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味 > 其他类型 > 苏某人的七世秘辛 > 第二章如果能活下来

第二章如果能活下来(1 / 2)

苏孟辞猛地坐起,像从水面冒出头来一般喘着气,他很是恍惚,黑暗中只听到雨声阵阵,哗啦啦倒在屋瓦上。

他浑身是汗,又冷又沉,他一摸,发现他胸前穿着轻甲,而腰腹以下则是摸起来就很华贵的绸缎锦帛,他做过布料生意,一摸就知道这衣裳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怕是皇亲国戚,当朝显贵才穿得了。

他本以为自己做了场梦,可喘了一阵气,却觉得梦醒来了还是梦,不然他怎会穿着轻甲华服,怎会住在一间有门有窗,有檐有瓦,一滴雨都不漏的屋子里?

苏孟辞就这样坐卧在床上,像丢了魂一样愣着,屋里没有燃灯,黑黢黢一片,窗子没关严,风雨吹进来,雷光照进来,有一丝冷,还有了些许亮光。

这里像是偏僻之地的小驿站,屋里的小木桌子缺角漏洞的,他身下的床也是几根长木板子拼起来的,一动就咯吱乱晃。

适应了一会儿后,苏孟辞借着雨夜冷光下了床,走到桌边用那磕出豁口的小碗倒了杯凉茶,仰头喝茶时感觉喉咙里有什么突突乱跳,这就叫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他喝了一口就呛住了,茶水还在灌,一下子沿着嘴角淌了出来,险些被他吸到鼻子里去。他猛地低头咳了几声,抬袖擦着下巴上水痕,心有余悸地喘几口气,又回头打量起四周来。

床上有个东西,银子一样反着光,在他眼上恍了恍。他回身朝那冷光走去,弯腰一摸,是个冷冰冰沉甸甸的东西,翻手一看,是一个浮雕阴阳阵,正面盘着双龙的镜子。

风雨吹开虚掩的窗,闪电银光照进来,镜子上映出他的容貌来。

还是那双低垂凤眸,长睫也往下压着,只眼尾划着勾往上挑,若只看这双眼睛,当真是比女子还柔情似水勾人心魂,格外招人怜爱。可再往下看,就是教女子娇羞倾心的俊逸儿郎貌了。

苏孟辞初看时还松了口气,因为这就是他呀,可不过眨了下眼,就猛地回过神来,身子一僵,像被外头的雷电又劈了回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镜子里这容貌熟悉,可却全然不是二十七岁的他呀!至少年少了四五岁!

“不是做梦,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出神间喃喃自语,手里的镜子突然颤了颤,而后一层金光浮了上来。

苏孟辞被这光刺了眼睛,侧眸时光又暗淡了,他低头去看,只见镜面似蒙了雾,本是灰白,却渐有金光,蛇形如笔痕,一笔一划描出字来。

苏孟辞此时清醒得很,脑内竟又把他之前所见演了一遍,酆都大帝一字一句都振聋发聩。

他如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还莫名年轻了几岁,原来竟是已到了前世吗?而这镜子……他看着镜上金字,也渐渐懂得其妙用了。

镜上所书,此乃他作孽七世之第一世,此世他贪名好利,受他牵累者数以千百,其中有三人,为他所害至毒。他重历此世,赎罪之关键,亦在这三人身上。

他看着镜上的字,却像做起梦来,忆起事来一样,从他还在襁褓之中开始,二十三年的日夜都在眼前走马灯般演了起来。

神机侯危明江府上,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夜,一个女人怀着惧怕和期待,在侯府的柴房里生下了他。侯府夫人谢华烟是个吃斋向佛的人,那一丝怜悯之心,教她留下了丈夫的这个私生子,还让侯爷收那丫鬟为妾。危明江给他这出身低贱的长子取名危应留,一开始还对这孩子颇为上心,可几年后谢夫人生下嫡子,危应留的生母病重而亡,打那以后,侯府上下,再没人把这克母的庶子当回事儿了。

按理说,苏孟辞的这一世本该过得平平无奇,或许会受些屈辱,但也不会太凄惨,可看到后面,却教他大吃一惊,因为他没想到,一个丫鬟生的庶子,竟能在偌大的侯府,甚至京城,如鱼得水,只因侯府世子,危家二少爷,对他这哥哥喜爱到了唯命是从的地步。

他就这样看着这一世的他,是怎样从小利用那天真无害,奶声奶气叫他“哥哥”的孩子,在这侯府硬生生闯入众人的视线,深藏城府笑脸迎人,哄骗得家里长辈皆欢喜他。他逗弄着弟弟去闯祸,娇纵着弟弟胡闹,最后连神机侯都对他这嫡子心灰意冷。

人人都知道侯府世子任性放荡,肆意妄为,只有他这做哥哥的对弟弟好。当世子在危家祠堂把侯爷气得吐血不止,卧床不起时,圣上一道御旨批下,命世子替父出征,往西北御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请旨随亲弟同往时,危家上下交口称赞,这世代为帅的大族,只剩他危应留还有赤胆忠心了。

可当他看到自己欺瞒弟弟,带亲信离开困城,把那傻傻等着他带兵来援的弟弟丢下送死时,他心里翻腾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那个人万箭穿心,临死时,还一心念着自己的哥哥。

阴阳镜上的字迹消了,雷声轰隆大作。

苏孟辞知晓他身在何处了。

主帅困守逐鹿城,危应留派出去求援的人数日不回,粮草已尽,他们撑不过了,危应留自请连夜出城,带亲信执兵符请兵,而他现在,正在请兵的路上。

可他和他的亲信都知道,他们拖沓着行到这里,目的不是请兵,而是等逐鹿城破人亡,到时他们再带兵归来,剿杀敌寇,反败为胜,立下大功。

世子一死,他承袭侯位,各种好处,也已许给了这些亲信。

苏孟辞头有些疼,他方才看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面不改色地做下那些狠毒之事,难免心有余悸。他不算是什么菩萨心肠的人,可看好人受冤惨死,总会有些动容,再加之作恶的是自己,不免内疚悔恨。

阴阳镜上写了破孽之法,他所要做的第一桩事,就是折回逐鹿城,救下他的弟弟——危应离。

黑夜里,阴阳镜华光顿生,在苏孟辞身上一照,只一刹,他便有了这一世全数之记忆,所读之书,所练之武,亦烙印到脑中,刻在身子骨上,只是他心性未改,还是苏孟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披着迎风黑衣,握着剑推门而出的俊逸男子,声音冷淡却自生威仪。

“贺义等人听令!”他抛出兵符,对楼下几个歇在椅子上的将领说道:“执兵符,快马奔寒水营请兵!”

此去寒水营最快也要半日,大军来援怕是要耗上两日,假如当初派出去请兵的人没有被他除掉,现在逐鹿城之困早就解了。

苏孟辞骑马狂奔,雨水蒙了眼睛,他什么都看不见,阴阳镜被他放在胸甲里,贴在胸口。

他从深夜奔到黎明,雨势渐小,没有太阳,头顶还是灰蒙蒙暗青天色,远处却火烧一般,红光如血。

苏孟辞远远地就能听到那阵厮杀声,一群饥肠辘辘困守孤城的人,用最后一丝力气去搏那等不到的一线生机。

城门破开的那一瞬,一人在如血火光里,束发勒甲,长枪在握,骏马嘶鸣。

他带着百余士兵冲入地狱时,肃杀眉眼不携丝毫惧意。

因为他哥哥说过——等我回来。

敌军潮水一样涌来,踩着的都是故友的尸首,实力悬殊,胜负分明。

危应离不知道身边的人是何时倒下的,渐渐的,他陷到了这生死的漩涡里,孤立无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视线有些模糊了,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银甲染成了血色。

这一瞬他有些怕,怕哥哥被敌人拦截了,被逼到绝境,死在了他找不到的地方。

他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害怕,挥剑的手,也癫狂得没有一丝章法了。

唰的一声,不知何处射来一支箭,就那样没入他肩膀,刺穿他血肉。他身子被带得一倾,随之而来又是一箭,两箭,三箭。

他左腿中了一箭,摇摇晃晃往尸堆上倒。

远处的火,烧得天际绚烂如骄阳欲出。

他身子痛极了,强撑着跪在地上,呢喃着唤“哥哥,哥哥……”

那个人的笑里,总藏着刀尖一样锐利的冷光,可他就是要装傻把那人的笑埋到心里。

但他还是好后悔,好后悔啊……

如果能活下来,如果哥哥也安然无恙,他要让那个人,彻彻底底成为他的东西……

这夺命的浪涛里,卷入了一抹灼人的光,远远的,他恍惚间看到他魂牵梦萦的人,一步步向他奔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自己都没想明白,他是得了什么神助,他奔入敌军中时,只挥刀开路,有刀枪夺命而来时,铁甲里透出金光,到最后他冲到危应离身前时,只手背脸颊受了些轻伤。

那个满身是血的人往下倒时,他正好接住,跪在地上,吃力地抱着这个人。

再后来的事情,他也记不清了,只感觉胸口灼烫,阴阳镜隔着轻甲发出的金光不曾断过。

他抱着危应离,握着这人的手,然后就听到漫山遍野的雄浑喊叫声,一面面危字大旗荡开来,那几万不该出现的援兵竟似被人挪到了此处一般冲了下来。

阴阳镜从他胸甲里滑出来时,那阵金光直刺云霄,星移斗转,日夜交替,他抱着危应离拢在光中,眼睁睁看着周遭景色变幻,援军迟来的那两日空缺,被这阴阳镜硬生生牵扯缝补上了。

他怀里的人紧闭着眼睛,呼吸微弱,冰冷得吓人。

金光笼罩的地方,似被什么神力护着,外头刀枪血雨,都闯不进来。天上日月颠倒,沙场从晨到夜,厮杀了一整天,可对苏孟辞来说,不过一刻钟功夫。

这一刻钟里,他抱得胳膊都酸了,左手被危应离紧紧抓着,每根手指都疼得麻木了。

待天际血色散去,敌军旗帜在浓烟里化做灰烬,喊杀声渐渐消退时,苏孟辞才总算喘了口气。

这一道坎,算是熬过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苏孟辞似做了一场大梦,梦里他浑浑噩噩的,本以为天亮了,敌军败退,他紧绷的身子,也能放松一下了,可金光和浓烟散去后,满目狼藉,才是真的教人心惊。

他抱着危应离在尸堆上跪坐了很久,击杀完逃兵的将士们才搜寻过来。

主帅帐下几位将领看到危应离时,心已凉了半截,知道这人,八成是救不回来了。

苏孟辞抱着危应离,在血污里大声呵斥,众人才反应过来,从他怀里接过危应离,扯去盔甲,以车马携回城中营帐。

苏孟辞骑马回去时,眼前一片片发白,他还有些恍惚,疲惫,心有余悸。

城外是将士们新搭的营帐,远远瞧着似夜色里团团莹白的花,被篝火映着,有些荧光。

城墙塌了大半,城门上挂桥的锁链还在,但早就没用了,连桥板都残败不堪。

他不敢疾驰,慢慢进了城,城内只有三五营帐立在断墙内侧,此处篝火极多,照得路上碎石瓦砾清清楚楚。

他下马走到主帅营帐外,在帐外洗了手,进去时,却意料之外的冷清。

主帅伤重,该是十万火急的事,可军中将领,无一人挂心,无一人哀愁,反倒置身事外,任他自生自灭。

苏孟辞知晓,若今日受伤的是他,情况就全然不同了。军中之人不喜欢危应离,却与他称兄道弟,论情论利,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如此局面,都因他多年算计。

危应离身边的人,都和他亲哥哥一样,盼着他无声无息地死了。

帐内有些昏暗,苏孟辞走到床榻前坐下,低头看着危应离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地挣扎。

他撩开危应离湿透的衣襟,一眼看见那狰狞密布的伤口,就知道他此刻有多痛苦了。

他伤得太深,深入内脏,伤口还有感染的迹象,看着就教人不忍。

他能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可他竟似还有意识,濒死之时,痴痴地呓语着。

苏孟辞俯身听了,他在唤“哥哥”,一声声,唤得不清,却那么急切。

他听得心疼,可即便这样,他这个“哥哥”,也无计可施。

他只能出去找医官,他喊了个兵士去问,等了半天,来人却回战后伤患极多,医官们脱不开身。

苏孟辞一肚子火,可他有苦说不出,旁人都知晓危应留的性子,他的亲信把控军队,自然都知道,他心里盼着弟弟死,只不过表面上装装样子。

他回去帅帐,危应离已发了高烧,伤口化脓,情况愈来愈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焦急之下,他去桌案上乱扒,在染血的盔甲下,找到了阴阳镜。

镜子是他揣在盔甲里带回来的,不过几个时辰,他狼狈了许多,这镜子却完好无损,华光依旧。

阴阳镜似与他心有所感,镜中不照人影,反而现出几行金字,让他以镜光照危应离伤处。

他急忙跪在床边,褪去危应离染血衣物,镜中金光照在他胸膛伤口上。

危应离脸色苍白,似乎很冷,轻轻颤着,似孩童般模糊呓语。

苏孟辞想也不想便踢了长靴,爬上床榻,把被子一拉,一手环着危应离肩背,一手握着阴阳镜,把被子撑了起来。

危应离已经在发热了,不能再受凉,他拿被子裹着,又怕床被碰了弟弟伤处,所以躺得十分别扭,手腕撑得格外难受。

风吹得营帐哗哗响,他忍不住抬头,怕风把帐子给吹翻了。

起初外头还有一阵阵欢笑闹骂声,将士们烧火喝酒,谁都不管规矩了。可到了后来,风实在太大,渐渐地人声便没了,只剩旌旗在风里鼓鼓飞扬的声音。

苏孟辞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裹着被子也渐渐暖和了一些,再加上他累得很,不知不觉,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他隐隐约约听到危应离轻而哑的呓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哥哥……”

他也半睡半醒地回应,“哥哥在,哥哥……在的……”

被褥裹得严实,实在有些闷,可他又不敢教风吹进来,只能忍着,所以他睡着时,也不大安稳。

他再醒来时,只觉得胳膊脖子都很酸痛,浑身都没有力气,好半天才睁开眼。

眼前一片雾气,烛光昏黄,他闻到血腥味,还有男子身上酒一般醉人的气息。

低沉的呼吸声近在耳畔,眼前渐渐清晰,他愣了一瞬,才突然发现,他正躺在危应离怀里,睡着时还有些意识一样,怕压着他,肩头撑着颈项,握着镜子的手不敢垂下,所以身子都酸痛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蹭地坐了起来,然后后怕地掀开被子,去看危应离的伤,生怕伤口被他碰着了。

他摸到危应离的脸时,更加担忧了,他弟弟昏迷不醒,浑身还是烫得吓人,唯一教人欣慰的,是他一直恍惚地呓语着,带血的唇轻微地动着,唇畔的呼吸微弱却滚烫。

一声声的,一直都是“哥哥”,可那么轻,只有躺在他怀里时,才能依稀听得。

他俯身握住危应离的手,心疼地瞧着他。

今日之前,他明明与这人素不相识,现世里生活的朝代,也差了数百年,可此时此刻,他觉得这人就是他的弟弟,血脉交融的亲弟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抚着危应离额头,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直想把他的伤他的痛,像那热度一样,一道传到他身上来。

他的手掌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可危应离还是发热得厉害。

“熬过今夜就好了……”他俯身安慰着,不知是兄弟之间心有灵犀还是别的,危应离痛苦的表情竟渐渐缓和了。

他心里高兴,却不敢松懈,为了教危应离舒服一些,他起身去取了架子上的铜盆子,准备出去打些水,拿巾帕湿了给他敷一敷。

他只穿着里衣出去,一撩帐帘就被吹得浑身冰凉,龇牙咧嘴。

他抖着把帘子放下,抱着手臂往外走。

夜里没有一个人,军营里的水都放在城墙边的大缸子里。

他耳边尽是风声,踩着满地碎石,咔咔响地摸黑往城边去。到了城墙边,掀开水缸上的木盖子,正拿水瓢舀水时,他无意间往城门外望了一眼,吓得天灵盖被劈了一下。

城外尸横遍野的凄苦之地,阴森森飘着一些烟一样的鬼魂。

他看到一团团烟从尸首上冒出来,像张纸一样飘了起来,他起初吓了一跳,可毕竟是去过阴曹地府的人了,不是普通人活见鬼,所以片刻过后,倒冷静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远远看到黑白无常时,他下意识就加快了动作,把水瓢一扔,溅起一阵水花,袖子湿了也不管,扭头就走。

谁料身后阴风一刮,竟是黑白无常追了过来,他霎时就冒了冷汗,不敢回营帐去了,万一这俩阴鬼把危应离的魂给勾了怎么办?

他心里直打鼓,想避开,却不能往回走,只得拐了弯往小林子里走。

入了林子,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想问问黑白无常为何跟着他,可一回头,眼前就是一张下眼下翻,吐着舌头,苍白可怖的鬼脸。

他吓得往后一跳,险些叫出声来,怀里的盆子也晃得洒出水来。

白无常缩回紧贴着他脸的脖子,手里握着铁链子,口齿不清地说:“你跑什么?咱们又不是来勾你回去的,就是赶巧碰上,替酆都大帝来嘱咐你几句话。”

苏孟辞并非怕他这个鬼,只是他那模样着实吓人,换个活人来,长着这样一张脸,一样教人害怕的。

他站直身子,看着黑白无常道:“既然是有要事,就请说吧。”

黑无常跳上前来,正色道:“当时天尊催得急,酆都大帝赶得紧,一时忘了交待你,那阴阳镜,可不能教旁人使了。”

苏孟辞眨眨眼,“这是何意?我方才还用它给我弟弟治伤了,这也算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无常摇头道:“自然不算。阴阳镜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的。你要知道往世记忆,它便告诉你,你要救人,它便帮你,这算是你在使它。可阴阳镜能教你想起前世记忆,便也能教旁人想起,若有人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用了你的镜子,就算是无意,后果也不堪设想。”

“原是如此!”苏孟辞恍然大悟,“没了这镜子,我寸步难行,自然不会轻易交予他人了,二位鬼使请放心。”

黑白无常点点头,“咱们还有差事办,有好些小鬼等着勾呢,就不多说了。”

一眨眼功夫,黑白无常已没了踪迹,只剩一缕阴风吹着他衣摆,他也觉得瘆人,不愿多待,就拉紧衣领往回走了。

他走得很快,头都不敢回,到了营帐,撩帘子进去,魂儿才回来。

他急忙到床边把盆子放下,然后就见他弟弟脸色愈发苍白了,被子已经散乱掀开了,危应离侧躺着,手死死抓着一旁空荡荡的床褥,像人困在噩梦中,急着寻什么一样。

他不在时,危应离大约疼得格外厉害,衣领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抓起袖子想替危应离擦一擦汗,刚碰了一下,他弟弟用力到泛白的手指就轻轻松开了。

他又转过身去,取下架子上的巾帕,在水盆里浸了浸,拧干了就叠好握在手里。他俯身撩开危应离额前湿发,把浸凉的巾帕敷在他额头上。

危应离闭着眼,昏迷不醒,却并不安稳。眼尾细小的血痕延伸到了眼帘,瞳仁像做噩梦般不安地颤动着,长睫也挂着水珠轻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想喂他喝点水,因为瞧见他嘴唇干裂了,可他没法子一边扶起他,一边撬开他的嘴。

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将茶水一滴滴倒在危应离唇间,一边等茶水渗进去,一边抚着他唇瓣润一润。

危应离的唇似柳叶一般秀美,他手指在危应离嘴角停下,他弟弟嘴角还有血,可他不敢用力擦。

他又反复浸洗了好几次巾帕,给危应离敷了半个时辰,他才安稳了一些。

可他不敢睡,他得守着危应离,要换巾帕,还要拿阴阳镜照一照他伤处。他怕自己再睡过去,所以不敢往床上躺了,直接跪在了脚踏上,趴在床沿边,就这样瞧着危应离。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他却一点儿没听见,只能听见危应离的呓语和呼吸声。

他也瞧不见别的,只有榻上睡着的人,他一边看,一边想:长得可真好看呀,现在都这般好看了,日后好起来,该是何种风姿呢?

蜡烛烧得越来越短,烛光越来越暗,他打着哈欠,连自己洗巾帕的手都看不清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记得自己强撑着给危应离擦了擦身上血污,还顺手掖了掖被角,再之后,眼前就一片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听见风吹翻了什么东西,众人咋咋呼呼吵嚷不停,旌旗在忽远忽近的地方噼啪直响,淅淅沥沥地,雨落在铁器上。

等他睁开眼时,雨声已经哗啦啦响得遮住一切了。

他趴在床沿睡着了,枕着一只胳膊,另一只手,竟伸到了被子里,和危应离的手握在一起。

大约是他睡着前握住的吧,可他的手腕搭在床沿,睡梦中手臂早该垂下来了,他自己都吃惊。

危应离的手就在床边,掌心朝上,修长有力的手指恰好抓住他的手,就这样握了一晚上。

他心里一时闷痛不已,他记得从前的事,知道危应离有多离不开哥哥,可知道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一回事。

这些年,这一世的他,待危应离格外刻薄冷漠,总是笑里藏刀,体贴关怀没有一句是真,背后陷害嘲讽却是常事,可危应离却从未有一日,从未有半刻,对他生疑,对他嫉恨,无论受了什么委屈,都不曾抱怨过哥哥。

这样的人,是把真心,把性命,都给了他的。

可当初的他,当初的危应留,实在狠毒冷血到了极致,教他想起来便忍不住破口大骂,骂来骂去还是骂自己。

但现下说什么都晚了,要紧的是救回危应离,治好他的伤,日后再好好弥补。

他起身时,膝盖以下都麻了,他在床边撑了好半天,才颤颤巍巍站起来,可左手还被危应离握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弟弟,先把哥哥的手放开……”他扯不出来,又不敢用力,只能坐在床边,好言相劝。

危应离微侧着脸睡着,额前碎发垂在脸颊上,苏孟辞的话似乎起了作用,他的眉眼放松了许多,手也渐渐松开了。

“这就对了。”苏孟辞满意地拍拍被角,“哥哥出去找人来,替你上药包扎。”

昨夜他已经看过危应离的伤了,阴阳镜照过以后,外伤并未愈合,可血差不多止了,体温也渐渐降下来了。想来这仙器,治的是根本,而非表象,至于伤口,还是要用寻常医术医治,也要些时间恢复。

这样也好,免得危应离或旁人生疑。

外面的雨瓢泼一般,他不知雨具在哪里,四下又空荡无人,只得抱着脑袋冲入雨中,跑到最近的一个营帐里,见到了他手下副将。

他一边拿将士递来的帕子擦着脖子,一边仰头吩咐:“教宫里跟来的那位御医到帅帐去,替主帅医治,再派人于帅帐外扎个营子,遣四个将士轮流守备。”

昨日事情太多,他自己也晕乎乎的,来不及安排什么,如今他也只需管着危应离,其他的事,他都吩咐了副将去安排。

片刻以后,几个将士撑着伞,护着他和医士一道回了帅帐。

医士给危应离包扎伤口时,他在一旁瞧着,老先生只是啧啧称奇,说主帅体质强健不同常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把淋湿的外衣脱了,身上还是湿哒哒的,医士出去后,他就叫门口的守备差人打水来。

他让人把澡盆子搬了进来,温水一倒,他就脱衣服入浴,反正这里只有他弟弟,还昏迷不醒,没有什么好见外的。

可他洗完了跨出去,正低头披上干爽衣裳时,却听到床上有些声响,下意识便抬了头。

只那一眼,他便觉自己落入了仙界,榻上那人美憾凡尘,何其惊艳。

他二人四目相对,危应离捂着胸膛伤处,脸色苍白,目光恍惚地看着他,他却连眼睛也不舍得眨一下。

纵然心魂荡漾,灵遨于窍,他也无暇赞叹弟弟的容貌,回过神来便冲了过去,身上还漫着水雾,就坐在床边,将危应离扶住了。

“你醒了!不要起身,当心牵扯伤处……”他想把危应离抱在怀里,却发现他弟弟身形比他要高大许多,都是坐在床上,他却要仰起头来说话。

他瞧见危应离皱了眉,似乎在强撑。

“你先躺下,我们慢慢说。”他靠近扶住危应离手臂,脸颊蹭到了他垂下的鸦青柔发,倒有种他被人拥着的感觉。

危应离没有动,目光落得很低,从他敞开的衣襟扫过,然后就侧开了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怎么了?”苏孟辞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包扎好的伤口渗出的血迹。

医士明明说没有大碍了,好好养着,不动血气,很快就好了。

“无事……”危应离呼吸有些粗重,“哥哥别急……”

他怎么能不急,他急得现在就想冲出去骂那庸医。

“哥哥,我是在做梦吗?”危应离病得没有血色,眼尾却微泛红晕,更显得姿容美撼,“还是我,已经死了?”

“说什么胡话?!”他怕危应离烧糊涂了,忙抬手去探他额头。

危应离借力般握住他手腕,眼睛蒙了层水雾,好像连睁开眼都很费力,眼尾低垂得小狗一般。

他正巧挨着危应离下巴,目光就落在了危应离苍白的唇上,那教人移不开眼的唇轻轻动了动,他正要仔细去听,外面却传来一阵声音。

“副帅?”

他吓了一跳,危应离也虚弱得摇摇欲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来是外头值守的将士听到声音,所以出声询问吧。

“你先躺着,我去请先生来看。”

危应离很听话地被他扶着躺了下去,他把被子拉上时,危应离也一直看着他。

外面的雨小了许多,他和值守将士一道去请了医士来,顺道教副将把帅帐里的火生了起来。

医士将危应离身上染血的纱布解开,替他清了淤血,重新上药包扎。

苏孟辞抱着个瓦炉,站在一旁看他的副将贺义挑着火盆里的木柴,等着待会儿直接在帐子里煎药。

“给我吧。”贺义站起来,要接过他手里的瓦炉。

他一仰头,就和贺义四目相对,对方却皱了皱眉,似乎怄了什么气。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医士惊声道:“怎么又动了血气?!”

他立马把瓦炉给了贺义,走到床榻边一看,危应离身上的纱布又渗了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回事?”他瞧见危应离的手抓着膝上被褥,骨节都白了。

“哥哥……”危应离脸色苍白,看到他过来,却逞强地扯出抹笑,“只是忍不住疼。”

苏孟辞的医术在这种时候,委实派不上用场,他只能靠坐在床边,把手伸了出去。

“疼就抓着我的手,不要忍着。”

危应离看着他,许久没有动作,他都要悻悻地收回手了,危应离却缓缓地,将他的手握住了。

危应离的手很烫,手指轻轻收紧,便将他的手牢牢抓住了,可却没有再用力。

他疑惑地抬头,以为他弟弟又在逞强,却瞧见危应离神色如常地打量着自己。

他心虚了一下,正好医士站了起来,他便也跟着起身。

“还是要嘱咐几句,注意将养,莫要动气,情绪激动,血气一涌,止血倒成了活血,这样几时能好?”

苏孟辞连声应下,客气几句,然后差人同医士去取了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熬药时他让旁人都出去了,反正他要自己动手,旁人站着也无甚用处。熬好了药,他又亲自端着喂给危应离。

危应离不肯躺下,他胸膛和脖颈上都缠着纱布,只披着件玄色袍子坐在床上。苏孟辞怕他冷,只好叫人把帐里的火生得旺一些。

他坐在案前执笔写文书,要尽早送往朝廷。照理说文书该由主帅来写,可危应离伤得那么重,是动不了笔的。

待他放下笔落了印,天色都暗下来了,军中伙夫料理好伙食,便有人送了饭进来。

他把文书交给部下,吃饭时也不让危应离动手,饭菜都是他一筷筷夹的,汤也一勺勺喂。

危应离看着他的目光有些迟疑,却什么都没说,只捂着伤口,低头乖乖吃了饭,后来喝药时,也听话得很。

“哥哥不用这般迁就我,”夜深了以后,危应离倚在床上,说话都很费力,“我的伤只是看着严重,其实并无大碍,哥哥不必顾虑我,早些回去休息吧。”

“伤及露骨还叫没有大碍?即便你已经醒了,我也要看着你好了才放心。”苏孟辞知道危应离没有性命之忧了,可此事因他而起,他难免内疚,自然要全力照料。

“哥哥……”危应离虚弱得如风里残烛,此时不知是受了感动还是如何,眼神有些湿润。

苏孟辞把烛火吹灭了,说是取暖的火盆子够亮了,省一些灯烛,其实是想悄悄地,再拿阴阳镜照一照危应离的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抱着镜子摸上床,眼睛一时不适应,只能瞧见些朦胧的轮廓。

他感觉危应离的身子僵了一下,呼吸声也突然压抑了起来。

“哥哥要睡在这里?”

“是啊。”他一边拉上被子,一边催促,“快躺下吧,免得着凉。”

危应离这样坐着,被子捂得不严实,他躺着也冷得哆嗦。

危应离不知在犹豫什么,可看到哥哥冷得发抖,就立刻扯下肩上衣袍,拉着被子躺了下来。

苏孟辞只觉得一团火钻了进来,他弟弟上身什么也没穿,纱布却缠了不少,裹着紧致的肌肉,带着灼热的压迫感。

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危应离手臂,就急忙躲开了,他手脚太凉,怕冰着危应离。

“哥哥冷吗?”危应离枕的地方比他高,说话时声音在他头顶。

他吸着鼻子回道:“捂一会儿就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危应离顿了一阵,然后捂着伤口,艰难地靠了过来,下一刻,他就被危应离搂到了怀里。

他似乎有些内疚,“都是因为我……”

“你我血肉之亲,何出此言?”哪有受伤之人愧疚的道理?

危应离似乎极为动容,或许是劫后余生的缘故。

“只有哥哥待我好,我知道,只有哥哥……”

危应离贵为侯府嫡子,屡遭冷落,境遇凄苦,确实只有他这个哥哥给过温暖,可这一切,皆是他谋划的结果。

若有一日,危应离知道了真相,不知会有何感想,是心痛多过嫉恨,还是仇怨敌过旧恩?

