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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右岸的故人(1 / 2)

很难想象,向晚竟然是许维哲请来的那位传说中的神秘嘉宾。

盛骅举着夹子在烤架上翻动烤肉的动作一顿,随即便恢复了正常。把烤好的肉放进向晚面前的盘子上,并把放着新鲜生菜的小篮子挪了过去。向晚很喜欢吃韩国烤肉,用蔬菜卷着,里面放上一瓣大蒜片,她不沾酱,她认为这种本味最好。但她很少吃,用她的话说,吃一次烤肉,在水里泡个两天,走到人前还是有股烤肉味。吃完烤肉,向晚要拖着盛骅在街上走到半夜,散散身上的烤肉味,顺便把烤肉的热量消耗掉。他们边走边聊,天南海北,却很少聊音乐。职业就是音乐,闲暇时刻还是音乐,音乐再美好,也爱不起来了。音乐之外的世界,你向往过么?向晚把一头长发甩向一边,眼睛亮亮地问盛骅。她是真正的大美女,台上台下都是,哪怕在深夜的街头,灯光昏暗,她一样光彩熠熠。房楷诧异盛骅那时的平静无波,盛骅淡淡道,大概是朝夕相处,我审美疲劳了。盛骅向向晚摇摇头,音乐之外,也许辽阔,也许伟岸,也许神奇,他可以当窗外的风景一样去观赏,不会心向往之。向晚道:窗户那么窄,你能看到多少?盛骅回道:我想看的都能看到。向晚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你在巴黎的左岸,而我在巴黎的右岸。

从哲学上来说,左岸是虚的,右岸是实的;从艺术风格上来讲,左岸是淡泊辽远的,右岸是奢华明丽的;从经济潮流上来说,左岸是守恒的,右岸是新潮的。

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应该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毫无交集,可是邓普斯大师对盛骅说,你的个性太鲜明,步子太大,即使你愿意妥协、愿意迁就,别人和你合作,很难磨合。你适合独奏,而不适合室内乐。如果你坚持搞室内乐,依你现在的年纪、资历,成名已久演奏成熟的音乐家,人家看不上你,可是和你差不多的,又跟不上你。他把汉诺威所有学乐器的学生筛了个遍,最后发现了向晚。向晚演奏技巧不错,可贵的是她“擅变”。她独奏时表现一般,但如果和人合作,她却能轻易地适应别人的节奏。邓普斯大师戏谑道,她就像是一颗地球,虽然她有水、有山、有平原,在宇宙中很是罕见,可是她习惯绕着太阳转。你就是她的太阳,她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地球,你看,你们都来自东方,有着同样的肤色、眼瞳、头发。

邓普斯到底是大师级的演奏家,他熟悉音乐市场的规则,也能一眼看穿一个人的本质。盛骅和向晚组成snow不久,很快就惊艳了欧洲的古典音乐市场。

江闽雨第一次看他和向晚双钢琴合奏,没有点评,只是对他说两个人也好,有什么事两个人担着。职业演奏家,不只是要面对上台演奏这件事,还有很多很多你想到想不到的事,一个人,很多时候难以招架。

说实话,向晚真的是一个省心的搭档,她练琴刻苦,盛骅改编的乐曲,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领会。美中不足,就是两人之间在音乐上“碰撞”不出火花,没有高手过招的爽感。盛骅宁可她和他争执、辩论,哪怕咆哮、拂袖而去,而不是这样温和、周全、体贴。他和邓普斯大师聊过这事,邓普斯大师说你苛刻了,像这样知音般的同行,可遇而不可求。我都一把年纪了,倒现在还没遇上。

盛骅觉得自己确实是苛求了。他和向晚合作的几年,应该算是成功的,拿过很多奖,什么顶级的音乐殿堂都举办过音乐会,发行的唱片很畅销,走遍世界的各个角落。职业演奏家其实是很孤独的,虽说有个名义上的家,但是一年之中,有一大半的时间在外演奏,酒店比家还像家,搭档和经纪人比血源上的家人还像家人。

盛骅和向晚分开时,向晚送他去机场,道别时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全都很耀眼,因为天气好,因为天气不好,因为天气刚刚好。他记得自己好像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后来他在导聆课中间休息时,听一个男生向一个女生也说过这几句话,察觉到他的注视,男生红着脸向他解释:这不是我的原创,是韩剧《鬼怪》里的一句台词。盛教授,你看韩剧吗?

盛骅没看过韩剧,但向晚爱看。她很小就出国了,她唏嘘道:我对韩国的记忆只能从韩剧里来加深。向晚向盛骅描述过几部韩剧,盛骅的感觉是,太狗血了。

人生原来比韩剧还要狗血,他和向晚这对昔日的搭档竟然在华城“撞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向晚意兴阑珊把烤肉夹起来,又放回盘中。“‘撞车’这样的事情,一般在音乐市场较为成熟的国家和地区才会发生,看来中国将拯救古典音乐市场的言论,真的不是空谷来风。我们这算是狭路相逢么?”向晚轻笑地偏过头去,对面坐着两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说的是韩语,像是在谈论合同的细则,你来我往,寸土寸金,口气像激烈。

盛骅拿过湿纸巾,拭了拭手指。“是相逢,但路不狭。”

向晚转过头看向他:“一个是室内乐,一个是独奏音乐会,这是两个方向,撞不上?”

“不是两个方向,是听众群不同。”

向晚一笑,很是善解人意。她可能认为盛骅因为票房不理想,丢不起这个脸,硬掰了个托辞。

盛骅淡然地端起茶杯喝着,没有多说。票房的事,谌言后来又做过进一步的研究,真不能全让室内乐背锅。她调查了下,许维哲的观众以琴童和他们的父母居多,他们是为了多一个现场教学的机会。其他的就是他的粉丝们,也不知什么时候壮大规模的,这些人日常表白也就罢了,他们疯狂到包机来看他的音乐会,一场不拉。这是个很奇特的现象,一位古典音乐演奏家,得到了像当红流量明星一样的待遇,这是古典音乐已经到了全民皆欢的程度呢,还是许维哲是古典音乐界的一股清流?而盛骅和向晚的观众,大部分是中老年人,谌言说他俩是中年老人的偶像。

盛骅慢条斯理地问:我需要自卑、内疚一下么?

