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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宝宝,你还是要喜欢爹爹的。娘亲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娘亲最喜欢爹爹了。如果他要是回来,咱们就原谅他,好不好?”
“真的…娘亲好爱他的。爹爹也爱娘亲…”她叹了口气,在那自言自语。
有了身孕的女子,总是毫无缘由地就哭,哭着哭着,又毫无缘由地再笑起来。
鹤葶苈把快要到眼眶外的泪憋回去,拍了拍肚子,跟孩子道晚安。
江聘以前的时候曾特意来了信嘱咐她,让她不要哭鼻子。这样对母子俩都不好,得高高兴兴的,别让千里外的他担忧。
葶宝多听阿聘的话啊,她不哭。
鹤葶苈闭着眼,用舌尖把唇瓣舔湿,再自己张张嘴,吐出了个泡泡儿来。
她被自己逗笑了,用胳膊盖上眼睛的位置,蜷起身子去寻找睡意。
远方的那个人啊,晚安。
呐…你先别睡,我有最后一句话想跟你说。
我不要天上的星星,不要海里的月亮,我只要你。我想要你回来,快些慢些都没关系,只要你回来就好。
就算你伤了胳膊,断了腿,这些都没关系的。真的,回来就好…
你千万不要忘记呀,远方有一个姑娘,她在心心念念地等你回家啊。
你千万不要让她太牵挂。
。
新皇的举动,越发奇怪了。也越发过分。
他登基似乎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当然,用他的话来说,是一腔壮志。
他毫不顾忌百姓,酒池肉林,□□奢乱。每日泡在后宫里,左拥右抱,齐人之福。
有大臣劝他,说百姓日子苦,望他能下旨减免赋税。他左耳听了,右耳便冒了。有时候被惹得烦了,就又是一番砍杀。
宫里宫外,无人不是战战兢兢。百姓的日子,简直苦不堪言。
好好的一个上京,初夏的时分到了,本该是车水马龙,繁花似锦的。现在却是无论走到哪里,都听得到哀叹,叫苦连天。
鹤葶苈靠在榻上,听着粟米用带着些气愤,但更多是无奈和愁苦的语气的描述,阖上眼叹气。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这几个月的大起大落啊…
她一个闺中妇人都察觉到了日子的苦难,那些无力的百姓呢?
有人去八宝寺里求签,问云度大师,这苦日子何时才能过去?太平和乐的生活在他的有生之年能否再来?
大师捻着珠子,点头又摇头。
过了半晌,炉里的香都要燃尽了,他才睁了眼睛。
“天机不可泄,但我更愿意给天下一个盼头。”
“大夏朝气数不久,新天地几年后便会再次开启。”
“只是这太平日子,你过得上,我却过不上了。”
没人知晓云度大师的前两句是否经得起考验,只不过这最后一句,却是在短短三天内就实现了。
新皇不知从哪儿听到了民间的谣传,大怒。当下便下旨斥云度大师为妖僧,说他妖言惑众,要杀他以正民心。
那个历了两朝的老和尚啊,就这么被活活烧死了。还被安了个脏名。
鹤葶苈还记得他,还有他给批的那根姻缘签。得此消息,她也是难过的,为大师,也为自己。
她还特意花了三日的功夫,为抄了三遍的往生咒。略表心意。
可她没想到,几日后,竟有个小和尚费尽心力地给她递了张字条。说是云度大师留给她的。
鹤葶苈小心地打开看。大师的字迹像他的人一样,古朴厚重,内敛而仓劲。
他写:夫人之情,妙不可言。夫人之运,贵不可言。
递条儿来的小厮没走,等着她看完,又传了句话儿。
“大师望夫人珍重。”
鹤葶苈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但也柔声应了。她在心里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请大师安心。
晚霞很美,红云似火。
可现在的二姑娘还不知道,那个会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中的人,是她的阿聘啊。