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拍拍危应离手背,轻声说:“快睡吧。”

“嗯。”危应离虽然虚弱无力,但还是把他抱紧了一些。

四下无声,过了许久,危应离已睡着了,他才从身下摸出阴阳镜,抱在怀里,镜面对着危应离胸膛,也不知还有没有用处,就这样照了一晚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日醒来时,危应离的脸色好了许多,虽然还要在榻上将养,但已经有些力气了。

他依旧事事亲为,贴身照料,又过了几日,危应离已可以被他搀扶着下床走动了,好在腿上中的箭并未伤及筋骨,伤好以后不会影响行走。

后来危应离手臂上的纱布也拆了,只剩胸膛上的伤口还未痊愈,因此平日里穿衣,衣襟总要稍敞些。

危应离在京城时,虽因他种种设计,不遭人待见,但唯有一点,挑不出毛病,绝无诟病,便是他天生俊逸那一张脸。

他伤势渐好,病色渐退,便如青山绿水一扫阴霾,入眼竟是人间绝有,天上难寻的秀色。

苏孟辞想起来,前世的自己,最嫉恨的,就是危应离的容貌,可他这弟弟,偏偏常在他面前,笑得风光霁月。

他如今却与前世截然不同,瞧见他弟弟,都忍不住痴痴地笑。谁教人皆爱美,他是凡人,自不能免俗,再者他弟弟这般俊逸人物日日在他身边,他免不得更俗一些。

有时看得出了神,一回头才发现他那副将贺义正见鬼一样瞧着他。

贺义也好看,却还是不及危应离的,他这样想时,贺义却走过来,愠怒地说:“你究竟在想什么?”

他明白贺义的意思,他当初想害死危应离的事,贺义是最清楚的。可如今,他实在无法解释,为了遮掩,只得故弄玄虚地说:“我自有打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京城的文书到了,圣上听闻捷报,大喜,令他们早日回京。

他知道,这次回去,圣上是要大赏的,只不过与前世不同,如今,他是与危应离,与他亲弟弟,一同回去的。

他看了看阴阳镜,镜上有言,教他三日后启程,而赶回京都,又要七日光景。

他又是翻书一样想了想前世的记忆,掰着指头一算,十日后,神机侯危明江刚咽气。他啧啧感叹,这些神仙鬼怪还真是爱造弄人,他跟神机侯没什么父子情义,见不着最后一面也就算了,可危应离可是老侯爷亲儿子呀,这一回好容易逃过一劫,连亲爹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也太可怜了。

若早回去一日,起码他们父子还能见上一面,可既然阴阳镜上这样写了,他也只得照做,即便心中不忍,也不能胡来。

临行前一日,阴阳镜再次闪出金光,竟变了条朱红的绳子来。镜上说,他需让危应离在这绳上打个结,待他能把那结打开时,便说明他弟弟心结已解,对这一人的亏欠,也算了结。

他得此指点,便高高兴兴捧着绳子给危应离,让他弟弟在这红绳子上打结。

危应离接过去,听话地打了结,他心满意足地离开,回去把绳子束在了手腕上。

他本以为一个活结,随手一挑便解了,谁知他窝在营帐里抠弄了几个时辰,连个线头都没拔下来。

后来他想明白了,阴阳镜变出来的绳子,自然不是一般的绳子,既说是心结,看来关键还在危应离身上。只是不知,他这弟弟的心结,到底是什么,竟能系得这般紧,这样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赎那前世罪孽,他自信终有一日,这绳结会自己解开。

当晚他去替危应离换药时,危应离问了他一句奇怪的话。

“哥哥待我这么好……回京以后,还会一样地好吗?”

“回京以后,有什么不同吗?”他早已下定决心,这一世,一定尽心赎罪,“哥哥只会待你更好。”

危应离轻懒抬眸,有些恍惚诧异,看得他心坎一软。

“哥哥已经待我够好了……是我有伤在身,哥哥才费心迁就我……”

苏孟辞感觉手腕上的红绳子晃了晃,他拿手一摸,绳结纠缠得更紧了。

他不知危应离在胡思乱想什么,但怕他弟弟妄自菲薄,便握住他手腕,底气十足地说:“我是你哥哥,自然待你好,与你受不受伤有何干系?日后为兄一定待你更好,你看着便是。”

从前他这弟弟懵懵懂懂,谨言慎行,往后换他对自己弟弟言听计从,这才合理。让危应离此生圆满,他也不虚此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眨眼三日之期已过,大军慷慨扬旗,浩浩荡荡踏上了归京路,路上又是几日光阴,到了京城,百姓夹道相迎,盛况空前。

苏孟辞与危应离乘马车到了宫门,在百官道喜声中入宫觐见圣上,一番君圣臣贤,众口交赞,计功受赏,自不必说。

待皇帝想起教危家兄弟回侯府与父亲团聚时,已是深夜了,苏孟辞在旁边叹了口气,果不其然,宦臣来报,神机侯危明江含笑九泉了。

二人赶回侯府的路上,危应离紧紧握着他的手,他以为自己弟弟听到如此噩耗,创巨痛深,一时恍惚又惧怕,他虽早有准备,可危应离却不同。想到此处,他便反握住弟弟的手,想教他安心一些。

危应离艳丽薄唇轻轻一抿,眉头深锁,呓语一般说:“哥哥不要反悔……”

一撩窗帘子,苏孟辞远远看见两盏写着奠字的白灯笼,在夜色里晃着,竟跟坟地鬼火浮在碑上是一种情境,只因夜色太暗,连府门匾额都瞧不清了。

金丝软轿在侯府前一落,便有久侯的亲眷奴才们出来相迎,白花花一片,都已穿了孝衣了。

苏孟辞牵着自家弟弟下轿,一抬头瞧见灯笼下一个与众不同的身影来,惊得他脚跟一晃。

贺义握剑立在门框边,轻勾唇畔说:“怎么见鬼了一样?看到我就这么吃惊?”

苏孟辞愣愣看着那轻晃着的白灯笼,心道他确实见鬼了,灯笼下轻飘飘挂着的那苍髯如戟,英风亮节的素衣人,不正是神机侯危明江吗!

他重生赎罪也就罢了,怎么偏偏还多了个看鬼识阴的本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能看见这昂藏七尺的勇将英灵,尚且觉得有些瘆人,旁人不自知地就一只胳膊打那鬼魂胸上穿过了,看得他咽了咽口水,替他们害怕。

危明江死时该是病得枯槁,可这鬼魂却瞧着精气神十足,还有些顽劣孩童气,仗着活人瞧不见他,在门匾灯笼上乱跳,晃得阴风阵阵,烛火摇曳。

他不敢老往那空无一物的地方瞧,只得把那晃眼的鬼魂搁着不管,扭头握紧弟弟的手,眼含悲痛地护着危应离进了侯府。

侯府两位公子不在的这些日子,都是世子姑母在病榻前照料的,神机侯咽气两个时辰了,本家的兄弟姊妹,叔侄舅舅,都赶来了,灵堂外也站了一群人,是已逝侯府夫人的娘家人,领头的是苏孟辞的大姨母。

灵堂前白布遮着匾额,里头也一片素白,灵床摆在中央,旁边都是至亲,女眷呜呜咽咽哭成一片,男亲也低头抹着泪。

苏孟辞见此情貌,急忙在袖子里狠狠掐住自己,硬生生疼得憋出泪来,才敢过去跟大姨母交谈。

危应离身上有伤,穿一身半武劲装,护得好伤处,在朝堂之上也不显唐突,他腕上缠着黑皮缎带,一动作,腰间玉佩就轻击而响,在这悲凄夜色里格外空灵。

他侧眸时瞥到哥哥湿润的眼角,皱眉间收紧了手指,把哥哥的手轻而易举地握住了。

“应留,你可算回来了。”大姨母握着帕子扶住他手臂,抽抽搭搭地说:“你爹熬了这么久,到底没熬住,连最后一面,你们也没见成……”

苏孟辞不由自主地侧眸,瞧见危明江那精神矍铄的鬼魂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站在一旁举着手,好像在看他这大儿子,那模样,看着真是爱子心切,做鬼了也放心不下。

也是,神机侯这老头子,被他这大儿子哄得团团转,一向偏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可惜,苏孟辞实在回应不了他。他能做的,最多也是给危应离和危明江这对亲父子传几句话。

思及此,苏孟辞忙转身看着危应离,拍着他的手说:“你去见父亲最后一面吧,让旁人先避一避,你有什么话,好好跟父亲说吧。”

“哥哥呢?”

“府上这么多人,我去安置一下,你先去灵堂吧。”

夜风吹得危应离墨发轻扬,他低头看着苏孟辞,抿了抿唇,却没有说什么,只不舍地捏了捏哥哥的手指,然后撩衣朝灵堂去了。

苏孟辞也往那边瞧,危明江的鬼魂眼巴巴瞧着他,可看他埋在人堆里脱不开身,便沮丧地垂手低头,烟一样往灵堂的蜡烛上飘去了。

灵堂里的亲眷也暂时退了出来,苏孟辞这才安心,扭头领着管家去安排老侯爷后事了。

待侯府奴才点了人头记了名册,安置众人宿房完毕,苏孟辞又与几个叔伯谈了一番,好在他能临阵磨枪在脑子里翻书回忆,所以说话做事都不至露馅,再加上他穷困潦倒混吃混喝时给人办过红白事,因而把诸事料理得都很得当,一众亲戚不免点头称赞,他也只能羞愧应承。

这一回他是来赎罪的,万事以自家弟弟为重,风头他可是不想出的。

他换了身素白衣裳,丫鬟提着白灯笼引路,到了灵堂,只见里头统共四五个要留下守夜的亲眷,灵床前,只有一人着玄衣,正襟而坐,烛下鸦青发一淌,金端玉坠垂在肩侧,看背影就叫人忍不住赞叹。

苏孟辞让丫鬟走了,自己刚迈上台阶,却见灵床上白布轻晃,蹭得坐起一个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哐当一声,苏孟辞不慎踢翻了脚边烛台,一旁跪着低泣的大姨母眼疾手快地过来收拾了,还嘱咐他小心些。

危应离早回过身了,他紧张得不行,想站起来,却询问地看着苏孟辞。

他看一眼弟弟,又去看灵床上坐起来的“人”,那纸一样又白又轻的鬼魂跪坐着,惊喜又悲痛地大呼:“儿啊!”

他眨眨眼,装作没有听到,看那鬼魂的模样,也没想他会听到,只是情难自已罢了。

“你今夜不要留在这里了。”他扶着危应离起来,柔声嘱咐道:“你去吃些东西,换药包扎,好好歇息。”

危应离眼睛微红,他倔强地摇摇头,哑着声音说:“哥哥在哪,我就在哪。”

“你要听话。”

他耐心安慰弟弟时,危明江却飘了过来,站在他身旁,点着头说:“对对,教他走,教他们都走,哭哭啼啼吵死了,咱爷俩说话。”

身旁阴风阵阵,他强装镇定,继续和危应离说话。

一旁的鬼魂却喋喋不休:“你去那儿看看。”危明江指着灵床说:“爹给你留了好东西!”

苏孟辞很想问是什么好东西,可他要强忍着不被这顽童搅得乱了方寸,哪里敢分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危明江荡到灵床上,盘腿一坐,洋洋自得地说:“儿啊,爹给你写了遗书,还差几个字儿,就飘出来魂儿了,你快去找找,还攥在我手里嘞。”

遗书?他脑子里猛地蹦出来一段,前世他爹似乎确实留了遗书,可当时危明江只剩他一个儿子了,没有遗书,那老侯爷的身家可都是他的了,万一遗书里还给旁人留了东西,他可就吃亏了。所以当初他根本没看那遗书,直接悄摸着烧了。

但他倒有些好奇,老爷子会如何安排自己的爵位家产。

他一边宽慰自己弟弟,一边忍不住落下泪来:“你听话,不要再让哥哥劳神伤心了。我去见爹最后一面,你快回去换药。”

危应离被他推出去,大姨母也在一旁劝他,苏孟辞趁机跪到灵床旁,拉开白布,握着老侯爷的手就是一番悲痛欲绝的哭诉。

“就右手里,对对!”危明江的魂儿在旁边一个劲儿吆喝。

他只得拉着老侯爷的手,往手心一摸,空荡荡啥也没有,只有老侯爷的指头上沾了些墨迹。

“哎呀!本侯的遗书呢?”

鬼魂急得转来转去,苏孟辞墨发衣摆被阴风撩得飒飒响,同时却有抹更为阴冷的视线射了过来。

危明江一抖,可怜兮兮把自己一抱,扭头一看,“肯定是他!是你弟弟偷咯!”

苏孟辞已把白布原样盖好,他有些冷,侧眸一看,他弟弟眼含泪光,满心忧虑地立在阶下,管家过来请人,他才抿唇低头,青丝一扫,听哥哥的话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很是动容,下意识说:“不会的。”

他弟弟最乖了,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大姨母伸头问道:“你说什么?”

他回过神来,却见危明江那苍白的魂儿傻眼看着他。

他找借口溜出去,老头子的鬼魂却像拴在他身上一样跟了过去,他拐了几拐,没方向地乱走,走到侯府一处阴冷角落时,迎面一阵阴风,抬头就见了老熟鬼。

便是那黑白无常拖着铁链子来了。

背上一凉,是老侯爷的魂儿瑟瑟发抖地贴到他背后了。

“儿啊,救救你爹呀!”危明江生前那是威严赫赫,死后却像个孩子耍赖皮,“你刚刚跟爹说话了,爹听到了!你看得见爹,是不是?果然跟你弟弟那庸才不同,咱爷俩父子情深,感天地泣鬼神……”

危明江跳到他背上,吓得不肯下来,苏孟辞没得办法,只得抬手作揖,迎着那黑白无常道:“二位鬼爷,数日不见,愈发俊朗了呀!”

俩勾魂使还是那死眼邋遢,长舌曳地,脖缩肩耸的模样,瞧见他,却也乐意停下来闲谈几句,毕竟能跟活人相交的机会可不多呀。

白无常捏着链子,并非刻意凶神恶煞,奈何天生惊魂鬼样,“今儿个活少,一趟便回,咱们说说话也不碍事,替酆都大帝瞧瞧你的成效也好,省得大帝提心吊胆,在天上那尊神跟前儿战战兢兢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那位天尊严苛吗?”苏孟辞不免疑惑,疑惑又有些惊喜,四梵天上位高权重的神仙对他这般挂心,他怎能不受宠若惊呢?

“你不要怕,左右你吃不了苦,我们大帝心肠硬,可没那胆子呀。就是酆都大帝自己挨鞭子,也不敢触天尊的逆鳞。”

神机侯揽着他儿子,乐呵呵探头道:“儿啊,你竟有这样大面子!难不成是大罗神仙转世?”

“咦?什么声音?”黑无常吭哧一动,黑影一飘,哐啷啷铁链子往苏孟辞身后砸去。

“使不得!”白无常忙扬手举一截链子拦住,“伤着了他,你连鬼也做不得了!”

苏孟辞已下意识退开两步,危明江那轻飘飘的魂儿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不是生死簿上那人吗?”

黑无常也收了架势,附和道:“正是呀。我们这便是来勾你的,你快随我们走吧!”

危明江飘起来就往苏孟辞身后缩,苏孟辞忙拦上来,问神机侯入冥府的罪状。

他自己虽与危明江没什么父子亲情,可老侯爷是危应离的亲爹呀,他出手相助,也是好事一桩,他弟弟假若能知道,一开心,心结不就解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黑白无常从容道:“神机侯危明江一生克己奉公,并无甚过错,回去过过场子,记一记账目,便能投胎转世了。”

苏孟辞也是一喜,但一想起自家弟弟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便不由心酸,想借着自己这二两脸面,称点人情出来。

“二位鬼使,不知勾魂之事,可否拖延一二?还望行个方便,让我那弟弟在梦里与爹爹团聚一番,交心相谈,此生无憾,想来,与我赎罪也有助益。”

黑白无常思索一番,确觉有理,这也不算大事,便就应了。

白无常道:“快到子时正点了,正是好时机。”

三鬼一人又在廊下待了半个时辰,子时一到,苏孟辞便领着黑白无常和危明江去了自己屋子里。

他以前给人算过命,学过些不知真假的玄乎伎俩,从前使时,也不知真假,现在倒能瞧瞧,自己有没有这本事了。

他端了盆水,看看屋里方位,挪到阴气最盛处,把水盆子往凳上一放,夜色浓重,漆黑湿冷,水面轻波一荡一荡。他又捻了个白烛,蹭地擦火点亮了,领着危明江的魂往水镜前一凑。

水面上,烛光由散而聚,又跳着分出影子来,一左一右,像两只眼睛。

苏孟辞盯着那烛光,渐渐就有些昏,而后噗通一声,人影一坠,倒在地上的是苏孟辞,而直愣愣站着的,就是剥下来的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黑白无常赞叹道:“常人竟识得这等离魂之法。”

苏孟辞羞赧道:“哪里哪里,这也是我头一回。”

“儿啊……”危明江握着他宝贝儿子的手,鬼脸苍白,“你……你要来陪为父吗?这可不成啊!”

苏孟辞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我还活着呢,您看——”他抬手一指,“还喘着气儿呢。”

危明江一看,他这大儿子躺在地上,熟睡一般,毫无知觉,但面色还很红润。

“咱们走吧,我带您入您小儿的梦!”

“也好,我交待他些事情。虽然他最听你话,但我还是怕你受委屈。”

二鬼绕过黑白无常,穿门而出,直往危应离住处去。

老侯爷新奇地瞧着苏孟辞手里的蜡烛,他便解释道,此烛非彼烛了,这是水中之烛,阴间引魂之烛。所以这烛光,只有他们能瞧见,这烛火,也点不燃阳世的东西。

二鬼又是穿门过桌,畅通无阻。阴风吹得床幔轻起,苏孟辞执烛俯身,瞧见他弟弟那惊为天人的脸,美目轻阖如夜上银勾,双唇艳丽似风下柔柳。美绝艳绝,天下无出其二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心头一酥,烛光一摇,魂灵一缩,领着危明江跳入他梦中时,暗自念着,千万不要吓着他弟弟呀。

岂料一入梦境,他便被吓了一跳。四周浓雾如墨,又黑又重,一粒粒沙尘般,缠得人寸步难行,他执烛尚且辨不清路,而危明江,竟已不见了。

他并不急,有手中的蜡烛在,危明江就能寻过来,可教他混顿的是,危应离在哪里,这又是什么梦?为何梦中湿冷如监牢,阴森如地府?

脚下没有路,目之所及皆是黑尘,蜡烛只能燃半个时辰,他需得尽快找到危应离。

他执着蜡烛往前走,百十步后,雾气淡了一些,他突然发现脚下的地面有些奇怪,便蹲下身子去查看,不看不要紧,一看,便出了一身冷汗。

地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字,字迹龙翔凤舞,潇洒飘逸,可明显写地仓皇,若要比喻,可说是个作恶多端的人临死前拼命抄写佛经一样,不免痴狂得走火入魔了。

苏孟辞伸手一摸,才发现那浓重的雾气黑尘,都是从这字迹上飘出来的,他仔细辨认,只拼凑猜测出了“应离别怕,有哥哥在,哥哥永远不会走”、“哥哥怎么会骗你呢?”、“无论旁人说什么,哥哥都喜欢你”这几句话。

他越看越迷糊,看得心底发毛,索性一挥袖子不看了。他护着烛火站起来,正想换个方向走,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那种带着哭腔,婉转轻颤的声音,教他猛地红了脸。

如果只是一阵淫声就罢了,可那声音……竟和他的一模一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苏孟辞恍恍惚惚,脚下烟尘像什么有形物件一样推着他往前走,循着那声音,走到了一间华室外。他回过神时,眼前便是梨木门雕花窗,热气滚滚,带着股淫靡香气漫出来,最教人口干舌燥心口打鼓的,还是那阵欢喜满足夹着痛苦难耐地呻吟,和那不曾间断的晃动撞击声。

苏孟辞隐约猜到这是什么梦了,他不想搅人春梦,可听着一个和自己十分相像的声音叫得可怜,他不能不在意。

烛光摇曳着,好像被这热气熏得升腾了。犹豫间,门却嘭的开了,黑尘一拢,卷着他到了屋内。

他不安地咽着口水,定定心神,挡着烛光往里走。

只见纱幔翻滚如浪,床上一人肩宽腰细,青丝被汗水浸湿,他腰间锦带虚缠,劲腰正一前一后耸动冲撞着,撩得玄金锦缎起起落落。

苏孟辞看到他手臂扣着谁的身子,让那人逃不掉,躲不开。

这样的危应离,他头一次看到,自己亲弟弟裸着身子肆意纵欲,竟是这样教人心魂乱颤的模样。

苏孟辞鼻根一热,不敢再看,往后退时,却莽撞地撞翻了椅子。

嘭的一声后,翻浪的轻纱也跟着静了,苏孟辞心惊胆战一抬头,就见床上那人直起身子,伸手一撩额前湿发,侧眸时眼里满是欲火。

此时的危应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俊美艳丽。

汗水沿他下颚淌到锁骨,他呼吸粗重,痴迷地看着苏孟辞,轻轻勾唇,笑得绝顶风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你怎么跑到那里了?”

他抬着手,根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好看得不像话。苏孟辞远远看着他指尖,眼前一花,再一抬头,竟已到了床边。

危应离有力的手臂把人一揽,托着他身子,将他面对面抱到了怀里。

苏孟辞惊得左右张望,床上那和他弟弟颠龙倒凤的人呢?怎么床上只有他和危应离了?

“哥哥……”危应离仰头靠过来,乖巧地笑着,“哥哥乖,我继续疼哥哥。”

“什、什么?”苏孟辞揽着他脖子,慌乱中还要举着蜡烛。

危应离一把撕开他衣裳,情乱痴狂,攥紧他腰身,埋在他身上用力舔着他颈项。

“唔……”苏孟辞在他肩膀上抓出指痕来,身子无力地往后仰。

他垂眸轻笑,狠狠地,舔弄着哥哥颈项那一处脆弱肌肤。苏孟辞被他灼烫的舌头舔弄得肌肤泛红,褪了皮一样疼。

他轻吻着滑到苏孟辞锁骨,再一点点往上,亲昵地轻咬着哥哥喉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头昏脑涨,几乎握不住蜡烛了,他这样难受,危应离却毫不留情地扯下了他的衣裤,手指沿他臀缝往私处的入口探去。

苏孟辞惊慌失措,夹紧屁股,胡乱骂了几句,仓惶道:“危应离……你、你清醒一些!”

可人在梦中,如何清醒?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他疯了一样唤着苏孟辞,欲望胀痛得难受,因为挤不进哥哥身子里,委屈着急得眼角发红。

就要被人撑开入口长驱直入的档口,苏孟辞急中生智,也可说是慌不择路,他身子一仰,把蜡烛一丢,霎时就是一团火光燃了床幔。

趁危应离被这亮光灼得捂住眼睛,愤怒地低吼时,苏孟辞麻溜一滚,藏在梦里黑烟中。

梦中事物皆是镜花水月,火是假的,却烧了这同样假的华室高楼。

火光一现,此刻神机侯总算找对了路,误打误撞闯了进来,而在外人接近的刹那,危应离已扬手一勾,皱眉披上玄衣,在佳境消亡如烟的背景里站起身来。

于他而言,方才的哥哥,也是他亲笔描摹出的丹青,如今已化成了一缕青烟。

危明江在这渐退的莹莹火光中仓惶四顾,急得鬼脸苍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应留呢?你哥哥呢?!”

危应离眉头紧锁,冷冷地说:“没想到,你竟会入我的梦。”

老侯爷两脚不沾地的飘过去,在他小儿子面前站定,张口就质问道:“我死时攥在手里的遗书,可是你拿了去?”

危应离凤眸低垂,艳美风流,他轻启薄唇,不以为意地说:“原来是为了这个。没了那东西,就这么死不瞑目吗?”他突然笑了一声,抬头时目光阴冷狠毒,“就算你夜夜入梦缠着我,要夺我的命,我也绝不让你得逞。哥哥什么都有了,就不需要我了……还不如都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逆子!”危明江气得就差再死一回了,“你……你怎能恶毒至此?就算我把侯位给了应留,也从未想过亏待你啊!”

“我说过了……”危应离散漫地抬手,手里握着柄不知何时出现的长剑,“都是我的。”

长剑出鞘,锐气无边,直直向神机侯砍去。

苏孟辞一惊,哪里顾得上藏身?提了裤子就飞奔过去,推开危明江时,肩膀被剑刃划出一道烟气来。

“哥哥。”危应离墨瞳一颤,诧异得不知所措。

“快走,时辰到了!”苏孟辞提起神机侯的魂魄,手一抓,才猛地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遭了,蜡烛没了。

“哥哥……”危应离失神地朝苏孟辞走来,玄衣在地上拖曳,窸窸窣窣似有人低语,语调含混,说的却像是那些狂乱的字句。

他突然想起,那些话,是前世的他说过的,对自己弟弟说的。

苏孟辞头疼得很,他身子一软,胸口也跟着疼。

半个时辰已经过了,没有引路的蜡烛,他们就找不到出路,回不了魂,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才活过来了十几天,不能就这样死了啊!再回阎罗殿,酆都大帝能放过他,四梵天上那天尊也不会放过他啊!

雾气越来越浓,黑尘越来越多,苏孟辞动弹不得,看着危应离面色痛苦地朝他走来,剑刃在地上拖曳,刮出刺耳的声音。

“哥哥都听到了吗?哥哥……我不听话,哥哥生气了吗?”

滋啦滋啦,那些嘈杂低语声越来越乱,越来越大,像一个婴孩,从呓语变成啼哭。

那声音让人压抑得难受,苏孟辞浑身剧痛,听不到神机侯唤他的声音,隐隐连危应离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只剩那咒文一般的话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唰唰几声响动,黑暗里伸来几根铁链,在苏孟辞和危明江身上一绑,哐哐响着拖曳起来。

“哥哥!”危应离追过来,鸦青发散在肩侧,凤眸微红,竟有些悲痛欲绝。

“我没有骗哥哥……只要……我……都给……哥哥……”

危应离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黑暗里,苏孟辞被拖出梦境时,他的声音还飘荡着。

黑白无常直接把苏孟辞的魂儿勾到他房里,塞到他肉身里,他猛地惊醒,站起来摸摸身子,实打实踩在地上,才松了口气。

“这事儿我以后再不敢干了。”

白无常的舌头一晃一晃,口齿不清地说:“无妨的,就算我们不拉你出来,也有别的法子。你肉身还在,时辰一到,只要梦里没人拴着你,你一闭眼,念声‘三刻回魂,,就能回肉身去了。”

“还有这巧法子?我还以为自己死路一条了呢……唔!”苏孟辞猛地皱眉,一把捂住自己右肩,解开衣服一看,肩上竟有道伤口,浅浅割开,没有流血,却冒出丝白烟。

“你在里头受了伤?”黑无常抻脖子看一眼,吃惊问道。

苏孟辞点点头,旁边神机侯咒骂几句,心有余悸地说自己险些被那混蛋一剑劈散了魂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伤不打紧,三两日不见太阳,自己就好了,只是会教人有些疲乏。”白无常解释一番,抓起铁链子准备干正事儿了,“你这人情咱们已卖了,现在该回去复命了。”

“多谢二位鬼使行了方便。”苏孟辞作揖道谢,领着三个鬼出去,看着黑白无常给危明江拴上链子。

危明江很是不舍,魂一飘落在苏孟辞肩上,好一阵鬼哭狼嚎。

夜色沉沉,苏孟辞送他们出府,路上和黑白无常谈论起人之性情,说这神机侯危明江生前不苟言笑,凛不可犯的,死了反而小孩子心性,又骂人又哭闹的,也是有趣。

黑白无常说:“都说越是善人,越做恶鬼,生前为恶的人,死后反倒老实了。一个人平常待人和善,不与人生怨,有什么委屈都忍着,可死了以后,肚子一开洞,什么恶气都往外撒,自然与生前截然相反。咱们勾了那么多魂儿,见了许多这样的。”

苏孟辞若有所思地感慨道:“也是有的。那常人平日乖巧,梦中有些霸道胡闹,也算合理吧。”

黑白无常却已牵着危明江出了侯府,没顾上他,踏出几步,姑且摆摆手,就在夜色里架着阴风没了踪迹。

苏孟辞手插袖子抖了一抖,他现在越发奇怪了,旁边三个鬼跟着,他还轻松自在,空无一物了,反倒觉得寂寥瘆人。

他摇头叹气,猫着腰进去,回自己屋睡去了。却不知一墙之隔的房间里,一人如梦初醒,衣襟微敞,呼吸急促地撩开湿发时,正好看到了他融在月色里的背影。

苏孟辞刚睡下一个时辰,就被人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应和几句,才想起自己是要守夜的,怎能就这样睡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爬起来洗漱一番,夜色将明就去了灵堂,几个亲眷都累了,他劝他们歇下了。

跪坐到天亮,下了讣告,吊丧的人来之前,侯府里已经安置妥当了。苏孟辞刚让管家去叫危应离,他就自己来了。

经过昨晚一事,苏孟辞见到他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却只能装得若无其事,面带愁容地拉着弟弟的手柔声细语一阵。

危应离还是一身玄衣,除了衣上滚金边暗青纹,便没有旁的装饰了,整个人却依旧华光不掩,格外飒爽俊逸。

苏孟辞不明白,这样好看的人,怎么旁人都不喜欢呢?他知道是因为自己从前的诡计所致,可单凭这张脸,也该有人往死里喜欢他这弟弟才对呀。

危应离由着苏孟辞握着手,他垂眸听着哥哥说话,却不大有精神的样子。

“怎么了?昨夜没睡好吗?”