谌言深明大义地一挥手:不必了。年轻人没有定心,今儿爱他,明儿爱你,过几天也不知道会爱谁。那些琴童的父母带孩子来看音乐会出发点是不错,但也得看音乐是否适合孩子。你没看到座位上孩子苦着个小脸,动来动去,家长在一边边玩手机边打呵欠,这样的票卖得再好,有意义吗?中老人却是理性的、长情的,愿意花钱来看音乐会,那是一辈子的真喜欢。

盛骅冷漠道:你在寻找自我安慰。

谌言言之凿凿:反正我被安慰到了,我现在挺骄傲。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向晚大为光火地瞪着盛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说什么了?”盛骅摸了摸嘴角,他笑了么?

向晚硬邦邦道:“我说,必须承认,许维哲很优秀。”

盛骅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优秀是相对于良好而言,不知道向晚口中许维哲的优秀是和哪些人比较得来的。

向晚的语气多了点怨气:“首场演出一鸣惊人,接着14场国内巡演,场场座无虚席,这还不够优秀吗?”

盛骅笑了笑。

“我说过我六月之后便没有其他安排,准备来中国发展,让你帮我接洽下。你答应了,于是我便等着你电话。从六月等到九月,等来的却是许维哲的电话。我想过拒绝他的,但后来我还是答应了,因为对于我来讲,这是一次值得珍惜的机会。我不能再把时光挥霍在无望的等待上。”

盛骅轻轻点了下头:“抱歉!”

向晚疾色厉色:“你确实该对我抱歉,你根本没把我的事放在心上,但每个人的能力有限,这件事我可以不计较。你真正抱歉的是,在snow解散的时候,你答应过我,除了我,你不会再和别人搭档演奏室内乐,你记得吗?”

“对不起,是我食言了。”

“当初,因为我练习时不在状态,你说了我两句,我赌气地回道:既然你觉得我不好,不如我们分开各自发展。你看了我两秒之后,点了点头,说好。后来我向你道歉,向你赔礼,说我说的是气语,不要当真。不管我哭成什么样,怎么反悔,你说我们是成人,言出必行。现在的你为什么就不言出必行呢?”

盛骅诚恳地坦白:“因为我没想到我会遇见琥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向晚一呆,真希望她没有听到他的回答,这比欺骗、背叛还要让她难受。她讥讽道:“你果真是······埋怨我,不想再忍受下去了。我那句气语恰好正中你的下怀,是不是暗地里庆幸了很久?可惜今天的琥珀不是昔日的琥珀,你是遇见了她,却没有遇见最好时候的她。”

“你现在说的也是气语么?”

向晚冷冷地眯起了眼,突地站起身,拿起身后的包包转身就走,到了门边,她又折回头走到餐桌边,欠身对盛骅说道:“不管你在音乐上建树多高,你真的不是一个绅士。”

说完,她背挺得笔直地离开了。从别人惊艳的追视里,即使生气,她也很美。

她前面盘子里的烤肉一块也没有少,生菜还是原样,茶已经凉了,她似乎就是来这儿陪盛骅坐了坐。

整个晚上,向晚没有提过江老师一句。在汉诺威的时候,向晚有事过来找他,江老师总是很热情。经济又不是特别宽裕,每次都要请人去餐厅吃饭。向晚打个电话过来,他要是不在,一回来,江老师就急声催着他回过去。于是,向晚有什么着急的事、为难的事,都是先找江老师,效果比直接对他说快多了。江老师出意外前几天,还在委婉地想让他把双钢琴组合再成立起来,那一定是向晚的意愿。她和江老师是常联系的,江老师过逝的事,她不提,不代表不知道,只是知道了,能说些什么呢?节哀顺便?还是算了!

盛骅两指轻捏了下太阳穴,招手买单。出来时,刚好看到向晚上了一辆黑色的车,大概是许维哲那边来接她的车。她和许维哲的双钢琴演奏,应该会很顺利。虽然这两年,她一直是独奏,但她调整状态很快。她是聪明的,在许维哲巡演的最后一场登台,一如那时许维哲替补江老师和维乐合作,作为中国首秀,没有比这更好的舞台了。

聪明人总是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该作出什么选择,但有些人却是能把生活过得像过山车,让人什么时候都提着颗心。比如······盛骅嘴角噙着笑,掏出手机给谌言打电话:“我这边已经结束了。你把琥珀送回去了吧,她晚饭怎么解决的?”

谌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在和摄像师们聊直播时机位怎么布置呢,怎么扯到琥珀了?”

“她没给你打电话?”

“没有啊!她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盛骅收了线,一张脸倏地就比夜色还黑。

**

裘逸笑得嘴都咧到耳朵根子了,费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看上去不像个傻子。他不是没和显赫的人物同桌吃饭过,但是琥珀主动给他打电话,约他一块吃饭,这真的让他有点受宠若惊。就是这吃饭的地点······左边是家手机大卖场,正在搞节日大促销,没见什么人进去,喇叭倒是叫得整条街都在颤抖。右边是家24小时便利店,生意很不错。在这两个店之间,有家袖珍的饼屋,像是硬塞进去的。这饼屋线上、线下,两边开花,不仅线下客人络绎不绝,线上过一会就有个快递小哥来拿货。卖得最好的,据说是款泡芙,香草味的。但人家今天没做泡芙,没几天中秋节了,人家应着时节做月饼,什么口味都有。

饼屋门口撑了把太阳伞,伞下放了张小圆桌,还有两把木椅,两人一人占了一张。裘逸记得琥珀对花生过敏,特意问了店员,最后选了四只蛋黄肉松的,感觉比较安全,另外要了两杯奶茶。这就是他们的晚餐。裘逸都在西餐厅订好位置了,可是琥珀说她被关了这么久,想透透气。

琥珀咬了口月饼,小心地用手等着饼渣,嗯,好像比胡同口那家糕店的糕好吃点。“你常来这儿买点心吗?”琥珀问道。

月饼做得很小,裘逸两口就解决了一个。他看着琥珀速度也不慢,正伸手拿第二个,眉头不禁微微一蹙。“第一次。我以前听秦笠说过,他的前女友好像很喜欢这家的点心,他常来······琥珀小姐,月饼这东西吃多了伤胃,两个足够了。”裘逸抢在琥珀把手向第三只月饼伸出前,忙不迭抢过来塞进嘴巴,痛苦万分地吞咽着。月饼除了有着圆满、吉祥的寓意,其他想找个闪光点,很有难度。味道一般也罢了,热量还不低,对于后天要穿修身礼服上台演出的某个人,是千万碰不得。她不但碰了,还碰了又碰,这是不知还是故意为之?

琥珀吃出感觉来了,虽然没反驳,目光却一直朝店里瞟着,像是准备再来两个。裘逸眼珠滴溜溜地转,想找个法子转移琥珀的注意力。这一转,他的视线突地直了,看着从远处慢慢走近的一个人,瞧着像是······秦笠?

