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一会儿,床上拱起的一团便发出轻微的鼾声。
封洛天走到床边看了一会儿,失笑。
“该说你心大还是该说你傻呢,在这种地方竟然都能睡得这么香,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混进皇家密探的……”
温初九睡得很沉,自然没听到封洛天的低语。
她做了个好梦,又梦见那个翩翩俊朗的少年,策马而来的画面。
她想,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比他更值得托付的男子。
“小九,练功累么?师兄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少年朝她伸出手来,她听见自己心脏砰砰跳的声音,虔诚的想要将手放到他掌心,一只支利箭破空而来,擦过她的指尖没入少年的胸膛。
血喷涌而出。
衣服晕出大朵殷红的血。
不要!
“师兄!不要!”
惊叫着坐起身,血腥恐怖的画面消失,心脏的疼痛渐渐消散,幸好,只是个梦。
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温初九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今天那个营帐里的硬床板上,而是在一个大通铺的角落,此时正有七八个光着膀子的大老爷们儿盯着她看。
“……不好意思,我刚刚做噩梦了。”
讪讪的解释,耳边传来熟悉的讥讽:“一个大老爷们儿,做梦都能哭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你也是个人才!”
“……”
这算是冤家路窄么?
第二十五章 为什么受罚的总是她?
“都给我精神点,一个个没吃饭啊!还有你,声音跟蚊子似的,是爷们儿吗?”
不是!
温初九很想这么回答,但考虑到自己现在是个伤患,只能忍气吞声,冲张一斧露齿一笑:“是!校尉!”
不过,饶是如此,张一斧也没有给她一个好脸色看。
他瞧不起她。
在他看来,温初九体能弱,又爱耍小聪明,是个不靠谱的滑头,根本就不配加入南横军。
然而温初九的名字是凤逆渊亲手写上花名册的,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咳咳。”清清嗓子,温初九扯着嗓子喊:“下面,单人对练!”
有些破音,很是声嘶力竭,听起来倒是十分卖力。
然而嘴巴还没合拢,一匹疾驰而来,猝不及防的吃了一嘴尘土。
找死!
扭头看见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的人,温初九默默咽下一嘴泥。
得,这位活阎王,她惹不起。
凤逆渊今天换了身青色常服,衣服料子比平时要好许多,做工更是精致不少。
在满场光着胳膊准备干架的糙老爷们儿的衬托下,他这样看上去简直贵气逼人。
衣服很合身,温初九眼尖的看见袖子里面绣了个麟字。
一般王公贵族的衣服都会找专门的成衣店上门量身定制,但观察这么久,温初九可以肯定,南麟王府的衣服,就是到外面成衣铺直接买的成品,且料子并不讲究。
显然的,这衣服是有人亲手帮凤逆渊做的。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莫非是哪个芳心暗许的姑娘?
正脑补着,两眼一黑,带着皂角清香的衣服将她兜头盖住,扒拉下衣服,男人颀长的身姿出现在眼前,隐隐可见单薄的中衣下紧绷着的肌肉。
“咕噜。”
温初九咽了口口水,然后被张一斧狠狠瞪了一眼:“好好帮王爷看着衣服,要是有半点损伤,我宰了你!”
“……”
大哥,一件衣服而已,不至于这么凶残吧?
凤逆渊一步步走到操练场最中央的位置站定,扫了眼场上的人,掷地有声的开口:“老规矩,今天谁能多接我十招,晚饭多加一勺肉,比上次退步的,绕场五圈!”
这话,俨然把自己当成一把标尺,来测量营中将士的训练情况。
不得不说,有些狂妄,却又让人无从反驳,因为他的确有这样的资本。
话音落下,操练场上一片静默。
锐利如刀的眼神缓慢地在操练场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温初九身上。
“……”
为什么每次被这么一看,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凤逆渊的声音便传来:“你,绕场一周。”
下完命令,凤逆渊分开腿与肩平行站立,扫视一圈:“如果还没有人站出来,所有人以后每天的操练时间延长一个时辰!”
温初九:“……”
所以为什么首先受到惩罚的人是她?她还是个伤患好吗!
脚伤还没好,因为不用训练,所以温初九只在脚上缠了厚厚的绷带,现在突然接到绕着操练场跑一圈的命令,温初九觉得自己的脚可能会废在这里。
“我来!”
第二十六章 信她
张一斧打破沉默,说完二话不说发起攻击,人群发出小小的惊呼,凤逆渊和张一斧已经交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打斗吸引,温初九开始慢吞吞的沿着操练场边缘走。
往前走了一段,操练场中发出一声闷响,偏头,尘土飞扬中张一斧从地上爬起来,拱手服气道:“将军神武,末将输了!”
“……”
之前交手,温初九就知道凤逆渊很强,但她没想到他强到这种地步。
从刚才的情况看,恐怕大内第一高手在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若是让陛下知道南麟王如今的实力,对他的忌惮恐怕又会加深很多吧。
思绪被一道凌厉的目光拉回,刚干完架的男人,气息还未平复,眉头却已经锁起,脸上只差写几个大字:不想跑劳资弄死你!
看看已经变得有些脏兮兮的纱布,再看看脚下的碎石,温初九默默地小跑起来。
场中……又是新一轮的挑战。
脚底疼得厉害,温初九慢下来,刚想趁人不注意偷个懒,不经意看见不远处的树林里似乎站了个人。
操练场依南浔山而建,除了营帐外面的大门,周围都是开阔的树木,偶尔也会有樵夫路过,大家都不会觉得奇怪。
然而,那人虽然是做樵夫打扮,身周却没有干柴,手上也没有砍柴用的砍刀,且看向军营的眼神有些古怪。
什么人?
足下暗暗运力,温初九一个跃身朝那人奔去。
那人察觉到她的动作,迅速转身钻入树林,温初九拧眉,往林子里追了一段距离便退了回来。
林子太大,她对这里面的环境并不熟悉,贸然进入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从林子回来,温初九还在琢磨该怎么告诉凤逆渊这件事,后腰就是一紧,然后身上的外套被扒下来。
“衣服破了。”
凤逆渊开口,青色外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了两道口子。
这样的口子,即便找来京都最好的绣娘恐怕都无法恢复原状。
即便是能恢复,也不是原本那件衣裳了。
空气凝滞,沉闷的让人呼吸不畅,温初九低头,惴惴的等着裁决。
“没看管好衣服,是属下失职,请将军责罚。”
捏着衣服看了一会儿,凤逆渊把衣服穿上,两道口子破坏了衣服的美感,却半点没削减他身上的贵气。
“树林里有什么?”
凤逆渊问,好似衣服被划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温初九稍微松了口气,拱手恭敬地回答:“回禀将军,属下方才发现林中有可疑的人似乎在查探军营的情况,但那人轻功不俗,属下追不上他。”从刚刚的情形来看,那人的轻功应该算得上是中上,且对山中的情况很了解,应该是在这里潜伏了不短的时间。
“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
“没有。”
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如果再见面,温初九能凭感觉认出那个人,但要找画师画出具体的肖像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