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功能,英文都不要说了。”
克明笑,摇摇头,说,“这时候还可以拉扯出专业知识,我服你这个书虫了。你饿了吧,我去做红酒烧牛肉。”
月玲坐在厨房中央的岛上,借用克明的手提电脑做作业,回复合作项目组同学的电子邮件。
收件箱里没有慰文的只言片语。按理家里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她们虽是表姊妹,但情同手足,慰文却丝毫没有通风报信,月玲想一想,觉得有些奇怪。
克明系着他的帆布大围裙,手里捧着一本食谱,还不知哪里弄到一个厨师的高白帽子戴在头上,一边几盎司多少华氏度地嘴里念叨,一边天平量杯温度计地侍候着他的大菜,神情专注。月玲微微偷笑,克明把厨房演变成实验室。
克明把牛肉从电磁炉上端下来,回头看月玲在手提电脑上打字如飞,想,月玲比他想象的要镇定,他最怕看到女人哭,不知如何是好,要绞尽脑汁才可以劝慰。但月玲似乎还没意识到事态严重,过惯无忧生活,如今要自食其力谈何容易。唯一欣慰的是:她一贯缺乏计划,兴之所至,率性而为,比起凡事循规蹈矩的人会多几分机变。
月玲帮克明铺上台布,置碗碟刀叉餐巾,克明变戏法一样寻出两只长柄蜡烛,于是月玲有了人生中第一次浪漫烛光晚餐。烛光之中,克明双目澈亮如星。
没想到红酒烧牛肉出人意料地好,月玲连连称赞,克明谢过,谦虚地说,“无他,只是严格照食谱上操作就好。”
二人饭后,一个洗碗碟,另一个拿布擦干,月玲和克明做得极其自然,都觉得似老夫老妻一样已经合作多年。
积满白雪的客人停车场。从温暖的车里出来,冷风呼啸,月玲打一寒战。克明把大衣解开,拥她入怀,用衣襟将她紧紧裹住,送她到宿舍门前,在头一层玻璃门里,两人站着说话。
克明轻轻吻一下她的额头,说,“你考虑我的意见,这时节,金融危机,人人但求保住工作已是多福,要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谈何容易。如果只是去餐厅洗碗,一则油腻难耐,二则专业不和,白白浪费宝贵光阴,你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我星期一会和学业咨询师联络,减免一些课程,平衡工作与学业。”
克明想这丫头铁了心要受苦受累了,他叹一口气,说,“这样吧,你要是假期之前还没有找到我批准认可的工作,你就乖乖听我的安排。”
“你放心,诸如出卖色相之类的蠢事我是不会做的。”
克明听了,斜睨她一眼,拧一下月玲的鼻头,说,“没有钱用了,尽管来找我。”
“什么时候你成银行了,随时提现?”
克明又婆婆妈妈地叮嘱一阵,才恋恋不舍放她进去。
月玲的脸也不知是冻红,还是怎的,像涂了胭脂腮红,那一抹红晕,显得娇媚动人,两只眼睛钻石一样,闪亮闪亮。
“轻浮人”叉手叉脚地坐在大堂沙发上,在月玲经过的时候,阴阳怪气地说,“又换男朋友嘞?!”他大约刚在某处豪饮回来,嘴里酒气熏人,说,“你换男朋友很勤快的嘛,连Lucy(即短发)都要自愧弗如。”
月玲装作没听见,自去按电梯。心里隐隐生气,但拼命想着吴憬交待的兰花故事,巴望电梯快点下来。
从小到大,总有男生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来烦扰。譬如揪扯小辫。(等她学了空手道,把小男生打得流了鼻血,自然不敢再揪。)。譬如铅笔盒里放大蜘蛛(当然那男生得了一整盒的大毛虫作为答谢。)。譬如在白衬衣上洒墨水(她后来等那男生洒墨水一瞬间,用咏春拳隔开,那男生的半边脸被墨水染黑整整一个星期。)。
等再长大一些,放学以后,有瘦高个的外校男生远远一声不响地跟着,到了傍晚,钟点阿姨下工回家,那男生爬到对面晒台,谈吉他唱情歌,董妈董爸都在忙着工作,她一人在家,羞愤难当,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避走慰文家。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月玲时时以为自己有问题,怎么人家女孩儿不见有这许多纷扰,生活清静,安详自在。
电梯门开了,是短发Lucy。她看到月玲,突然说,“我们和朋友一起去赌场,你要不要同来?”