还真是!秦笠也看见了他们,脚步一滞,下意思地想扭头离开。晚了一秒,裘逸那边已高声打招呼。他自嘲地一笑,走了过去,向琥珀点点头。好像自红杉林在华城之恋最后一次演出后,琥珀就没见过秦笠。他并没有瘦得形销骨立,但是眼睛里没有原先那种对生活充满憧憬的神采,人像被一团灰暗裹着。琥珀看到他背了把琴,是把旧琴,琴盒都裂了个大缝。察觉到琥珀的目光,秦笠坦然道:“我运气不错,在旧货市场淘的,虽然旧,但是把好琴。我现在有好几个家教,不能没有琴。”

“你这是家教刚结束?”裘逸打量着他。

“嗯,正准备回华音。肚子有点饿,就弯到这买点点心。”

裘逸心里面嘀咕:这个弯弧度挺大啊,怕是不为买点心,为的是能和那个赵飞燕偶遇吧!他恨铁不成钢地撇了下嘴,早玩完了,还想着她,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表情太丰富,秦笠想装看不见都不行,无奈道:“我和她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但人有惯性思维,一时半会改不了。”

都过去几个月了,什么样的习惯都能改变,这分明就是藕断丝连。“你们后来就再没见过面?”

“我没见她。”关于赵怜惜,秦笠不愿多讲,可是每一个熟悉他的人见了面,总要深切地关心下他,于是他心里勉强愈合的伤口,又一次被扯得血淋淋的。他不能怪罪别人,他只能尽量远离他们。

一直沉默地坐在一边的琥珀突然开口道:“我见过她。她现在不跳芭蕾舞了,给人家做伴舞。候场的时候,她和同伴有说有笑。”

秦笠直直地看着琥珀:“是么?”

“她应该有了新的朋友圈,新工作适应得很好。”

秦笠心口一窒,随即很快释然。这是一种坚强,更是懂得遗忘。遗忘了,就可以轻快地上路,重新出发。这才是生活里的强者,永远不会被真正击倒,永远不会被真正诱惑到,永远不会无路可走,也永远不会全副身心地去爱一个人。她对他谈不上背叛、欺骗,最多只算是个选择,说穿了,其实是他是她那辆叫做青春的列车经过的一个站台,她只是经过,从来就没想过留下。那么,他在痛什么呢?秦笠手托着额头,笑不可支,感觉自己像演了一出独幕剧。

“他没事吧?”裘逸愣住,没人说笑话啊!

“没事。”琥珀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指。

秦笠直把眼泪都笑出来了,才止住笑。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他好像心情一下就好起来了,邀请两人一块去吃夜宵。裘逸都没看琥珀,一口拒绝。

“那下次再约,我回华音,你们?”秦笠把琴盒换了个肩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

“我们也去华音看看吧!”琥珀插话道。

裘逸犹豫了一下,想想阿峦事件过去很久了,琥珀都开音乐会了,华音里应该也很安全,再说还有他和秦笠在,天还这么黑,难道还护不住个琥珀?“行,但是说好,你不可以单独行动。”

“我能去哪行动?”琥珀自嘲地摊开双手。

裘逸和秦笠匆忙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

从饼屋到华音很快,裘逸进了大门,便把两人放下了,自己找地方停车去。,琥珀和秦笠沿着林荫大道慢慢向里走去。琥珀看着路边一盏盏像葵花盛开样的路灯,看着不远处静静屹立在夜色中的教学楼、图书馆、博物馆,不知从哪里飘过来的琴声、说话声,这一切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遥远。她平静道:“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就是被取代,少了谁,地球还是像摩天轮一样转个不停。上届的学生可能还记得我在这呆过,津津乐道关于我的一些事,新的一届怕是觉得我就是别人杜撰出来的一个传说,再过几年呢,估计都没人提了。时间真的可以把一切抹得干干净净,大概是当局者迷,作为当事人,有时却徘徊在过去里,久久不肯离开,其实不过是不舍,想好好珍惜。以后生活也许会越来越好,可是这些经历,我遇到过的人,我当时的喜悦与忧伤,却是不可复制。”琥珀幽幽地把目光转向秦笠,朝他微微一笑,“秦笠,你没有做错。可是你有没想过,当你在珍惜你和别人的过去时,也有人在珍惜着与你的过去?”

“琥珀,我······”

“虽然裘逸忍住了,但我知道他刚刚有好几次想问你什么时候回红杉林。不要让他等太久,他对红杉林真的很有感情。”

秦笠低不可闻道:“我也是。”

“我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我真的没有自信。”

“我也没有,我后天就要举行音乐会了,大剧院,顶级的音乐殿堂。”琥珀的声音微微紧绷,透露出一丝不安。

“不一样,你有盛骅。”

“没啥稀罕的,你有我。”隔了两棵树的距离,借着朦胧的灯光,有一个圆溜溜的脑袋从树后面探出来,说了一句,又缩了回去。

琥珀和秦笠愕然地停下脚步,接着,几步奔了过去,只见剪了个大光头的沙楠背着个大大的背包眨巴着眼睛站着,面对两人质疑的目光,气道:“有啥奇怪的,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快过节了,我回家团圆不行么?”

秦笠不太确定地指了指头,吞吞吐吐道:“你这变化有点······大!”

“不就换了个发型么,我可没整容,我这从上到下,都是原装的,不行你摸摸我鼻子、耳朵······”沙楠拽着秦笠的手就放在他鼻子上。

秦笠忙附和道:“是,原封未动,就是······”

他话还没说完,沙楠突然往地上一蹲,咧着嘴就呜呜地哭了:“差一点我就不是原来的我了,瞧见没有,头发都剪了,字也签了,下一步就要进手术室。我怕我帅得让你们自惭形秽,再也不和我交朋友,我······我是个讲义气、重情谊的人,于是牙一咬,毅然回国。我都是为了你们······”

“······”秦笠拼了命,才按住抽搐的嘴角,欠身把沙楠拉起来:“一个寝室住这几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沙楠用袖子抹了把眼泪:“知道就好,以后要对我更好点。”

“想得美,”停好车赶过来的裘逸刚好赶上这一幕,冷笑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分明是怕疼才逃回来的。”

沙楠急了:“瞎说,我是真的······教授,他们怀疑我,你呢?我是回来得突然,但我对你是绝对的真爱,为了你,我连沙华音都不要了,我还订了你和盛骅音乐会的票,我······”沙楠像张吹弹可破的纸,脆弱得很。

“我相信你,真的。”琥珀用眼神暗示了下秦笠,秦笠也点了点头。裘逸不敢苟同地翻了个白眼。

“只要你们相信我就够了,其他人的意见不重要。”沙楠不甘示弱地瞪了眼过去。

秦笠小心翼翼地问道:“音乐会后,还回韩国么?”

