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养灵床持续封闭滋养一年,就算是石头也裹上厚厚的灵气。

郁流光刚离开养灵床,身上覆盖的灵气还没悉数消散,他的丹田也没被采补到全数碎裂的程度,所以竭尽全力之下,即使无法控制体内沉寂的灵力,也还是调动了那丝养灵床剩在他身上的灵气。

逆天而为的代价就是丹田受震、灵力暴动。每一根骨头每一截筋都疯狂痉挛起来,灵力如刀凌迟处刑,郁流光无法承受这种剧痛,肢解般的疼痛令他眼泪决堤,嗓子发出“嗬嗬”的怪声。

本来驯服不了的四肢此刻俨然觉醒,竟然支持他在地上滚来滚去。郁流光几以为自己要死在这儿——好在沈逝川及时返回——沈逝川也只不过短短离开了一小会儿。

沈逝川看见他痛苦地在地上挣扎,脸色大变,疾步而来抱住他,灵力似潮水漫涌。

那股更强悍、更不容反抗、更温柔的灵力浸润他的身体,制住身体里的暴乱,郁流光痛得眼仁睁大,空洞无神,呻吟声克制不住地从喉咙涌出。

大约半柱香,他才在沈逝川的梳理下逐渐活过来。

郁流光不得不再次面对一个事实,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他咬得嘴唇出血,嘶哑的呜咽声取代痛叫,郁流光闭眼埋到沈逝川身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哭。

他哭了很久,也许是痛极了,沈逝川只听见他说“好疼……”

“师兄,好疼……太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逝川抚着他背为他顺气,轻轻地哄他:“没事了,师兄在,没事了。”

郁流光缩在他怀里,抖得厉害,沈逝川便没看见他把一截红线死死藏在襟中,半点不露出来。

郁流光大口喘气,呜呜咽咽又哭了好一会儿,哭声慢慢止歇。

沈逝川无言陪着他,等他气也顺过来,才把郁流光烙着炉鼎印的左手抬起来。

沈逝川给郁流光戴了一个手套。

那手套是纯黑色的,丝质,便是夏日戴在手上也不会觉得很热。沈逝川摸着他指节,给他把手套每个指缝都捋好,手套在郁流光的手掌底部刚好截止,露出腕上突起的小粒腕骨。

郁流光生得白,这样不显得突兀,更叫人生不出窥探欲望,只觉得是样漂亮的装饰。

沈逝川牵着郁流光的手扣住,微微把遮好的手背晃给他看:“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忽然这样?”

郁流光没被采补、没吃东西,按理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得弄清楚原因。

郁流光手套,心像陷进了水湖,挣扎许久还是说了实话:“试着用了灵力……或许是刺激到了。”

他是可以甩锅给养灵床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自己被灵气包裹太久,苏醒后自然灵气暴乱,或者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也许和室内充裕的灵气有关——

但他知道不是养灵床,也不是沈逝川的责任。

师兄用养灵床养着他,只是想护住他,他怎么能那么说呢?

郁流光手压住胸襟,确定那段红线藏得好好的,还没抬眼,就被沈逝川勾住乱发,理到耳朵后面。

沈逝川说不出什么疗愈人的安慰话,他不是很擅长,这时候也显然什么安慰都不合适。

指腹和指背擦过郁流光的脸颊眉梢,这个动作有些亲密,也带着一点安抚。沈逝川只和他说:“师兄陪着你。”

郁流光鼻尖一酸,又要掉眼泪了。

他抽了抽鼻子,很争气地没有继续哭,掀起眼睛望向沈逝川:“已经好了,师兄,我们走吧。”

他还要去沧海门,郁流光想尽早做完这些事,离开西翡域。

或许离开就会好很多。郁流光对自己说,他哪里都想去看看。

他没有离开过无尘派,所以对哪儿都好奇。人活着总要为自己找一些事来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逝川牵着他,稍作收拾,离开了安置地。

沈逝川的伤势在幻境里已经养好,避开沧海门的查探不是难事,两人并未惊动守山弟子,潜到了丹溪坊。

丹溪坊因为要培育药草——沧海门为了不阻碍其余弟子修炼,开垦的田土都分布在偏山——所以位置偏远。

郁流光还在庆幸一路上没遇见人,忽然听见一阵狗吠,远处一团洁白的影子冲他迅速奔来。

沈逝川拉着他就要朝闪离,郁流光却蹲下来一把捂住灵犬的嘴,小声又快速地训教:“小绵!不许叫!再叫就要来人啦!”

小绵睁着湿漉漉眼睛无辜地看着他,鼻尖不断起伏,确定是熟悉味道后,闷闷地哼哼两声。

郁流光笑起来,松手揉它毛茸茸的脑袋:“你最乖啦,小绵。”

恰在此时,一道粉色的身影从屋内冲出:“你是不是又在乱吃!小——”

话没说完,阿丹看着小绵站着的郁流光和沈逝川,话卡在嗓子眼儿,“小、小……”

阿丹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花眼,“啊呀!”一声猛地跳起来:“小郁,你醒啦!”