月玲诧异,但是有礼貌地说,“我今天很累,想回房间休息。祝你们玩得开心。”
短发Lucy携“轻浮人”昂然而去。
(作者青青草111)
30 洋插队(1)
月玲上次在餐厅听到短发Lucy喜滋滋和人谈起男友“轻浮人”携一帮朋友去赌场通宵狂欢,一次尽输两万加元,又大声喧哗早餐二人吃了四百加币,月玲看移民报告知道四百加币可作平常人家一个成人一个月的伙食。
但是点餐的时候,短发Lucy连cheese和gravy也说不清楚。
月玲排在她身后,暗想一天到晚只会吃喝玩乐,语言结构永远幼稚园水平,预科可能要读N回。家长也不过问学业,一味纵容子女烧钱,也是愚昧。
还有那“轻浮人”开一辆崭新七人座鹅黄色悍马,那种超级耗油的庞大越野车整日在都市里穿梭,十分招摇,却十二分不环保。
月玲心生厌恶,到底年轻,心知不想与之为伍的嫌恶之形必呈于脸色,若不想失礼于人,只有对这二人避而远之。
她回到宿舍,先拨通慰文手机,接电话的却是姨妈。
“月玲,我们现在医院里,慰文马上要进手术室。”
“慰文发生什么事?”
“说来话长。”姨妈长长叹息。心疼,伤心,愁苦,尽在不言中。
月玲刚要询问,有医生说:“谁是林慰文的家属,请到这里来签字!”
姨妈慌忙和月玲收线。
月玲很担心,忙发一封Email先行问候。
月玲想,真是祸不单行,母亲被查,表姐入院,而自己现一贫如洗。她把钱包取出,只翻出三张二十元加币,零钱包里也只有区区六元五角八分。她平日只刷一张debi卡,信用卡还未申请。
早知如此,美智子给的那张支票就不捐给慈善机构Unied Way;月玲想。
她又一想,也许有人真正身无分文,比她更急需钱用。她还有一千六十六元五角八分。
董妈妈有一句名言:钱是人的胆。有了钱,如虎添翼,到处可去。那没有钱了,也就没有胆了。
她打开手提电脑,连接网络,google搜寻D市招工讯息,本月报上新闻,安省失业率已达10%,各处都在裁人减薪,真正要招人的公司寥寥无几,有几处看着合适,要么在邻县,要么要两年以上加国经验。
月玲看到“加国经验”几个字,哑然失笑,新移民哪里来的加国经验,若大家都以此为见工必要条件,那新移民不是钻进死胡同。
没有加国经验没有工作,没有工作没有加国经验,像无限不循环小数,永无出头之日。
月玲沉吟一回,还是修改简历起草自荐信发过去,大不了人家不予召见,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有的单位人事部安装筛选软件,先电脑扫描关键字,没有关键字,即刻打入冷宫,连肉眼都瞧不见。所以,也不必担心人事部工作人员抱怨又收到一份无加国工作经验简历。
这样一忙,过了两个小时。夜深人静,电话铃忽然丁丁作响,月玲吃了一惊,从座位上弹跳起来。
“克明,是你。”
“月玲,你在做什么呢?”
“在找工作。”
“……”克明那边半晌一点声音也无。
“Hello……”月玲以为电话断线。
“月玲,我想我爱上你了。”
月玲噗嗤一笑,“你不是早就爱上我了吗?”
克明顿时气馁,“你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