沙楠理直气壮道:“教授又不在韩国,我干吗回去?”

裘逸简直为他的大言不惭鼓下掌,这脸皮厚得让城墙羞愧:“琥珀小姐之前也没在韩国,你去了干吗?”

“观光旅行。”

裘逸差一点厥过去,牙痒痒地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算你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沙楠脖子一昂,拍了拍秦笠的肩,挑挑眉道:“这不算什么,我们接下来倒真要做件狠事—我们的红杉林韬光养晦够久了,该重出江湖了。”

裘逸嗤笑一声:“就你这发型,一进江湖,就给人揍扁了。”

沙楠摸了摸脑袋,期期艾艾地问琥珀:“真的很难看么?”

琥珀安慰道:“暂时的,有两个月就长回来了。”

沙楠立刻欢喜起来:“那我就再等两个月。”他拽着琥珀的衣角,让她往边上去一去,小小声道,“教授,不经历一些破事,真的不知道自己内心想要的是什么。以前,我真的是狂妄自大、好高骛远,以为自己是颗金子,搁哪都闪闪发光,原来没这回事。教授,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回我一定踏踏实实地呆在红杉林,你说裘大纪他还要我么?”

琥珀朝裘逸那边看了看:“我觉得他此刻内心一定是欣喜若狂。”

欣喜若狂的裘逸很艰难地控制住情绪,问秦笠:“你说沙楠那家伙还是喊个口号,还是来真的?”

“看样子是真的。”

裘逸大力地拍了下树干,差一点跳起来:“季颖中那边一直候场中,现在沙楠回来了,这铁三角,就差你了,怎么样?”

秦笠看着裘逸迫不及待的眼神,斟酌了下,回道:“我听过不少室内乐的唱片,也看过室内乐的视频,但还没在音乐厅看过顶级室内乐的现场演奏,我觉得这一次,我们都该慎重点,要看自己够不够资格从事室内乐、有没有坚持的动力,所以我想在盛骅和琥珀的音乐会之后再回答你,可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那时迫不及待的人就是你了。”如果是别的,裘逸还没把握,但是盛骅和琥珀的音乐会,他太有信心了。

这真是一个迷人而又收获多多的秋夜!裘逸和琥珀目送着秦笠和沙楠走进宿舍楼,看到寝室的灯亮起,听到沙楠像个荣归的将军,一路呼朋引伴,像是准备通宵狂欢。琥珀由衷地叹道:“沙楠这性格真好!”知错就改,还能适时地自我调节。“阿亦······她还好么?”

“她父母让她休学一年。”

“为什么?”琥珀吃了一惊。

裘逸支支吾吾道:“不太清楚,听说是和华音有点不和谐。”

大概还是因为阿亦打人的事,他父母担心阿亦被华音严惩,休学一年平息下。一年后,沙楠就毕业了,真的有可能没有沙华音了。琥珀想起当初沙楠说起沙华音时的幸福和兴奋,心情一沉。

裘逸只将琥珀送到胡同口,从胡同口到四合院,还有挺长的距离,这个时间,胡同里的行人很少了。琥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裘逸嘿嘿笑了两声:“琥珀小姐,你今天打电话给我,是单纯地想出来透下气,还是和盛教授闹别扭了?”

“我没有······”

裘逸笑嘻嘻地朝外面努了下嘴:“我猜是闹别扭了吧!今天,不仅你主动给我打电话,连教授也打了两通,他还让我不要告诉你。”

“······”你这样出卖你老师好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别扭还不小吧,瞧教授都紧张得跑这站岗来了。”裘逸吐了下舌,“我假装没看见,给他留点面子,不然他那张冷脸能对着我半年不解冻。”

裘逸把琥珀一放下,便飞似的奔了。琥珀默默站了一会,朝避着灯光,站在广告牌后的盛骅走过去,她哪只眼睛都看不出他紧张了。

裘逸那辆巨无霸的车,那惊天动地的轰鸣,那雪亮的车灯,即使在湍急的车流里,都能一眼就辨认出来,但盛骅站着没动,只是眼睛眯了眯。

“你站在这儿干吗?”几十步的距离,琥珀已经把情绪管理得很好了,语气平和,给人的感觉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数车!”

“过去多少辆了?”

“67!”

琥珀本来想说“你很无聊么“,话到了嘴边,她换了个问法:“你很寂寞么?”

盛骅点点头。

琥珀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今晚不该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盛骅慢悠悠道:“寂寞并不是指有没有人陪着,而是心里的一种无奈,不可言说的无奈,不被理解的无奈,无处着落、无枝可依的无奈。”

哎哟,他说得让她生出罪恶感、同情感了,琥珀忍不住辩驳:“把人丢下就走的那个可不是我。”

盛骅认真地端详着她:“你这是怪我了么?好吧,以后去哪,都带上你。”

“我、我·······才不要去当闪光灯,不对,是路灯。”

“是电灯泡。”

“管他什么灯什么泡,没有你,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盛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嗯!但我不行,没有你,我真的是很无聊很寂寞。”

琥珀正要回击,鼻子一嗅,一股呛鼻的烤肉味:“你吃烤肉了,臭死了!”

她越过他,走进胡同。盛骅扶了扶眼镜,嘴角一点点地翘起。

走到院门口,琥珀才想起自己没有钥匙,阿姨这会早回去了,她只得气乎乎地站在门边等着盛骅开门。盛骅开了门,身子突然一转,一把拉过琥珀抱了抱:“我们是搭档,一起分享音乐,那么,要臭也一起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琥珀急得大叫:“我才不要,快放开我。”

盛骅松开她,大笑而去。

在人生的旅途上,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独行,僻远的小镇,繁华的都市,脚步匆匆疾行。有一天,当你遇到一个人,即使正穿行在干旱贫瘠的荒野,你也会情不自禁放慢脚步,好似眼前处处鲜花盛开。其实事物的本身是不变的,变的只是人的感觉。

人,生而孤单,可是却会因为一个人而治愈。

**

“14场音乐会,14座城市,每四天换一个地方,行程虽然紧密,演奏质量却一直保持着极高的水准。你这是和谁在较劲?”陶月今天只是观众,不是主持人,大概是职业习惯,聊着天,就带上了问题。

