听者说者都毛骨悚然,可谓是自己吓唬自己了。
“说不定老鼠是死在这院子里的孙仲来化成的精怪。”
有这句话,无论是勇士还是胆小鬼都不能入睡。闹到天亮,他们买来毒鼠药用上,等了几天不见效,却见这些小东西养得日渐肥胖起来,他们便给黄其善找出麻烦要求换宿舍。见于学校住房紧张,黄校长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答复下学期再说了。经过连续几个晚上胡闹,他们白天应付一下课堂就睡,人人如丢了魂般。几天后,他们以此找来了无穷乐趣,教物理的设计出电老鼠小制作,教化学的布出酸碱盐死地,教历史的把陷阱埋伏设计得巧妙,教语文的把鲁迅捕雀的办法变通用来。摆下八卦阵,只等鼠钻。
他们听着老鼠们的响动经受着每一秒焦虑等待,可大为失望。研究来研究去有人大悟:“说不定咱的话早让老鼠听去,它们不会上当的。”
Le‘stalkaboutthemiceinEnglish(我们用英语来谈老鼠)。
“说英语也不行,说不定老鼠的英语过八级了呢。”
“别胡扯了!”
“这是真的,有些官儿的,斗大的字识不一抬筐,却有大学文凭,你能说老鼠没大学文凭?又怎能说老鼠中没英语八级?”
空话无用,还得改进装置。功夫不服有心人,他们把学校伙房的特产——鞋刷子牌猪头肉买来半斤组合到装置上后大见奇效,大家听着一阵阵凄厉,看着一个个狰狞,好不快意。
几天里,不知上演了多少遍这样惊险刺激的游戏,老鼠绝迹。还没玩尽兴,等不来老鼠大为失望。他们慨叹,天下老鼠如贪官之多,怎么独不光顾这方乐土呢?可恶!
第十八章 五
悠闲的日了在玩中、喝醉中悠然度去,期末考试在百无聊赖中到来。黄其善想借这次考试让老师们醒悟教学工作的荒废,混编考场,同班同级的学生完全隔离对号入座,一应规则完全照中考搬来。考务会上,黄其善严正声明,出现作弊现象,学生与班主任及监场老师上榜通报。
考试在严肃的气氛中拉开。
汪秀哲祸端又出,他班的学生被巡场的程立达连人带小抄提到了黄其善面前。闻讯赶来的汪秀哲苦丧着脸要求放一码,黄其善非常生气:“问题单单出在你身上,得好好检点一下了!”
“怎么单单我的学生首先发事?这……”
“不冤,人赃俱获,还能说什么!”
“若是作弊就抓,全校没几个学生不被抓出来。”
“少罗嗦。”黄其善厌烦地道,“只要抓住了,就照章办事!”
“还嫌我出的丑少吗?我在这里活得够受罪了。校长你好好想一想,为什么不抓别的学生单独抓我的,是谁抓出来的,这又怀着什么目的动机。”
汪秀哲找到闫玉东、伍日民如是这般地一说,伍日民便找到黄其善,晓以通报与否的利害关系,但黄其善还是要照章办事。
“你这是让人家牵着鼻子挨耍弄!”伍日民觉得他是扶不起来的阿斗,生恨生怨。
“不通报怎么办?”
“你是校长,愿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掌起你的印来,没人敢怎么你。”伍日民怒其不争,“你就这样下去,帮着人家整自己人,有谁还敢帮你?挨得你近了都要害羞!”愤愤然了。
黄其善正陷两难中,闫玉东不请自到,分析对策说,对程立达的险恶用心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决定把郑培才班的作弊学生抓出一批一同处理。闫玉东煞费苦心,搞突然袭击、搞远距专盯,方法用尽,一上午过去没抓到一个要抓的作弊学生。他意识到人家早有准备提防,想以牙还牙是徒劳枉然。黄其善提议:“要不,先在大喇叭里说已出现作弊考生,正研究处理。”
“这样做等于作了通报,并且会让人更明确没照章办事。”闫玉东道,“置之不理,让程立达枉费心机去吧。”
作弊考生没作通报的事很快传遍全校,大家认识到,一切的严肃认真只不过针对非校长嫡系的班级而已。这是久吃农药污染食物的人吃上足以让药毒发作的一餐饭菜,老师们发作起来。有些班主任公开下达了让学生作弊的指令,监场老师放下以身试“法”的心,任学生在场上翻书展卷甚至下位取他人试卷,让学生享受在党校学习的机关干部考试才有的待遇。
倪诚走进考场,向监场老师点头打个招呼,倒背着手巡视起来,每每驻足指指点点或与学生窃窃几句。郑培才有大家的气度,走进考场高声道:“三年级考生注意,最后一道题很难,先列出分解反应方程式……”老师们细想来,他大气度有因,全级化学由他及与他相好的小娟任课。
两个同场的监考老师正在门口闲聊,黄其善走来:“不想监场就回去睡觉去。”威严的话说得如哄小孩子似的,后半句几乎难让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