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替我备马,我立刻来。”萧行野微微皱眉,不知出了什么事。
“行野,泰王暴毙狱中,你可还记得?”恪泽一脸焦急,神情中又有疲惫,“那笔巨款,终于查到下落了。”
“怎么?”萧行野心中隐隐激动,这根一直扎在自己心中的刺,终于可以拔去了。
“礼之刚任户部侍郎,交接时,发现了这笔款子藏在的是前任尚书刘铭名下,并没有完整报上来。我才命人将刘铭带来,半路上,连同十个侍卫,全部遇袭。”
“刘铭......”酷暑的天气中,萧行野却开始心中冒出寒意。“怎么会是他?”
他望向恪泽,一样的不可置信。
恪泽点点头,“刘铭向来不属于大哥和我的任何一派,只有何二哥交好,现在想来,也只有他,在那日可以这么了然一切形势。”
他颓然坐下,“这个天下,值得那么多人流血,前仆后继么?”
深峻的脸庞被烛光遮去一般,萧行野握紧了拳头,突然道:“不,恪润要的不是天下,你见过他的眼神么?那么冷的目光,决不会留连在天下苍生上.....”
霍的站起身:“他既然已经动手,只怕此刻他已经有所行动了!”
“惊飞!”他高声喝道,“传我口令,命庞远不得私放任何人出城。”穆惊飞领命欲去,定北王强调了一遍:“是任何人,就算是皇上的旨意也不行!”
恪泽匆匆起身,“我得赶去宫中看一下,你去南大营调赤激,那笔银子,足够二哥养下一支精锐部队了。”
已经走至门口的萧行野突然回头望了一眼恪泽,一字一句说道:“恪泽,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说罢,转身出门,在不回头,只剩下恪泽怔怔的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心中难以名状的悲哀。
“王爷,去哪里?”穆惊飞牵上飞雪问道。
“你去调南大营,与我在府上汇合。”萧行野简短的说,飞身上马,“其余人跟我回府。”
风吹在脸上,燥热不堪,飞雪奔驰而过,敲打在青石板的路上,噼啪作响,萧行野却是狠命急催,飞雪发了狂性,一声嘶鸣,快逾闪电,将身后的侍卫远远的抛了开去。
“王妃呢?”他看大门半开着,便如凉水浇下一般,挣扎着向前走去。侍卫或死或伤,其中一个匍匐上前:“来了一大队黑衣人,掳走了王妃。”
事到如今,定北王反而镇定下来:“终究晚了一步。”他自嘲的笑了一笑,枉称英雄一世,究竟是第几次没有护好自己的女人了?
火把照亮了半空,马蹄纷乱,穆惊飞已调集了军队,候在门外。
萧行野迈步向外,甚至只穿了便衣,却霸气凌然,“张副将,带上你的人去景平王府,无论如何,问出王妃下落。”
“跟我来。”疾风一般,余人跟着定北王向城门奔去。
闷热,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天空,穆惊飞抬头看天,雷雨欲来。
迎面一骑驰来,大声呼喊:“定北王请去玄武门!”
飞雪毫无停滞,径向左行,身后顿时一阵慌乱,穆惊飞喝道:“还不跟上!”勒定整肃了一会,方才转向,而那匹白马,恍若疾电,早已消失在黑暗中。
萧行野独行到玄武门口,也是一片灯火通明,庞远站在门边,低声斥责着什么。
年轻的男子一步步走来,好似带了天雷之怒,一旁的士兵为这气势所慑,竟然忘了行礼,呆呆注视着。
“王爷,手令来前已经有一行人持着景平王的符令出城了。”庞远低着头,快速说道。
仅存的希望犹如泡泡一般,虚弱的破碎了。萧行野定定神:“谁放的行?”