危应离勾唇扯出一抹笑,沉声说:“哥哥,我昨晚做了个怪梦。”

苏孟辞掩饰地笑了笑,伸手撩一撩弟弟额前睡卷的柔发。

“哥哥昨晚做梦了吗?”他那眼睛风流得勾魂,缱绻地望着苏孟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僵硬地摇摇头,干笑着说:“没有,哥哥睡得浅……”

危应离也不再追问,只陪着哥哥守在灵堂,吊丧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傍晚才得空歇一歇。

之后给老侯爷沐浴、饭含,换了衣服裹布。苏孟辞一边帮忙,一边想起昨晚上这老爷子还跟自己手拉手哭鼻子,不由觉得眼前种种恍惚似梦。

这一晚危应离说要留下来守着,让哥哥回去休息,苏孟辞确实累得不行,也就不推脱了。

葬礼第三天就是大殓了,苏孟辞亲自给自家弟弟换上丧服,牵着弟弟出去,去送他亲爹最后一程。

最后一日,亲眷哭了一整天,苏孟辞也跟着干哭,泪没几滴,嗓子倒哑了,他这么卖力,也是为了他弟弟。他家弟弟只是冷静,可旁人却要嚼舌根说是冷漠不孝,他怎么能教人那样说他弟弟呢?只能替弟弟挡着,自己多哭一些。

下葬后,众人回了侯府,兄弟二人在清净的房里喝些粥。

苏孟辞嗓子疼,一个劲儿喝水,危应离走到他身前,屈膝半跪,仰头看着他,神色轻柔地抚着他嘴角,有些心疼地说:“哥哥嗓子都哑了。”

“无妨……”苏孟辞一开口,果然哑得可怜人,他赶紧咳几声清清嗓子,含了水润润喉咙。

“难为哥哥了……往后就不用了,等我……”他没有说下去,只轻笑着抬眸看着苏孟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笑什么?”苏孟辞不解地歪了歪头。

“哥哥果然没有骗我……哥哥,待我还是那样好。”他握住苏孟辞的手,语气与方才有些不同,温柔中似乎多了锐利,“哥哥放心,只要哥哥一直这样,我也不会让哥哥失望……”

苏孟辞以为他总算知道了哥哥的好,便欣慰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绳结,可惜没有什么变化。

侯府葬礼刚过,圣上就召了危家兄弟入宫,言辞之中,具表体恤。按圣上的意思,他二人刚刚立了大功,还未及封赏,就出了这样大的事,可好事不能被坏事消磨了,圣上希望他二人服丧之礼从简,这两日就下旨封赏。

其实对于论功行赏之事,诸人早有猜测,贺义也在苏孟辞面前提起过,按战功,他绝不比危应离少,可如今神机侯一死,危应离又是侯府嫡子,这侯位,苏孟辞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贺义忧心忡忡,苏孟辞却不当回事。他本就没想做什么侯爷,这爵位,本就是危应离的,可这些话他不好对贺义说,只能装出一切尽在预料之中的模样,把贺义哄骗住。

可是入宫之后,却连连发生了两桩教他意想不到的事。第一桩,是圣上点名危应离不日承袭侯位后论起战功时,他竟上前请旨,说逐鹿城之战,谋划、领兵、指挥,皆是他兄长的功劳,他已承袭侯位,不敢再据军功。第二桩,是皇后大殿之上提起他二人的婚事,说她身为已故侯府夫人谢华烟之妹,他二人该唤她一声姨母,如今危家长辈已故,她自该替故胞姐操持外甥婚事。

这两桩事的结果是,危应离袭了神机侯位,苏孟辞因军功被封了个镇国将军,圣上金口玉言要替他二人觅佳人赐婚。

圣上和皇后是心满意足了,苏孟辞却恍惚地出了宫门。

二人坐马车回府,车上苏孟辞垂眸思索,这镇国将军要怎么做,不会还要带兵打仗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危应离唤他一声,剑眉轻锁,眸光温润轻柔,“哥哥生气了吗?”

苏孟辞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说:“你把军功让给我,我怎么会生气呢?”

“不是这个……”危应离缓缓握紧手指,眸光有些暗淡,声音也低沉了下来:“我抢了哥哥的东西,哥哥不生气吗?”

苏孟辞稍一思索,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他这弟弟大概以为他对侯位一事有所介怀吧?他又想起那晚入梦之事,梦中危应离对神机侯说的那番话着实奇怪,莫非老侯爷的遗书,真被他拿了去?

不过这事儿,苏孟辞自然不会问的,免得兄弟间生了嫌隙,就算他弟弟真拿了,也没什么,他本就不需要那东西,只要危应离能安心就成。

苏孟辞索性装傻到底:“这是什么话?做哥哥的自然要让着弟弟,何来‘抢,这一说?”

危应离眸色晦暗,他低头靠过来,柔声问道:“无论我要什么,哥哥都肯给我?”

“那是自然。”

危应离垂眸浅笑,声音撩得人耳畔酥麻:“那我以后,慢慢跟哥哥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又是一月有余,神机侯府风波已定,秋风吹碧水,一片祥和之景。

晌午苏孟辞刚一归府,就听到有人在舞刀弄枪,他兴致昂扬跑过去一看,却是他弟弟长枪断红叶。

危应离上衣半褪,肩膀胸膛伤口未愈,还缠着纱带,可他动作洒脱淋漓,丝毫不担心扯了旧伤。

苏孟辞一皱眉,过去拦在他枪下。

危应离长枪一立,苏孟辞紧挨着他足尖站定,一时被自家弟弟衬得有几分文弱瘦骨了。

“旧伤未好,还这样折腾?”他一抬头,就看几滴汗水从危应离下颚落到锁骨,沿那紧致漂亮的肌肉往下滑,肩侧还贴着几缕鸦青发,当真是秀色可餐。

“哥哥以前从不因这种小事呵斥我。”危应离虽然这样说,却难掩心中愉悦,转身收好了枪,然后牵着哥哥往前厅去。

两人在前厅吃了饭,端茶喝了几口,苏孟辞就说:“待会儿哥哥要出门。”

“去哪?”危应离的目光越过杯沿看着他。

“谢府。”苏孟辞晃晃茶杯,没注意到危应离突然冷冽下来的视线,自顾自地继续说:“思思病了,我得去瞧瞧她。”

危应离已握紧了茶杯,努力忍着什么,“皇后娘娘召哥哥进宫,就是为了逼哥哥去看她侄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抬起一双无辜的眼睛,眸子亮得楚楚可人,“是我自己想去看表妹。”

危应离猛地侧头,一缕鸦青发在眼侧一滑,遮住了他的神色。

苏孟辞以为他旧伤痛了,不忍哥哥担心才扭过头去,便要伸手去碰他,谁料危应离却猛地站了起来,劲腰带得衣摆一扬。

他回头笑了笑,“我陪哥哥去。”

弟弟这么黏自己,苏孟辞自然开心,甚至有些得意,带这样俊美的弟弟出门,该多惹人注目呀!何况皇后娘娘特意提点,教他探探他弟弟的喜好,娘娘也好给他选个弟妹。如此良机,岂不正好查探一二?

苏孟辞爽快应下,又歇了一会儿,就牵着弟弟出去,上了马车,车轱辘哐哐响着往谢府去了。

苏孟辞早上进宫起得早,在微微晃动的马车里一歪头就睡着了,危应离揽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手指抵在唇畔,眸光晦暗,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哥哥腰间那沉甸甸的素色锦囊。

苏孟辞是被危应离唤醒的,他弟弟唤得太温柔,他醒得也很慢,好不容易揉着眼睛抬起头,就被弟弟揽着身子扶下了车。

大姨母听着声迎出来,本是满面春光的,可一看到危应离,脸色霎时就青了。

“这……怎么世子也来了呀……”她干笑两声,上前引着苏孟辞进去,“大外甥也不提前说一声,咱们也没来得及准备。”

苏孟辞却说:“我弟弟又不是爱摆架子的人,姨妈不必这么拘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姨母倒是愣了神,她大外甥这是说反话呢?

进了府后,谢家奴才又是添茶又是摆点心,苏孟辞和自家弟弟挨着坐,什么都往弟弟那边摆,危应离笑着看他忙活,眼里深情难藏。

大姨母正犹豫,不知怎么当着世子的面提起她女儿时,苏孟辞却放下茶杯说:“姨母,茶我就不吃了,先去看看思思吧,不知方不方便?”

大姨母喜不自胜,堆着笑说:“方便方便,自然方便……”笑着笑着,又神色古怪地瞥了危应离一眼。

苏孟辞哪里看不出来,便侧眸拍拍弟弟的手,“你在这里等一会儿,也省得起身了,哥哥快些回来就是。”

危应离轻抿杯沿,薄唇沾了水气,他没有抬头,只轻轻“嗯”了一声。

苏孟辞心口一颤,脚底抹油就蹿了,他弟弟这么听话,他可得分秒必争,不能教弟弟久等。

危应离看他哥哥如此慌忙,急着去看谢家女,不由眯起了眼睛,忍着翻天醋意喝起茶来。

大姨母亲自领着苏孟辞去谢嘉思的闺房,苏孟辞问起表妹的病,她就抹着泪说:“病了一个多月了,前一天还兴冲冲说要去给你道喜,谁成想第二天就病了,起初我们也没当回事,谁知她越病越重,太医也查不出个缘由来,也是没法子了,才叫你来看看。”

苏孟辞问道:“是我们回京那阵子病的?”

大姨母算了算,这才说:“可不,正好是那天!我以为是你回来,她太高兴,又突闻姨夫噩耗,大喜大悲的,一时受不了就病了,便教她在家养病,自己去奔丧了,谁知……她竟一病不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也觉得巧,他回想了一阵,前世危应留归京后,谢嘉思并未染恙,两人还在皇后面前你侬我侬了好一阵,到这一世,难不成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他而生变了?

思及此,苏孟辞不免有些内疚,自昨夜阴阳镜上浮现字句,说他表妹谢嘉思是他第二位债主时,他便唏嘘了好一阵。

上一世的危应留刚袭了侯位,便娶了与他青梅竹马的思思表妹,仗着谢家与皇后的关系,他贪名求利的路上,不知顺畅了多少。可他表面与表妹恩爱,旁人却不知谢嘉思独守闺房时落了多少怨妇泪,而他在外头花天酒地应酬不绝,美娇娘也养了不少。几年后皇后被废,谢家大老爷又因贪腐削官流放,全家入狱。谢氏一倒,再无翻身余地,他便休了身怀六甲的谢嘉思,重娶丞相之女。最后谢嘉思染疾无医,惨死街头,一尸两命,到死才认清她表哥的真面目。

而此时,谢嘉思还是个怀春少女,自以为博了表哥青睐,等着嫁入侯府呢。至于她娘亲,虽然知道危家大公子八成抢不了侯位了,可还是一心想把女儿嫁过去,谁叫谢家素来只与危应留交好,人人都不待见世子呢?再说,危应留虽没了侯位,可到底是有官职的镇国将军呀!将军夫人,说出去多羡煞旁人!

苏孟辞一进屋子,扑面而来就是阵浓香,再看屋内精美装潢,哪像病人卧房呀?

若非床上那人面色苍白,昏迷不醒,苏孟辞都要以为自己被骗了。

谢嘉思年芳十六,已是出阁的年纪了,她打小便是出水芙蓉般的娇艳,是京城出了名的佳人,若非等着她表哥来娶,她早就在世家公子里挑好如意郎君了。

可如今,这娇花般浓郁艳丽的小姑娘却被重病折磨得褪了艳色,像洗得发灰的布帛一样,苍白虚弱地落在病榻上,以往水灵动人的眼睛,也紧闭着。

大姨母一看女儿,原本的从容得体立时塌了,她在女儿床前哭着说了几句话,然后起身擦擦泪,让苏孟辞和他表妹说说话,说不定思思就能好一些了。

苏孟辞撩衣坐下,大姨母就体贴地出去了,顺手关上了门。

苏孟辞拿旁边的帕子替表妹擦了擦汗,然后扒开她眼帘看看她瞳孔,再煞有介事地替她把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学过不少,问卦占卜是其一,把脉问诊是其二,都不大精通就是了,但也不算太不靠谱。

他切脉一探,脉象虚弱,却辨不出有什么问题,愁虑时,腰间锦囊晃了晃,他急忙取出阴阳镜,一看才知,他表妹竟是中了毒。

镜上书,此毒不解,不出半月,她就要毙命了。

苏孟辞急得不行,忙问解毒之法,金光断断续续,一笔一划在镜上描出金字。他忙按镜上所说,倒了杯茶端来,划破手指取一滴血,便见血珠在水中坠而不散,像个血色的玉珠子。

可那最后一步,却让他嘴对嘴把杯中茶水喂给表妹,他犹豫一番,下定决心,含了水抱起谢嘉思,闭着眼睛凑了上去。

他羞得脸颊血红,却不知窗外廊下,一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一个时辰后,谢府上下都嘈杂了起来,丫鬟们忙得脚不离地,各个难掩喜色,原是谢家小姐病中转醒了!

“危家大公子一来探望小姐,小姐的病就好了,他二人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呀!”丫鬟们兴冲冲议论时,正好有一锦衣公子面色焦急地走过来。

苏孟辞见人就问:“危应离呢?”

丫鬟慌忙行礼,有些不乐意地回话:“世子好像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去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大半个时辰了吧,去哪就不知道了。”丫鬟笑着走近,“大公子怎么不多陪小姐一会儿?我们小姐可是整日念叨您的……”

苏孟辞急得汗都出来了,他弟弟走了,铁定是生气了!他也没想到谢嘉思当下就能醒过来,一醒过来就拉着他不让走,等他脱开身回去时,只剩桌上一盏凉茶了。

他奔出去,正要问车夫他弟弟哪儿去了,车内却有人沉声唤了“哥哥”。

苏孟辞赶紧爬上车,撩帘子钻进去,就见他弟弟正襟危坐,俊美得谪仙一样。

他先打量了一番,危应离面上没有怒色,可不知为何,他看着弟弟勾唇浅笑,却觉得心里发毛。

“哥哥怎么了?”危应离伸手来拉他,他一低头,就瞧见弟弟骨节上竟都破了皮,渗出些血迹,污了这如玉漂亮的手。

“这是怎么了!”苏孟辞惊得握住他手腕,坐下来把弟弟手指一托,除了拇指,四指皆受了伤,像是握紧拳头在哪里狠狠砸过一样。

“没什么。”危应离垂眸就要收回手,冷笑着说:“与表妹一比,不算什么。”

苏孟辞瞧着他手指,心疼地移不开眼,听他提起谢嘉思,勉强回神答道:“思思好多了。”

危应离的手指一颤,幽幽地就要用力,苏孟辞忙抬头问道:“疼吗?”

他好像在弟弟眼里捕捉到了一抹森冷,尾巴一样倏地闪过,不知是消失了,还是藏起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也看过了,不是不算什么吗?”他不留余地的收回手,扯扯衣袖,转身正坐,沉声吩咐车夫回侯府。

“表妹好了,哥哥该是欣喜的吧?”

苏孟辞听他这样问,忙笑着抬头,“哥哥自然高兴的很!”

如此一来,他的罪孽又还了一桩了,他是真的高兴。

危应离皱眉看他,声音喑哑道:“皇后娘娘应当和哥哥一样高兴……”

苏孟辞笑着拍了拍腰间锦囊,很是宽慰。今早拜见皇后娘娘时,皇后还忧心忡忡,说喜事还没来得及办,思思就这样了,她既忧思,又觉着对不起他。苏孟辞虽不懂皇后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可能替娘娘解忧,也是好事一桩。

思及此,他忙牵着弟弟的手靠过去,正经问道:“应离,你可有倾心的姑娘?不妨让哥哥见一见……”

危应离脸色一沉,目光冷冽,再没有一丝笑意。

“哥哥好事将成,就不必为我操心了!”

苏孟辞一头雾水,正要询问,马车却一倾,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苏孟辞被那力道冲得撞到危应离怀里。

就听一阵尖叫,是外头马夫的声音,顷刻间血腥味一漫,便是刀枪乱舞的嘈杂喊叫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待在这里!”危应离拔剑挑帘,奔出去时,车前护卫已倒了一半。

危应离一走,苏孟辞就被震得倒在座上,他撑起身子,四处一摸,却没一把武器。

外头的人来者不善,各个武功高强,苏孟辞知道这群人是冲着他来的,前世他确实被人刺杀过一次,可却不是今天,情况也全然不同,当时他护卫数十,还有贺义在。

今日这回,他们可危如累卵了!

他取下锦囊,手忙脚乱扯开绳子,取出阴阳镜,这神物却与寻常镜子一般,一丝金光都没有。

他把镜子装回去,握着锦囊就出去了,车前马夫倒了,血淌了一车,他默默哀悼几句,跳下车去找他弟弟。

青天白日,马车正行至林间小路,贼人埋伏在此,顷刻涌出数十号人来。

他一下车,便有黑衣人围将过来,挥刀直往他颈项砍去,他握着镜子去挡,奈何刀剑无眼,数刀齐下,不能尽数挡去,他盼着一道金光救命,却没想一抹黑影冲过来,刀剑相击,震得人耳膜刺痛。

脸上落了几点热液,他一睁眼,就瞧见危应离左手挥剑,斩倒几个人后拉着他退到车边。

“为什么出来?”危应离右臂受了伤,血溅到他颈项侧脸,像瑞雪里开出的艳丽花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眉头紧锁,俊容染了怒色,竟愈显美艳了。

“我担心你。”苏孟辞抬手擦去弟弟脸上血污,危应离墨瞳一颤,受了刺激一般,有些隐忍不下。

“哥哥听话。”

他单手把苏孟辞抱到车上,忍不住想多碰碰他哥哥,可刺客已经砍倒护卫冲了过来。

苏孟辞想下车,他却把哥哥推进去,握起染血的鞭子一抽马背,骏马嘶鸣而奔,拖着马车冲出人群,直往大路上去。

“危应离!”苏孟辞热血冲到头顶,身子却一阵发冷,他颠簸得往后倒,拼命撑起身子从车窗往后望,看到一群黑衣人朝危应离杀去,他弟弟握剑而立,凤眸冷冽,眼尾血痕往下淌着。

马慌不择路地奔,车身也晃得要散了架,他在车里左撞右撞,肩膀手臂疼得不行,却怎么都爬不起来,只能在混乱中听着厮杀声一点点远去。

他着急,心慌,出了一身的汗,抬手一看,掌心都是血,衣上也有一道可怖血痕,是危应离抱他时沾上的,他弟弟手臂受了伤,血流成这样,却硬撑着用这只手把他抱上马车。

那个人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了,今生还要为了他拼命,真是个傻子!

苏孟辞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这样对他好,甘愿为他死的人,不知为何,他心口憋闷,堵了血块一样疼,一想到危应离在刀光剑影中生死未卜,他就难受得湿了眼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车颠簸不止,他扒紧车门,解开被血染红的锦囊,阴阳镜掉下来,浮雕的阴阳阵覆了血色,像沾了毒的银器一样发黑,黑雾缭绕得像只吐着蛇信子的毒蛇,翻过来一看,镜面也一片漆黑。

这是怎么回事?只因为沾了他弟弟的血,一个凡人的血,就毁了吗?

苏孟辞无助中顿生一股愤恨,想把这个救不了他弟弟的破镜子丢了,可马车一倾,连人带镜子都滑了进去。

外头有一阵呼号声,马蹄阵阵涌来,苏孟辞刚握住阴阳镜,就感觉车身一压,紧接着就是一人喝止烈马的声音,随后马车就渐渐停了下来。

他慌忙爬起来,车帘被人撩起,一道黑影逆光压下来,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弟弟。

来人一把抱住他,托着他后颈把他拉出去,后怕一般肩膀轻颤,哑着声音说:“没事吧?我来晚了,对不起……”

苏孟辞一把推开他,拔出他腰间长剑就下了马车,踉踉跄跄走到匹马前,冷声让马上的护卫下来,然后自己翻上了马。

贺义过来拦住他,想骂醒他一般大声道:“你犯什么傻!老天都帮你,你还做什么戏?他早就该死了!”

苏孟辞握紧缰绳,坚定地说:“他是我弟弟,我不会让他死的。”

贺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认识的危应留,不是这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认识的危应留,早就死了。”

苏孟辞头也不回地驾马而出,贺义咒骂一声,转身上马,带着一众护卫追了上去。

马车跑出去了足有两刻钟,苏孟辞驾马狂奔,也花了不少时间,远远望到那片黑影时,他怕得心口钝痛。

二十余名刺客朝苏孟辞袭来,他跳下马,一边挥剑乱砍,一边往前冲,想去找他弟弟。

贺义率护卫赶来,他替苏孟辞开路,连砍几人,可这群刺客身手不凡,一般护卫难敌,死伤不少。

刺客见牵制不住贺义,杀不了苏孟辞,便吹着暗号撤离,贺义擒下一人,匕首抵在刺客颈间。

苏孟辞在满地的尸首里找了一圈,连旁边的草堆都翻了一遍,却没见到他弟弟。

他慌得六神无主,脸色惨白,回头一看贺义擒住了刺客,忙奔了过去。

“我弟弟在哪?!”

刺客吐出一口血污,睨着眼不肯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匕首在他喉间划出道血痕,贺义冷声说:“我有千百种法子教你生不如死。”

刺客哈哈大笑,看向苏孟辞道:“他逃到林子里去了,十几个兄弟去追了,今天我们杀不了你,可阎王老子不会放过你兄弟!”

贺义扬手割了他喉咙,刚甩去手上血污,苏孟辞就已经转身跑到了林子里,他啧了一声,追上去时,苏孟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密林里了。

苏孟辞循着血迹走,石上、草间、树后,都是尸体,每次他都要冲过去辨认,看清楚了脸,才能放心接着走。

走到后来,他指尖轻颤,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弟弟带着伤跑了这么远,躲得过刀尖,血也有流尽的时候呀。

最后他停在一堆血迹前,脚边的血迹比他路上见到的任何一处都多,他脸色苍白,筋疲力尽。

前面是杂草丛生的小坡,站在这里看不清下头的情况,他咬牙把衣摆束到腰间,抓着扎手的草叶爬了下去。

斜坡下,他终于看到了一道人影。

滚金边玄衣挂在草叶上,一个人握剑躺在地上,指尖一滴滴淌着血,像睡着了一样。

苏孟辞急奔过去,被没腿的杂草绊了好几下,他跪在草间,拿袖子擦去危应离脸上血污时手都在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脑子里嗡嗡响,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抬手去探他气息,指尖触到抹微弱热气时,他激动得泪都憋不住了,忍不住俯身抱住弟弟寒凉的身子。

“你吓死哥哥了……吓死我了,我都把危明江送走了,可不想再把你交给黑白无常呀……还是活人好,别教哥哥看见你的魂儿呀……”

他埋在危应离胸前,却突然感觉这健硕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他惊得一起身,就见危应离缓缓睁开眼,难受地咳了几声。

“哥哥在……说什么?”

苏孟辞大喜过望,忙扶起危应离,吸吸鼻子说:“我说你胡闹!”

危应离嘴角溢出血污,他虚弱地扯出一抹笑,“我宁愿死,也不能让哥哥受伤……”

“胡说什么?!”苏孟辞是真的被吓着了,他赶紧捂住危应离的嘴,不让他说这种胡话。

危应离今日受的伤比起战场上那回,不算什么,只是流了太多血了。

他方才已经昏了一次,现在看到了哥哥,一时安心,意识又有些模糊,微眯着眼睛,恍惚换了几声“哥哥”,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侯府世子救兄负伤一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众人诧异,这人人心中傲世轻物,桀骜不驯,没什么能耐做为的危家小少爷,竟有独战数十刺客的英勇,难不成,战场磨砺以后,这璞玉成才,金子发光了?

可仔细一想,真要如此,他也得是块璞玉,是锭金子才成啊,但看看世子以往的做为,委实不像呀。

平民百姓议论纷纷,皇宫里圣上也发愁,寻思着危家最近撞了霉运,得来件喜事冲冲晦气才行。

与此同时,苏孟辞却与世隔绝,一心在家刷镜子。他白天照顾弟弟,晚上就偷偷摸摸端盆水在屋子里洗镜子。偶有府上奴才路过大公子的屋子,便听里头唰唰唰,哗哗哗,大半夜实在吓人。

以往这些奴才都跟苏孟辞亲近,可整夜听着这怪声,不免有些怕,以为自家大公子自打遇刺起就中了邪,便只敢跑到世子跟前禀告了。渐渐的,府上奴才竟有些倒戈的意思了,因为他们发现,侯府的世子言语之间更有风度,也更大方,只要传几句大少爷的话,赏银就是少不了的。而他们那大少爷呢,除了大笔银子养护卫,平时那是一毛不拔,不知是真的没钱,还是小气。

这要是教苏孟辞知道,他会毫不犹豫地说,是没钱,是真的没钱!回京一个多月了,他压箱底的钱都掏了出来,才凑出几千两银子给侍卫们发了薪金。他刷镜子时还在想,下个月,最晚下个月,一定要把那些护卫给辞了,最多留个贺义,贺义的钱也得减,一个月一万两,还不如把他吃了!

再说他那阴阳镜,被他刷洗了整整三天,背面那黑色痕迹还是褪不了,原本银亮亮的浮雕,一左一右分了黑白出来,不过阴阳图本就是太阴黑,太阳白的,这样倒正好,好在镜面已没事了,与从前一样锃亮发光了。

这日一早,苏孟辞把阴阳镜装到新袋子里,往腰间一塞,就急匆匆去看他弟弟了。

这几日来,他心里总想着危应离,越想越动容,待弟弟也愈加好。他已不把这一世当成赎罪了,他是真心的想对弟弟好。

苏孟辞到了弟弟门前,正巧碰见管家和两个丫鬟托着换下的纱带出来,他过去瞧了一眼,上头还有不少血,看来伤口离痊愈还有些日子。

他进去时,微风吹得床前帘缦一扬,危应离的身影隔了雾一样朦胧,帘子荡得似轻波,那身姿颀长秀美的人正抬臂穿上玄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危应离猛地侧眸,青丝掩映下,细长凤眸暗沉如墨。

“哥哥?”

苏孟辞进来后大气都没敢出,他弟弟竟知道有人来了,还知道是他,敏锐到这种程度,夜里偷腥的猫也不及。

“换好药了吗?”苏孟辞撩帘子走进去,危应离斜倚在床边,散漫拉上衣领,遮住了肩上伤口。

他点点头,苏孟辞急不可耐走过去,俯身拉过他的手,看他骨节上的伤还未好尽,便皱眉说:“手上还是上些药好,免得又碰着,或是沾了水。”

“无妨。”危应离握住他手腕,柔声说:“上了药不方便。”

“还是要小心些……”

苏孟辞不好多说,他知道危应离这两日很忙。圣上已定了他袭侯位的日子,他做了神机侯以后,还得帮着圣上筹办祭祀亡灵一事,他是主帅,祭祀战死将士,自然要他主办。除此之外,老侯爷从前的封地,圣上也恩准世袭了,租税等事,也要他来定。还有侯府护卫一事,老侯爷在时,都交给大少爷管,所以府兵都成了苏孟辞的暗卫,渐渐的,全由贺义调遣,上回遇刺后,贺义受罚,苏孟辞自己没本事管兵,就都交给自家弟弟了。

如此一来,四五桩事压在一起,危应离带着伤也要受累。

危应离床边放了好些纸张,有的是满满的字,有的是些田地、楼房的画纸。苏孟辞不敢乱碰他的东西,看了几看竟没地方坐,危应离却不以为意地拿起这叠纸,随手丢到了脚踏上,然后牵着哥哥往床沿坐。

“说起伤,我倒想起了谢家表妹……”危应离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哥哥,“她当初病得那样重,为何哥哥一去探望,就沉疾顿消了?哥哥究竟和她说了什么,竟比灵丹妙药还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心下一慌,强作镇定道:“我还能说什么?无非是挂念她,盼望她早日痊愈。”

危应离缓缓垂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哥哥待她可真是情深义重……”

“都是自家兄妹,哪能不挂心呢?”他边说边把阴阳镜往腰带里塞了塞。

危应离突然抬头,目光焦灼地缠着他,“难不成,真如旁人所言,你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这些胡话你也信?”苏孟辞的脸一下就憋红了,都怪府上的奴才,说这些没影的事教坏他弟弟。

危应离轻轻皱眉,“那她痊愈,与哥哥没有关系了?”

“那是自然。”苏孟辞拍拍弟弟手臂,哄人一样软着声音。

“哥哥好好想一想,真的什么都没做?可不要漏掉了什么……”危应离眯起眼睛,目光从哥哥盈润无辜的眼睛滑到轻启的薄唇。

“我又不懂医术,能做什么呢?”苏孟辞自以为没有露馅,瞎话说得一套一套的。

危应离垂眸抬手,抚了抚苏孟辞下唇,带着笑轻哼一声,“哥哥的唇,沾了糖霜一样。”

苏孟辞笑道:“你说我嘴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危应离轻轻摇头,鸦青柔发一晃,看起来格外乖巧,“是我喝了药,嘴里苦。”

苏孟辞忙起身往桌前走,边走边说:“喝完药不好吃甜的,怕坏了药性,你喝些茶吧。”

危应离接过哥哥递来的茶,眯起眼睛看着他莹润薄唇,喑哑声音里带着股痴缠:“没喝药,就能尝了吗?”