她视线在郁流光、沈逝川、小绵身上转来转去,讪讪说道:“我还以为小绵突然不叫,又在外面乱啃药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绵馋得不行,之前阿丹给郁流光带了盅补身的药膳,说是她母亲做的——凡间做膳食的手艺可不是修士能及,大家不吃只是因为避尘,不是不爱吃。

阿丹的母亲又常年服食丹药蕴灵延年,会简单炮制一些食材,有时便做点吃食,给丹溪坊的弟子们打牙祭。

都是还没上桌就要被哄抢光的东西,阿丹好不容易留下来一盅,叫郁流光赶快吃掉。谁料郁流光洗个手的时间,药膳已经被阿丹带来给他解闷的小绵稀里哗啦吃干净了。

阿丹气得就要把小绵做成药膳——郁流光拦下她,她十分愧疚地抱着小绵,问郁流光还想不想吃什么?趁她娘亲还在,给郁流光再做一点。

郁流光帮她收拾碗筷,闻言轻声问:“伯母会做栀子糕吗?”

后来阿丹的母亲带着一碟栀子糕,亲自来到他面前,让他受宠若惊。

那是个不怎么年轻的女人,然而风姿绰约,仍能从她一颦一笑的姿态瞥见年轻时美丽的模样。

她梳着一头整齐的头发,眉眼温柔,对郁流光说:“我听过阿丹说过你,再过几日我就要走了,想来看看你。”

纵然阿丹的父母是相爱的,但世界与世界的壁垒并不能轻易被劈开,否则人人嫁娶修士,十里八亲都是关系,你带几个婢女、我携几个小厮,一起到修真界中岂不全乱了套?

因而她也只不过是一年才来看望阿丹和丈夫一次,在凡间也要避开人烟,不能叫人发现她寿数有异。

但即便这样,她也还是一点点老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流光看见她鬓角有一缕华发,只是梳得很好,还用一枝梅簪装点,并不显出苍老。

这个一百来岁——但看上去只有四十余岁的女人看着郁流光,对他说:“我现在已经走不太动路啦,也许很快,就要没力气再穿过阵法见阿丹了。”

“所以才想把她的每个朋友都见一遍、记一遍,希望你不要觉得我这个老婆子冒昧呀。”

郁流光对她摇摇头——她一定很爱阿丹,所以就连他这样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炉鼎,也愿意来见一见。

他对女人说:“您一定能长……”

长命百岁,肯定不合适。

郁流光改口说:“您一定能活很久很久,阿丹师姐他们医术高超,肯定有办法。”

女人开怀地笑起来,没有回答他,换了话题:“阿丹说你也是凡间出来的,你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或者想捎的话?”

他们是乡亲,出身于同一个地方,他留在这儿,而她会回到那里,所以问问郁流光有没有在意的人事,她能尽一尽微薄之力,就当为女儿多做了一件事,多爱了女儿一分。

她是一个凡人,她能做的只有这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流光认认真真想了好久——

他十二岁就被沈逝川带走,寻常人十二岁,也该有亲人、玩伴、朋友。但他没有,他只有他的母亲。

他也不知道母亲的名字,只记得她脸上有一颗粉色的痣,别人叫她“莞娘”。

郁流光垂下眼,对女人说:“我的娘亲应该过得很好,您不用去找她。”

她把他卖给了沈逝川,沈逝川给了她很多很多钱,她一定能幸幸福福地过完下半辈子。

郁流光不恨她,也不嫉妒她。他知道她养大他——一个妓女,孤身一人拉扯大一个孩子——他给她带去过无数苦难。

她的确只是为了卖掉他,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们被贼人闯进家中,他和她都惊醒了,但她捂住他的嘴,牢牢抱住他。

郁流光感受到她的眼泪流到自己脖颈,贼人发现他们孤儿寡母,恶从胆边生,她主动勾着对方腰带,笑得千娇百媚,引得那贼人放下尖刀,幕天席地和她颠鸾倒凤。

他们都活了下来,她脱了他的衣服,要他模仿她的姿态。

“你看,他高兴。”她说,“他高兴了,你就舒服,所以我教你的你得好好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打他、骂他、逼迫他,让他褪下衣、张开腿、说淫声浪语。

可他活下来了,他被她抱着,活下来了。

郁流光听见自己道:“我给您带句话吧,您好好好活着,每年都来见阿丹师姐。”

她不需要他,他的根不长在凡间。

郁流光把小绵揉得尾巴欢快乱甩,仰头冲阿丹笑:“对呀,醒过来了,来向你们报个平安、道个别,以后也许不回西翡域了。”

他的根长在沈逝川身上,至于再有别的心愿,便希望对他好的人也能过得好好的,阿丹每年都见到自己的母亲。

阿丹的母亲上一次离开后并没带走小绵,他希望小绵永远都还能再见到自己的主人。

阿丹听完他的话,惊讶地问:“你们要去哪里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还没想好。”郁流光道,“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郁流光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对外面一无所知,自然沈逝川带他到哪儿就去哪儿,东溟域路途遥远,中途在哪儿停下也未可知。

阿丹听出他是想出去散散心,点点头:“出去也好,大家都出去了,说不定你们还能遇上。”

郁流光听见她话里意思:“丹溪坊离开了很多人吗?”

