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讳闲言碎语,他们的秘密其实是那么的透明,只是他们需要在手下面前带上不苟言笑,冰凉严肃的面具。如果他们看上去并没那么相爱,彼此对对方都不那么重要,只不过是一场情爱游戏,只是互相填补空虚,那么他们便不会成为对方的弱点,他们必须做到,不管这会否成为他们间的悲哀。
到秀房间时,几个手下正捧着午餐想方设法地让秀进食,可他却像一个死人般连眨一下眼都不曾有过。幸村和真田看得越久,眉头也皱得越紧,即使他们再厉害,也不知道该如何让一个已死去的人活过来。
“都撤了吧。”
听到幸村的这句话,那些捧着菜肴的手下松了口气。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再怎么和那个曾经光鲜无比,如今已如活死人的男孩耗下去。劝他吞下半粒米,喝进一口水仿佛会耗尽他们所有生命。所以尽管这几天幸村和真田都没给他们好脸色看,导致他们心情抑郁,但这一刻,他们脸上仍带上了微微笑意。
“秀……”幸村坐到床边,握住他那只没有打点滴的手,皮包骨头的手传来的是刺骨的凉意。那一瞬间,幸村有他正握着一句尸体的手的错觉。
幸村久久地凝视着秀的脸。他记得父亲曾说过秀长得极像他们的母亲,他想像着母亲那飘逸的长发,那柔美的声音,那曼妙的身姿。她真的已经离开他们太久了,连幸村都已无法清晰地记住母亲,又何况当年比他还年幼的秀。
一个慌神,幸村竟将母亲的身影与此刻正躺在床上的秀重叠,那么病怏怏的秀,让他仿佛看见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母亲。血正疾速地撤出她的身体,她变得苍白而冰凉,渐渐地变得僵硬了。他的鼻尖一酸,顿时,温热咸涩的液体占满了他整个眼眶。
见到此景,真田脸色一禀,立刻移身到了幸村身前,挡住了除秀外所有人的目光。
“我没事了。”在真田背后轻声说出这句话时,幸村已恢复成以往的神色。真田便又退到了一边。
“今天起,只要秀不吃饭一天,我幸村精市也绝不进食。”他平静地说完这句话,起身离开,而真田只是眉头皱得更紧地随他离开。对于幸村的决定,真田向来是不会持反对意见的。可这一刻他内心翻涌着,祈祷秀那孩子最好马上恢复正常,好好的一日三餐。
回房后,幸村便靠进了真田怀里,真田便紧紧地拥住了他,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静默的空气里仿佛连灰尘飞扬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良久,真田似乎听见了幸村的声音,他说,如果母亲还在,那一切是否都会不一样。他的声音太过飘渺,真田一直不敢确定那一刻他是否说过这样的话,还是一切只是他的臆想。只是在那之后幸村一刻不停的眼泪,无声,真实地沾湿了他的衣襟。
其实外人眼中那般阴狠毒辣的幸村是这样的脆弱。
那天,他们都走得太快,谁都没看见秀因幸村那句要陪他绝食的话而瞬间紧缩的瞳孔。因而,在秀第二天就对外界有了反映和在看到幸村真的陪他绝食了七天后而开始进食感到惊讶时,秀却明白自己是被幸村的那句话从那个荒芜的世界拉了回来。
真田当然很高兴秀开始进食,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关心秀,而是因为他终于不用再忍受看着幸村靠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的日子。那样的生活让他近乎崩溃。
幸好,一切都好了起来。
他无比庆幸。
二零零九年,六月初的某一个清晨,几乎全国所有的报纸都在头条新闻的位置,报道了冰氏集团史上最年轻的董事长跡部景吾意外逝世的消息。
在这个夏至未至的日子,这一消息阴霾了大片大片的天空。
TBC……
初稿于09。11。04
第十八章
今天的天气异常晴朗,太阳明晃晃的光被窗棂割成无数细小的碎片,散落一地。手塚睁开双眼,觉得那些碎片像是他散落的回忆,破碎不堪,明晃不清。看着身边尚睡着的人,手塚轻叹。多少次,他从梦中惊醒,梦见身边的人由手塚落变成了跡部景吾,这样的美梦让他分外痛苦,他必须醒过来,在现实中寻求一份安宁。