苏孟辞坐下来,牵着弟弟的手说:“你说糖吗?你这么想吃,哥哥买给你,等你伤好了再吃。”

危应离执杯一笑,轻声应道:“好。”

几日后,危应离在金殿上接了圣谕,袭了危明江衣钵,百官道贺,称呼也从“危家小少爷”、“世子”,改成了小侯爷。

苏孟辞也受了赏,圣上还想给他这个镇国将军开府,好教他兄弟二人分府而居,可危应离却当场驳了圣上好意,一番深明大义的言辞,教众人挑不出毛病,这事也就没了后话。

之后圣上有事与危应离商议,就把人留了下来,苏孟辞去见了皇后,皇后娘娘一番苦口婆心,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娘娘早就想把他和谢嘉思凑成一对儿了。在圣上跟前说替他兄弟二人择佳偶赐婚,不过是个说辞罢了,他和谢嘉思两情相悦,婚事是板上钉钉的。至于危应离,皇后娘娘绕着弯子提了个人,教苏孟辞回去后问问他弟弟的意思。

苏孟辞恍恍惚惚出得宫去,危应离还没出来。有了上回的事,他担心弟弟安危,就教贺义留下来侯着他弟弟,自己带着一半护卫先行坐轿回去了。

他顺道买了些蜜饯、糖膏,分给奴才一些解解馋,剩下的都装在糖罐子里揣到怀里,等着回去给弟弟吃。

他从日薄西山等到万籁俱寂,自己靠在椅背上快睡着了,才听到外头奴才喧闹,披着衣裳出去一看,是危应离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走过来时,府上奴才一个个恭敬唤“侯爷”。

贺义不知何时从檐上落了下来,轻盈得鸟雀乌鸦一般,贴到苏孟辞身旁,在他耳边提醒一般说:“小侯爷今天半路下轿,跟个算命先生煞有介事地聊了半天。你弟弟还信那种玄乎东西?你小心些,说不定,他是要对付你……”

苏孟辞睨他一眼,不老高兴地撅鼻子哼唧一声,他让贺义跟着危应离,是护卫,不是监视。

贺义微微侧眸,知道有人正盯着他二人,反倒更加放肆,握住苏孟辞手腕,把他怀里捂热的糖罐子夺了过去。

“我昨日说想吃这家铺子的糖膏,你今日就买来了,大公子对我这样好,也不怕旁人嫉妒?”他一手扣着劲腰,倚在墙边轻笑一声,然后倏地转身,摇着手里的东西道了声:“谢了。”

苏孟辞正要拦他,却听危应离沉声道:“哥哥今日赶早出宫,可真是辛苦。”

苏孟辞转身看他,他正偏眸弹了弹肩侧,然后缓缓抬头,笑了笑就朝苏孟辞走过来。

“你陪圣上议事才是辛苦。”

危应离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替他哥哥拉了拉衣襟,苏孟辞揣着糖罐子走了一路,腰间衣袍鼓了印子出来。

他稍一俯身,替哥哥束紧衣带,伏在哥哥耳畔说:“哥哥把旁人照顾得无微不至,还不算辛苦吗?”

苏孟辞耳根子连带着颈项陡的一凉,正要反应,危应离却退开了,乖顺一笑,却有些低落地说:“哥哥也不问我,为什么回得这么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陛下留你久了吧?”苏孟辞抬眸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虚情假意。

“哥哥跟我来。”危应离牵起苏孟辞,急不可待地往他屋子里去。

到了危应离房中,苏孟辞歪头一看,就见一个奴才在自家弟弟床柱前擦着什么,然后恭恭敬敬出去了。

苏孟辞看着古怪,一担忧起弟弟,不免胡思乱想,现下便甩开弟弟的手,奔进去撩床幔一看,就见一银亮圆面,四周是桃木雕的怪阵,可不就是面镜子吗?

“这是何物?”他伸手就想取下来,危应离却轻易握住他手腕,拉着他退了小半步。

他站在苏孟辞身后,抬手指着那桃木镜,在哥哥耳边柔声细语道:“今日回府的路上,我偶遇一位高人,他知我心中有惑,便借我此镜来解。”

“高人?是谁?”苏孟辞想起贺义的话,心道他这傻弟弟怕不是给坑蒙拐骗的破道士糊弄了。

危应离轻笑道:“哥哥不问我所惑为何?”

“你说来便是。”

危应离侧身垂眸,神色覆在阴影里,手指百无聊赖地摩挲着哥哥发尾,从容地开口说:“父亲走那日,我梦到他带哥哥来见我,好像说了什么,隐隐约约,他又把哥哥带走了,那一刻我便惊醒了。当时所见太真,虽知是梦,也惧怕难安,怕哥哥也……”

苏孟辞后知后觉地说:“怪不得你第二天那么没精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时不知怎么宽慰弟弟,毕竟这事确实是他的疏漏,他当时不想在梦里吓着自家弟弟,没想到却在梦外弄巧成拙了。

“今日我遇见的高人也说,死人携活人入梦,不是好事。先生给我一面镜子,让我挂在床边半月,若先父再携哥哥入梦,便要去寻破灾之法了。”

“哪来的灾?”苏孟辞下意识皱眉,什么灾什么难,都不能沾他弟弟的身!

危应离墨眉紧锁,俊容染了痛色,“哥哥不怕父亲舍不得你,要寻哥哥去陪他,带着哥哥在梦里和我别过吗?”

“胡说什么?快那把来路不明的镜子摘了!”苏孟辞一撩衣摆,抬腿就要爬床上取桃木镜。

危应离猛地抱住他,抱得诚惶诚恐,抱得心有余悸。

“我怕!哥哥……我好怕……”

苏孟辞的心霎时软了,他什么都清楚明白,自然不觉得那是件大事儿,可他弟弟雾里云间,茫然无措也情有可原。他既不能和盘托出,又怎好说弟弟小题大做呢?

一个镜子罢了,能求个安心也好。

苏孟辞拍拍弟弟手背,柔声道:“哥哥不会有事的,你别怕,实在不放心,挂着那镜子就是。”

危应离“嗯”了声,又抱着哥哥腻了一会儿,苏孟辞催促,他才放开哥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夜色已深,苏孟辞也困了,他让危应离早些歇息,然后自己也打着哈欠回去了。

万籁俱寂,他浅眠一会儿,虽然困,却怎么都睡不踏实,后来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闭眼就想起弟弟床上那古怪的桃木镜子。

苏孟辞自己知道,那些算命先生,十个里难有一个是真的,说些瘆人的话糊弄几句,再给些玄乎东西让人贴贴烧烧的,没用也就罢了,万一弄巧成拙搞个凶阵出来,岂不害人?

他越想越怕,再难入睡,披衣起床,屋里屋外踱来踱去,最后一咬牙,出去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凳上摆好,墨发虚虚一束,就揽袖点了蜡烛。

就听噗通一声,阴风一吹,魂魄出体,执烛轻飘飘出得房去。

他轻车熟路到了危应离屋中,穿过帘缦落到床边,便见自家弟弟剑眉微敛,长睫轻垂,眼睑一线似拿黛笔勾画一般,再看那鼻梁、薄唇,一处胜一处好看。

苏孟辞仰头看一眼床上挂着的桃木镜,不大敢靠近。桃木本就是驱鬼辟邪的,他现在阴气盛,自然会怕。

他咽咽口水,俯身又去看他弟弟,觉得危应离这回睡颜不似上回温软,难不成是做了噩梦?

想到此处,他不敢耽搁,一闭眼凝气化光,倏地坠入危应离梦中。

一睁眼,又是一片雾气,却比上回稀薄很多,隐隐约约,他瞧见几步远外有个影壁一样的东西,还听到阵啪嗒、啪嗒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扬手挥了挥,拨开雾气,刚迈开步子,便感觉脚下石门不平整,蜡烛往下一探,瞧见黑尘下,石面有些下陷,与上回一样,刻着些散乱字迹。

他难免好奇,便蹲下去看,鼓着气吹去石上黑尘,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奇怪,这不都是他近些日子说的话吗?而且好几句都和思思有关,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些话有什么特殊含义,竟会出现在危应离梦里。

这字迹有大有小,排得也杂乱,他看得头晕,就站起来晃了晃脑袋,不去想这麻烦事了。

啪嗒啪嗒的声音还在响,像是雨水滴落在石面上。

他借着烛光照路,往前面那影壁走去,水声渐大,似有汹涌之势,像从细小泉眼喷出,又像堵在个细竹筒里,深深浅浅冲撞,就是流不出去。

他走得越近,听得越清,越听却越觉得不对劲,那水声,怎么黏黏腻腻的?

走到近处,才看清面前是一道墙,很是华贵,似是富贵家拿来挂字画的,金砖砌起来的一样。

墙上也确实挂着裱好的纸,好像是画,他靠近举烛一看,一眼就瞧明白了,赶紧遮着眼睛往后退,默念着非礼勿视。

他羞得不敢抬眼,谁能想到,那竟是幅春宫,仓惶一瞥间,只记得画上两人交缠,姿势放荡张扬,教人啧啧感叹。

他轻咳一声,沿墙根望去,竟没个头,再往上看,整面墙都挂着画,每张图都不大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仗着有雾气遮掩,看不清楚,便随意打量,想找找路,岂料半刻功夫,眼前雾气竟散了个干净,苏孟辞还来不及遮住眼睛,就听那古怪水声铺天盖地而来。

他一时吃惊,忘了移开视线,教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画上那人物,竟都动了起来,他震惊中定眸一看,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画上两人肆意交欢,结合处拍出噗啾噗啾的黏腻水声,而那雌伏之人,竟然是他!

他脑子一空,轰隆隆乱响,眸子不受控制地动了动,去看托着他身子顶弄的人。

凤眸轻垂,青丝染水,情动之态,愈显俊美。

舔唇轻笑,艳丽至此的人,不正是他弟弟危应离吗?

他恍恍惚惚,竟似身在画中,看自己被亲弟弟压在塌上,双腿大开,意乱情迷地攥紧床被,身子被顶得一晃一晃,下身秘穴一股股冒出水来。

他惊得说不出话来,喉咙却着火一样燥热,他转身想走,迎面却是另一幅画。他浑身赤裸,跪坐在弟弟身上,骑马一样狂动着,臀肉上下晃动,啪啪撞在危应离腿上。

再下一幅,他手脚被缚,横躺在摇椅上,肩膀撑在一边扶手,臀瓣挤在另一边扶手上,站着的人衣冠楚楚,只撩衣露出个尺寸惊人的东西,微微上翘的顶端挤到他臀缝,撑开穴肉撞了进去,然后就扶着他腰身剧烈抽插起来。摇椅也被带得轻轻摇摆,他被前后撞着,左右摇着,肉刃在身子里钻着转着。他腰身悬空,被撞得脸颊红润,浑身无力往下陷,最后滑到椅子里,他弟弟便轻巧提起他下身,肏弄得他哭叫求饶。

苏孟辞浑身是汗,不敢动弹,眼前的画却一幅幅更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一幅艳图转到他眼前,这回他是站着的,斜靠在柱上,一腿高抬,被自己弟弟侧揽细腰,挺腰深插几下,竟舒服得泄了出来,连柱子都扶不住了,危应离却故意松了手,只抓着他一只脚踝,毫不怜惜地猛插起来,直到他浑身酥软地往下滑,拼命伸手去碰危应离,对方才猛地抱住他,托起他身子抵在柱子上,接下来就是他张腿缠在弟弟腰上,被弟弟抵在柱子上狠狠顶弄了。

转眼画面一晃,他趴跪在浴桶边,危应离站在他身后,水珠沿腹肌滑落,他冷冷垂眸,手指拨着水纹探到哥哥腿间,曲起指节一点点挤到紧致甬道里,把玩什么东西一样抽插着手指,任哥哥扭捏挣扎,难耐晃腰,也不加一根手指,换一样东西。直折磨得苏孟辞自己挺起腰,撅着屁股往后送,摸着弟弟的宝贝往窄缝抵,他才猛地握住苏孟辞手腕,手上一拽,下身一撞,噗嗤没了进去,从容抽插百十下,拔出来时水涌了进去,又噗地插进去,再也不停地肏弄。

苏孟辞看着画上的自己一股股泄了好几回出来,直到画面消失,他弟弟还精力充沛地抱着他求欢。

画一张张换,在桌上、在地上,在任何一处地方,躺着、跪着,以各种姿势,他和危应离时刻都在交欢。

苏孟辞觉得自己今日长见识了,他还不知交媾一事,竟有这么些名堂,真是叹为观止。

他以为自己看不尽这满墙的春宫,逃不出这困牢了,可面前翻动的画纸却突然停了,只剩一面没有尽头的墙,百十幅静止的画。

苏孟辞正疑惑时,就听身后一阵低沉浅笑。

苏孟辞一转身,便是物换星移,带着阵灵巧机括声,顷刻间雾气黑尘聚聚散散,水墨勾勒出雕梁画栋的景致,一点点布出室内华景。

危应离衣襟大敞,曲腿踩在矮塌上,他抿酒一笑,抬眸道:“哥哥可教我好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哥哥看得这么入神,好看吗?”危应离轻轻转着酒杯,轻描淡写问了这么一句。

苏孟辞一时有些羞赧,竟有些做贼心虚的意思,忘了更该发问的人,是他才对。

危应离放下杯子,坐在塌上对哥哥伸开手臂,面容无害,眸光也是无限宠溺。

“哥哥过来。”

苏孟辞下意识迈了一脚,梦里事物似都是危应离一念操纵,不过眨眼功夫,他便和自家弟弟紧挨着了,手里的蜡烛竟也不见了。危应离握着他腰身,让他转过身背坐在自己怀里,他屁股刚挨到软垫,危应离就凑了过来,唇畔在他颈边轻擦过去。

“哥哥最喜欢哪一幅?”他握着哥哥手指,让哥哥抬头看对面墙上的画。

苏孟辞浑身一颤,心突突直跳,眼睛却忍不住往那淫秽艳图上瞅。

画上交欢的人描摹得那么真,那么细,苏孟辞能看到从两人交合处黏出的一丝丝淫液,随着弟弟肉具的捣弄,一点点变成乳白的细沫子。

画是静止的,可苏孟辞却好像能听到那激烈的抽插声,感受到危应离冲撞时灼热的呼吸。

呼一声,一股热气吹在他颈窝,伴随着一股戏谑的浅笑。

“哥哥看了许久,不评价一番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浑身一颤,下意识握住他手腕,有些尴尬地撩衣挡了挡腿间。

危应离微眯着眼睛时,像只猫,他带着疑惑的表情凑上来时,苏孟辞觉得自己是一只麻雀,怕死,胆小,偏偏倒霉被猫叼了。

自家弟弟期待地看着他,他只得沉下老脸,发自内心地评判了一句:“你腰劲不错……”

他话音刚落,危应离就嗤笑了一声,笑着笑着,猛地把他攥到怀里,喜欢极了的模样,却只在他唇畔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温柔哄骗道:“那哥哥说最喜欢哪幅?”

苏孟辞赧然推托:“我还没看完……”

“那就在哥哥看过的里面挑。”危应离在他身后扣住他下颚,挑着他下巴让他看那面秽乱不堪的墙。

苏孟辞强撑着兄长架子,“说这个做什么?”

危应离在他耳边轻笑道:“哥哥不说,我怎么知道……”

苏孟辞被他抱着,耳语着,不由得身子骨一软,指了指当间一幅,强作正经道:“这幅不错。”

危应离挑眉斜了一眼,沉声笑着,抱着哥哥横坐在自己腿上,抬头道:“哥哥竟喜欢那种姿势。”

苏孟辞又惊又怒,抬袖遮住自己没出息染红的脸,斥责道:“你只说选画,又不是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以为我要像画上那样对你?”危应离轻笑一声,竟有种玩弄人心的冷漠。

苏孟辞心一凉,眼前一晃,他就被折手压到了桌上,脸颊与桌面只隔了半寸。

他弟弟靠过来,炽热的胸膛贴着他后背,手指轻抬间,墙上那画竟落到了桌上,就在苏孟辞眼前。

黑檀木的椅子上,白皙的身子缠着赤红的绳子,大腿打开成一条线,臀肉挤在窄细扶手上,下身那处粉嫩穴口,蚌肉一样咬着个硬硕凶器,撑得只剩边缘一层浅色嫩肉贴在凸起的虬筋上。

苏孟辞已不觉得脸红了,因为有另一处的感觉,清晰得教他羞愤,教他不可置信。

随着心底一咯噔,他才突然意识到,他方才,竟是真的抱了期待。

“哥哥喜欢这样的,正好,我有更刺激的给哥哥。”他压在哥哥身上,脸色却没有那么从容,他忍得很难受。

“只要哥哥回答我一个问题。”他吻着哥哥耳廓,耐心在焦灼的空气里嘶嘶燃着。

苏孟辞却已经冷静了下来,一场梦而已,何必当真,反正梦醒了,危应离也不敢因一个荒唐的梦对他哥哥不敬。

“什么问题?”他开口冷静,奈何手臂被扭得吃了痛,汗涔涔软虚虚一张嘴,就跟烈油浇了干柴一般,勾得危应离眼眸一暗。

他压着苏孟辞,指着贴在哥哥脸颊边的画,眼里似有暗剑,只伺对方一点破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事,哥哥和别人做过吗?”

苏孟辞被这来得突然,问得诡异的一句话弄糊涂了,但还是下意识奋力扭头,愤然道:“自然没有!”

危应离不为所动,仍有怀疑地抚着他颈项,沉声道:“贺义,还有姓恭的那个,没有碰过你?”

他无时无刻不在猜忌,哥哥有没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同某个不知名的男人敞被交欢。

苏孟辞被扭得耳根通红,他贴着桌面往后看,疑惑地反问:“这是什么意思?和贺义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姓恭的,危应离没说名字,他怎么知道是谁?把前世危应留认识的姓恭的都回想一遍,也太费神了。

“哥哥最好不要和他有关系……”

至于姓恭的……还好哥哥并不在意,只要哥哥用这张小嘴替那人说一句好话,他就恨不得把那混账千刀万剐。

“可以放开我了吧?”苏孟辞毫无作用地挣扎了两下,难受地冒了细汗,腰也熬不住了。

危应离猛地揽着他细腰,抱着他转过身来,让哥哥后腰隔着他手掌抵在桌沿。

只见他眼尾低垂,模样俊美乖戾,心有顾虑地说:“哥哥这么听话,我还是不敢信哥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苏孟辞下意识开口反问,竟有些焦急的意思,就是这半分在意,教危应离猛然抬眸,喉结隐隐动了动。

他眼里欣喜一瞬而逝,转而是种冷冷的自嘲。

“因为哥哥骗我极多。”他轻笑道:“而且越来越从容不迫,得心应手了。”

苏孟辞哑然,谁叫过去十几年里,他一向是虚情假意的,尤其是对自己这亲弟弟。

危应离见他并不狡辩,心中却全无快意,反而空落落,寂寥得刺痛,像是他自讨苦吃。

他低头笑了一声,在苏孟辞诧异时,猛地将他拉到怀里,钳住他下巴,指腹在他唇上用力按了按。

“我就当哥哥从未骗我,这张嘴,也是我头一个尝。”

苏孟辞眼前一暗,上身一抬,嘴就被堵上了,危应离美目长睫在他眼前模糊,压着他的唇那么霸道急躁,几乎是瞬间就撬开他齿关,几下就搅弄得他嘴角濡湿。

他浑身不受控制地抖,抖得动也动不了,就这样被自己弟弟压在桌案上狠狠地亲,唇舌翻搅,他弟弟好像要把他嘴里甘甜尝遍,连喘息的空档也不给。

苏孟辞被这刺激撩得头昏目眩时,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幅画面,他猛然想起,他曾在某个地方,被另一个男人抱着缠吻,那个人容貌俊美,风流纨绔,名字是……

苏孟辞正陷在前世一段回忆里时,却猛地吃痛惊呼一声,一抬眸便见危应离脸带怒色地看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分神了。”他直觉敏锐得吓人,“在想谁?”

苏孟辞慌张摇头,这说出来,换谁都要生气的!

危应离一皱眉,立添三分艳丽,苏孟辞眼前一晃,再也想不起回忆里那人样貌了。

“也对,这样平淡无奇的亲热,哥哥不喜欢。”危应离勾唇浅笑,俯身抱住苏孟辞,抬手遮住哥哥的眼。

苏孟辞眼前一暗,长睫扫着弟弟手指,还来不及询问这是何意,身子就猛地一坠,像从高处跌下一般,梦境之中,也真实如斯,惊得他下意识抱紧弟弟。

顷刻之后,他身子又静止了下来,热气缭绕中,有种奇异淡香,眼前手掌移了开,红烛摇曳,屋室华靡。

他被弟弟抱着,站在屋子中央,身后是张黑檀木摇椅,再后头轻纱摇曳,遮着个四面无围,雕花镶玉的大床,两头纹饰有些奇异,竟是玉雕的竹子,细的两指宽,粗的有四五指,高出床沿五六寸。

苏孟辞扭头一看,摇椅上垂着红绳子,有四五段,他又抬头一看,竟见穹顶似水面一样,既能映出屋内景致,又能透出外面样貌,而水面外那地方,不就是他方才置身之处吗?

他这是,落到了画里?

危应离在梦里竟有这种本事?

“哥哥喜欢吗?”危应离指尖自摇椅扶手上划过,惹得摇椅前后摆荡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见他弯腰去取绳子,霎时白了小脸,战战兢兢后退几步,慌张道:“你拿绳子做什么?快放下!”

危应离缓缓抬眸,从容一笑,松开手,任绳子滑了下去。

“哥哥别急,我说了有更刺激的给哥哥,不会拿玩过的东西敷衍哥哥的。”

苏孟辞自然知晓他说的“刺激”是什么,危应离这几句话教他心魂乱颤,可他再糊涂也知道这不对劲啊!

从那些春宫开始就不对劲了,他弟弟的春梦里,怎能有他?更何况还是那种淫秽不堪的模样!

“不……你怕是误会哥哥了,再说……再说和我做那些事情,有什么趣味呢?”苏孟辞已认定梦里的危应离与往日不同,自不敢说什么严词厉语,有什么贸然之举。

可危应离却笑得从容,逼过来一把抱起他,越过摇椅往轻纱后的卧榻走去,边走边说:“与哥哥做才有趣味。”

纱帘自苏孟辞脸上滑过,他抬头看着自家弟弟无双俊容,身子不由发热,竟觉得被弟弟抱得很是舒服。

危应离抬膝跪在床边,轻柔把他放下,几下就扯开他衣衫,揽腰抱着他,褪去他衣裤,待他反应过来,已经不着片缕了。

“哥哥的身子真美。”危应离扣着他后颈,在他颈边痴迷缠吻,然后手臂托在他臀下,把他抱到床尾。

“这又是做什么?你怎生这样胡闹?”苏孟辞四下一看,翻找着说:“我的衣裳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他再怎么找,也绝找不着半片衣袍了,碍事之物早化作烟尘了。

“哥哥别急。”危应离跪坐着,温柔抱住他,轻轻拉开他的腿,低声安抚道:“我教哥哥玩刺激的。”

苏孟辞正要恼怒训斥,下身就猛地一缩,臀缝里挤进了几根手指,灼热地抵到紧闭的入口处。

“再不住手,为兄要生气了!”

苏孟辞刚一呵斥,就猛地被人堵住了嘴,嘴里津液翻搅成丝,他难受地呜咽一声,身体因为异物的入侵颤了颤。

危应离指尖似抹了什么东西,一根手指进得虽艰难,但在秘穴内翻搅一番后,穴肉就突突乱颤,吸了药液,竟慢慢吐出淫水来。

苏孟辞羞赧得睁大了眼,他一个男人,哪尝过这种水流如注的感觉,谁料难耐却更胜羞辱,他身子一颤,哼唧着自己动起腰来。

危应离已放过了他的唇,银丝连在两人唇间,他二人伸着舌头轻抵,舌尖碰着了,就翻卷着互相舔弄起来,还是苏孟辞先难耐地纠缠起来的。危应离只是从容回应,后来觉得有趣,就故意往后退,勾得苏孟辞自己趴上去,伸着舌头去舔他弟弟唇舌,唇齿不碰,只有舌头在外互相舔弄,竟撩得人欲火焚身。

苏孟辞只觉下身火辣辣的,微痛微痒,从危应离指尖烧到他心窝。

手指加了两根,涂了更多的药膏进来,苏孟辞立时浑身痉挛,前头也高昂起头,轻轻颤了颤。

他脑子一空,只剩下身尚有感觉了,不再有疼,而是深深的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他难耐晃腰时,危应离却笑着把浅插几下的手指抽了出来。

“唔……”苏孟辞难受得很,眼含泪光地在弟弟怀里轻喘几声。

“哥哥别急。”他低头吻吻哥哥眼角,抱起哥哥往后退了退,看着床尾那几截玉雕,轻笑着说:“哥哥来玩一玩有趣的吧。”

苏孟辞被他托着屁股往后放,迷迷糊糊跪坐在床尾,大腿张开,臀瓣往下一坠,穴口竟抵到了个冰凉圆润的东西。

“唔……这、这是什么?”

下头那玉竹子顶端磨得浑圆,可竹节却刻得棱角分明,最细处足有两根手指宽了。

危应离靠过来,在他耳边说:“这是替哥哥解痒的东西呀,虽然不如我的粗,玩起来,却是哥哥喜欢的刺激。”

苏孟辞脸红得滴血,他想厉声呵斥,却不受控制地晃起了腰,穴口滴出黏液来,润得玉竹子一片水色。

危应离哑声催促:“哥哥再不动,就要一直跪着了。”

苏孟辞突然发现自己膝盖动弹不得,只有上身能随意动作。

“你、你这是什么伎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是为了哥哥好。”他轻笑一声,“哥哥与我僵持,不过自己受苦。”

苏孟辞浑身发烫,实在隐忍不住,索性闭上眼,抱着一死的决心,猛地坐了下去。

“啊——”他惊喘一声,却有些别样意味,只觉后穴瘙痒稍解,却更加难耐。

不过是一场梦,权当做自己也是梦中假象吧。

堤坝一溃,洪水难挡,他咬牙提腰,由着欲望上下起落。

啪啪啪几声连响,玉竹子没几下就整截湿透,黏嗒嗒的水儿直往下淌,苏孟辞却早已迷了心智,竹节刮着肉壁,一点不觉得疼,反而酥爽地叫了几声。

一尝到甜头,哪里还知节制,他跟个荡妇一样难耐甩头,屁股快速抬起又重重撞下,起初还不敢坐到底,后来整根吞进去还要左右晃晃,想让它捅得更深,顶得更重。

他魂穿前世,却还是那吃了上顿没下顿养出来的身子骨,尽管年轻健硕了一些,可到底还是虚的,就这样跪坐着上下晃了几下,已经累得喘气,脸颊血红,汗水沿颈项往下淌了。

他实在顾不上羞耻,身子里像有股邪气逼着他宣淫一样。他眼前水雾迷蒙,手臂撑在身侧,动着胯起伏抽动,肉穴噗嗤吞入硬邦邦玉竹,已适应了很多,可那物件太难捂热,又不够灵巧,捅不到痒处,渐渐还嫌细了。

苏孟辞发尾湿了大半,他颤颤抬头,就见危应离面色冷淡地垂眸看着他腿间,看得那样仔细,饶有兴致地眯了眯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小穴一缩,竟因为弟弟的目光猛地痉挛,昂起头浑身一颤,前端晃荡几下,肿胀得可怜,却泄不出来。

“啊……”他难受地呜咽一声,倒在地上,看着腿边更粗的几根玉竹,下意识想动动膝盖挪过去。

手臂被人一拉,捅在身子里的玉雕噗嗤抽了出去,他落在危应离怀里,被抱着往里挪了挪。

“舒服吗?哥哥。”

危应离在他耳边说话,弄得他极痒。

他哑着声音说:“我身子有些古怪,是……怎么回事……”

危应离笑了笑,拉开哥哥的腿,扶着哥哥跪直,苏孟辞低头一看,腿间是截更粗的玉雕竹子。

“哥哥用这个给我看看。”

苏孟辞想起他方才的目光,一时羞愤难当,正要挣扎着爬下床去,却被弟弟一把拽回来,按着肩膀压了下去。

“唔!”酥麻小穴又被撑得刺痛,他浑身无力,连撑着身子吐出来那东西都做不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跑什么?”危应离笑着扶住他腰身,托着他身子上下起伏,“这可有比画中刺激?”

苏孟辞咬牙瞪他一眼,却不知道这哀怨一眼,撩得危应离再难隐忍。

下一瞬,苏孟辞被他紧紧攥住,托着屁股剧烈起落,一时水声四溢,甬道深处被撞了几下,惹得苏孟辞呻吟不止。

危应离扣着他下巴咬上他的唇,一边缠着哥哥唇舌,一边把哥哥的身子往那玩物上送,听着噗啾水声,恨不得多插几根玉雕进去,教哥哥舒服地欲仙欲死。

苏孟辞叫不出声,又忍不住去舔弟弟的舌头,危应离嘴里凉凉的,舌头探进去极舒服,他一时情迷,整个人扑在弟弟身上,张着嘴把弟弟舌尖缠到嘴里,哼唧着求这人在自己嘴里舔一舔。

危应离被他这样撩拨,眼里暗火难熄,心中却隐怒焦躁。

今日哥哥能这样勾引他,往日也能变本加厉地勾引别人。

哥哥这样敌不过欲望,他日一剂春药灌下去,怕是宁可任人操弄,也不会为他守身。

他一时动怒,便揪着苏孟辞头发将人扯开,一把按下哥哥的脸,取下玉佩解了衣带,撩衣把那灼热器物抵到哥哥嘴边。

苏孟辞正是欲火焚身,危应离一收力,他自己动不了腰,便含着泪仰头,谁料入眼便是样威风凛凛的物件,喷薄欲发,比那玉竹子还粗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先是吃惊,然后钦佩,继而艳羡,最后身子滚烫,竟忍不住想凑上去。

危应离耳畔青丝也湿了半寸,他眸光凛冽,抬手挑起哥哥下颚,尽量温柔地说:“哥哥舔一舔。”

苏孟辞睫毛一扇,侧头道:“够了,不可再胡闹了……让自己哥哥做这种事,可怎么说得出口!”虽然嘴上这么说,他却难耐地咽了咽口水。

危应离微微皱眉,本就不悦,这下更要动怒,他也不再忍,撬开哥哥小嘴就往里塞。

“唔……”苏孟辞下颚一疼,将将把那圆润荡头含进去,危应离就要接着往里送。

危应离难耐地舔着嘴角,低喘着说:“哥哥乖,把舌头往下压……”

被哥哥含着是舒爽,可只吞那一小截,实在折磨人,他恨不得由着欲望插到底,扣着哥哥脑袋,在这湿软小嘴里肏弄,可又怕一下撞到喉咙里,哥哥要受不住。

他忍得汗水沿肩胛流下,可还是心疼地皱了眉,再忍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能把哥哥吃了。

苏孟辞模糊呜咽几声,难受地闭上眼,危应离缓缓往里送,一点点教哥哥舔他的东西。

弄了不到半刻钟,危应离便忍不住了,他剑眉一锁,猛地抓住哥哥头发,挺腰抽插了几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哥哥……”他低头看着哥哥鼓起的腮帮子,心里那肆虐欲满足地伸展,“哥哥嘴里好舒服。”

“唔……”苏孟辞被连插到喉咙深处,眼角逼出泪来,屁股含着玉竹子晃了几下,前头猛地一颤,泄出道白浊来。

穴肉剧烈收缩,嘴里也欲发灼热,危应离眯起眼睛,抽出肉刃,一把抱起苏孟辞,翻身把哥哥压在身下。

苏孟辞尚在失神中,两腿被人拉开也不知道。

危应离垂眸看着哥哥嫩红穴瓣开阖翕张,像张小嘴拼命想吸进什么一样。

哥哥想要他的东西。

他轻笑一声,解衣褪袍,跪在哥哥腿间,把挺拔肉具抵了上去。

“哥哥,我像画里一样弄你好不好?”

