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沫撇撇嘴,暗叹一声——又来了,忽的,脑中灵光一闪,瞪大眼:“你说什么?你要放我走?!”
萧君兮笑得愈发灿烂,似把她的失态当成了一个好玩的游戏。
“怎么,舍不得我?”
“你……可以放我么?”若是平时,雪沫一定淡定接招,可是今日,她真的很想回去。
今日,正是九月初九。
“有何不可,”萧君兮红袖一甩,红唇一绽,桃花眸冰冷凉薄,“把你‘请’来,是因为她想引出那个人,我有什么理由成全她的心愿?她的绝望是我今生唯一的乐趣。”
雪沫虽爱多管闲事,但对于他人之间的恩怨,却未自大到认为自己有妄加干涉的权力。她只是微微一叹:“你若放了我,会怎样?”
“她不会动我,”萧君兮指指自己的脸,“我有这个保命符。在未见到正主前,她是舍不得下手的。”
“我真真佩服玉无瑕,竟能忍得自个儿妻子成天惦念着他人……”萧君兮摇叹,“你再犹豫,等她闭关出来就真的走不了。”
“你会为了我,反抗她么?”雪沫突然问。
萧君兮一怔,低眉笑了:“不会。”
“你会为了她,不顾性命么?”
“当然不会。”干脆利落。
“好,”雪沫揽裙起身,“记住你今天的话。”
作为江湖之首,漫卷山庄向来以武林大局为重。
是以,舒老爷子大寿之日,首先举办的不是寿宴,而是武林大会。
对于毒姬再现江湖、魔教卷土重来之事,群雄激愤,纷纷慷慨陈词,仿佛轻了便失了大侠风范,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满堂喧哗,只有一人缄默不言。
玉无瑕正襟危坐,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似是在认真聆听。久之,连那些对他的沉默不满的人也纷纷改了态度,大赞:如此谦逊,后生可畏啊。
没有人发现,他的眼神其实是空的。他的人在这,灵魂却去了别处。
“哟,好热闹。”兀的,门外传来一声慨叹。所有人还未及作出反应,却见碧影一晃,玉无瑕已站在门口。
漫卷山庄外,一辆红锦马车显得极为惹眼。然,下一秒,帘动人出,瞬间掩盖了其光彩,眼中只余绯衣如火。萧君兮扬唇一笑,恍若满树海棠展开,惊艳又醉人。
玉无瑕神色淡然,直到帘又掀起,一袭白衣渐渐映入眼帘。
他笑了。
柳暗花明。
突如起来的光明让雪沫晃了眼,世界明了又暗。她却知道,有一个人一直静静地站在远处望她。面如冠玉,湛若神君,他一笑,清风在他眼底飘散,连带秋日的萧瑟全被度成了春意盎然。
那是她的夫君。
无论她走到哪,走多远,他都会站在那里守候,不远不近,恰是她想要的天空。
他是她的家,最简陋的家,除了幸福,装不下其他。
玉无瑕没有上前,只是微微张开了双手。
雪沫拒绝了萧君兮的搀扶,一步一步走向他,有些蹒跚,有些吃力,却笑得像个孩子。她扑入他怀里,抱了满怀的阳光。
“我回来了。”
玉无瑕佯怒,转身蹲下:“还知道回来。”
雪沫慢吞吞地爬上他的背:“这次算我错了,免你一次受罚。”
“这是什么道理,我何时又犯错了?”
“我不在时,你肯定做了不少缺德事,我这是以我过抵你过。”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围观大侠中有人忍不住啐道,其他人虽不言,目光中却多有暧昧鄙夷。
传闻萧君兮的紫极宫是藏娇金屋,这女人现在竟是被他送回来,恐怕……
玉无瑕脸色一冷,正待说话,却见萧君兮嘴角勾起:“世人皆道谪仙君子娶丑妻悍妇,我却以为,我配不上她。”
待雪沫洗漱毕,走出门来,正见玉无瑕手托一捧白色物事微微而笑。
他今日很不同。
虽是依旧一袭素雅青衫,细微处看,却是不凡。衣襟袖口皆有银丝烙边,腰间一条碧色绶带玉质润泽,加之玉冠束发,足踏流光靴,整个人较平时少了几分飘逸,多了几分清贵。
见她目不转睛的模样,玉无瑕双手一展,他手中的物事便飘散开来,竟是一件白衣。复复重重的薄纱随着他的动作飘摇,像从天上盗下的云朵儿,皎洁而温暖。
“为长辈祝寿,总有些讲究,我不是很懂……大抵总要穿个衣冠楚楚,人模人样。”
雪沫笑:“果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我的白玉呆瓜如此一身,愈发祸国殃民了呢。”
“快些换上,”将衣服塞入雪沫怀中,玉无瑕拾起镜前的眉笔,“这些天为夫研习了一番,这就为夫人施朱画黛弄云鬓。”
“倾云君子呢,回来这么久,竟不曾见到?”趁玉无瑕思虑眉笔怎么个握法的空当,雪沫忍不住问。
“走了。”玉无瑕索性搁笔,从怀中取出一枚叶子,经药物泡制,不腐不衰,色泽鲜丽,正是叶倾云的标志。
上有一行小字,隽秀挺拔,提笔处又带风流飘逸:
“朋友太强兮,少侠无用。
少侠无用兮,不如归去。
不如归去兮,又恐女怨。
又恐女怨兮,作此别书。
作此别书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