是她肚中孩子的父亲。
是她顶天立地,对她爱如至宝的夫君。
他们的爱情,妙不可言。
他们的未来,贵不可言。
46、章四十六 。。。
在上京的生活; 越来越水深火热。
将军早就交了兵权,辞了官职,甚至连府门上的牌匾都摘了下去,闭门谢客。
可就算他已是做到了如斯地步; 新皇仍旧不依不饶。那姿态; 明晃晃就是在静待时机; 等着抓住他的把柄后; 赶尽杀绝。
每时每刻,都像是有柄利剑悬在府邸上方的天上。随时都会掉下来。
那个新皇,没人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其实,他对将军府这样虎视眈眈,对江铮远的忌惮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他看中了那个姑娘。
那日雨中,她躬着背的身影像是只柔弱的猫儿,抓得他心痒难耐。
美人的玉颈微垂; 伏在地上的那双手纤长白皙。髻很漂亮,上面的钗环同样漂亮。微微隆起的小腹更让她多了丝闺中少女没有的孕味儿。
新皇对她…动了心思。
鹤葶苈不知道。她只顾着在家中安胎; 给孩子挑好看的小衣服。给孩子的父亲写信。
一封又一封; 寄不出去便就不寄。她写好了; 小心地封存起来,等哪天他回来了,再给他看。
她总是这么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新皇的心则就被她勾得越发痒痒,不择手段地想要她进宫。
但每一次; 鹤葶苈都会巧妙地避过去。她听江聘的话,听老夫人的话,哪里也不去。
端午节的宫宴上,她再一次婉拒了。以腹中孩子不稳,要安心在床上养胎的借口。
新皇看着那个特意为她而打造,却没一次派上用场的椅子,眼中意味不明。
他的心思,从来不会藏着掖着。永远都是那么嚣张。不管伦理纲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孤近日,喜欢上一女子,是在座某一位家中的妇人。”他的眼睛扫过底下的各位臣子命妇。毓珠后面的脸,神色不明。
“虽是有孕,但孤并不介意。若她嫁孤为妃,孤定会待那孩儿如亲生骨肉。”
新皇说得颇有些洋洋得意,仿佛自己是个至情至圣之人。不管底下一片的敢怒不敢言。
老夫人在座,看着案上在杯中荡漾的酒水,心都凉了半截。
新皇的话,别人不懂,她懂。
高位那人抿了口酒,继续说,“望在座各位回去细想想该怎么做才好,别逼得孤…做一些不好的事。”
那一晚,出去的人,脸色全是白的。
第二日一大早,新皇便就派了个小太监去了将军府送东西。说是赏给他们的,让他们欢度佳节。
新皇特意嘱咐了,要他们阖家都来观看。一个也不许少。
那个小太监拉着细长尖利的声音让他们看着,青白得有些渗人的手指捏住了那个匣子的暗扣。
打开,是一只已经奄奄一息的老鼠。
看着那几只还在挣扎着抽动的小爪儿,暖暖微风中,鹤葶苈只觉得从头到脚,透心儿的凉。
新皇的意思,她猜的出。
你辈如鼠,被孤玩弄于鼓掌之间。
江夫人的脸色同样青白。老夫人和将军对视一眼,强撑着笑意,给赏,道谢,送客。
鹤葶苈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慢慢往院子里走。
她知道…是时候离开上京了。
或者说,是时候…逃了。
新皇派了重兵,明里暗里将将军府围得严严实实,连只鸟儿都飞不出。不过还好,早年建府时,在东南角的古井中通了一条地道。
能直接通往城外。
冯提督在外接应他们,这场逃亡,很险,却不难。
早在一月之前,云天侯便就辞了爵位,举家离京。他是个有远见的人,知晓上京是个富贵地,却也是个沼泽地。
一不小心就会将人陷进去,粉身碎骨,再难脱身。
所以他选择避开,远远地避开。舍弃那些虚罔的荣华,去南边的无所谓哪座小城里,过着悠闲避世的日子。
可以在农忙的时候,种种田,打打渔。也还可以在无事的时候,摆个私塾,教教书,念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