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部分(2 / 2)

仗着暗夜精悍,我始终缠在景熠近身,与我交过手的人都知道,一旦被我近了身,便是极危险的征兆,长剑施展不开,将处处受制,特别是当暗夜出现在我左手的时候,便是不杀人,也随时可能一招结束战局。

可之于景熠,我却胜不了他,不但胜不了,反而在千招之后渐失底气。

高手过招,输赢只在一招半式,破绽自不会流于表面,我仔细了全部精神来寻一个机会,却不想越仔细,越吃力。

景熠的剑势起初并不是我熟悉的模样,没有逼人气势也不见强悍,被我的多样攻势压制之后更是变得异常温和。

而那温和又与沈霖的不同,那是一种时刻蕴藏着硕大威胁的平静,非凡耐心之下的严密防备,让我始终看得到却始终无从下手,半点不敢松懈。

这样的以不变应万变终是把我拖进了最不擅长的持久战,在彼此奈何不得一段时间之后,他却开始有了变化,竟还是些我预料不及的剑法以外的东西,这不禁让我大大惊讶,想不到一个那样忙碌的帝王,也会在这等百尺竿头精进再攀。

他竟然,不光是使剑的。

这让我的近身战术有了潜在危险,一个多时辰过去,气息略略开始跟不上,稍不留心,瞬时便有强大攻势压过来,逼得我不得不打乱节奏来挽回——

他既应了我过手,自不会故意让我什么。

如此几次,我便难免破了周全,在强接了他一记重手之后,一声没压住的闷哼从唇边溢出,景熠何等敏锐,手下登时就是一顿,我见状连忙半点不停的攻回去,阻了他想要停手的意图,用几番缭乱掩盖些许破绽,仿佛全无方才那一丝呻。吟。

就算是咬牙撑,我也要在这个明媚的午后,将全部所学尽情挥洒。

何况这样的对手,举世再不会有另外一个人。

也不会再有下一次。

许是同样觉得难得,景熠没有再试图收手,我尽力周旋,避免再硬碰硬,他悉心寻着我的弱点,看准了便果断出手。他惊叹我在劣势之下依旧凌厉,我感激他的分毫不让。

建宣十四年十月二十,这一场江湖和天下顶端的巅峰对决,无人旁观。

一场对决,总会分出胜负,就算一时旗鼓,拖得久了,再强的高手也会有率先力竭的一个,在我和景熠两个人里面,这个人自然是我。

一个转身的刹那,背上吃了他不轻不重的一掌,心里一僵,深知以剑对敌一旦被掌法偷得余地便是堪危,果然回身时手还未抬,景熠的剑已在我喉间。

于是这样一个前一刻还势均力敌的局面,在一个看似寻常的旋身交错之后,戛然而止。

他大概早看出我的不支,也看到了我的兀自强撑,终是选了最后的时刻结束了嚣战,以一个胜负分明的方式。

我看着那剑锋,很慢很慢的,弯了嘴角。

这是……第三次了吧。

头一回是初见,我只是个寻常的小女孩,没有吓得花容失色已经不易。后来便是在政元殿,他使了诈吃定我的弱点,总是胜之不武。此时——

到底得偿所愿。

唇微微的抖,张张嘴,喉头发不出任何声音。

景熠瞬时撤了剑,欺身上来,在我倒下去之前揽了我的腰,顺势扶我席地坐了靠入他怀中。

他搂着我没出声,知道问了我此时也答不了。

我的力竭并非是逐渐耗尽,而是一直将所有内力聚了来维持气息身形不减,如同游走丝线之上,消耗巨大,一旦破了临界,会直接倒下去。

透支之后,受伤之前,甚至那一掌的力度都在轻重之间,在那种节奏的战局下,景熠依旧能有如此拿捏。

轻轻放下手里的那把黛色短剑,我抱了他的腰,窝进他胸口。

其实在他第一次想要停手的时候,他就赢了,后头的,不过是陪我而已。

“伤到没有?”容得我缓一缓,他问。

全身瘫软着,胸口闷闷的疼,勉力喘息几下,更是要命,他见状将手抵住我背上大穴,徐徐帮我压制理顺气血,少顷见了好,我摇摇头。

“你也真是胆大,就敢始终贴我近身,”他声音含了戏谑,“当真以为我是只使剑的么?”

“是,”我轻笑,故意道,“皇上深不可测。”

他淡哼一声,手底下加重了些,我能感受到他掌心蓄了悬而不落的丰沛内力,也是想助我尽快恢复。

“你多年实战,至少有两次机会可以夺下我的剑一招制敌,偏要以己之弱拼长久相持。”

“能让你展露真实身手,全天下能有几人,”我坦言,“输也不亏。”

“并非不死不休的比拼,再不相让也会守着底线,又何来输赢,”顿一顿,他又轻叹,“大概,你也不是想要一个输赢。”

被他说中心中所想,我也不辩驳,隔一会儿才开口:“景熠,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嗯。”

“宁妃,”停一下,我道,“为什么要她死?”

快三个月了,这个问题一直在我心头,摇摇晃晃,挥之不去。

景熠闻言愣了一下,问:“这个问题,困扰你很久了么?”

垂眼,我轻声:“我不明白……”

“那件事,她在其中做了什么,我很清楚。”他道。

我默然。

能被景熠留在身边的女子当然不会泛泛,宁妃夹在容成和薛家之间屹立后宫数年不倒,凭的当然不可能仅仅是忠诚二字。我当初找上她,给了她容成家的罪证和行事办法,便有着被她反咬的准备,毕竟我们之间,因着一个景熠,便从不曾也不可能真正成为一个阵营。

于是便有了后来贵妃在噬魂起效之前就靠近我身边,还有薛家拿了我的口供却不公开,而是无比愚蠢的在第一时间送到景熠眼前,逼得景熠急怒之下当着众人的面冲出乾阳宫,让整件事情变得无法收场。

我猜,大抵薛家也是了解景熠的,到底一个是太后,一个是伴君六年的宠妃,知道他素来看重大局,交出我的口供不过是想做个交易,而非要置我于死地,毕竟薛家也有天大的把柄在景熠手里,矫诏的事追究与否全在景熠一言之间。

只可惜她们不了解景熠与我之间的问题,拿到了惊天罪证后又太过信任那个通风报信的女子,于是生生葬送了一个家族。

所以实际上,在两大家族同时倒下这件事上,宁妃功不可没。如果说是我设了那样一个一劳永逸两败俱伤的局,那么宁妃所做的就是,让景熠连反对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

她大概比我自己更想替景熠除掉我。

“可是,”许久,我道,“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不过是——”

爱你。

“所以才不能留,”有些话并不需要我说出来,景熠自然听得懂,“我曾当面问起,哪怕是盛怒,若她辩解,许我都会考虑,她却一句都没有。”

我听着景熠淡淡叙述,隐约觉得熟悉,却一时想不出源自何处。

“何况我是给了她选择的,”耳边的声音又道,“是她自己选了那个结局。”

“是什么样的选择让她宁肯——”

突然顿住,我想到那夜景熠气急败坏的冲进牢房冲我吼的那句,你非要逼我杀你么!

想到自己点头说,是。

其实景熠给了什么条件并不重要,当她毫不辩解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答案。

就像当初景熠在王府问我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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