苏孟辞这才回过神来,迷糊抬头看着自家弟弟美艳面容,他猛然想起,皇后娘娘教他问危应离一个人。

他心口一沉,不知怎的,说不出那女子的名字,好像说了,他弟弟就和那人牵了红线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危应离皱眉压下来,脸色很差。

“我只原谅哥哥这一回,哥哥再分神想别人,我可不会留情了。”

苏孟辞轻轻张嘴,正要问话,却突觉下身一痛,那股可以预料的贯穿感扑来时,他眼前却猛地一黑,昏天黑地就是一转,耳边听到阵铜盆翻倒的声音。

他猛地睁眼,黑黢黢的屋子里,一个小丫头又惊又怕地唤着“大少爷”,正跪在倾倒的水盆旁拽着他手臂。

“小桃?”苏孟辞扶住头,头疼地扒着床沿站了起来。

这名唤小桃的丫鬟抽泣着扶他坐下,半跪在地上抽抽搭搭说:“大少爷怎么躺在地上?我进来看见,一扶却摸着大少爷浑身冰冷,怎么叫也叫不醒,吓得我想出去喊人,被椅子拦了一跤,回头却看见少爷醒了……您可吓死我了!”

苏孟辞也是惊魂未定,他算算时间,自己在梦里待了近一个时辰了,若非这丫头撞翻水盆毁了阵法,他可就回不来了……

他也是大意,好在死里逃生,只装出无事发生的模样,拍拍小丫鬟肩膀说:“我无事,大约是睡着翻下来了,地上冷被冰的,你去烧些水,教我洗洗身子吧。”

“我这就去,大少爷冻病了可不成。”小桃抹抹泪应下,把盆子捡起来就出去了。

苏孟辞听她走远,这才敢解了衣服,他一身的汗,下身也黏黏腻腻,他心有疑虑,就探手去摸,竟是湿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离魂入梦,在梦里所经之事,于危应离是假,于他却似真。

他把阴阳镜取下压在枕下,又起身去取了身干爽衣裳,开窗透了会儿气,竟又觉得有些冷。

两个丫鬟带着奴才搬了浴桶进来,一桶桶倒进热水时,小桃在旁边说:“大半夜的,二少爷竟醒了,也要洗澡。”

苏孟辞一惊,凑过去问道:“何时的事?”

小丫头仰着头说:“就是您让我去烧水的时候,还好二少爷洗的是冷水,否则热水就要先给他端去了。”

“这大冷的天,怎么能拿冷水洗澡呢?”苏孟辞一急就要出去,门槛还没跨就停住了,他现在哪有脸见弟弟呀。

“这都小半个时辰了,二少爷早洗完了,人家自己不嫌冷,您急什么?”

小桃撅噘嘴,倒完水领着小梨出去了。

苏孟辞没让她们在门口侯着,门关上以后,他就脱衣服躺水里泡着了。

水气熏得人昏昏欲睡,他浸在热水里,疲乏顿消,靠在桶沿想起危应离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夜里做梦,有时醒了便忘了,就算有些记忆,也很难记得清楚。

他姑且这样安慰自己,可却想不明白危应离怎么也醒了,醒了就算了,好端端为什么要洗冷水澡,着凉了怎么办?

他实在困倦,洗了一会儿,就擦干身子出来,换上干爽衣裳,连喊人进来收拾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一头栽倒在床上。

陷在松软被褥里,他一闭眼,却全是危应离,是他弟弟的声音,他弟弟的笑,他弟弟的怀抱,他弟弟手掌的温度。

他裹紧被子,想起皇后娘娘对他这亲外甥说的话——洛云公主与小侯爷有缘,你可撮合一二,他二人佳偶天成,必是好事一桩。

既是好事,为何他不大欢喜呢?

他拿起枕边的红绳,他洗澡时把这打了结的绳子取下来了,他把绳子戴回手腕时,竟发现绳上的结松了一些。

他想不明白这是什么玄机,难不成与他入梦有关?

他抚着腕上绳结,思索间不得头绪,身子又实在疲乏,渐渐睡了过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侯府奴才近日总觉得大少爷和小侯爷怪怪的,连着三五日,两人都没在饭桌上一同坐下吃饭,甚至连面也没见过。

起初危应离还会静坐桌前等他哥哥来吃饭,直等上两个时辰也不肯动筷,下人去问,苏孟辞那两个丫鬟只说他身子不适,起不来床,让侯爷不必等了。

一日三餐都是这样,最后危应离皱眉扣下筷子,吩咐下人把饭菜端到哥哥房中,自己却起身走了。

之后他索性不去正厅吃饭,他不去,他哥哥才肯安安生生吃顿饭。

每日他都在书房待着,下人来禀告大少爷用过餐了,他才放下书卷,薄唇轻抿,抬眸往窗外看。

旁人见他神色不佳,只以为小侯爷这是生气了,却不知,他是想他哥哥了。

苏孟辞自己一个人霸着满桌子菜大快朵颐时,更不知自己弟弟此刻心情。他整日里躲着危应离,不是不怕自家弟弟生疑,主要是他这脸皮实在撑不住呀。那晚之后,他一清早刚远远瞧见危应离身影,脸就红得要冒烟了,他一想起弟弟梦里的他,是那种秽乱模样,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他不知怎么问这件事,又不知该不该问,可不问清楚,他实在不知怎样面对危应离。

他也有诸多猜测,是不是危应离身边没有可心的人,所以春梦之中,才会荒唐地出现自己的哥哥。这几日他教小桃小梨偷偷观察,才知他弟弟从不招惹祸水,甚至连亲近的丫鬟也没有。

他不由感慨,自家弟弟这样好相貌,不在风月场纵横,实在可惜。

可不四处留情,倒也是好事,说明他弟弟是个专情之人。

想到此处,他不由叹了口气,小桃听到了,还在旁边笑话他,他却是一惊,竟不知自己叹了气,又是为何叹气。他只不过是想到了洛云公主,觉得公主若嫁给危应离,定是三生有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躲着危应离,竟也没机会在弟弟跟前提起洛云公主了,想起皇后娘娘交待的事,他不由头疼。几日后祭祀大典,娘娘少不了要怪罪他,除此之外,他那思思表妹也教人没辙。

谢嘉思派人送了好几次请帖,苏孟辞都写信推托,他不肯去谢府,她就送拜帖来,可如今神机侯府是危应离当家,他没想到自家弟弟会替他解围,只知道谢家送来的拜帖都没了下文。

可惜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转眼到了祭祀大典,危应离一早去寻他,他却躺在床上装病。

危应离呵斥开下人,推门进去看他,他裹在被子里,只看了危应离一眼,心就狂跳起来。

几日不见,他弟弟愈发俊逸,一身玄端华服,鸦青发束得飒爽利落,俯身下来时青丝带着几分寒凉落在他身上。

“哥哥。”危应离坐在床边抱他起来,抬手覆在他额上。

苏孟辞靠在弟弟肩上,被那有力手臂一抱,霎时红了脸。

“哥哥身子好烫。”危应离垂眸撩开哥哥耳畔碎发,只见哥哥脸颊红得不自然,耳根也充了血,连颈项都染了层粉嫩颜色。

这样楚楚可怜,教他心神不宁,挪不开眼,放不开手。

“许是……昨夜着了凉,并无大碍,就是一时虚弱,起不来身……”苏孟辞侧头咳了几声,“拖着这病体去见圣上,实在唐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好好休息就是。”危应离垂眸托起他脸颊,指背从他眼尾滑到下颚,“有我在,哥哥担心什么?”

苏孟辞抬头看他,不知为何,竟在他眼里看到了抹担忧之外的情绪,似是侥幸,似是满意。

他不大明白,今日一躲,他不必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信,又不用与思思见面,怎么算都是他投机取巧。而危应离要在圣上面前替他解围,还要拦下诸多事宜,免人口舌,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一句怨言,反而有些正合其意的模样。

危应离走了以后,苏孟辞晕晕乎乎又睡了一会儿,醒来小桃和小梨进来开窗,一个人端了些吃食,另一个拿着个玉匣子,上头压着封信。

“这是什么东西?”苏孟辞穿鞋起来,很是好奇地凑过去看。

丫鬟把东西递到他怀里,笑嘻嘻说:“我一出门就碰上送信儿的了,那奴才说来了好几回了,还好今儿个二少爷正好出门,又被我碰上了。”

苏孟辞披衣坐在桌前,饶有兴致地展信一看,竟是些酸溜溜的词句,女子看了,怕是要春心萌动,他看了,只觉得写信之人是个混迹情场的浪子。再打开那玉匣子一看,见里头金灿灿一闪,不由哎哟一声,叹那人是个很有手段的富家公子。

他把匣子里的东西取出来一看,沉甸甸一片金叶子,形似枫叶,刻着“衍留”二字。

苏孟辞托着下巴思索一番,正好两个丫鬟关门出去了,他就起身坐回床上,把阴阳镜从枕下取了出来。

看着这“衍留”二字,他倒想起了一个人,好像在危应离梦中,他也想起过那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把阴阳镜一翻,握着金叶子拂了拂镜面,便见金光一圈圈荡开,镜中由静生动,将他拉入段回忆里。

当初危应留私养暗卫,又在京中广交权重,送礼应酬,开销之大,远非侯府一个庶出的少爷支撑得起的。可他不仅从不为钱担忧,私下里还常用大笔银钱笼络人心,一月花销最多时,比侯府上下一年花费还要多出几成。就算他是侯府当家,也绝出不起这么些钱,更何况他从未拿过老侯爷一分银子。

苏孟辞自打撤了暗卫,只留了贺义一人后,开销便小了许多,吃穿都是自家弟弟管着,危应离还时常问他缺不缺银子,他说不缺,弟弟却要皱眉,说他养得起哥哥,不需哥哥节俭隐忍,更不用向旁人伸手。

可苏孟辞这回在阴阳镜中看了自己从前奢靡生活,反而想说,他弟弟养不起从前的他,养得起他的,怕是只有当时被他当做摇钱树的恭家独子,那个十七岁的纨绔公子——恭必衍。

恭小少爷按日子给他送钱,平日里什么红花蜜蜡观音、花梨木镶玉屏风、名家亲题的折扇、千金难买的上好云锦,各色礼物都不曾少过,甚至是府上新得了几枝名贵牡丹,也要折下来送他。

要说这恭必衍究竟有多富贵,还得从他祖父辈说起。他曾祖父原姓宫,乃开国将军,而他祖父是庶出之子,极受将军夫人厌恶,十几岁便被赶出家门,自改姓为恭。好在他机敏聪慧,一生混迹从商,古稀之年,已积万贯家财,到恭必衍父亲恭远那一辈,全国各州府,客栈、酒楼、绸缎铺子,皆有他家生意,富可敌国到了连圣上都亲下江南,一探究竟的地步。就是那一回迅游,圣上对恭远的亲妹妹一见钟情,继而得知恭家与宫家的亲缘。圣上为表爱抚,便把年仅五岁的恭必衍送到了大将军府,入了族谱,由他堂祖父养育。恭家夫妇不喜反怒,哪里舍得自己儿子,奈何圣命难违,只得举家迁往京城,在大将军府旁开了恭府,一座宅子就比将军府大了四五倍。

他堂祖父没有亲孙儿,当年他一见这明眸皓齿,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便喜欢得不行。从此恭家小少爷两头跑,两边都拿他当宝贝宠。他在恭家是独子,在大将军府又被堂祖父当做亲孙儿,上下的表姐妹表兄弟,到他跟前都掉了价。

这样长到十七岁,他可算是京城中身价最高,名声最响,架子最大的公子哥了。

可这样高不可攀的小少爷,却被前世的苏孟辞骗得心甘情愿替人买账。那百依百顺的模样,堪比他亲弟弟危应离了。

苏孟辞看到这里,都觉得还好,只不过奇怪这人为何总撵着他屁股给他送钱,虽然偶尔有些要求,但都不算过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看到前世危应离死在战场上,他袭了侯位,娶了表妹谢嘉思以后,就不大对劲了。

那时他正是缺钱的时候,他拉下脸面去寻恭必衍,对方却冷漠疏远了许多,不仅不给面子,反而得寸进尺要挟他。一来二去,为了这缺不了的银子,那还不起的债,他竟委曲求全,做了恭必衍的情人。每每缺钱之时,便是他二人幽会之日。

有时是城外庄园,有时是闹市青楼,有时是包场客栈,甚或华轿贵撵,继而城北花林,荒山野岭,席天盖地,一枝桃花间,他赤身裸体,双腿大开,仰躺在树杈上,被个青丝半散的俊美男子浅笑亵玩,腰身落了红绯片片,在他身子晃动颤荡间,落入尘泥。

树上桃花漫漫,粉被遮春光,树下围了一圈侍卫,紧张护着那金贵小少爷周全,还不敢因那淫声分神,或无意抬头张望,否则当下小少爷一皱眉,抬手遥指,两只眼睛就要被一刀剜去,给地上落英添丝艳色。

苏孟辞竟是身临其境,能感受到前世那种暗下杀心的愤恨,隐忍呻吟的痛苦,还有汹涌难当的快感。

苏孟辞看着自己在恭必衍身下婉转承欢的迷乱模样,当下就想把手里这片刻着“衍留”二字的金叶子丢了。

那恭必衍生得俊美风流,下头那根东西却不似他相貌那般隽秀雅致,反而尺寸惊人,硬热如烙铁,苏孟辞回忆前尘,竟能切身体会被那孽根捅得七荤八素的感觉,真是忽而飞升成仙,忽而堕地为魔,痒与痛并至,销魂与颤栗齐飞,可说是当下死也无憾,又可说是一时生不如死。

他又猛然想起自家弟弟,危应离那凶器,比之恭必衍那一个,粗长硬热,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他前世今生都不曾在弟弟身下遭过罪,所以也不知他弟弟是否同样凶猛,或者更为凶残。

他猛地回神,反手就想给自己一耳光,他这是在想什么龌龊东西?怎么能把他弟弟拿来和恭必衍比呢?二人本就没有可比性,他可以被恭必衍要挟做那种事情,可同他弟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行那种乱伦之事的。

想来是那晚梦中所见的春宫太栩栩如生了,这才教他胡思乱想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摇摇头,握着金叶子继续看阴阳镜,他已隐约猜到前世恭必衍也是遭他毒害之人,看到后来,他才算确认,恭必衍就是那第三个人。

前世他与恭必衍做了数年情人,有时连着十天半月日日偷情,连他正妻谢嘉思都隐隐知道了二人的关系。那段日子里他简直像是恭小少爷养在外头的禁脔一样,恭必衍对他言听计从,可说是宠溺非常,可他心中却只有愤恨,尤其是恭必衍在外人面前从不对二人关系加以隐瞒上,教他觉得自己颜面尽失。

直至恭必衍的堂祖父,宫大将军仙逝,苏孟辞才找到对付他的机会。其实当时恭必衍有机会夺个将军虚衔的,可他没有,他自己说,他恭必衍长这么大,就没稀罕过什么东西,苏孟辞问他,他堂兄白捡个便宜,他也不在意?他却烂漫一笑,抱住苏孟辞说他今生今世只想要一件宝贝。

苏孟辞在他这边离间不成,只得去寻了他堂兄宫殊连,这人暗藏野心,他稍加暗示,对方便心知肚明。苏孟辞私下助他坐上大将军的位置,还出谋划策替他牟取恭家财产。

之后恭必衍双亲意外身亡,那一晚他绝望地束着苏孟辞手足,折磨够了,放纵够了,就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苏孟辞不肯放手。

他以为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却不知道接下来,他才会真正的一无所有。

苏孟辞与宫殊连本是互相利用,可利用着利用着,竟滚上了床,到底是堂兄弟,连性趣喜好都有几分相似。他和宫殊连搞上没几天,恭必衍就一反常态与他堂兄撕破了脸。当初口口声声说没什么稀罕的,看来也不过是一句大话,恭必衍还是在意权位,在意富贵的。

后来苏孟辞与宫殊连两头哄骗,竟教他年纪轻轻写下遗书,说他死后若无子女,恭家产业皆交由宫家处置。只因他信誓旦旦对苏孟辞说,他绝不娶妻。

再之后的事情,苏孟辞看得浑身发冷,虽然他已料到,可他还是不敢相信。

一日恭必衍带他出游,却在路上遇恶贼截杀,就在恭必衍因护他陷入绝境时,他却在背后捅了这人一刀,恭必衍最后看到的,是身前那扯下面罩的黑衣人,笑着唤了他一声“堂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宫殊连是怎么处理恭必衍尸首的,苏孟辞不知道,只知道他从河边回来,一身的血,然后派人把马车拖到二十里外的野林子里。

自那以后,他无债一身轻,休了谢嘉思,取了丞相之女,宫殊连与他结党,两人虽纠缠不清,但都互不干扰。

阴阳镜暗下来后,苏孟辞心中闷痛一时难以平复,只因恭必衍临死前,那种刹那了然,刹那心死,凄凉无比却淡漠妥协的表情。

他收好镜子,起身把恭必衍那封信折起来,本想烧了,却伸不出手,因为他烧的,是那人一片真心。

他叹一口气,把信和金叶子都放到了玉匣子里。

难得想喝些酒,他就唤小桃去取了,就着落日独饮几杯,头隐隐作痛时便上床去了。

他迷迷糊糊想,人心是不是都如此难测,他真的是个为了名利,残忍无情到了那种地步的人吗?

他想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他现今又与前世截然不同呢?他如今易心软爱关怀的性子,难不成是他报应的一环?

他握着自己手腕,手指勾着腕上那截红绳,竟觉得那打不开的结是温热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苏孟辞再醒时,已经是晌午了,他很少喝酒,酒量又差,起来喝了醒酒汤才好了一些。

他束好头发想出去时,却看到桌上那玉匣子是开着的,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晚合上了的。

他边扣袖口边踱过去一看,匣子里的信不见了,只有一张银票,他翻开一看,金叶子也没了。

从前恭必衍送东西来,大半他都吩咐下人去当了,难不成是谁太有眼力见,没得吩咐就跑腿去了?

他正想问问两个丫鬟,小桃却过来匆匆忙忙给他披上披风,催促着说:“贵客来了一个多时辰了,大少爷赶紧去看看吧。”

“谁?”

半刻后苏孟辞急匆匆跑到正殿,快穿过垂花门时,又猛地停了下来,蹑手蹑脚地沿着墙根摸了过去。

此处正好有几排梅树遮挡,梅花已开了一些,他刚靠过去,就闻到一阵暗香。

远远的,他瞧见个面容如玉的女子抱着几枝梅花跑了过来。

他曾听皇后娘娘说过,洛云公主天生丽质,容貌倾城,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公主与危应离一般年纪,她一身灵动华服,杏眼朱唇,身形小巧,发髻珠钗微微晃动,寒风里呼一口雾气,缭绕遮了佳人面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小手冻得微红,却紧紧攥着怀里花枝,迈上朱阶,在半开屋门外探身一望。

洛云公主像个朱红鸟雀一样溜到屋子里后,苏孟辞也走出去,摸着墙根在廊下走了几步,扒着柱子往窗边看。

他看到自家弟弟抬手撑在额前,斜倚在窗边,垂眸看着手里一样金色的小物件,眉头紧锁,看起来很不高兴。

一枝梅枝探到他眼前,他侧眸瞥了一眼。

这一番景致看在苏孟辞眼里,恰似曲有误,周郎顾。以他弟弟之相貌,别说洛云公主要为之倾心,连苏孟辞也看得痴迷。

危应离手指一翻,把手里那东西丢到了角落,抬指压住花枝,眉眼有几分不耐,起身时眸光一扬,却有一刹惊异。

苏孟辞看着他弟弟剑眉一展,沿梅枝往下一抚,握住那温软玉手,把那逗弄他的人拉到了身前。

苏孟辞听不清洛云公主说了什么,只看到她晃着手里花枝,仰着小脸,面色微红,模样实在可爱。

危应离背靠在窗边,他低头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公主头发,还把她冻红的手拉到怀里,揽着她腰身听她说话,温柔得与对待苏孟辞时一模一样。

苏孟辞眼前一晃,心里咯噔响了一下。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个人都太黏他了,上一世他嫌烦,如今被弟弟缠着,却有些说不出口的满足。可看到危应离第一次与旁人那样亲近,待旁人那么温柔,他心里竟有些失落,原来他也没有那么特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脚下有些虚,他转身想走,迎面却撞上个奴才,他还来不及教那人噤声,就听一声响亮声音兴冲冲道:“大少爷怎么在这?!”

苏孟辞站在廊下,动也不敢动,这时洛云公主从窗子探身出来,一瞧见他,就不大高兴地黑了脸。

她一向不喜欢这个装模作样的人,偏偏危应离最喜欢自己哥哥,所以她更是讨厌他。

苏孟辞转过身去,看到他弟弟目光冷淡地看着他,意味不明地浅笑一声,“哥哥什么时候来的?我和公主正说到哥哥呢。”

苏孟辞疑惑道:“说我?”

“原来皇后娘娘曾托哥哥替我二人牵线,我却未听哥哥提起过……”

苏孟辞霎时一惊,低头找起借口,恍恍惚惚说:“是为兄忘了……”

“你哪里是忘了?”洛云公主嗔怒着看他,挽着危应离手臂说:“你就是看不得自己弟弟好,我还看不出你那点儿心思……”

苏孟辞慌忙转身,含糊说了声:“为兄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他逃也似地走了,还能听到后头洛云公主的冷语挖苦,自始至终,他弟弟不曾替他说一句话。

他心里百味杂陈,一时酸苦难言,又觉得自己确实有错,被公主恶语相向也是应该,谁教他自以为是,竟觉得这件事不问才好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遇刺那日,危应离因他一句“可有倾心的姑娘”而动了怒,他便以为自家弟弟除了对哥哥真心错付,再不肯对旁人敞开心扉。今日才知,原来是他错了。

寒风呼啸,他的披风不知何时被何处枝杈钩掉了,他缩着脖子一抖,丧家之犬一般没方向地走。

他是做惯了被人黏着宠着的哥哥,一时竟觉得有些凄凉,想想他身边,除了这弟弟,似乎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了,贺义前阵子被危应离派去封地收租子了,气得贺义在他跟前发了好大脾气。贺义一走,连个跟他说话的人也没了。

苏孟辞回了自己屋,犹豫了一阵还是没去吃晌午饭,洛云公主不待见他,他自然不好去自讨没趣。下午外头热闹的很,侯府奴才都跟着小侯爷和公主四处闲逛,苏孟辞怕出去碰上他们,所以又在屋里窝了一下午,连小桃小梨都没得空过来问他饥渴。

夜色渐暗了,屋外路过两个奴才,说什么侯府日后有了女主人,怕不是日日都要这样热闹。

苏孟辞嘭的打开门,问了一问,听他们说洛云公主和小侯爷在后花园,这才敢大大方方出来,岂料他刚绕到后院,就碰见一群人众星拱月拥着一对璧人走来。

“哥哥。”危应离正牵着洛云公主迈下小径石阶,瞧见苏孟辞就拘礼地唤了一声。

苏孟辞一抬头就瞧见洛云黛眉一蹙,娇丽小脸微微一侧,极不待见他地往危应离身边靠了靠。

危应离垂眸看她一眼,很是爱护地握紧她纤细玉手。

“哥哥这是去哪?”危应离漫不经心问了一句,苏孟辞正结结巴巴想说辞,他就毫不在意地接着说:“城北梅林今日要摆夜席,听说布了百盏青白玉灯,我正要带公主去赏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抬头笑了笑,顺口又问了一句:“哥哥要一同去吗?”

苏孟辞站在下头抬头看着他二人,饿得头晕眼花快站不住了,哪里还有力气去赏花,更何况危应离神色中并无盼他相伴的热忱,不免教他这兄长有些心酸。

他正要开口推辞,却听洛云公主娇嗔一声,挽着危应离手臂,踱着脚转到小侯爷身前,仰头就红着脸嗔怒:“他去做什么?我不要他去!有他就没我!”

苏孟辞上前两步,抬手想让公主止止火气。

洛云公主素来骄横,又爱憎分明,她一看苏孟辞靠近,就睨他一眼,委屈地低头钻到危应离怀里,软软糯糯撒娇道:“总之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

苏孟辞心道这有什么可比的,他本觉得有趣,可一抬头,看到危应离抱着洛云公主,一脸犹豫的表情时,整个人却震了一震。

危应离很是为难地皱着眉,一边抱着洛云公主安慰,一边意味不明地抬眸看了看苏孟辞。

那冷暖分别,苏孟辞看得清楚。

“我身子疲乏,就不扰公主雅兴了……”他低头拱拱手,说得极快,心里憋闷却越积越多。

不等旁人反应,他收了袖子就走,慌不择路穿过几道长廊,迷迷糊糊停下来时,冷得面颊生疼,站着就是一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冷风吹得他脑子空荡荡,可心口却塞得太满,像小炉里烧着沸水一样。

他在台阶上坐下,抱着胳膊发了好一会儿呆,不知过了多久,听见稀疏雨水打在青石上的声音,一抬头,这才发现下雨了。

他起身正要冒雨穿过庭院,对面就跑来个小奴才,说是府外有人找他。

苏孟辞满腹狐疑地跟他走,快到门口时才想明白,或许是他家弟弟陪着公主,脱不开身,贵客临门才只得他去迎接吧。

雨下得小,苏孟辞走到大门时,不过发上覆了层水气。他一眼望去,见两匹玉一般漂亮无暇的白马,拉着辆青玉梁,坠珠帘,四角雕麒麟衔金团的华车。

苏孟辞瞠目之时,有一瞬还以为这是那位声名赫赫的京城公子的车,可仔细一想,这种马车配恭必衍,寒碜了。谁人不知恭小少爷出门必是四骝并驾,两车齐行,一独乘,一携客。车是金玉架云锦帘,轮是沉香嵌珠玉。

侯府门前这马车,虽比不上恭必衍的车舆,可至少也是家底不错的王公贵族才用得起的。

苏孟辞倒有些好奇车里是什么人了,他冒着朦胧细雨走了上去。

这车轮子大,车身也宽大,他在马车一侧站定,要仰着头去看车窗。

微风一动,他听见一声合扇声响,不过一眨眼,就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散漫撩开车侧小帘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色昏暗,车上珠玉却愈发璀璨,在这明润柔光中,他瞧见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头一眼是对方眼里与生俱来的骄横,下一眼是那人眼尾一点泪痣。

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初见惊艳的是那仍带少年稚气的俊美,继而是金玉其身的富贵,傲世轻物的随性。

恭必衍垂眸那一眼,和从前一样,带着他骨子里剔不掉的几分轻蔑,他看谁都是如此,并无好恶之分。

苏孟辞还在诧异中忘了说话,恭必衍却不大高兴地皱了眉。

“你站在雨里做什么?”他竟像个瞧见了什么不如意事的小孩一样,扇柄敲着车窗,不耐烦地起身,弯腰撩车帘子要出去。

恭府随行的奴才一个个跟天塌了一样冲了上来,恭小少爷刚探出身子,一群人就叫着祖宗给他挡雨。

恭必衍也愣了一下,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亲自下车接过人,现在来这么一遭,似乎也不太好。他侧眸看了苏孟辞一眼,像被什么刺着了一样猛地收回视线,眼尾泪痣烧着了一样染上赤红,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只冷声说了句:“上来再说。”

他放下帘子坐回车里,不舒服地扯开衣领,啪一声甩开扇子,大冷的天扇风解燥。

苏孟辞给人扶上去,刚进去就瞧见恭必衍把扇子放下,侧头时拳头抵在唇边,不以为意地咳了几下。

苏孟辞当下愣了一愣,倏地红了脸。这也不能怪他,他昨日才看过自己和这人赤身裸体,巫山云雨的情貌,今日就和他碰了面,满脑子都是他用下头那孽根折磨人时情动舔舌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眼睛不受控制地往恭必衍腿间瞥,回过神对上这人清澈脱俗的桃花眼时,身子一颤,觉得这实在是……实在是羞煞人也。

看恭必衍的样貌,真是玉露之池,浮云之境,十七岁的年纪,富贵的身家,分明是纵横情场的浪荡公子,可偏生眉眼尽是天真,眸之透亮,与孩童无别。他一笑明媚,就像冬日最暖的太阳,酷暑最凉的微雨。

难怪京中无数闺秀,都盼着一日香帕落其身,结一段美玉佳缘。

苏孟辞眼底一阴沉,想起阴阳镜中所见所感,觉得与这小子结的,只能是孽缘。他看着再怎么像无害的猫,到了床上也是咬人的虎,又狠毒又凶猛,全然不是那天真无暇的模样。

“神机侯府这么寒酸?连把伞也没有?”恭必衍皱着眉,拍了拍自己旁边的软垫,明显是叫他过去呢。

他低头弓腰地站着实在难受,只好摸过去坐下了,不过他紧贴着车身,两人中间隔了大老远。

恭必衍看他一眼,握着扇子探手出去,拿扇柄撩了撩他耳畔墨发,语气如常地说:“头发都湿了。”

苏孟辞猛地一激灵,心理阴影一时难消,只强装无事道:“没事……雨小,不打紧……”

恭必衍眯起眼睛看他,扇柄抵在他耳畔,不动声色地靠了过来。

苏孟辞见他要伸手,忙一惊一乍地转了个身,肩膀似做无意地把他抵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来侯府做什么?”