许维哲正在扣衬衫的袖扣,他已经化好妆了,第一首曲子是他的独奏,第二首才是他和向晚的四手联弹,然后是双钢琴合奏。巡演的最后一场,他没有紧张,只有意气风风。“较劲这个词用在我身上不太合适,我不是那种和别人和自己对着干的人。我觉得这是我对音乐态度的一种改变。以前,我虽然也非常喜欢音乐,但作为职业,总是不得不考虑市场的需求,很多时候很无奈。现在,我觉得与其把音乐当成谋生工具,不如把音乐作为尽情生活的方式。”

“于是你就任性地邀请向晚来做你的嘉宾?她够漂亮,她还是盛骅的前搭档,在别人眼里,太多的看点了。”陶月的语气虽是揶揄,却很是犀利。

许维哲照了下镜子,确定衬衫、长裤的每个绉褶都很完美,这才拿过礼服,淡淡道:“我考虑得没有那么仔细,只是她的档期刚好适合,语气交流也没问题。”

陶月懒洋洋地从沙发上起身,走近许维哲,替他理了理礼服的前襟:“那你真是很幸运,就是不知高傲的盛骅教授此刻是什么感受?”她歪了下头,长发的发梢微微拂过他的脸颊,一股神秘的暗香幽幽地在周遭浮荡开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维哲不着痕迹地往边上避了下:“还有半小时音乐会就要开始了。”

陶月微微一笑:“是哦!我们拍个合照吧,我觉得今天会是个特别有着纪念意义的日子。”她掏出手机,期待地看着。

许维哲怔了下,还是同意了,准备叫凯尔过来拍照。陶月娇俏捂着嘴巴:“不要告诉我,你不会自拍?”她一手挽上许维哲的胳膊,一手举手机,“看着镜头,来,笑一下。”许维哲看过去,突地,她头一扭,吻上了许维哲的脸颊。镜头咔嚓一下按下了。

“没别的意思,就是圆了一个粉丝对偶像的一个不切实际的奢想。”陶月说道。许维哲有点无语。

陶月开心地带上更衣室的门,一抬头,虞亚两臂交插地倚着墙,面若寒霜地瞪视着她。陶月一愣,眉头轻蹙了下,然后笑道:“虞小姐也是来看音乐会的么?”

虞亚一言不发,双目危险地眨了下。

“看来虞小姐很忙,那就不打扰了。”陶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优雅地准备离开。

“站住!”虞亚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

陶月心里面暗暗苦笑,脸上却不露半分:“有事?”

“我听说你是个集邮女,上过你节目,被你看中的男嘉宾,很难幸免,本来和我没半毛关系,但是你竟然把我伸到我面前。”虞亚目光朝更衣室的大门一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陶月脸上的笑意一敛,她也算是名主持人了,走到哪,别人都是笑脸相迎,哪里听得下这番恶语相加。“真不知道谁替我这样广而告之的,实在是抬举我。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主持人,拿着微薄的薪水,能说动嘉宾上我节目就要偷笑了,其他的能干吗?我又不是实力雄厚的虞小姐,看中谁,包养谁,中西方一网打尽······”陶月捂着嘴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虞亚反过手,又是一记耳光掴向她的另一侧脸颊。“你不是传媒大学毕业的么,难道你们老师没教过你怎么好好讲话?”

“虞亚!”陶月也豁出去了。

“你也配对我直呼其名?”虞亚喝斥道,“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让你铺盖都不拿,赤条条地从媒体界滚出去?”

陶月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虞小姐以为自己能主宰宇宙吗?”

“不能,但主宰你的命运肯定是可以的。”

陶月轻蔑道:“一个连自己父亲都不待见的人,也就剩下砸砸金钱操控别人的命运来寻求存在感了,真是可悲。”

“你说什么?”虞亚声音尖得都破音了。

“不是么?你上次见到你父亲是什么时候?你过生日他给你送过什么礼物?你最近过得怎样,他有过问么?哦,他的新女友恰好也上过我节目,我们私下常联系,在她眼里,你父亲是一个风趣、睿智、儒雅、温柔的男人,”

这一句句话,像把刀样,一下比一下深地刺进虞亚的心窝,她疼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你这个恶心巴拉、不要脸的臭婊子,我今天不把你撕碎了,我就······”她双眼血红,发疯般地向陶月扑了过去,一双大手紧紧地扼住了她的手臂。“够了,虞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亚眼眶立刻就湿了,她抬起眼,嘴唇颤抖:“你不仅让这个女人进你的更衣室,你还帮着她说话。我和她,孰轻孰重,你分得清吗?”

许维哲没有回答她,平静地看向陶月。陶月理了理身上的长裙,好像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说道:“我好像需要去补个妆。回见,许先生。”她看都没看虞亚,转身走了。

直到她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许维哲才放开虞亚的手腕,一字一句道:“虞亚,虽然你为了我的音乐事业做了很多,但是我不是你的私有物。”

虞亚一颗夺眶的泪珠戛然僵在眼角,许维哲疏离、冷漠的口吻,把她愕住了。

许维哲继续说道:“不是今天我刚好目睹了你无理取闹的行为,才想对你讲的,而是我一直以来,考虑了又考虑,我觉得不能再当你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要包容、宽容着你,你该知道,你只是我的一个乐迷,无权这样对待我的客人,无权干涉我的交友。”

“我只是······一个乐迷么?”眼角的那颗泪珠一下滚落了下来。

“是的!”

“如果我不愿意,”虞亚一甩头,发狠道,“你能把我怎样?我告诉你,只要敢靠近你的女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许维哲脸色一下变了:“你对向晚做了什么?”

“她不算,她对你没兴趣,她喜欢的人是盛骅,你请她过来,不过是想挑衅盛骅和琥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维哲悄悄松了口气:“虞亚,你可能不知道,在你父亲向我现在所在的公司推荐我时,他们已经和我接触过几次,很多条款都已谈妥。你父亲出面,他们不过是顺水推舟。”

虞亚心一下乱成一团:“你干吗告诉我这些?”

“我想告诉你,我并不欠你什么,我们之间,除了音乐,以前没有别的,以后也不会有别的。我该去候场了。”

虞亚想吼想哭想骂人想打人,可是她却像根石柱钉在原地,动弹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维哲从她面前走开。

向晚已经在候场区了,两架大三角琴并排放在舞台中央,大幕还拉着。

许维哲走到向晚的身边,清咳了两声,小声道:“我可以解释下。”他刚刚眼角的余光看到走廊的另一侧闪过一片裙角,那颜色正是向晚身上的晚礼服的颜色。

向晚没有惊疑,温婉地一笑:“我和你一不是故交,二不是新友,你邀请我,肯定有你的目的,而我接受也有我的目的。我们各取所需,我很清醒,你呢,也清醒么?”