说着,郁流光左右望了望,才发觉丹溪坊的确冷清许多,这一路与沈逝川来,也没见到几个熟面孔。

阿丹答他:“大师姐一直没回来,曲师兄去了中州,这段时日不太平,北青域和中州都出了恶祟,韩宜也带了弟子下山去支援。”

沧海门的丹溪坊算是西翡域出色的医士势力,又与北青域接壤,当然要出一份力。只是门中需要弟子留守,阿丹又向来不出远门——害怕错过与母亲的相逢,便留在了丹溪坊中。

沈逝川原本只在旁边听着,不曾插话,这时却微微蹙起眉心:“中州也出了恶祟?”

阿丹冷不丁被他询问,转头去看他,想起自己曾经扇了对方一耳光,还有点悻悻的:“对,不过已经解决了,北青域严重些,听说是片黑雾,没有八年前那么严重,但也吃了好多人心魄,把他们变成一群恶傀。”

当年的恶祟吞吃心魂无声无息,如今还有介质,能够及时应对。

沈逝川微松眉:“雾……”

他思索了会儿,忽然开口道,“不是恶祟,是心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心祸?”阿丹疑惑地重复,“那是什么?好像曲师兄也这么说过。”

郁流光也看向沈逝川。

八年前西翡域出现上古恶祟,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所以沈逝川才会在斩杀那群弟子后被押上问罪台。

他问沈逝川:“师兄,心祸和恶祟不一样吗?”

沈逝川稍作沉吟,却没回答,先问了阿丹一句:“北青域是什么时候出的事?”

“一个月前吧,起初以为是什么迷障,被恶傀袭击后反应过来是恶祟,有中州和西翡域的经验,北青域局势控制得很快。”

“……”沈逝川没说什么,但郁流光看见他眼里掠过了丝很淡的哀伤。

沈逝川回答之前两人的问题:“心祸和恶祟都是一种怪物,恶祟吞吃心智,心祸占据心智。”

他在外也诛杀这些孽怪造物,八年前那只让西翡域死伤惨重的恶祟其实并不算是恶祟本体,只是它的一种化身,它的一部分。

但这些事情没必要告诉阿丹,沈逝川只是道:“中州城对这些怪物防得很严,不该出问题。”

北青域却一个月都没把事情解决。

阿丹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你怎么和曲师兄说一样的话呢……曲师兄半月前听说北青域的情况,立刻就叫韩师兄他们去了,然后说要去趟中州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逝川听到这话,松了口气:“他是中州人士,我与他稍微了解些很正常。”

“也没听门里其他中州弟子八卦过……”阿丹挠挠后脑,想到大家都有自己不知道的事,不再纠结,看向郁流光,“总之你只能与我叙叙旧啦!有什么话就留给我吧,我替你转达给他们。”

郁流光和她聊了会儿,因为和沈逝川是背着沧海门来的,不宜久留,在知道林之确外出采药得三四天才能回来后,拍拍小绵的脑袋,离开了沧海门。

直到走出沧海门的护山阵,郁流光才拉拉沈逝川衣袖,问他:“师兄,心祸到底是什么?”

沈逝川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我不是说过了吗?”

“告诉阿丹师姐的时候,你有些难过。”郁流光诚实地说,“我们要去北青域吗?我陪师兄去。”

郁流光别的不行,唯独擅长关注沈逝川,尤其沈逝川和他在幻境待了一年。尽管沈逝川和阿丹说的那些于他而言是崭新的知识,但郁流光还是感觉出沈逝川有所隐瞒。

有隐瞒,就代表在意,反正没有目的地,他不介意去北青域。

沈逝川却摇了摇头:“北青域局势能被控制住,不算严重,曲逢渡已经去了……”

说到这儿,沈逝川叹了口气,对郁流光坦诚道,“心祸和恶祟不同,恶祟吃下人的心魄,人成为恶傀,不可挽回。”

“但心祸蛊人,如若侵蚀不深,还有得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北青域能迅速控制局势,就代表那里的心祸并不严重,且有实物载体。然而北青域是当作恶祟应对……阿丹到现在还不知道心祸的事。

北青域枉死了很多人。

所幸曲逢渡已经觉察出不对,北青域也不需要他再去一遍。沈逝川隐隐感到不妙,短短一年出现两例祸乱,其中还有一例在中州——虽然阿丹在与郁流光的聊天中说,中州的恶祟出在与南疆域接壤、一片鸟不拉屎的偏远荒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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