恭必衍垂下手,侧身一靠,转着扇子说:“我家梅林今晚要设席,买了好些青白玉叫人雕了花灯,我看着还能入眼,你去年说没去过,我就顺路来问问你要不要去玩玩。”

苏孟辞一听,原来城北那梅林是恭必衍家的!他又想起前世这混账荒山野岭的就亵弄他,合着原来是在自家地界啊。

“可真够破费……”苏孟辞下意识低语一声,嘟嘟囔囔埋怨了几句,好在恭必衍没有听清,只挑眉看了看他。

“说话呀。”小少爷催促他,握着扇子的手却出了汗,紧张中甚至不觉得自己这心焦急躁有些可笑了。

“我不去。”苏孟辞赶紧回了一句,又扭头看着他,带着笑委婉推辞道:“我不喜欢梅花,桃花还不错,来年春天再说吧。”

“你喜欢桃花啊……”恭必衍抵着扇子,若有所思地低头默念了几遍。

苏孟辞觉得这马车里气氛怪怪的,闷得他很有些燥热,他想着自己可以出去了,便拱手想跟恭必衍作别。

“无妨,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恭必衍摇扇笑笑,伸手拉了他一把,然后给车夫报了个地方。

恭小少爷的马车刚出了巷子,侯府就出来了一群人,危应离眯起眼睛看着那在巷口驶走的华贵马车,不知为何有些奇怪的担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回头问管家他哥哥在哪,管家又问了一圈,只说大少爷估计回屋了。

马车已经备好了,危应离转身替洛云公主披好披风,把她抱上车后,却让公主先行一步,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神色阴鸷地往回走,在侯府一群奴才拥护下,直往他哥哥住处走去。

苏孟辞一下马车,就瞧见红亮亮灯笼映着个牌匾,写着“菀柳馆”三字,苏孟辞看着正门红绿艳丽,听里头婉转莺歌,还有那推杯换盏,鼓掌叫好的热闹声,便知这是个戏馆子了。

恭必衍会来的地方,想必也算是风月场所了,只不过更有趣味。

恭必衍下个车都被一帮子奴才热切护着,上车是“祖宗您慢点儿”,下车是“小祖宗您悠着点儿”。

苏孟辞杵门口看了好一阵,恭必衍才慢悠悠过来,敲着扇子一指,几个奴才就进去传话了。

“梅花确实没什么好看的,那些青白玉雕的灯也不值什么,改日我送些和田玉给你,就雕桃花吧,你喜欢。”

苏孟辞流着冷汗,干笑着说:“多谢恭小少爷好意,我心领就够了……”

说话间菀柳馆里走出来个管事模样的人,到门前躬躬身,恭必衍只点了点头,就握住苏孟辞手腕,领着他进去了。

管事的一路恭恭敬敬把二人领到二楼,坐了没几桌,看着都是有些身份的人,比楼下清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坐的桌子已摆好茶点,恭必衍散漫往后一靠,管事就捧着戏单过来,弯着腰奉承:“爷,点个戏吧。”

锦筵上正唱《望江亭》,一半还没唱完。

苏孟辞这种穷了二十几年的人虽然没听过戏,但也知道台上那出正唱到精彩地方呢,下头的看客热闹得不行。

他这外行也就看个热闹,顺手还拿了桌上点心来吃,他本来就饿,现在边看热闹边吃,一时也没顾上旁的,直到恭必衍靠过来,拿戏单子给他看,他才回过神来,又不好说自己不会选,就随手指了个。

管事的不用人吩咐也睁大眼瞧了个仔细,堆着笑就拿着戏单子下去了,不到半刻,锦筵上唱曲的就突然停了,半路下去,没一会儿又换了一批人上来,张口就改了曲子。

苏孟辞正喝茶,下头看戏的人一闹腾,他也呛了一口,扭头时正好和恭必衍对上,对方好像无意看了他一眼,又缓缓收回了目光,自然得体,行云流水。

苏孟辞觉得奇怪,就算这戏馆子巴结恭必衍,也不至于人一来就换戏吧?他觉得大有蹊跷,就靠过去问恭必衍:“为何你一来,就让你点戏?台上还没唱完就换?”

恭必衍侧了侧眸,苏孟辞瞧见他眼尾泪痣愈加嫣红了。

他转着扇子,不以为意地说:“这戏馆子我们家包了。”

苏孟辞哎哟一声,开口就感叹道:“你爹还让你包戏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恭父宠儿子宠成这样可要不得。

恭必衍抬眸看他,先是诧异,然后嗤笑一声,是才懂他话里的意思。

“一个小戏馆,还用得着跟他要钱?”恭小少爷放下扇子,手臂撑在椅背上,往他跟前靠了靠,笑着说:“再来十个我也包得起。”

苏孟辞在心里啧啧感叹,真是财大气粗,什么时候他也能有这种挥金如土的气魄?

他回头继续看楼下热闹,自己吃好喝好,却不知旁边的人被勾了魂一样,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他身上。

这出戏短,没一会儿就唱罢了,中间歇会儿场子,苏孟辞瞧见有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不知何时抱着个眉清目秀的娇柔男子,醉醺醺上了对面二楼,小门一关,就没再见人出来了。

苏孟辞没喝酒,恭必衍却喝了几杯。他吃饱了就扭头去看恭家小少爷,对方正执杯喝酒,抬眸时,眼尾泪痣艳丽非常。

恭必衍放下酒杯,笑着看他,“你回来这么久,我估摸着你早就没银子了,却不见你找我,怎么?几月不见,你换财主了?”

恭必衍本来只是想戏弄他几句,可一提起来,自己心里反倒生气,忍不住想挖苦他。

他不说,苏孟辞都忘了,前世恭必衍一直是他的摇钱树,没钱了就去晃几下,几句话就能换来大把的银子,只不过他与谢嘉思成亲以后,这摇钱树就成了铁树,不肯为他的花言巧语买账了,反而逼他用身子还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算了算日子,按前世的发展,差不多就是这几天的事了,恭必衍来找他,不会是想要账吧?

苏孟辞抬眸一看,他的财神爷正晃着椅子侧头看他,他于是心虚道:“我从前是太挥霍了些,现下已经改了。”

恭必衍一听就皱了眉,啪一下把扇子摔到桌上,脸色很差地说:“我给的银子不够,你开口就是,我何时说过你挥霍?你花销就是再多十倍,我也出得起。”他从前也可以给的更多,可给的太多,这个人不缺钱了,还会主动找他吗?

苏孟辞大惊失色,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我是真的改了,花不了那么多银子了,不用向你借钱了。”

恭必衍额上青筋跳了两次,先是因为“改”字,再是因为“借”字。

苏孟辞看他神色那么阴郁,以为他是误解才生了气,却不知他其实,是后悔。

“我绝不是话里有话,不信你可以去问旁人。”苏孟辞恐他误会自己借机嘲讽,只得徐徐解释,“从前欠你的银子,我也会还的。”只要别教他拿身子还债就行,他实在受不得。

恭必衍本已忍了下去,却因为一个“还”字气得脸都青了。

他轻轻抬眸,神色冷冽地看着苏孟辞,“侯府都不由你做主,你拿什么还?”

苏孟辞下意识感觉他在暗示什么,身子一颤,拉紧衣领说:“我弟弟不是个苛刻的人,你若是要的紧,我先同他说一说,取些金银也是可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话还没说完,恭必衍就一把握住他手腕,又气又怨,很是低落地低着头,想说些什么,可最后都忍了下来,只招手唤来个奴才,吩咐了几句话,然后把腰间玉佩取下来,让那奴才拿走了。

苏孟辞不知这是干什么,恭必衍不说,他也不好问。

桌上点心换了一批,管事的来添茶时,恭必衍却说换成酒,苏孟辞没什么意见,端了酒来也一样喝。虽然他不喜欢喝酒,酒量也不行,可今日心情不好,刚刚提起危应离,更是教他心里憋闷,喝酒浇浇也好。

恭必衍喝酒向来不能没有美人作陪,不用吩咐,就有几个容貌不俗的男女上了楼,在恭必衍身边围了一圈,挨个往他怀里钻。

苏孟辞喝了两杯就头晕,起来想出去透透气,恭必衍却突然伸手抓住他,抬眸时目光朦胧,委屈地问:“你去哪?”

他心道自己又不是出来带孩子的,这小子缠着他不让走干吗?

“我出去透透气。”他刚说完,手腕就猛地一疼。

恭必衍喝多了酒,美目微垂,困倦疲乏,脾气却越来越大,吼了几声哄走旁边谄媚的人,一用力把苏孟辞拉到了怀里。

“不许。”他像个得了便宜的小孩子,抱紧苏孟辞,不讲理地说:“哪儿都不准去,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我给你银子好不好?你跟我回家……我家还有好多宝贝,都给你……”

恭必衍喝醉了卖乖,还真跟他这长相一个德性,苏孟辞费了好大劲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拉着他手臂说:“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该回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恭必衍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却好像清醒了许多,他低头笑了笑,柔声说:“我都知道了,你弟弟和洛云公主正浓情蜜意呢,你回去扰他二人兴致干吗?”

苏孟辞猛地想起自家弟弟抱着洛云公主时的亲密模样,那二人太般配,他挑不出一丝不对的地方,可就是挑不出,他心里才觉得别扭,如今被恭必衍一提,他竟真不想回去了。

恭必衍垂眸,看他犹豫,心里便不大爽快,抬手招了个奴才过来,侧眸吩咐道:“去一趟神机侯府,告诉小侯爷,他哥哥今晚不回去了。”

苏孟辞心中正烦闷,连他说话也没听到。

台上的戏又开唱了,苏孟辞半醉地被恭必衍抱着,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过了没一会儿,楼下有人上来,恭必衍点点头,对方就俯身压低声音说:“小侯爷快到门口了。”

恭小少爷看着怀里的人,手指抚着苏孟辞唇畔,浅浅一笑便很是明丽。

他柔声叫醒苏孟辞,说带他去屋里睡,苏孟辞一睡着就很难清醒,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在哪,就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恭必衍把他抱起来时想,小侯爷找不到自己哥哥,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找到了,更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蒙蒙微雨未止,菀柳馆前一匹骏马飒爽甩颈,踏着细水停了下来。

马上黑衣男子握着鞭子跃了下来,一边把长鞭折到手中,一边神色阴鸷地带人进了戏馆。

管事的在楼梯上碰到这位俊美与冷傲齐存,威仪与贵气傍身的人物时,恭敬敬点着脚尖退了回去。

危应离华服染水,眼下覆了冷淡愁云,他垂眸看了一眼桌上吃了一半的茶点,什么也没说就握着鞭子绕了过去。

走到二楼对面一排排客房,他眯起眼睛说:“一间间搜。”

他带的人杀气腾腾把一扇扇门打开,有的是空的,有的隔着屏风就能瞧见里头交缠的身姿。

危应离的脸色越来越差,鞭子被他握得直响,心中焦躁按耐不住,他一鞭子甩开一扇门,冷眼扫去,却看到屋内一地散落衣物,那样熟悉的衣饰,让他一瞬间起了杀意。

他撩开轻纱,绕过屏风走进去,浑身都是天潢贵胄的雍容。

一张朱红拔步床,床边的人玉扇轻挑,怀里露出几缕青丝,掩在被里的人睡得正熟。

“小侯爷来得倒挺快。”恭必衍扇柄在唇畔一抵,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轻撩着苏孟辞耳畔碎发。

危应离眸光晦暗,目光在哥哥毫无防备的睡脸上停留片刻,看着哥哥脸颊微红,薄唇艳丽,缓缓收紧了手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缓步走过去,既傲慢又愠怒地,把恭必衍置若无物,俯身想把哥哥抱起来。

“你身上寒气重,还是别碰他的好。”恭必衍抬扇拦住他的手,又把苏孟辞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一道冷冽目光射来,换做旁人早吓得脸色惨白了,可恭必衍是什么人物,不仅不怕,反而有几分得意。

危应离寻了哥哥许久,在雨中连伞都不遮,现在几缕青丝贴在耳畔,发上覆了水气,隐隐竟有些狼狈。

他眉头紧锁,看着哥哥的目光不是愤怒,责备,反而有些无辜,委屈。

头一个抱着哥哥睡觉的人,不是他。

与哥哥最亲近的分明是他,可他的哥哥,却在别人怀里睡得这样诱人。

他紧紧握拳,骨节发白,但还是压下一口气,低声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满京城就没有我恭必衍说不上话的地方。”恭必衍挑衅一样抱紧苏孟辞,对方迷迷糊糊往他怀里钻。

这一幕叫危应离的理智彻底坍塌了,他再也不顾虑会不会吵醒哥哥了,神色阴鸷可怖地说:“我哥哥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他可说是粗暴地扯开被子,猛地抱起哥哥,握着哥哥肩膀,恨不得让哥哥现在就醒过来,看看他有多生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已经插手了,你又奈我何?”恭必衍沉着脸追上来,气势逼人道:“本少爷在京城有钱有人脉,宫家的势力不比你神机侯小,恭府却比你侯府有钱。危应离,不要以为没人敢和你抢,没人抢得过你!”

“你以为他对你好,是因为什么?”恭必衍似是觉得有些失态,便止了止步,游刃有余地拉好衣领,很是贵气地扣着袖口说:“你听过他几句真话?从小到大,你连自己哥哥究竟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真是可怜。”

“说不定你哥哥待我,比待你还亲近,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也是,你能知道什么呢?”恭必衍转身去把扇子拿了,修长食指沿扇柄描摹,语气戏谑,容不得人不动怒,“你若是哄得你哥哥开心也就算了,偏偏又和女人纠缠不清。本少爷今日就把话说下了,他,早晚是我的。”

危应离在屏风旁停下,取下哥哥的衣袍盖在哥哥身上,一番动作很是温柔,回眸时却像了个人一样,眼神凶狠得教人心惊。

这时间,怀里的人却转醒了,苏孟辞有些冷地哼唧一声,一睁眼就看到一张俊美非凡的脸,他弟弟转过头来,刀割般的下颚线看的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上一摸。

“你……你怎么在这?”他头疼地皱了皱眉。

“我来接哥哥回家。”危应离的目光有些冷淡,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苏孟辞已看到他身后的恭必衍了,正想问清这是怎么回事,危应离就不悦地扣着他后颈一用力,疼得他眼前一花,身子一下就软了。

“再多说一句话,哥哥会后悔的。”

他神色阴沉地抱紧苏孟辞下楼,后头恭必衍追出来,奈何带的护卫不够多,被危应离的人拦得寸步难行。

苏孟辞骂人的话噎了回去,人就这样被抱到楼下,一出戏馆,迎面就是辆四骝华车,危应离皱眉的同时,车上下来个穿白衣,披鹤氅,腰间配个花哨银剑的贵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和这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从脚趾到头顶,完完整整打了个激灵。

前世与他狼狈为奸的人不少,可其中只有一人,城府之深,心机之重,连他都惧怕,这个人,就是宫大将军的侄孙,恭必衍的堂哥——宫殊连。

苏孟辞是打心底里怕这人的,前世宫殊连并未对他做什么,可就是这人玩弄人心的诡谲手段,生杀予夺的惊人冷静,教他害怕得很。

他跟个梳顺了羽毛的鸟一样,一下子松了,不由地往危应离怀里靠了靠。

危应离看他反应奇怪,不免起了疑心,看向宫殊连的眼神,也有几分隐怒和戒备。

这时恭必衍恰好追了下来,旁边奴才一看这金贵的人物过来,就急忙忙推人开道。

宫殊连笑了笑,如玉无暇,挑不出一点毛病,他对着恭必衍取笑道:“你教我取那么多银子来,我还以为你是惹上了什么事儿呢,原来还是风流债呀。”他摇摇头,回头看了看,很是可惜地说:“白费了我带的这好些人。”

“来的正好。”恭必衍在寒风里一立,当真是芝兰玉树般的身姿,华贵得明珠般熠熠生光。

苏孟辞一时诧异,这是怎么回事?侯府几十号人在危应离身后侯着,大将军府一大群护卫在恭必衍身边围了一圈,两边都剑拔弩张,要动手不成?

他赶紧拍拍自家弟弟肩膀,危应离目光阴冷地看他,他只好小心翼翼地说:“你……你先放我下来,我把衣服穿穿好。”

危应离看了看他散开的衣领,不动声色放他下来,他脚刚一着地,就被危应离拉到怀里,他弟弟一边低头帮他拉好衣襟披好衣袍,一边咬着他耳朵说:“回去以后,我再好好检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没大明白什么意思,但也不细问,省得又惹他弟弟皱眉。

危应离单膝跪下来时,在场的人都惊得变了脸色,连苏孟辞都有些受宠若惊。

只见他弟弟鸦青发半湿微卷,缠绵贴在眼尾,长睫如帘,根根分明,轻轻一垂,修长手指慢慢替他系紧衣带。

苏孟辞觉得红霞漫上颧骨,他一抬头,却对上了恭必衍的视线,对方的眼神里竟有几分挫败,这小少爷别扭地转过头,好像被苏孟辞察觉,是什么丢脸掉价的事一样。

危应离起身时眸光也往后侧了侧,嘴角隐隐挂了抹笑意。

恭必衍脸色极差,宫殊连看得有趣,走过去把个描金信封给他,封口是开的,滑出来几张纸,里头厚厚一打,都是银票。

“剩下的东西装箱子里封好了。”宫殊连一边把银票递给他,一边看了眼他乘的那辆马车,觉得可笑,毫不掩饰地说:“你怎么坐这种马车?”

恭必衍心不在焉接了东西,别扭地看了苏孟辞一眼,好像他屈尊坐这样的车,都是为了苏孟辞一样。

宫殊连看得一清二楚,倚在马车旁笑了起来,“傻堂弟,你以为那辆马车停在神机侯府,就不引人注目了?”

“谁说是因为这个?”恭必衍到底是年轻气盛,由不得旁人戳他痛处,神色立时就不悦了。

宫殊连抿唇一笑,他这人看着谦谦如玉,可一笑起来,骨子里那股邪气就上了眉眼,瞳仁都映得有些异于常人的颜色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这银子,是给谁的?”

恭必衍皱一皱眉,扬手把扇子抛给他,然后转身朝苏孟辞走去。

苏孟辞就看这大将军府的宝贝疙瘩气势汹汹朝他走来,眼尾泪痣朱红似血,脸上也有些恼羞成怒的微红。

宫殊连在后头看戏,大约只有他知道,他这堂弟是以怒遮羞,看着吓人,其实就是个胆小纯情的猫。

恭必衍走到近前,垂眸看了看他二人交握的手,苏孟辞也跟着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牵住了危应离,有些习惯还真是可怕。

恭必衍只当做没有看见,他神色冷傲,把装着银票的信封往苏孟辞手里塞,吩咐人一样说:“你不在京中那三个月,差的都补上了。我每日都给你挑了小物件,攒到现在百来件了,我派人取来了。”

苏孟辞想插话,却被他堵了回去,他伸手去牵苏孟辞的手,有些心烦地说:“这几天你先跟我回去,你要是不想去恭府,我们现在就去选宅子,只要你不回侯府受气,钱不是问题。”

苏孟辞自然懂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他这是哪来的运气,被这个金窟窿里钻出来的少爷给瞧上了。

“不不不……”苏孟辞把那叠银票推回去,不住摇头摆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确实不缺钱,平白摊上这么些债算什么……”

恭必衍已有些纨绔子弟蛮不讲理的意思了,脸色阴沉地怒喝道:“我不用你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沓子银票从信封里掉出来,苏孟辞吓了一跳,危应离在后头揽腰把他抱到怀里,恭必衍抬眸时,神情很是受伤。

“我不用你还,不用你还这种债……”他给的,本来就不止钱,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宫殊连在旁边使了个眼色,几个奴才上去把一地银票收拾了,战战兢兢去劝恭小少爷。恭府和大将军府的奴才都是诚心把恭必衍当祖宗供着的,今日瞧着他们的小祖宗这样伤心,虽然看不懂缘由,但也难免心疼。

苏孟辞看他眼角湿红,又看到宫殊连冷静旁观,前世种种,又浮现眼前。他突然想到,难不成恭必衍,从一开始就是喜欢他的?因为喜欢,才心甘情愿地花钱,才仗势欺人地逼迫他在床上承欢,才会临死之时,对他没有一句怨言。

苏孟辞刚迈出一步,就被危应离一把拉住。

“哥哥。”他皱眉看着苏孟辞,没有放手的意思。

“我有些话要同他说。”苏孟辞解释道。

“哥哥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苏孟辞心里皱巴巴一疼,他一想起自己前世阴谋陷害恭必衍,就觉得对不起他,这一世,更是不想祸害他半分。既然如此,还是快刀斩乱麻,不要留情义的好。

他于是对危应离说:“那我和宫殊连交待几句话,你先放开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吗?”危应离猜疑的目光太露骨,让苏孟辞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他稍一思索,觉得让自家弟弟听到也无妨,索性就和他一起往宫殊连车前去了。

雨又开始下了,恭必衍被人遮伞护着,他眼巴巴盼着苏孟辞看他一眼,只要一眼,他就不生气了,可苏孟辞硬是没有回头。

到了宫殊连跟前,又支走了随从,苏孟辞一时却不知怎么开口了。

宫殊连很贴心地递了把伞过来,苏孟辞却没有接,他看着这个人心里就发毛,哪顾得上打伞呢。

“你堂弟生性纯善,不会防人,也不爱争抢,你做为兄长,也该大度些。”他想剑走偏锋,说的隐晦,理到了就成,宫殊连那般攻于算计,定能明白。

宫殊连饶有兴趣地听,他又接着说道:“人生在世,不能太贪名逐利,回头想想,世态炎凉,身外之物无用,还是血缘至亲最要紧,一家和和美美才是正理。”

危应离听他所言,总觉意有所指,尤其是那“血缘至亲”四字,难不成,是说他?他今日动怒,吃醋,苦辣酸涩,各种滋味都尝了,只有哥哥这一番话,教他心头甘甜,忍不住握紧哥哥的手,缠绵勾着哥哥指尖。

宫殊连却听得大笑起来,他从倚靠的姿势站起来,看了看危应离,又看了看苏孟辞,目光深不可测,话说得亦有深意:“这话,你该同你弟弟说。”

危应离猛地抬眸,目光锐利,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而话中玄机,只有他二人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侯爷莫急,时候未到,哪有拆桥的道理?”宫殊连握着他堂弟那柄玉扇拱手礼了礼,神情莫测,举止雍容。

他啪的甩开扇子,像拿着自己的东西一样随意。

“请吧。”他扬了扬扇,笑着说:“我那堂弟,就由我送回去了,危大公子没意见吧?”

他这样照顾恭必衍,苏孟辞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也说不了什么,只颔首道了声:“有劳了。”

侯府的马车也来了,危应离揽着哥哥经过恭必衍身边时,他轻轻抬眸,柔声问道:“昨日我送的玉匣,你可有打开看?里面有个金叶子……”

苏孟辞听他一提,心中愧疚不已,又不好实说是被下人拿去当了,神色纠结一番,最后只后悔莫及地说:“我对不住你。”

恭必衍愣了愣,这几个字,像是当场给了他一耳光。

“我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你就拒绝我?”他挥手打翻身旁的伞,冲过来要碰人,却被赶过来的宫殊连探扇拦下了。

“想闹得堂祖父也听到风声吗?”宫殊连冷声劝诫,看着恭必衍受了这样屈辱,不知是可笑多一些,还是可怜多一些。

危应离这时轻笑一声,看着他屈辱又强忍怒火的模样,沉声说:“你又听过我哥哥几句真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只觉得自己腹背受敌,都是活该,谁叫他前世里外不是人呢。

他张张嘴想对恭必衍解释几句,危应离就眯起眼睛狠狠看他,他闭上嘴,恭必衍就弃犬一般垂着桃花眼望他,来回几次,他什么都没说出口,雨反倒下大了。

宫殊连忙趁机解围,跟小侯爷客气几句,就差人送他二人上马车。

危应离不用同他客气,更不需给他好脸色,直接把哥哥抱上了车,然后对宫殊连的随从说了什么,扬扬指说:“去吧”,不等传话的回来,就撩帘子上了马车。

恭必衍看着侯府的马车行远,旁人怎么求怎么劝都不肯动。

宫殊连听随从在耳边说了什么,只垂眸点了点头,再一看他堂弟那痴情模样,便笑着过去劝慰道:“天仙一样漂亮的人物,也由着你挑,你喜欢他做什么?”

再喜欢,也抢不过的。

“谁说我喜欢他?”恭必衍转身就走,刚迈了没两步,又在雨里回头,倔强道:“我就是喜欢他!”

可这两个字,他还来不及对那人说,他想亲口说。

侯府的马车里,危应离满身寒气地坐下,苏孟辞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侧侧身子,脑袋抵在窗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同危应离说话,身后那人就猛地抱住他,抱得死紧,湿发落在他颈窝,冰冷的手使了狠力扯开他衣袍。

他诧异中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人扣着脖子扭过了头,一道黑影覆下,微凉薄唇堵住他的嘴。

他动弹不得,轻易就被撬开了齿关,眼前是自家弟弟半闭的清冷凤眸,嘴里是对方霸道粗鲁的舌头。

这一吻来得太快,他反应过来时,只能反手攥着弟弟衣袖,浑身酥软一颤,舌头被缠得酥麻,嘴里水声四溢,淫靡非常。

危应离亲得很狠,抱得他腰身极痛,舌尖在他嘴里翻搅挑弄时,还有余力缓缓解开他衣带。

苏孟辞全然没有自由,被自家弟弟轻易拿捏,连嘴都合不上,他被亵玩得难受,抵着舌想推拒,岂料两人舌尖一触,竟像粘在了一起一样,再也分不开了,舒服得他不知不觉也搅起舌头来,咂咂吃着对方津液,竟是又甜又解渴。

危应离扣着他后脑,皱眉抓住他头发,稍一用力就逼迫他抬起头来,然后俯身咬着他唇舌,不让他轻易动作,只惩罚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磨人地和哥哥唇舌交缠,弄了一阵,苏孟辞意乱情迷,靠在弟弟怀里大张着嘴喘气,舌尖红肿柔软,忍不住往外探。

苏孟辞心跳得极快,他脑子又热又晕,整个人都软化了。

这是他头一回真真切切地和弟弟亲热,与梦里的感觉截然不同,更刺激,更教人难受了。

危应离一句话也不说,脸色阴沉,低头猛地把他压到车身上,扭过他的脸又要亲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车里传来一阵撞击声,还有两人互不妥协的缠斗声。

好在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苏孟辞刚扯着衣领跳下车,危应离就追了上来,车夫头都不敢抬,更不敢猜测方才车里发生了什么。

“哥哥!”危应离一把握住他手腕,在廊下把他拉回来,搂到怀里就扣着他下巴要亲上去。

苏孟辞惊惶失措,用力一推却没有作用,便抬袖遮住了嘴。

危应离猛地皱眉,墨眸透亮湿润,他又生气,又后悔,又委屈,倔强地想把哥哥的手拉开,“哥哥心虚什么?和他亲过了?”

“你胡说什么?!”苏孟辞反应太激动,竟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无奈他自己不知,只有危应离气得要死。

他怒极反笑,“哥哥总是这样伤人。”他揽住苏孟辞腰身,垂眸看着他哥哥毫无愧疚的神色,“如果我也和洛云公主做这种事,哥哥就能学乖了吗?”

苏孟辞心口闷闷一痛,没来由地怒火冲头,猛地甩开他的手,留下一句“与我何干?”,扭头就走。

“哥哥!”危应离看他哥哥拖拉着衣裳,看似气势汹汹抛下他跑开,可却狼狈地抬手,一左一右在脸上划拉了一下,当下就心软了。

他迈下台阶,在微雨里俯身,捡起了哥哥落下的发带,紧紧握在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一回去就扑到床上,他喝了酒本就晕乎乎,又被危应离一气,更是头疼。

他怎么想怎么生气,危应离和洛云公主搂搂抱抱可以,恭必衍请他去听个戏就不行?他不知道危应离那么咄咄逼人是因为什么,更不知道他弟弟为何在马车里压着他亵弄,眼神还凶狠得要杀人一样。

当时那感觉太强烈,他一闭上眼,就回忆起了弟弟抱着他腰身,把他压到车身上,扯着他头发缠吻的感觉。

他既觉得生气,又浑身酸痛疲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明明是寒冬腊月,夜里却格外的热,他辗转反侧,出了一身的汗,难受地扬起了头,竟感觉身子又软又疼,四肢不受他控制,好像被谁牵着拉开又合上。

“唔……”他感觉汗水从脸颊滑到颈项,他身子里极烫,热气散不出来,难受得他低声呻吟。

他好像要被热醒了,又渐渐听到一阵噗啾噗啾的声音,像是棒槌一样的东西在什么黏腻液体里搅弄,他的汗随着这渐大渐快的声音,越流越多了。

他难受地呻吟了一声,睁眼时感觉汗水挂在眼帘上,湿漉漉模糊了视线。

暖红烛光映入眼帘,香气如雾浓重,一缕缕飘来,他看到头顶木梁前后晃荡,起起伏伏,眼前事物渐渐清晰,他猛然发现是自己在晃动。

他身子一颤,感觉下身一胀一缩,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痛楚,低头一看,竟见自己腿间一物昂扬翘起,他正张腿跪在锦被上,大腿一阵阵抽搐,小腹一抬,就看到一截玉雕露了出来,他起初并不知那雪白的东西是何物,可身后那人探手拉开他双腿,把那玉器往里推时,他疼得浑身一颤,忍不住叫出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一醒,就咬得这么紧。”危应离扣着他下巴,笑着在他耳畔舔吻,“刚才可是很听话的。”

苏孟辞身子一弓,难受地动腰,想把那东西拔出来,危应离却猛地扣着他腰身,握着那玉雕的粗壮假阳,用力在哥哥小穴里抽插起来。

苏孟辞仰头轻喘,看清屋内装潢,立刻意识到,他在危应离梦中。

可他分明在自己屋里睡着了,他根本没有离魂入梦,怎么到了这里呢?

“哥哥分神了。”危应离在他耳边含怒低语,“这么游刃有余,看来哥哥自信能含下我的了?”