二零零八年,二月,他带着手塚落离开了跡部所在的那所城市。他无法面对他,也不敢面对他。在他的老家,他与手塚落举行了婚礼。当然手塚一直欺骗着手塚落,他不会告诉她跡部与他是因为她而不能长久。他利用她双目失明的悲剧,让她相信是跡部伤害了他,这一次伤到他再也无法原谅。手塚带着手塚落在一个小村庄置了一幢大屋子,这里的传媒业非常落后。手塚没在家里装电视,也没有收音机。只有一台电脑和一份每日都会到来的早报。
手塚落永远不会知道在二零零九年六月,跡部景吾的时间已永远凝固。他不会告诉她,他并不想再把她卷进他的宿命中。
手塚下了床,踏着满地的阳光碎片,他产生了双脚被刺痛的错觉。他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凉的水。餐桌上有一张讣闻,那上面有了一层薄灰,是的,那已是很久之前的东西了。现在,夏天已接近尾声了。他没有带着它去参加那位故人的告别式,他甚至连打开那张讣闻的勇气都没有。它在那里躺得很久了,这个夏天终究要过去了。
跡部景吾的死讯传遍这座繁华都市时,冰氏集团的股价立刻暴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困境,顿时,无数股民的鬼哭狼嚎响彻于每一条街巷。然而第二天,名律师乾贞治带着跡部的遗嘱出现在大众面前,跡部名下财产包括冰氏集团的股份平均分成了若干份,分别由手塚国光,菊丸英二,大石秀一郎,越前龙马,忍足侑士和乾贞治继承。同天,越前龙马宣布退出网坛,菊丸英二则宣布退出艺能界,除手塚国光外,其余人都于当天进驻冰氏集团,成为各个部门的高层。越前龙马则担当了新一任冰氏董事长。一切变化都来得太多让人应接不暇。隔天一早,早已跌至谷底的冰氏集团股票在一开盘便呈近乎直线的上升趋势,至下午收盘时,已是几次涨停板。
大众哗然。
这一戏剧性的事件在那之后很久的一段日子里,在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永不过时的谈资,而面对如此大的一份遗产迟迟没有露面的手塚国光则成了这桩事件中的一个谜。
二零零九年,八月末的某一天,手塚带着手塚落出门。她的手一直紧紧攥着他的。她双目失明,看不见自己那张尽毁的脸,也看不见别人怪异的眼神和那些指指点点的动作,然而她的耳朵却变得异常灵敏。她在一片黑暗中听见那些刻意压低声音怪声怪调的评论,那些声音在失去视力的她的耳中异常清晰,无限放大。如洪水猛兽般,噬咬着她的心。
手塚落的脚步突然停下来。手塚问她是不是想回去了,却见她只是微微摇头。
“什么是跡部景吾逝世后又一代杰出的管理者?”她突然发问,失明的双目无法露出任何神情。
手塚这才听见他们身旁的小杂物店里,有一台小小的电视机正在报道着冰氏集团又一任董事长越前龙马的杰出管理在跡部逝世后让冰氏集团再创辉煌。
跡部景吾,这个名字他已经忽略很久了,他已听不见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了。
是的,已经听不见了,此刻,她却又将这个名字拉回了他的生命里。“滴答,滴答……”那个被停止的时钟在这一刻重新走了起来。
手塚还是没有抵住手塚落的纠缠,虽然对于手塚落的一连串问题他坚持沉默以对,但他还是带着她回到了这座城市。
他想着他们可以回到他们曾经的住所,那时他还没搬去与跡部同住,那时他把手塚落捡回来,他们共住过一小段,在那间屋里有一些短暂而简单的温情。
手塚虽然回来了却不愿再与过去的人与事接触,但偏在他们回X市的第一天,上天便安排了不二周助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一天的雨下得很凄厉,他们相觑无言。
手塚落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乖顺地陪着手塚停下脚步,陪着他沉默。直到很久之后,他们彼此异口同声的那句好久不见,她才知道他们与不二在这座城市巧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