许维哲愣愣地看着向晚,向晚轻轻颔首,像朵云一样飘走了。凯尔拿着手机走了过来,很是纠结道:“是那位柳向栋先生的电话,我让他等音乐会结束后再打来,他说等不了那么久。他、他一直在哭。”

许维哲眼角连着跳了两下,他把手机接了过来自,里面传来老男人无助的呜咽:“是维哲么?我实在撑不住了,我决定去自首。你放心,这事和你没半点关系,你什么也不要管,我就是和你道个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场高规格的音乐会,在开场半小时前,观众几乎已全部就座······琥珀握着幕布的手一紧,黯然地看着空了一小半的观众席。坐着的一大半里有不少华音的学生和老师,像书记、徐教授,连宋书宁也来了,还有红杉林······应该还有盛骅在音乐圈的一些其他朋友,这是友情捧场的,不是他们,观众席会空荡得更加难堪。大剧院建成以来,不知道是不是头一回被人这么冷落?下面有人在咂嘴,说:“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什么呢?这典雅的音乐厅竟然用来举办一场室内乐?还是可惜盛骅怎么和她搭档了?

琥珀并不是敏感,其实她的心脏现在已经被锤炼得很壮实。很多事,她自己无所谓,可是扯上盛骅······不要把理由都栽在室内乐市场不成熟上,多多少少也有她的关系。被谩骂被诬陷,她都能高高地昂起下巴,轻蔑地看着那些人。那时,她的内心有着强大的自信,此刻,看着稀疏的观众席,她不想沮丧也沮丧了。虽然演奏家靠琴技证明自己,但是座无虚席的观众席、持久不息的掌声,却是对演奏家的一种肯定。不管之前心理建设得有多好,眼前的这一切,让她不得不直视,她还是做了盛骅的累赘。依盛骅的才华、名气、人脉,不该被这样对待。

“还有二十分钟。”琥珀听到谌言在身后对谁说道。

谌言今天很谨慎,一小时前后台就开始清场了,除了必须的工作人员,其他人员不得进入后台区域。房楷也属于其他人员,被赶走时,脸都气青了,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谌言回道,我是女子,你不知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房楷哼哼道:好男不和女斗。

琥珀转过身,和谌言说话的人是盛骅。他朝她挑了下眉,好像嫌弃谌言很烦似的。

谌言提醒了盛骅一句,又扭过头对琥珀说道:“你再检查下琴弦,你可是有在音乐会上把琴弦拉断过。”

“那个场面已成经典。”盛骅笑道。

谌言看了看两人,没有多说。

等她走后,盛骅走到琥珀身边,从还留了一条缝隙的幕布往外看:“第一次做经纪人,她有点紧张。”

琥珀心倏地加速,她不安地看着盛骅,看到那些空着的观众席,他很难受吧?“你也紧张?”盛骅收回目光,把幕布拉实。

“我、我还好。”盛骅的神情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琥珀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盛骅个头本来就高挑,配上合体的黑色礼服,人像是更加挺拔了。他今天没有戴眼镜,眼睛看上去很大,很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琥珀,我们很幸运!”盛骅忽然感叹道。

琥珀瞪大眼睛,他这是苦中作乐还是自我解嘲?

盛骅走到舞台中央,此时,舞台上方的灯还没亮起,光线很暗。三角钢琴放在正中,他抚摸着琴身,轻声道:“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小提琴家克莱斯勒来中国访问,首场演出,台下竟然都是外国观众。中国观众不是不喜欢西方音乐,而是他们不了解。和那时的情况相比,我们今天演奏的室内乐,大家也不是很熟悉,可是却好很多。”

这哪有什么可比性,琥珀啼笑皆非:“我······”

盛骅竖起食指贴着嘴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走过去,拉过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到钢琴边:“看,这是属于我们的舞台,钢琴就在这里,你无论是坐着、站着、走着拉琴,一个侧身就能看到它,它绝对不会乱跑。”

琥珀不禁莞尔,它要是会跑,要出人命的。

“很多乐评家喜欢把同类型同一时段的演奏家放在一起评论,其实音乐里不存在竞争。今天所有的曲子,经过我们的演奏,不管呈现出什么样的风采,它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要去比较,享受就好。”盛骅喉咙微微动了下,声音蓦地一沉:“我在英国演奏的时候,有一位钢琴家也与我们‘撞车’了。他已经很老了,那场是现场录音。他的第一首曲子是贝多芬的第十八奏鸣曲,弹完第三乐章时,他中断了演奏,对观众说‘请让我休息一下’,说完,他艰难地扶着钢琴站起来,慢慢走回后台。过了一会,主持人上台说,钢琴家因为心脏不适,不能继续演奏贝多芬的奏鸣曲,改弹舒曼的《黄昏》。然后,钢琴家上台了,他的《黄昏》演奏得凄楚,带着几分无奈,百感交集,下面的观众有人开始抽泣了,他们已经预感到这是钢琴家最后一次演出。最后,演奏家强忍着心脏的剧痛,返场演奏了一小段舒伯特的《即兴曲》,他尽力为自己几十年的演奏生涯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这场音乐会前后只有27分钟,被称为最有价值的音乐会现场录音。琥珀,今天台下的观众,是坐得不满,可是他们是因为室内乐而来到这里,还有很多很多的观众可以通过网络同步收看我们的音乐会,我们可以把我们准备的曲子全部拉完,还可以返场,以后还有一场接一场的音乐会等着我们,我们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无论何时何地,一点情绪的波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知道她不安什么、沮丧什么、担心什么,润物细无声地宽慰、抚慰,细柔地熨平。一个人怎么可以细腻、温柔到这种程度?她知道自己是优秀的,但还没优秀到成为谁的独一无二。何德何能,让他如此珍惜?琥珀的眉宇陡然生动了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以把你的舞台分给我一半么?”

盛骅松开她的手,退后一步,左手放在胸口,行了个绅士礼:“这是我的荣幸,琥珀小姐!”