一个士兵苍白着脸色出列。
“有多少人?其中可有一个女子?”定北王的声音强抑着怒色。
“大约七八十人。”偷觑了一眼,士兵嗫嚅道:“似乎有个女子,还有着身孕,和一个男子骑在一匹马上。”
胸口的怒火迸发开,还有焦虑,直扣入了心扉间,“那个畜牲,居然敢让她在马上颠簸!”定北王低头,身形如岳,望向厚实的城门。“王爷,我已经派人去跟踪了,城外岔路很多,还是稍微等下消息再作决定。”庞远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半夜被人叫醒,也知道必定事关重大,先一步赶来,便立即决定派了人跟去。
萧行野点点头,望着黑漆的夜不语。
穆惊飞和大队人马终于赶了上来,静静立在定北王身后。庞远后退了几步,满眼是询问之意。穆惊飞微一犹豫,用口型说道:“王妃被掳了。”
庞远脸色刷白,不可置信的望向那个静默的背影,脑海中浮起那个美丽睿智的女子,心神也是一摇。
“你要带我去哪里?”陆菀坐在景平王身前,疾驰的马匹不断颠簸着,牵动的腹中隐隐疼痛。
“你看,要下雷雨了。”景平王好整以暇,指了指远处山头,暗雷翻滚。
长长的指甲掐进了手心,陆菀不再开口,缓缓调了气息,直起腰,尽力躲开那个冰冷的男子。
“到了。”景平王翻身下马,伸手去扶那个已经摇摇欲坠的女子。
陆菀忍着腹痛,挥开那双手,慢慢扳着马鞍,景平王冷冷一笑,“别不识好歹。”
此刻陆菀才看到,自己所在的却是水之扬,脑中似乎清醒了些,顿时黯然下来。知道景平王这一招很是巧妙,只怕此刻丈夫的人马早已沿着各个岔路追去,谁又会想到自己却在眼皮下?
“你放过我,他不会为难你。”陆菀轻声说道,如水的眼光看着雍容如故的男子。
“他?”景平王一笑,“我不怕他为难我。”伸手抬起了陆菀的脸,玩味着依然镇定如水的神情,“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
“谁指给了太子一条明路?谁提醒芍水去找孙耀?又是谁护着如今的太子妃安然无恙?”他轻轻笑起来,“知道么,看棋的总比下棋的更有意思。”
陆菀缓缓坐下,甚至察觉不到身子的不适,直觉浑身发冷,空气中夹着泥土的腥味,大约是场豪雨。
“倒是你,一直让我刮目相看。”恪润欣赏着陆菀洁白如玉的脸颊,至今,她仍就没有失态。
“大哥,三弟,萧行野。只有萧行野还行,听说劝降那一幕很精彩。”他轻轻松松的笑,陆菀看来却狰狞不堪。“不问我为什么?”
定北王妃突然轻声笑起来,洁白的容颜似乎刺痛了景平王,闲适的表情中开始带起狂暴。
“你很可怜。你大哥再不堪,心中却有个寄托,死的也不冤了。至于你,这般活着,看别人生活,想必空虚的很。”陆菀冷冷说道,言辞间不带一丝情感。
恪润一愣,脸色愈加苍白:“倒是解人,若是旁人,必定以为我要的也是这个天下。”
“你不必,你若想逐鹿,恪泽不会和你争。”陆菀简单说道,“说吧,现在你想怎样?”神情傲然,既知眼前的人内心如魔鬼,倒不若坦荡荡的面对。
“陆菀,你有一点说错了。”恪润望进她的眼睛,病态的狂热,“我的寄托,在见到你的时候 ,就已经找到了。”
陆菀一怔,随即微微仰起脸,带着骄傲:“你休想。”
恪润却似没有听到,自顾自拿出一个瓷瓶,强塞入陆菀手中,笑道:“吃了这个,打掉你腹中萧行野的孽种,我带着你离开,我自然会爱你疼你,可好?”
陆菀望了望手中的青瓷小瓶,和眼前殷情切切的男子,终于不可置信的道:“你是疯子!”
“不错,我早就疯了。”恪润的眼中带了血丝,眼窝深陷,直欺进陆菀面前,“我呢,也不过是个宫女被临行后没打下来的贱种而已。别的我都无所谓,你打下这个孩子,我自然会回报你。别像那个女人一样,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