“啊……拔、拔出去……”

“哥哥说什么?”他垂眸咬着哥哥颈项,手上猛地用力,握着那雕得栩栩如生的假阳狠狠抽送,每一下都捣到深处,把蜜穴撑得吐出淫液来。

苏孟辞仰头呻吟,全身绷紧,能感觉到穴肉收缩,印出玉器上每一处凸起。

危应离看着哥哥腿间美景,愈发卖力地用玉柄捣弄哥哥小穴。

苏孟辞猛地一颤,只差分毫就要泄出来时,玉柄却抽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危应离情动地吻着他颈项,抱着苏孟辞,让哥哥靠在他怀里,然后托起哥哥双臀,修长手指探到入口处,搅了几缕银丝,然后粗暴地把手指插到苏孟辞嘴里,夹着他舌头挑弄。

“唔……”

“哥哥往前看。”

苏孟辞靠在他肩上轻轻抬眸,看到身前矮案上有一张画,画上所绘,正是他现下姿态。

“这、这是什么?”

危应离笑道:“哥哥明知故问。”他抚到苏孟辞臀缝,指尖一动,就着穴口黏腻液体,噗嗤一声没了进去。

“唔——”苏孟辞前端猛地一颤,一道白浊就这样洒了出来,方才被那玉根玩弄,他都是痛多趣少,可换了弟弟的手指,他整个人都不正常了,甚至下意识动起了腰。

谁料他一动作,画上之人也做同样变化,这些春宫,竟是这样画出来的。

苏孟辞又羞又怒,更是混沌诧异,他方才泄过,疲乏不已,只得靠在弟弟怀里喘息。

就在他恍惚之时,身后的人俯身咬住他耳廓舔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

一样硬热东西在他后腰蹭了蹭,他猛地一颤,下意识回头,却看不到弟弟的脸。

“哥哥今日教我好生气啊。”危应离声音喑哑,咬着他脖颈,扣着他腿根,拉开了他双腿。

苏孟辞正要发作,却感觉一样硬物隔着衣料在他腿间擦过,他后穴正开合抽搐,里头嫩肉一吐,被那滚烫事物一磨,蹭地就擦出火了,惹得他身不由己哼唧一声。

危应离埋在他颈边笑,“哥哥想要?”

“说什么、罔顾廉耻的话!”苏孟辞浑身乱颤,忍也忍不住,竟像上回在弟弟面前自渎一般,欲火烧心。

危应离眼神却渐渐冷了,他一把扣住苏孟辞下颚,扭着哥哥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哥哥弃我在先,还要我顾忌廉耻?”他越想越气,低头就咬住哥哥的唇不放。

苏孟辞直被他纠缠得唇舌酸麻,口里津液咽也咽不下,不是被弟弟舔着嘴角吞下,就是沿下巴留到颈窝了。

“哥哥好狠的心。”危应离又像猫儿一样,眼神阴冷,却委屈地吻咬着他脖颈惩罚,“分明和他亲过了,抱过了……是不是也睡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又羞又恼,奋力推开他,他方才的话说得极轻,还带着隐忍不住的冷笑,刺得苏孟辞心窝一疼。

危应离不过被他推开半分,就猛地震住,脸色一阴沉,一把抓过他,极粗暴把人甩到床上。

苏孟辞肩膀撞疼了,还没来得及起身呵斥,对方就拉开他双腿压了过来。

危应离并不低头,只眸子往下移了移,冷冷看着他,这眼神教苏孟辞心慌害怕。

“这事以后也要同洛云公主做,不如先拿哥哥试试吧。”

苏孟辞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就是一闷,听明白时,下身又跟着一痛。

“唔……”

“不过哥哥是男人,也不需我怜惜。”危应离在他耳边道:“恭必衍也不会真的把哥哥当宝贝,在床上也忍着吧?”

“你……”苏孟辞浑身一缩,说不出一句话,只觉要命的疼,急喘着低头一看,他弟弟那粗长物件,已没进去一多半了,他浑身冒汗,危应离却仍皱着眉往里挤。

危应离气息也很不稳,声音又哑又沉,“哥哥怎么像……第一回一样,这么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低头看着自己埋在哥哥体内的景致,一时有些恍惚,觉得是梦,又猛然想起,这本就是梦。

“哥哥……”他在苏孟辞耳边动情地说:“如果这是真的就好了。”

他的声音惹得苏孟辞浑身乱颤,小腹紧缩,后穴愈发紧致了,他疼得很,哽咽着抬眸,想教弟弟放过他,可他那泪眼朦胧的模样,教危应离看了一眼,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弟弟猛地扣住他身子,皱眉重重挺了挺腰,毫无章法地乱撞进去,硬生生插到了底。

苏孟辞眼前一黑,差点喘不过气。危应离压着他,吻着他颈项,劲腰一起一伏,泄洪之水一般,又急又猛,撞得他身子一阵痉挛。

“哥哥……梦里的哥哥是真的,对吗?”他声音越来越哑,这几下不过稍稍解燥。

苏孟辞呻吟出声,难受地摇头,不知是怕被弟弟识破,还是想拒绝这人。

危应离却笑了笑,他隐忍地说:“既然是我臆想的哥哥,就要像从前那样任我肆意妄为了……”

说着他重重一顶,连根没入,两人下体紧连,苏孟辞身心都被刺激得一颤,人却猛地清醒,知晓这是乱伦之事,万不能容忍,急中生智,在剧痛中默念一声“三刻回魂”。

眼前白光一晃,苏孟辞像脱了禁锢一样,寒风一吹,他竟身在危应离房中,仍是魂魄出体的状态,一低头就瞧见身旁沉睡的俊美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来不及思索自己怎会脱出肉身,到了危应离床上了,因为他弟弟俊容一敛,长睫轻颤,似要转醒。

他暗呼不好,起身就要回还肉身,谁料他一动作,床上便乍现一束银光,箭也似射在他身上,他肩膀一痛,扭头一看,竟是床上悬着的桃木镜起了驱鬼辟邪的功效。

他心中吹过一阵阴风,不知为何吓得他魂儿抖了三抖,看一眼弟弟无妨无备的睡颜,怕得一溜烟穿门跑了。

夜风携着他回房,他跳入肉身,一睁眼就好好躺在床上,此时只觉浑身散了架一样,下身尤其疼,其次是左肩的伤,撩衣一看,肩侧竟像烧伤了一样,红肿了一大片。

他恍恍惚惚就遭了这许多罪,不知这无妄之灾是哪里来的,人好好睡着,哪有离魂入梦的道理?这也忒吓人了。

他弟弟不过是做个梦,可他却是真的,他弟弟把他当做梦里云烟,可说的话,做的事,难道不是冲着真的他来的?可那人又偏偏当他做洛云公主的替身……

他想起弟弟在他体内挺腰的模样,便觉得躁动难当,可想起弟弟说的话,又觉得冷冷冰冰很是伤人,再想起那人最后的笑,竟觉得有几分陌生,教他不安得有些害怕。

就在他揪着被子,把自己裹得粽子一样时,有人轻轻扣了扣门。

他下意识静住,便听自家弟弟在外头,用略显喑哑的声音唤道:“哥哥?”

苏孟辞本不想应的,可他听着外头寒风呼啸,一闭眼就能想到自家弟弟在冷风里披衣默立的模样,立刻心软得不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危应离又带着鼻音唤了声。

苏孟辞唰地坐起来,踌躇着说:“怎么了?我已睡下了。”

外头静了一阵,就在苏孟辞疑惑时,他弟弟伸手抚着门,柔声道:“我想看看哥哥。”

苏孟辞险些跳下床,赤着脚去给他开门,把他拉进来抱住,可那么一瞬间,他本能地把自己拦下了,咽了咽口水,义正言辞地说:“明日不就看着了?我累了,你也回去睡吧。”

他突然想起,就算没有梦里那事,他也才与危应离吵过架,现在正是生气的时候,不见也有道理。

危应离又唤了他几声“哥哥”,一声比一声乖顺,他却躺回床上,再也不应了。

或许是因为久久没有动静,危应离不舍却不忍再吵他,便离开了。

他肩上的伤火灼一样痛,那桃木镜竟如此厉害。他没有法子,便取出阴阳镜来,翻来覆去怎么折腾,镜子都没有变化,看来他这伤是治不得了。

他只得忍痛躺着,熬了大半夜,到天蒙蒙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苏孟辞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喊他起床,不知是小梨还是小桃,可他起不来,来人就是一惊,咋咋呼呼出去,不一会儿,有个玄衣男子急急进来,似乎还呵斥了什么。

“哥哥。”

苏孟辞被那人抱起,不知谁端了水盆进来,抱着他的人撩开他头发替他拭了拭汗。

苏孟辞肩膀一疼,哼唧了一声,捂着肩膀睁开了眼,就见他弟弟俊容微染怒色,可望着他的眼睛里,却柔得教人心肝都软了。

危应离方才正在呵斥跪在旁边的丫鬟奴才们,见哥哥醒来,忍痛捂着肩膀,便急忙拉开哥哥亵衣去看。

苏孟辞想起来遮掩时,已经晚了,他只撞见危应离那抹骤变的晦暗神色。

他微微皱眉,抬眸看着苏孟辞,似乎疑惑胜过担忧,“这是怎么回事?”

苏孟辞格外慌张,临时扯谎说:“我不当心给烫着的……不打紧。”

他明知危应离无论如何也猜不出实情,可就是觉得自己一言一行都要露馅,所以心虚得不得了。

“哥哥为何不告诉我?”危应离并不追问,只因哥哥的隐瞒有些生气。

“哥哥是怕你担心……”苏孟辞拉上衣领,想推开他,他却一动不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危应离回头吩咐下人去取药膏来,小桃起身去拿来,他伸手接过,冷声教旁人退下了。

苏孟辞面朝床里,背对着他,他一手握着药瓶子,一手揽住哥哥腰身,靠过来在他耳边说:“我给哥哥上药。”

苏孟辞耳根立刻就红了,鬼迷心窍地点了点头。

危应离单膝跪在床上,把他半揽到怀里,把他上衣褪到臂弯,剜了药膏替他上药。

苏孟辞整个人石头似也,只有心是活的,要挣出胸膛一样乱跳,声音大得他不敢呼吸,生怕教弟弟听见了。

他低头看着危应离揽着他腰身的手,修长漂亮,骨节清晰,像什么名贵器件一样,教人忍不住想碰一碰,可又偏偏那么有力,抱得他身子都热了起来。

危应离的手指触着他肩膀伤处,凉凉的很舒服,他想叫弟弟多碰碰他。

他猛地一惊,因自己那奇怪的想法诧异,想让自己正经一些,可又立刻因为弟弟的触碰身子一软。

危应离上完了药就替他穿好衣服,却没有放开他,反而抬手扣着他下巴,让他侧过脸,然后就垂眸靠了过来。

苏孟辞心里一起一伏,先是满怀期待,又猛地羞愧难当,自己扇自己一耳光一样,猛地侧头躲开了。

危应离眯起眼睛,用探寻地目光看着他,却好像早已知晓了结果,并不因这小小的变数动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他在苏孟辞耳畔亲了一下,似乎还笑了笑。

“哥哥好好歇息吧,我会安排好的。”

苏孟辞一头雾水,不知他说的“安排”是什么意思,可危应离说完就放开他,起身出去了,他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危应离出去以后,他才渐渐平静下来,脸还有些发烫,不由回想起梦中的事,便猛地哀嚎一声,蒙头躺了下去。

之后两三天,苏孟辞不怎么出门,一日天气清爽,肩上伤好得差不多了,他一大早便披衣出门,想在府里逛逛。

他快走到正门时,远远就听到了自家弟弟厉声训斥的声音,他拐了个弯,在回廊下望过去,看见一帮子奴才正要将几个箱子抬出去,又有几个衣着不同的面生奴才,在前头拦着不让抬。

苏孟辞起初看不懂,但目光落到那箱子上,看到上头金笔描的字时,才恍然大悟,这些箱子,都是恭府的。

恭府的奴才见拦不住,便理直气壮道:“我们少爷这东西是给危大公子的,也不是给侯爷您的,您怎能说退就退?”

他们得了恭必衍的令,日日都来送东西,又日日都送不进去,今日好不容易搬进来了,抬头就遇上了小侯爷。

危应离笑了笑,“侯府不缺东西,更容不下他的东西。回去告诉他,我哥哥心有所属了,不用他献殷勤了。”

苏孟辞听他提起自己,头皮就是一麻,他何时心有所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恭府的奴才却也不肯罢休,抱着箱子说:“我们少爷说了,今日这东西送不到,他就亲自来寻危大公子!”

危应离无动于衷,懒散理着袖子转过身来,“来了也好,教他死心。”

恭府的奴才还是不依不饶,侯府的奴才也不示弱,两方争执不下,危应离也不阻拦。

苏孟辞瞧着不行,便握紧衣袍走了过去。

危应离看到他,眸子里先诧异暗淡了一下,但很快又柔和清澈了起来。

“哥哥。”他伸手扶住苏孟辞,自然而然就想揽住哥哥的腰,还俯身往哥哥颈边凑。

苏孟辞浑身一抖,不知为何,他觉得今日的危应离格外亲近,与从前有些不同。

哪有兄弟俩人一见面,就贴手贴脚抱在一起的道理?更何况危应离还垂眸想亲他似的。

苏孟辞赶紧又往前走了几步,顺势推开了危应离。

危应离怀里的人逃了,一时愣了,他缓缓收回手,眼神有些冷了。

恭府奴才看见他,跟看见救星一样,一窝蜂冲上来,说他家少爷费尽心思选了几大箱宝贝,多少金银也换不来的东西,眼睛都不眨地就要送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知道恭必衍有钱,上一世的恭必衍也是这样,在他身上花钱,那是流水一般,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欠了恭必衍一世的债。如今他就是为还债而来,自然不能与他纠缠,金银的债好偿,血债也好偿,可情债就不一样了。

苏孟辞拦住众人,有些愧疚地说:“辛苦诸位了,可这东西,我确实不能收。不过我可写封书信回他,劳烦各位稍待。”

危应离听他前一句话,神情还稍好了些,可又听他要写信给恭必衍,立刻便皱了眉。

苏孟辞却并未察觉,只快步回房,展纸磨墨,不多时便写了封绝情的信来,出来交与恭府的奴才。

他们并不知信中写了什么,但得了信,自然比送进了东西更好,便对苏孟辞谢了几谢,抬箱子出去,高高兴兴回去交差了。

苏孟辞看着恭府的人出去,谁料一大堆人出时,又正巧有一人进。

就见一个锦衣公子,摇着个玉骨描银的雪白扇儿,领着三两奴才进来,正巧遇上出去的一群人,便侧眸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把一场好戏看遍了,再抬头时,眼里笑意更盛了。

“我那堂弟好生固执,一大早就扰了小侯爷清净。”宫殊连阖扇一扫衣襟,走过来抬手一礼,好一副如玉模样,文雅秀智,端正贵气。

苏孟辞看见他就不舒服,身后的人却过来揽了他腰身,沉声对宫殊连道:“你知道就好。”

宫殊连笑了笑,又偏身对着苏孟辞,很有些愧疚地说:“是我管教不周,教大公子心烦了。”

苏孟辞干笑着应承:“没有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危应离牵着他的手说:“哥哥,我送你回房。”

苏孟辞看了在一旁抵着扇子轻笑的宫殊连,隐隐有些不安,觉得危应离这是刻意教他避开。

“不必了,我本就是在房中太闷,才出来走走的。既然来了客人,不如我一道作陪吧。”

危应离却招手唤了两个丫鬟过来,吩咐道:“我哥哥身子不适,不能出来吹风,你们送他回去,屋里开两扇窗,点些香,别太闷就成。”

苏孟辞更加不安,还想再说,他弟弟却沉下脸,看了宫殊连一眼,两人一前一后往正厅去了,他要追去,却被几个丫鬟奴才拉扯着回了房。

这边危应离与宫殊连在正厅坐下,一个在主位,一个在客位,下人奉了茶就退下了。

宫殊连摇着扇,笑看着危应离,“几日不见,小侯爷真正当家做主了,在自家哥哥面前,丝毫也不恭谨了。”

危应离垂眸抚着茶盏,“从前是两人心意不通,如今不一样了。”

他不由勾唇浅笑,想着哥哥从前疏远冷淡,只是羞于表态,又顾念兄弟血缘,其实心中是火一样热烈的。

宫殊连也不多问,只与他谈起正事来,茶喝了两巡,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临了他低声试探道:“小侯爷答应的事,何时着手?”

危应离看他一眼,轻笑道:“在此之前,还有一桩事要你去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在屋里直歇到入夜,饭也在屋里吃的,之后又洗漱更衣,要睡下时,危应离却来了。

他刚穿好衣裳,扭头就看自家弟弟衣冠楚楚进来,与今早打扮不同,许是白天又出了几趟门吧。

危应离进来就遣散随从,门关上时,他正把腰间玉佩取下,丢到了桌上,还把玄衣上坠着的金饰去了,然后解着袖扣走了过来,好像这些东西格外碍事一样。

苏孟辞没来由就是一慌,他往后退,危应离就垂眸逼过来,直退到床前,他弟弟迈步上前,一把抱住他,他这才知道,危应离方才解衣饰,是好没有顾虑地抱住他。

“哥哥。”危应离一手揽着他腰身,一手环着他肩膀,靠在他耳边沉声道:“有些话,我们该好好说清楚了……”

苏孟辞挣了两下,危应离却把他抱得更紧,他身子和危应离贴在一起,只得弯腰往后避,边避边说:“我们有什么,没说清楚的……”

苏孟辞隐约猜到,危应离或许是知晓了他离魂入梦的事情,他知道弟弟聪明,怕他早已暗中探查,不知究竟知道了几分。

危应离笑了笑,“哥哥的真心都被我知道了,还妄想骗我?”

他拉着苏孟辞坐到床上,让哥哥跨坐在他腿上,这姿势教苏孟辞格外张惶,耳朵到脖子红透了。

危应离眯起眼睛,格外深情宠溺地看着他,揽着他腰身说:“哥哥若不是对我用情至深,怎会寂寞难耐到了入梦寻欢的地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一惊,他果然知道了,只是这缘由,有些出入。

“哥哥顾虑我们是亲兄弟,所以才隐瞒心意,这几年也对我冷淡推拒,想教我死心,对吗?”

经他一番解读,苏孟辞倒不知所措了,忙说:“没有的事!你不要瞎猜。”

危应离仰头看着他,一把扣住他下巴,抬眸就亲了上来,苏孟辞被他扣着后颈一压,浑身一软,就被弟弟撬开唇齿,格外霸道地缠住吻咬。

危应离今日很有耐心,不贪图自己享受,而是要勾起哥哥情欲,教哥哥温顺听话。

苏孟辞被他轻轻舔弄,微微仰头的机会都没有,嘴闭也闭不上,喘息的气都是弟弟渡过来的。

他嘴里湿软滚烫,危应离的唇舌却有些凉,在他上颚扫过,深探到他口腔时,都酥麻得教他浑身一颤,他舌尖本该推拒,却不由和弟弟的舌头缠在一起,两相搅弄得水声四溢,舒服得呻吟了一声。

危应离扣着他下巴一压,笑着从他嘴里退出来,两人唇舌间还挂着亮晶晶的银丝,他眯着眼舔去,游刃有余地说:“哥哥这张嘴,和下面的嘴一样又湿又热。”

苏孟辞羞红了脸,这样的反应,教他再也没有辩解的余地了,可前头的误会,他不得不说清楚。

“我入你的梦,也是身不由己,许是你我血脉相连的缘故,但我对你并无非分之想,何来求欢之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危应离极认真地看着他,却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只当是哥哥害羞的托辞。

“哥哥不喜欢我?”

苏孟辞看着自家弟弟青丝散漫垂肩,轻轻抬眸,缓缓问出这样一句深情话语,心口便猛地一缩,想是被美色所惑,险些脱口而出“喜欢”二字。还好他及时醒悟,一咬舌头,果断摇了摇头。

危应离愣了愣,就像人活生生心口挨了一刀一样,可他自己认定了哥哥的情意,便又牵着嘴角笑了笑,揽紧了哥哥,柔声哄道:“哥哥还是担忧人伦常理吧?哥哥别怕,我心甘情愿受人议论唾骂,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乱伦算什么?死后教我入无间地狱,永世沉沦,我也心甘情愿。”

苏孟辞身子猛地一冷,他是往阴间走过的人,他知道危应离说的,是会成真的,只是想一想,他就脸色惨白,怕得不行,再不敢教弟弟说下去,奋力就要把他推开。

“哥哥、哥哥……”危应离却把他抱得死紧,把他攥在怀里,抬头痴迷地吻咬他颈项,怀里的人轻轻一抖,又教他心疼不已,“我绝不会教哥哥受委屈的,哥哥向来爱面子,我也知道。哥哥想瞒着,我也有法子,只要我娶了洛云公主,哥哥就无后顾之忧了,也绝无人敢置喙哥哥,哥哥信我。”

他大吃一惊,这话太出格,太险恶,太自利了,他不敢相信说话的是危应离,是那个不争不抢、天真烂漫,对他言听计从的好弟弟……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和火气,推开危应离,挣出来怒不可遏道:“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我做哥哥的,不得不爱护你,但不容你这样无礼!你若喜欢洛云公主,便娶她,但你怎能将堂堂公主当做遮羞布利用?你这样想法,实在祸害旁人,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哥哥……”危应离吃了一惊,起身想碰他,却被他挥袖拍开了手。

“你出去!”苏孟辞转过身去,格外冷淡严厉,“再不出去,我就不认你这弟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听见身后的人想靠近,心口就猛地一缩,要再冷语伤人,却没有力气了,只盼着危应离能快些离开。

危应离垂下手,深深看着他背影,心中撕扯了好久,还是不忍对这人粗暴,不愿像梦中那样,得不到,就毁,绑也好,伤也好,毫不怜惜地把哥哥当成玩物侵犯。

因为哥哥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生生世世只有这一个。

他只能压抑着,一言不发,失魂落魄地离开。

危应离走后,苏孟辞心里空落落的,想起危应离和洛云公主,他突然觉得难过。

好像有一样宝贝,自己抱了许久,转眼就要被旁人得去了,这种滋味,还不如把那珍宝摔了,两手空空来得好受。

更何况危应离还想假借一段婚事遮掩兄弟私情,这让他心惊不已,他弟弟分明乖巧纯善,怎会说出这样无情的话?危应离一定是糊涂了,一定是一时糊涂才胡说八道。

他一时既伤心,又内疚,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自己做错了什么,又该如何弥补。

他躺回床上,虽然思虑万千愁闷不已,可他昨夜就几乎一晚没睡,到现在实在熬不住了,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只是心口始终憋闷得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一日苏孟辞过得格外清净,经过昨夜一事,本以为今日会有许多麻烦,谁知从早到晚,都没有人来打扰他,甚至都不曾听下人提起危应离来。

天色暗下以后,他实在坐不住了,便问起小桃来,那小丫头笑嘻嘻凑到他跟前,神神秘秘同他说:“洛云公主出宫来了,今天一早小侯爷就去接了,一日没回。方才听前院奴才说,小侯爷回府了,不是一个人,还牵着洛云公主……现下两人正在书房,伺候的奴才都不留,不知在做什么。”

苏孟辞听着便有些恍惚,又想起梦里,还有昨晚,危应离说的那些话来。

小桃出去后,他在屋里独坐一会儿,又起身开窗透气,还是定不下心神,便想着散心,推门出去了。

他本是随意走走,谁知心不在焉,走着走着,就到了段熟悉的环廊上,抬头一看,再往前走,就到危应离的书房了。

四周没有奴才,真个清得干干净净,他不愿多想,可这气氛又由不得他多想。

他迈步往前时,便自己宽慰,并无人通知他洛云公主来了,他无意闯入,也不算大错,再说又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弟弟也绝不会真的同他计较。

可当他站在月洞门后,隔着摇曳树影,瞧见屋内那对璧人的身影时,立刻便后悔了。

危应离坐在窗边的黑漆檀木椅上,洛云公主就站在他身前,粉裙落在他膝上,轻纱垂在他臂弯。

到了夜里,女子就像明珠般,愈发璀璨艳丽了,洛云公主似乎饮了酒,小脸染了层粉嫩颜色,她皱着眉,有些嗔怒模样,却更惹人怜惜了。

想必危应离也是这样觉得,才会揽着她细腰,欲把她抱到怀里宠溺地哄上一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她似乎还在气头上,开口说了几句话,愈发委屈了。

危应离抬眸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柔情,他笑着听洛云公主说话,随后猛地用力,她身子不稳跌到他怀里时,又被他抚着墨发压了下来。

他笑着抬头,正好对上挣脱不开的洛云公主。

烛光摇曳下,苏孟辞亲眼看着他吻上公主娇嫩双唇,虽然霸道,却竭尽温柔地和她缠绵。

看到他二人唇舌纠缠时,苏孟辞再也忍耐不住,转身就走,谁料衣摆带翻了门边种玉兰的花坛子,噼啪就是一阵巨响。

他也顾不上那么多,怕危应离追出来,便一个劲儿跑出老远,直接奔回了房。

他关上了门,坐到床上时脑袋还嗡嗡乱响,可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一个时辰也过去了,外头却没有任何动静。

夜已深得彻底,万籁俱寂再无一点声响了,他也彻底冷静下来,外头才传来一阵走动声,听着不止一人。

敲门声很轻,轻得好像不愿有人来开门一样。

或许是夜里寒凉吧,苏孟辞感觉自己的心口更冷了,他起身开门,迎面就是阵灯烛光亮,他弟弟神色冷淡地立在门外,身后跟着两个执灯的奴才。

苏孟辞看他带着奴才来,不知为何,心里好像有什么渐渐熄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抬头看着危应离,隐忍地说:“怎么这时候到我这儿来了?”

危应离若无其事道:“洛云公主刚走。”

苏孟辞不由就握紧了衣袖,一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但就是忍不住存了一丝侥幸,“你特意走一趟,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危应离垂眸看着他,眼里冷冰冰的,与昨日截然不同,“只是来看一看哥哥,顺便告诉哥哥,往后,轻易不要到我书房去了。”

苏孟辞双眸颤了颤,他原以为危应离是来解释的,即使晚了,他也愿意听,却没想到他等来的,是这样一番话。

“这种话,差人告诉我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怕下人说得不清楚,这种要紧的事,还是我亲口告诉哥哥的好。”危应离微微俯身,看着他的眼睛,格外认真地提醒道:“哥哥可要记下,从今往后,那里只有洛云公主能出入。今日的事,公主与我都不计较,但若再有下回,可没人替哥哥说话了。”

他明明知道苏孟辞看到了书房里的事,可他在意的,却是洛云公主的喜怒。

“我记下了……”

他说话时有些无力,可危应离并不在意,只让他早些歇息,然后便带人离开了。

他只觉昨日的事幻梦一般,否则他弟弟怎会这样截然不同地待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也不好宽慰自己,说危应离是故意冷漠待他的,因为接下来几日,他都不见危应离身影,只从下人言语中得知,他弟弟日日都同洛云公主在一起,有时还在外过夜,只差奴才回来取些衣裳。

侯府里冷清了好些日子,苏孟辞整日无所事事,这才发现没了危应离,他竟像个空壳子一样。

侯府门前也不再有恭府的奴才守着,想进去送东西了,许是他那封信起了作用吧。

半个月过去了,苏孟辞只见着危应离两面,还是沾了洛云公主的光才见着的。

苏孟辞觉得再不能这样下去了,他兄弟两人整日陌路人一样,话也说不上两句,这怎么能行?

一日一早,他起身洗漱,饭也不吃就去了危应离住处,想着他要出门也好,正好把他拦住,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他走到地方时,却正好瞧见危应离披衣出来,鸦青的发散在肩上,衣襟微敞着,抬眸时格外俊美艳丽。

危应离也看到了他,立刻皱了皱眉,把身后的门阖上,有些顾虑地缓步下来。

苏孟辞当时没有多想,就在阶下站定,他弟弟走下来,握着他手腕,似乎想把他拉开。

“你怎么来了?”他声音有些喑哑。

苏孟辞心口一颤,许久没听到弟弟的声音,他一边动容,一边又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有话想同你说。”

危应离的眼神变了变,柔和了那么一瞬。

“说吧。”

苏孟辞理理衣袖,正色道:“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但已经解开了,我不想再提,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可你实在不必避着我,若你对我还有不满,说出来就是,我也会……”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苏孟辞诧异抬头,就见他弟弟疏远冷漠地看着他,眼神轻蔑地教人心痛。

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危应离也冷淡地推开他的手,还提醒道:“出去时小声些。”

苏孟辞不解其意,可危应离转身回去时,虚掩的门扉动了动,门栏下有片黛色轻纱晃了晃,一个衣衫轻薄的佳人困倦地推开了门,微风吹起她墨发,几点香汗落在她颈窝。

危应离急忙过去,护什么宝贝一样,把人拉到怀里,将自己衣袍披到她身上,宠溺不已地抱紧她。

苏孟辞在廊下阴影处,听到洛云公主娇声问道:“这么早是谁吵人?”

危应离俯身挑起她下巴,低头在她眉心吻了吻,正好遮住她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个不长眼的奴才。”他说,“没事了,我抱你回去睡。”

苏孟辞心口针扎一般痛着,一抬头,便看到危应离将洛云公主抱起,侧眸看了他一眼。

门在他身后阖上,苏孟辞还能听到里头一阵笑语。

苏孟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感觉自己脚步虚浮,走得没有声响,无论如何也打扰不到那两人。

他心中酸痛难当,想起洛云公主的脸,竟觉得并不十分可爱了,等他意识到自己像是在嫉妒时,猛地又是一惊。

原来他伤心难过,并不只是危应离与他有了间隙,而是危应离眼中有了旁人,再也容不下他了。

那人从今往后,只会对洛云公主好,而与他越来越疏远。

他愈发难受,人也有些恍惚,甚至不知何时有两个奴才冲到他面前,急急将他拦下,大喊道:“大公子,不好了!您快去谢府瞧瞧吧。”

苏孟辞受了惊吓,人也是十分清醒了,他出门上轿,由几个奴才领着去了谢府,一路上听下人在外头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谢府里一团糟,门口迎人的奴才都没有,他径直进去,直接奔到后花园清池前,就见岸边围了一堆人,男女老少,各个着急忙慌,朝着桥上那人大声劝慰。

河上有个蹁跹人影,摇摇晃晃爬上了拱桥,抱着那红漆柱子,莲花般小脚踩在石雕狮子上,看着着实吓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哭闹着取钗解发,声嘶力竭要投水自尽的,正是他表妹谢嘉思。

“大姨母!”苏孟辞在人堆里喊了一声,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闻声扭头,瞧见他,立刻止了哭声,奔过来就把他往桥上拉。

“思思啊!你表哥来了!你可别做傻事呀,我的傻闺女!”大姨母拉着他到了桥边,扯着嗓子喊住桥上的人,生怕她一狠心就跳了下去。

谢嘉思跟秋风里摇摇欲坠的枯叶一样,哭得人都蔫了,玉臂抱着柱子,一抽搭就险些跌下去。

“表哥……”她哭得可怜见儿,看着心心念念的人来了,愈发委屈,“表哥来迟了,我嫁不了心上人,还不如死了算了……老天爷这样作弄人,我这就把命还他,死了也好过嫁给宫殊连!”