两个人相视而笑,再次执起手,走向候场区。

站在不远处的谌言看着两人,背过身去,长长地吁了口气。和是不是第一次无关,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捏着把汗,担心演出前有什么状况出现,担心演出中琥珀出现什么状况,担心······有的没的,各种担心,不过,现在好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大幕马上拉开,灯光亮起,请来的主持人即将上台,琥珀和盛骅看上去不错,她可以分点心关注下许维哲的音乐会了。许维哲的音乐会是七点半开始,比这边提前半小时,感觉上像处处要压一头似的。说不比较那是骗人的,特别是那些粉丝,那些乐评家,就爱赞一个踩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感谢热情的粉丝,虽然没有平台直播,但是网上已经有人上传了一个接一个的片段。

许维哲今晚音乐会是李斯特专场,不过不是那些为大众所知的激烈的炫技性作品,而是选择的李斯特浪漫、柔情的一面。开场就是李斯特《旅行岁月》里的一首《华伦城之湖》,像湖水波浪一样的单调节奏,好几次反复平静的旋律。就连谌言也不得不叹一下,只有有着强大的自信,有着厚实的观众基础,才敢用这样单纯而朴实的乐曲来作开场曲。乐曲很美,这套组曲是李斯特与一名美丽、幽默而又聪明的公爵夫人私奔到日内瓦后创作的。这个在欧洲音乐史上有着“凯撒大帝》之称的男人,那时满心满眼大概都在冒着粉红泡泡,一缕风、一朵花或一首诗,都能让他灵感大发。

许维哲的表情并不夸张,但内在的激情和高超的技巧演绎充分展现了巨大的音乐表现能力······谌言中肯地评价:还不错。粉丝的赞语却是穷尽了天下华美的词语,谌言忍不住酸溜溜地撇了下嘴。

接下来,便是向晚和许维哲的双钢琴演奏。谌言知道向晚是美女,可是盛装的向晚,从舞台的一侧娉娉婷婷地走上来,站在璀璨的灯光下,让人惊艳得都忘了眨眼。观从席在片刻的安静之后,掌声再次响起,有些人激动得都站了起来。更疯狂的是,向晚竟然和许维哲演奏的是李斯特那首撩妹神作《爱之梦》。

谌言不知道这曲目是谁定的,实在谙熟当下粉丝的心理。这样的俊男靓女,这样的曲名,这样的画面,琴技重要么?音乐重要么?一切一切都不重要,哪怕他们仅仅是对视一眼,下面的观众都想尖叫。如果单单从市场的角度出发,就这一曲,这场音乐会已经成功了。许维哲请对了人,向晚也来对了,盛骅和琥珀的这场音乐会估计会······谌言把手机往袋里一揣,如果音乐太合群太大众,她就失去了品味。

舞台上,盛骅已经在钢琴前坐定,琥珀站在钢琴的对面,两个人隔着钢琴相互轻轻地颔首。不过是开演前例行的礼仪,谌言却仿佛看到两人深深地拥抱了下,她抿嘴轻笑,不是偏心,她有种直觉,这场音乐会才是高品质的真正意义上的音乐会。

果真是一场视听盛宴!

无论是诙谐俏皮的《妖精之舞》,还是回肠荡气的《流浪者之歌》,正应时节的《四季》里的《秋》,每一首都是那么的酣畅淋漓、华美绝仑。钢琴与小提琴并驾齐驱,互相竞奏,一唱一和,让听的人下意识就屏气凝神,沉浸在音乐所营造的特定的氛围之中。以至于上半场结束,中场休息时,很多人都回不过神来,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还要多久下半场开始?很多人暗暗庆幸,幸好来现场了。

沙楠扭扭脖子,动动僵硬的脚,刚才半点也不敢动,生怕一动,就错过了什么音符。“爽不?”他用胳膊肘揣揣旁边的季颖中。今天,红杉林久违地全聚齐了。

季颖中头发长得都能编麻花辫了,他甩开遮住额前的头发,木着个脸点了下头:“你得加油!”

沙楠被他说懵了:“我、我加什么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有多久没练琴了?我可是一直有练,秦笠也有。”

沙楠在心里面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真没意思,聊个天都能把人聊哭:“我这不是刚回来么,你急啥?”

“我都等你们很久了,你们再不回归,我就叛变。我喜欢室内乐。”季颖中盯着舞台,眼睛亮得惊人。“看了盛骅和琥珀的二重奏,我越发坚定,我要把这条道走到黑,不死不休。”

“······”沙楠和秦笠面面相觑,这算发毒誓么?“好吧,我加油!”如果不加的话,沙楠感觉自己会众叛亲离。

“你呢?”季颖中死死盯着秦笠。

秦笠苦笑:“如果你们还愿意接受我,我······”

“接受!”一直冷眼旁观的裘逸熄灭了很久的经纪人之火瞬间点燃,忙不迭地插话道,“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只要你们肯回归,无论好的坏的,统统接受。”

沙楠呛了一下:“裘大纪,把话说清楚,谁是好的谁是坏的?”

裘逸难得好脾气地说道:“都好,都好!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从这一刻起,咱们新的红杉林正式成立。”

沙楠小声嘀咕:“怎么像是在密谋一场起义似的?”

“对于我来讲,真的就是一场起义。因为起义不仅需要胆量、勇气,还有决心。”秦笠郑重道,“这一次,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再放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也是。”沙楠轻声附和。

裘逸先伸出手,然后是季颖中,接着是沙楠,最上面是秦笠,四只手叠在一起,四张年轻的脸庞上多了一份毅然的坚定。裘逸说道:“咱们红杉林不敢以moon为目标,但可以以她为方向。”

“你能再有点出息不?”沙楠嫌弃道。

“这不是有出息没出息的事,而是咱们得务实。盛骅和琥珀实在太难超越了。”

沙楠鬼鬼地一笑:“难超越的不是他们的琴技,而是灵犀,瞧见教授看盛骅的眼神么······我赌碗兰州拉面,盛骅一定向教授表白了?”

季颖中摇头:“十杯星巴克,我赌没有。”

秦笠含笑不语,笑容里带点苦涩。他是过来人,在他看来,盛骅和琥珀之间有股气流在涌动,这时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而我们还没有说破。

沙楠睨了眼裘逸:“你参与不?”

裘逸回了句:“无聊、庸俗。”这有啥好赌的,他八百年前就知道了。

二楼一个露台的角落里,房楷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在舞台上,大把大把地撒狗粮,真是令人头痛哦!

琥珀真没有刻意流露什么,她只是情不自禁。中场休息过去五分钟了,她的腿还在抖,不只是腿,她的手,她的心都在抖。她下台后,故意没有和盛骅坐到一起,也尽量不看他。她不敢靠他太近,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想拥抱他、亲吻他。他们排练过n次,可是哪一次都没有这次契合。这种契合不只是琴技、对音乐的诠释,还有他们的一呼一吸、脉博的一起一伏,包括心中厚重的情感,都是一样一样的。就像在十米跳台,两个人一起起跳,曲体、翻转,就连落水时压下的水花,从一个平面看过去,浑如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演奏的时候,眼中没有舞台,没有观众,没有灯光,只有他和音乐。

以前,她都是独奏,无从比较,以后,也许还会独奏,也许还会和乐团合作,也许还会和别人来个三重奏、四重奏、五重奏······但是不会再有人会像他这样,带给她音乐上的高度、广度、厚度,还有情感上的激荡、和鸣,只有他、只有他······琥珀命令自己赶快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下半场即将开始,是什么么曲目的?哦,《邀舞》《此情可待》······

“琥珀?”