苏孟辞忙上前一步,紧张地抬起手,想教她冷静些,“思思莫冲动啊!”

若非有这一桩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圣上会赐婚谢嘉思与宫殊连,这二人向来没什么关系,圣上怎会动这样的心思?

可现在不是探究这事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谢嘉思的安危呀。

谢嘉思哭得直喘,哑着声音说:“我此生若嫁不得表哥,就唯有一死了。”

苏孟辞柔声道:“你不要做傻事,这事还有得商量,你且先下来。”

谢嘉思却猛地嗔怒,哭得愈发响亮,“表哥莫唬我!我谢嘉思今日不死,明日就要表哥明媒正娶入门。表哥对天作誓娶我,我这贱命才敢留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这……”苏孟辞为难得很,他上一世就是娶了谢嘉思,才害苦了她,这一世既为还债,自不能再拖累她。

可谢嘉思一看他犹豫模样,便知他对自己并无真情,一时万念俱灰,身子一软,脚下一滑,撒手就跌了下去。

众人惊呼出声,一时乱作一团。苏孟辞第一个反应过来,把外袍一解,什么也顾不上了,快步过去,噗通就跳到了水里。

这本该是多么深情感人的故事呀,可惜他二人,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谢嘉思在水里扑腾,被他拉出水面,还要怄气挣扎,胡乱扬手,要把他打开。

他水性并不十分好,既怕表妹挣扎灌了水,又怕自己没了力,两人都往下沉,只得将她抱住,抬手把她拍晕,这才气喘吁吁拖着她往岸边游去。

大姨母慌得手脚乱颤,众人七手八脚把两人拉上去,谢嘉思已昏了过去,但仍死死抓着他衣襟。

他浑身湿透,抱着娇小的女子,把自己丢在岸边的衣袍捡起来,包在谢嘉思身上。

他在一帮亲戚、丫鬟、奴才拥护下,把谢嘉思抱到了闺房,然后随众人退出去,往正厅去坐,留他大姨母和几个丫鬟替她洗漱收拾。

下人煮了暖身子的姜汤给他喝,又熬了定神的药,端给他,请他喂给谢家小姐。他不好推辞,只得端着药碗去了。

大姨母抹着泪出去,他在床前坐下,抱起昏睡的表妹,把药一勺勺喂了。

他看着谢嘉思,不由感叹她的痴情,可自己再心软,也给不了她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掏出锦囊里的阴阳镜,镜上耀着金光,不需仙器点明,他也知晓该怎么做了。

他手托阴阳镜,镜子在他掌心起伏旋转,金光阵阵,镜上是个教人堪不破的情字。

只见几缕赤光自谢嘉思身上飞出,被阴阳镜揽去,这是仙器抽去谢嘉思对他的情丝。

他前世欠她两条命,一是她自己,一是她腹中胎儿,如今他救她两次,血债已偿,至于情债,就只有斩断一法了。

诸事休矣,他出得门去,又在谢府正厅坐了许久,等几个丫鬟急匆匆跑来,说小姐醒来时,已经入夜了。

众人惊喜起身,一道前去探望,苏孟辞则趁此间隙,一个人出了谢府。

他一出门,就愣了一愣,他来时乘的轿子不见了,门口有一二十护卫,围着一辆马车。里头有几个人他见过,都是他弟弟跟前的护卫。

他诧异地看了马车一眼,可夜风撩起车帘,里头是空的。

一瞬间,他有些失望。

一人上前道:“大公子上车吧,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轻声说:“我正是要回去,不过我是坐轿子来的,马车就用不上了。”

他转身要绕开,两个护卫却一横刀鞘,将他拦下。

“轿子太慢,大公子还是乘马车吧。”

苏孟辞无缘无故被他们为难,不由皱了皱眉,“我不嫌慢就成了,你们担心什么?”

对方却厉色依旧,甚至更加坚定了,“大公子已经耽搁够久了,侯爷特意派我等来接,也是为了大公子好。”

他们不提还好,一提苏孟辞就来气。

“我几时回家,还要他管吗?我就是一晚不回,他也不能耐我何……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苏孟辞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提着塞到了车上,他还没坐稳,马车就行了起来,车前还有人横刀拦着,他车也跳不得。

苏孟辞气得不行,在里头乱踢了几脚,可就是没法子脱身,只能由他们押犯人一样囚回去。

行至一处闹市,苏孟辞灵机一动,撩车帘就想呼救,谁料街角小摊子一扬,不知打哪冲出来一群贼人,吓得良民四散而逃,正好撞翻了马车,冲散了车前护卫。

苏孟辞也吓了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黑衣人一把将他拉出,扛到肩上就跑,苏孟辞下意识大呼一声“救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直带他跑出几条街,到了一条暗巷,折进去敲开个别致小院的门,把他放下一推,人就溜了。

苏孟辞胆战心惊,扶着门框喘了好一会儿气,一抬头就见廊下站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

那人金钗束发,青丝在肩后随玉带轻扬,桃花眼下一点朱红泪痣,薄唇轻抿藏一丝深情。

夜色里,恭必衍就是颗斗大的夜明珠,耀得苏孟辞一下子睁不开眼。

恭必衍从前满身棱角,如今却不像是被磨平了,而是被敲碎了,他看着有些累,眼下也有些青紫倦色。

苏孟辞刚站直身子,对方就皱眉朝他走来,忍不住伸手,像是要抱他。

他下意识往后一退,肩膀撞在门板上,哐一声阖上了身后的门,这下他可是自己断了退路。

恭必衍走到近前,低头看着他,好像太久没见,久得他都不记得这人样貌了。

苏孟辞这才想明白,方才那群人,是恭小少爷安排的。

“你这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恭必衍难得放下倔强心性,沉声说:“我想见你。”

苏孟辞没想到他大费周折,竟是为了说这个。

见他没有反应,恭必衍又上前一步,抬手嘭地拦在门上,俯身圈着他身子,煎熬地说:“我想你。”

一瞬间,苏孟辞心也不跳了,血也不流了,魂儿都差点被他勾了。

把世上女子聚到一起,选出里头模样最好,眼光最高的,甭管她有什么高不可攀的身世背景,只要站在恭必衍面前,瞧见他的模样,听见他的声音,也要芳心暗许,非他不嫁的。

若是听到了方才那句话,那是为他死也能够的。

总之遇上恭必衍这样的富家少爷,谁都要折在他手里,无论他真心付与不付,即便全是虚情假意,也足够断人心肠了。

而他给苏孟辞的,没有十分真心,也有九分了。

苏孟辞心中感慨世事弄人,他的情债,还完一件还有一件。

他不由就叹了口气,恭必衍听见他叹气,神情愈发苦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现在把真心告诉你,还来得及吗?”恭必衍强忍着委屈,不许自己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一样,但还是忍不住往他肩窝靠。

苏孟辞亦有些心酸,但对他心软,反而更加残忍,只得快刀斩乱麻,冷声说:“我给你的信,你可看过了?”

恭必衍身子一僵,突然一把抱住他,揽着他腰身不放,倔强地摇了摇头。

他分明看过了,可他宁愿自己没有看,没有像个傻子一样兴冲冲打开信,看了几个字就失魂落魄得想哭。

“我听堂兄说了,他说我迟了一步……”恭必衍像个耍赖的孩子一样,不依不饶,“可我喜欢你,比他更喜欢你,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我能对你更好……”

他还是说了,苏孟辞心口一疼,不知是难过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

他也抱住恭必衍,像兄长一样抚了抚他后背。

“我信中所言,都是真心。你我可以做朋友,也可以亲如兄弟,但其他的……不能有了。”

恭必衍突然抬头,一把握住他手腕,像个锐齿还未长齐,就被激怒的小兽一样,“你亲弟弟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你和他可是……”

苏孟辞隐隐猜到他想说哪两个字,便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你误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宫殊连明明说……”

苏孟辞一惊,“他的话你不要信!”

恭必衍垂眸看着他,虽然不懂他的意思,但却毫无理由地信任他,听话地说:“好,我不信他,我信你。”

提起宫殊连,苏孟辞反而有一事要问。

“宫殊连和我表妹,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圣上会给他二人赐婚?”

“你让我亲一亲,我就说。”恭必衍挑起他下巴,低头看着他。

这种要求,苏孟辞自然不会答应,他轻轻皱眉,正想挥手避开,恭必衍却猛地抱紧他,扣住他下巴压了下来,难耐地撬开他唇舌。

苏孟辞咬牙推拒,但还是被他戏弄了一阵,好在他并不贪心,尝了一尝就退了出来,否则就要被苏孟辞一口咬断舌头了。

他心满意足,就抱着苏孟辞,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原来今日皇后娘娘召了谢嘉思入宫,本想在圣上面前提起她与苏孟辞的情意,请圣上替这对“有情人”赐婚。谁料她还未见着皇后,就正好与同日入宫的宫殊连撞在一起,大殿前才子佳人低语浅笑,被圣上远远瞧见,以为他二人也有些故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圣上先与他这朝臣相谈,再去后宫听皇后有何事相求。正好宫殊连之前办事有功,皇上问他要什么赏赐,他便跪下说自己倾心谢嘉思已久,求皇上赐婚。

如此一来,等皇后到圣上跟前吹枕边风时,圣旨已下了多时了。

苏孟辞听了此言,心中愈发不安,他知道宫殊连的为人,没有好处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苏孟辞思考时没注意到恭必衍的动作,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他抱得紧紧的,压在门上摩挲,浑身轻轻一抖。

“放开我……”他敏感得声音都有些颤了。

恭必衍像只猫儿一样,埋在他肩上摇了摇头,恨不得把他柔碎了抱在怀里。

“不放。”他声音喑哑道:“既然宫殊连说的是假的,那我绝不会放过你……”

苏孟辞颈项一烫,被他先是舔吻,而后狠狠咬了一口,他惊得一颤,感觉恭必衍浑身都滚烫似火。

恭必衍扣着他后腰一拉,两人猛地贴在一起,他下腹被样硬热东西一顶,恭必衍同时俯身低头,青丝垂在眼尾,朱红泪痣趁得他情动非常。

他这是被擦出火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猛然想起前世,这人看似少年天真,其实磨人骨髓的手段,不由就是一抖。

若教恭必衍得手了,他今日是爬也爬不回去了。

苏孟辞奋力挣扎,可恭必衍的眼神已经变了,从前也是这样,他欲火攻心弄起人来,那是拦也拦不住的凶猛,事后道歉,却是教人心软的无辜可怜。

“你住手!再不住手我喊人了……”

恭必衍一点也不怕地笑了笑,扯开他衣领舔咬他喉结,直把那处弄得红痕满布。

“你叫啊,把他的人叫来最好。”

苏孟辞这也才想起,危应离的人还在附近。这下他是前有狼后有虎,彻底被逼到绝路了。

“你不能这样胡闹!你得、你得为我想想……”苏孟辞死抓着衣裳和他纠缠。

恭必衍停了下来,一手撑在门上,一手揽着他腰身,神情有些严肃地看着他。

“我就是为了你好……你弟弟心机深沉,你绝对防他不住。”他挑起苏孟辞下巴,低头小心翼翼亲了亲,“你早点从他手里逃出来,我护着你,才能安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却觉得他错了,“我弟弟并未拴着我,何来逃字?他一心都在洛云公主身上,与我都快形同陌路了……”

恭必衍轻轻皱眉,有些受伤地说:“你提起他,为何是这种表情?”

苏孟辞自己却没有意识,抬头看他时,又没有一丝落寞了。

恭必衍脸色一沉,压着他就亲,他避开时晚了一点,还是被他撬开了唇齿。

两人在门廊阴影下贴在一起,看不清在干什么,只听得到一阵水声搅弄。

就在苏孟辞喘不过气时,院落一角的小门嘭的开了,几个护卫站在扬起的沙尘里,一眼看到了相拥着的两人。

苏孟辞恰好侧头,难受喘息着,看到了领头那人,正是在谢府门前将他拦下的人。

对方神色有些奇怪,从上往下将他二人打量一番,似乎在确认什么,而后冒着冷汗皱了皱眉,好像很是惊慌害怕。

恭必衍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反而抱紧了苏孟辞想要继续,苏孟辞赶紧推开他,理理衣襟擦了擦嘴。

那几个护卫什么也没说,只走上来迎过苏孟辞,要带他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恭必衍不大高兴地追上来,此时恭府的人也赶到了。

苏孟辞生怕两方剑拔弩张起来,便扭头对恭必衍道:“半道遭了贼人,多亏恭小少爷相助,现下护卫也到了,就不劳恭府诸位费心了。”

说完就脚底抹油,跟着侯府的人溜了。

回到街上赶紧上了马车,车夫一甩鞭子就要走,苏孟辞一看,护卫怎么少了?

他问起时,就有人说,方才差人骑马回去传信了。

苏孟辞心里慌慌的,不知道这突然之举,是因为什么。

一路上他都静不下来,到了侯府门前,心已跳到嗓子眼了,好在下了马车,并没有什么异常,一路往自己住处去,也安逸得很。

夜里极静,廊下琉璃灯不过勉强照得清路,他衣领扣子被恭必衍扯掉了,只得一路攥着衣领。

在回廊转了个弯,刚到了自己院里,他就猝不及防被股强劲力道一拉,眼前掠过一道暗影时,肩膀重重撞在墙上。

一人满身寒气地压下来,把他手臂握得生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这么晚回来,去了哪里?”

苏孟辞浑身一颤,抬头就看到危应离冷冷垂眸,眼里寒光如刃。

他弟弟一缕青丝垂在肩上,正好落在他眼前。

他不应声,危应离就冷声浅笑,俯身看着他眼睛。

苏孟辞刚和他对上视线,他双眸就颤了颤,目光落在苏孟辞攥着衣领的手上。

危应离目光突然狰狞,一把拉开他的手,看到他衣领散开,露出脖颈上淫秽不堪的痕迹时,整个人都震住了。

“哥哥可真是厉害……”危应离冷笑一声,抬手在他颈上碰了碰,惹得他轻轻一颤。

他弟弟眼神愈发冷冽,好像恨不得把他吃了。

“是谢嘉思,还是恭必衍?”

苏孟辞喉咙里埋了刺一样,他想开口解释什么,危应离却猛地放开他,厌烦地转过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算了,与我无关。”

苏孟辞看着他背影,感觉自己站不稳了。

他微微侧眸,看着苏孟辞道:“今晚洛云公主要留下过夜,你回房后,就不要出来了,免得扰了我二人兴致。”

苏孟辞抬手扶着墙,垂眸应了声:“好。”

危应离冷冷看着他,像是要亲眼看他这碍事的人离开。

苏孟辞只觉得浑身都疼,他不再说什么,只站直身子,走回自己房间,把门窗都关上了。

他和危应离的住处本就离得近,危应离不愿他听见什么声响,他更不想听见。

环廊下,危应离冷眼看哥哥离开,他眼神越冷冽,双手就握得越紧。他站在廊下久久没有离开,眼神凶狠得吓人,恨不得现在就撞开那扇门,冲进去把哥哥压在床上,毫不怜惜地,让那人叫得可怜。

他满腔怒火,满身欲火,无处发泄,只能在寒风中转身,慢慢走回自己的住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自打那日以来,苏孟辞日日避着危应离,可不知为何,他想替危应离与公主行方便了,洛云公主却不大来了,反倒隔三差五的,宫殊连到侯府走动频繁了。

今日苏孟辞一醒,人就不大精神,他最近就没见精神过。

两个丫鬟推门进来,开窗透气,跟他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小梨出去以后,小桃提着裙子,笑靥如春地过来,在矮塌前蹲下,捧起个红木雕的精致盒子给他。

自从那日与恭必衍见过后,那小少爷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每日都差人送进来样东西。侯府的人看得紧,要避过下人的眼线,实在不容易,还好小桃这丫头机灵。

苏孟辞托着腮帮子看了一眼,今日的盒子比以往大了一些,不知是什么东西。

昨日送的是酒杯,前日送的是玉箸,大前天送了支笔,再之前还送过扳指、金钗、砚台。

苏孟辞想着这回大约也是这类东西吧。他不由叹了口气,早听小桃说,恭必衍被关在了家里,恭老爷子要逼他娶亲,那小子自己都过不好,还费尽心思送他东西,他实在不想教恭必衍做这等无用功。

“公子?”小桃唤了他一声,笑嘻嘻把手上的盒子往前送了送。

苏孟辞这才想起她还托着呢,忙伸手接过,跟她道了谢,说教她受累了。

小桃笑着说:“我有什么受累的?公子快打开看看吧。”她说完就关门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托着盒子看了看,闻到了股淡淡的香气,他打开盒子,入眼就是一片绯红,轻轻扬了几瓣,落在他指上。

他看着盒里躺着的一枝桃花,心里突然一软。

花下压着一封信,他取出来看了看。

恭必衍说他屋外的桃树开花了,有一枝探到他窗里,从生了花苞起,他每日早晚,都把心里话说给它听,有时说着说着就睡着了,醒来发现花苞又鼓了些,想来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他日日被关在家中,每日都与这桃枝相伴,也不觉乏,因为他的心上人也喜欢桃花。

他日日盼着花苞听他诉尽衷肠,有所感召。昨夜又在冷月寒窗下,对花轻语至深夜,一觉醒来,人在窗前,花在头顶,落几片红绯,还教他误以为是心上人来了。

可当他满怀欣喜,折下花枝,借此传情时,又突然有些落寞。无论心上人听不听得见他的絮语心声,从今往后,他日夜孤寂时,再无所寄托了。

苏孟辞心中凄怆,他仿佛能看到恭必衍寂寞地靠在窗前,或许衣襟散乱,或许青丝半束,一个绝顶俊美绝世风流的人,傻傻地对一枝桃花说尽甜言蜜语,到最后却为了他,亲手把这桃花折下,费尽心思送到他身边。

他握着这一枝桃花,即便耳朵听不到恭必衍的话,心里也听到了。

可这一世,他除了听,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忍让恭必衍重蹈覆辙,虽然阴阳镜没有提醒,但他隐隐感觉,若恭必衍执迷一生,怕是要与前世一样,结局凄凉了。

他坐了许久,握着桃枝想了许多,最后深深叹一口气,起身出去,想寻个地方把桃枝种下,说不定也能带着恭必衍的深情生根发芽,他日玉树琼枝,桃之夭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出得门去,绕着自己小院走,想寻个朝阳的地方,最好靠窗近些。

谁料他没走出几步,迎面就遇上了个面容如玉的贵公子,两人四目相对,倒是对方这客人更显从容。

宫殊连啪一声合上那玉白描银扇儿,抬手作揖时,目光落在他手里桃枝上。

“应留公子这是去哪里?”

苏孟辞听得浑身不舒服,这人好是惺惺作态,在危应离面前唤他危大公子,两人独处时,就毫不客气地换了称呼。

“在自家随意走走,怎么,挡了宫少爷的路吗?”苏孟辞也不给他好脸色。

宫殊连笑了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是我何时得罪了应留公子吗?为何每次见面,公子都对我格外防备?”

“哪有?只是碍于礼数,不敢过分亲近了。”

“是吗?”宫殊连又是一声轻笑,负手握扇,缓缓走近几步。

苏孟辞下意识就往后退,退了两步,见对方戏谑神色,不由皱了眉,冷声道:“你是要去寻我弟弟吧?我就不扰你正事,先走一步了。”

他说完就走,从宫殊连身旁经过时,感觉对方刻意侧身低头,在他耳边笑了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浑身发麻,感觉惹了一身晦气,举起桃花枝,吹了好几口气,生怕沾了什么灰尘。

宫殊连看着苏孟辞的背影消失在廊下,然后才摇着扇去了危应离书房,一进门就带了一阵桃花香气。

危应离正立在窗前,听见声响就冷冷侧眸。

他看着这城府深沉的小侯爷,笑着问道:“侯爷府上可植了桃花?”

危应离看着他,不动声色皱了皱眉。

苏孟辞最后决定,把桃枝种在自己屋后一扇小窗下,窗户正好靠着床,日后就算只长成了一树小枝,也能从屋里看见。

他拿了块碎瓦,自己在窗下挖了个小坑,小心翼翼护着桃枝往里放时,眼前却突然闯入一人玄金衣摆,来人在他身前站定,不知为何,似乎气势汹汹。

他刚抬起头,手腕就被人一拉,人站起时直接倾了过去。

危应离的脸色差得吓人,他一把夺过苏孟辞手里的桃枝,当着他面折成几段丢到了地上。

“你做什么!”苏孟辞慌张去捡,却被他一把抱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才是。”他神色阴鸷地看着苏孟辞,“想做什么?”

“你不要糟蹋东西!”苏孟辞挣扎着想推开他,趁枝上桃花还没沾上泥污,把它捡起来。

可这时宫殊连却来了,仰着脸,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可那只脚,却不偏不倚踩在了桃枝上。

咔的一声,他诧异地抬脚,低头一看,鞋底粘了几瓣桃花,脚下泥污里,深深陷进几段桃枝,被他一踩,碎得彻底,花瓣都烂了。

他赶紧收脚,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苏孟辞当下就愣住了,那碎了,烂了,被泥污埋得辨不出原貌的桃花,是恭必衍一片真心。

那人的真心,被危应离折了,被宫殊连踩了。

面前这两人,待他没有真心,又不许旁人予他真心。

他气到极处,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危应离还粗暴地握着他手腕,扣住他下巴,低头问他:“哪里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说话,危应离就眯起眼睛,他看得出来,他弟弟对他,再没有一丝耐心了,更遑论温柔。

“我记得将军府隔壁,桃花开得正盛。”宫殊连散漫说了一句。

危应离的眼睛刹那红了,他怒不可遏地抓着苏孟辞,几乎是一路把他拖了回去。

“恭必衍送的?”危应离冷笑着,一把将他甩到地上,“除了那种不值当的玩意儿,还送了什么?”

苏孟辞膝盖撞在地上,疼得一时无法动弹,只能拿手臂撑着桌椅站起来。

此时小桃小梨听到声响赶了过来,一齐跪下,不敢言语。

“哥哥不说,自有人说。”危应离看也不看满身泥污的苏孟辞,转身唤了人来,逼问他身边的两个丫鬟。

不过半刻,他房里的东西都被翻了一通,满地狼藉里,危应离踩着散落的纸张过来,一把提起他,把他推到中间一堆物件前。

地上满是碎瓷片,危应离也不管他会不会受伤,好像没有看到他手心、膝盖溢出的血一样,只按着他后颈蹲下来,指着盒子里的玉箸、酒杯,靠在他耳边问:“哥哥用过吗?”

小桃在旁边哭个不停,她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既害怕又后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抬头看了她一眼,怕她担心,就笑了笑,从容答道:“还来不及用。”

危应离的目光异常的冷,从小到大,他忍了太久太久,若非如此,他现在早就忍不住了,不知会对哥哥做出什么事来。

他放开苏孟辞,站起身来,转身让人把那些东西拿出去砸了。

苏孟辞抬头看着他,这才明白,一个人有情和无情时,会有多大差别。

恭必衍送的东西都被人收了出去,苏孟辞跪坐在地上,看着门外背对着他的危应离,听着外头一阵阵摔砸声响。

安静下来以来,宫殊连从廊下走过来,看够了热闹,就合扇咳了一声。

“倒也不必这样。”他说,“洛云公主一会儿就来了,吓着她多不好。”

危应离突然柔和许多,垂眸笑了笑,“说得也是。”

他头也不回就走了,宫殊连也打开扇子摇了摇,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孟辞一眼,然后转身往书房去了。

人都走了,小桃和小梨才战战兢兢把他扶起,抽抽搭搭一看,他手心、膝盖都是血,吓得两人又哭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没觉得疼,就是被碎瓷片扎了,没什么大事,他亲弟弟看见了都不心疼,两个丫头反而哭得揪心。

小桃在旁边一个劲儿说是自己的错,苏孟辞心口刺痛,但还是笑着宽慰她。

小梨去外头提了水,替他擦洗包扎,然后又把屋子里收拾了一番。

屋里该砸的东西都砸了,现下空荡荡的,根本不像侯府大公子的居所。

苏孟辞走到窗边,往外望时,正好看到他选好的那小片地方,碎瓦片旁,隐约能看到几片红绯。

他准备出门过去,就算那桃枝断了,也要捡回来,可这时却突然下起雨来,顷刻就倾盆而下。

他赶忙冲出去,两个丫头也拦不住,他在雨里路也看不清,踩着湿泥滑了好几跤。

好不容易跑到屋后,却寻不到埋在泥污里的桃枝,竟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除了几片花瓣,什么也没有了。

他觉得对不起恭必衍,难受地忍不住就要落泪,抬头时远远看到大雨中,危应离执着一柄伞,一把抱住从宫女伞下跑到他怀里的洛云公主。

危应离玄衣染了雨水,却宠溺地抱紧洛云公主,温柔抚去她发上水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雨水蒙了苏孟辞的眼睛,那两人缓缓靠近,唇舌纠缠时,他眼前模糊得什么也看不见了。

苏孟辞病倒了,一连病了半月,危应离却从未来探望过。

等他膝盖上的伤好得差不多时,才下得来床,但还是有些虚弱。

他算了算日子,便知道宫中会有消息传来。

前世这个时节,北面几州大旱,灾情其实已漫延数月了,但到实在压不下时,才上奏朝廷。

前世他刚娶了谢嘉思,在朝中势力还不稳固,为了沽名钓誉,他主动揽下了赈灾一事,其实这件事,是个格外烫手的山芋。

上报给朝廷的灾情,层层隐瞒,到了圣上跟前,俨然谎报到了三分之一,而朝廷拨下的赈灾银两,也是杯水车薪。当时这差事,若想不得罪人地办好,实在艰难。

苏孟辞如今不过有个镇国将军的虚衔,平日是不掺和朝廷之事的,想来这事也落不到他头上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危应离竟会请旨赈灾。

他拖着病体去见危应离,问他为何如此时,他弟弟却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冷声说:“无功在身,怎么求圣上把洛云公主赐给我?”

苏孟辞一时哽咽,那件事牵扯多少权贵,背后又关乎多少性命,危应离应当比他还清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他为了娶洛云公主,不惜冒天大的风险。

苏孟辞恍恍惚惚回去,一时没有主意,他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生气,一时又担忧,可无论如何,他不能放下弟弟不管。

就在他忧虑之时,阴阳镜发出亮光来,正巧为他解忧。

前世他揽了这事,也是头痛万分的,可赈灾之事,说到底,最要紧的还是银两。换了旁人,只得奔走筹资,求银子周转,可他不一样。

当初他身边,有一位心甘情愿为他散尽家财的人。

尽管苏孟辞心中觉得不妥,可阴阳镜既已指明,他就只能像前世一样,求恭必衍相助了。

他即刻便按镜上指示,写了一封信,托信赖之人送了出去,当晚便得了回音。

展信一看,发现恭必衍的字长进许多,少了几分浪荡虚浮,更加沉稳苍劲了。

恭必衍这次竟难得没有爽快答应,而是约他三日后的晚上,到罗衣巷鸾凤馆相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罗衣巷鸾凤馆,这地方苏孟辞总觉得熟悉,可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地方。

到了约定的日子,他假装身子不适,天刚暗下来,就说要去歇息,让小桃小梨不必守着,等她二人出去了,他就翻身起床,穿好衣裳,从后窗翻出,走角门出了侯府。

走了没多久,转过街角就看到顶四角坠金銮的华轿,车帘一层金织锦,一层薄纱,车窗还飘出青烟袅袅,里头似乎燃了香炉。

苏孟辞吃了一惊,这是什么仙人乘的车吗?

可从车旁迎过来的奴才,他看着却很面熟,再看看衣饰,原是恭府的人。

两个奴才一左一右要扶他上车,他哪那么金贵,自己就上去了,刚要撩帘子进去,又有一人唤住他,笑着自车旁递过来一小盏不知是茶还是酒的东西。

苏孟辞询问:“这是什么?”

那小厮说:“我们少爷吩咐的东西,请公子喝下吧。”

苏孟辞愈发疑惑,这又不是送行,做什么非要喝酒吗?

小厮见他犹豫,也不催促,只取出封信来,恭敬递给他。

苏孟辞接过去一看,里头一沓子银票,数目教他咋舌,他吃了一惊,低头问道:“这么些银子,换这一杯茶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厮忙道:“少爷说了,先委屈您了,手边散钱不多,已经派人去钱庄取了。”

苏孟辞头疼,他不是嫌少,怎么可能嫌少呢?是太多了,多得他奇怪,一杯茶水,怎么能值这么多?这就算是杯毒酒,也不值这个价的。

可他又不好同下人争辩,只得接了杯盏,仰头饮尽,又递了回去。

坐到车里,回味方才那杯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似乎就是暖了暖身子。

车内熏香的味道极好闻,可闻多了,总教他觉得闷,闷得出了层薄汗,难受得想解开衣领透透气。

到了地方后,又有小厮扶他下车,他一下去,就感觉脚下软绵绵的,迎面就是冷风吹在脸上,不用摸,他也知道自己的脸怕是闷得红了一片。

他抬头一看,四周朱楼林立,乐声袅袅,再看路上衣饰放荡,辗转相拥的人影,便知这罗衣巷,是条花街。

最新小说: 收养日记 直女闺蜜的按摩棒gl(高h) 月亮为证(1v1,校园) 发情期(兄妹abo) 逃亡路上和护卫恋爱了 春帐暖(骨科,亲兄妹) 炽音 【黑篮同人NPH】愿你相伴 镀金雀 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