琥珀腾地抬起头,羞红着一张脸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盛骅。盛骅拧了拧眉:“你没事吧?”

“没有,我很好。”琥珀挺直了背,坐坐正,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加速的心跳。

盛骅打量了她两眼,说道:“下半场······”

“我会好好拉的。”琥珀连忙表决心。

盛骅默默地站着,琥珀不好意思地一笑:“抱歉,你继续说。”

“下半场的第三首乐曲《云雀》,我想改动一下,由你来独奏,我来伴奏。”

“为什么?”琥珀呆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觉得小提琴独奏比二重奏更能表现出乐曲的灵魂,当然如果你认为自己还不能胜任独奏,我们可以不改动。”

“我、我可以的,可是······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二重奏,怎么可以······”琥珀不知该说什么好。

盛骅笑了:“二重奏又没有什么硬性规定,什么曲子该怎么演奏,很多二重奏音乐会上,演奏家们也会安排一两首独奏曲的。”

这些琥珀是知道的,但这首是《云雀》啊,小提琴高音e弦上的绝无仅有的颤音名曲,旋律明快欢腾,音色清悦透明,高超的颤音绝技一气呵成,她曾经······琥珀的呼吸不由地加重,指尖冰凉。一只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不要担心,我在呢!”

“好,我······试试看。”琥珀回给他一个勇敢的笑意。

下半场开始!两个人合奏的《邀舞》视频早在网络上传播开了,这次是现场版,大剧院的音响好,氛围好,观众很安静,聆听起来更能体会到乐曲的浪漫、梦幻和美好。沙楠悄声说好像窥见了爱情。

《此情可待》本身是一首经典影片的主题曲,旋律缱绻悱恻,音乐一响起,满满的电影画面,满满的回忆,听得人的心都化了。

这两首中间没有间停,一首结束,另一首跟着开始。就在所有的观众以为第三首也会这样时,琥珀突然把琴从颈窝处拿下来,扭头看向盛骅。盛骅从钢琴前站了起来,走上前,轻轻地拥抱了下她,然后面对观众,轻轻地鼓起掌来,观众怔住,相互看看,不明所以地跟着鼓起掌来。盛骅风度翩翩地欠了欠身,以示感谢后,再次回到钢琴前。

琥珀缓缓举起琴,他微笑地看着她,一个有力的击键,欢快强节奏的伴奏响起。小提琴跟着进来,连续四个强音,离弦、揉弦、占功、跳功······热闹的山林里,几只云雀飞上枝头,它们时而高声歌唱,时而电闪如风,时而嬉戏追逐······听到这,观众恍然大悟这不是二重奏,而是小提琴独奏,可是钢琴伴奏同样精彩,它不并不处于从属小提琴的地位,让人感觉,这么明丽中气十足的乐曲,两者是密不可分的。

琥珀嫣然一笑,即使是伴奏,盛骅也是世界上最好的伴奏。他的光芒,任何人都阻挡不了。又是一个高难度技巧,右手跳弓,左手拔弦,几个音晶莹剔透,干净利落。盛骅的伴奏更加简练而富有动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曲结束,全场寂静,观众们像是还没从山林中走出来,琥珀仰起头,把琴举过头顶,泪水夺眶而出,她终于战胜了瓶颈、战胜了恐惧、战胜了自己,她做到了。她含着泪,看向盛骅,盛骅已经站起来了,朝她张开了双臂。她跑向他,和他紧紧地拥抱。

在观众暴发的掌声中,盛骅听到琥珀在耳边轻声说:“我爱你,盛骅。”盛骅身子一僵,他失笑地拍拍琥珀的肩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观众的掌声还在继续,甚至不等演奏家谢幕,就已经有人喊起了:“安可!”

琥珀和盛骅再次登场,返场曲是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盛骅再次要求琥珀独奏,他伴奏。他说想看看琥珀这半年来在华音进修,对东方的音乐理解并吸引了多少。这是考试,我是你的导师。琥珀嘴角微弯,目光不时瞟向盛骅,应该很忧伤的曲子,她拉得绚丽烂漫,观众听得欢欢喜喜。

最最欢喜的人是谌言和房楷两口子,首场音乐会总算平安而又圆满地结束了,谢天谢地!

琥珀刚下舞台,还没卸妆,就被走进后台的几人围住了。一个是怀特先生,一个是米娅。米娅好久没见琥珀了,都激动坏了。“我们昨天就到了,我想来看你,可是怀特先生说不要影响你的情绪。小姐,你来华音后,我就开始学中文。现在,我也会说一点点中文了。”米娅眼中闪烁着期待的神色,“你会让我留下么?”

“这个以后再说。”一旁的怀特生先打断了她。老先生眼中也是一片晶莹,他感慨地和琥珀拥抱:“我的小姐,祝贺你。”

“谢谢怀特先生。”

最让琥珀意外的是还有一个是兰博先生,她脱口问了出来:“兰博先生,你怎么会在这?”

兰博先生耸了耸肩:“我说过,你的任何一场音乐会,我都不会错过。当初,你说来华音进修,我觉得你太任性。我错了,幸好你来了华音。今天的音乐会,演奏流畅生动,感觉就像在现场创作的音乐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切是因为我遇到了我的导师——盛骅先生。”琥珀骄傲道。

兰博先生点点头:“是的,今晚我们都感受到了他给予你的能量和勇气。琥珀小姐,你的演奏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接下来,我会很期待你的十周年音乐会,希望那时能再次看到盛骅先生。”

“一定会的。”琥珀肯定道,目光快速地巡睃了一圈,盛骅呢?

盛骅此时也遇到了一位朋友,胡子拉碴,眼袋很重,像是熬了几夜一样,上身穿了件皱巴巴的夹克,下面大概是条制服裤,很肥大。“临时决定来的,来不及回去换衣服,运气还不错,竟然有空座。”

运气不错······盛骅笑,也只有刘队会这样想。“中途没睡着吧?”

刘队头摇得像个拔浪鼓:“那个法国的小姑娘把琴拉得那么欢,就像一群鸟在我头上叫个不停,能睡么?”

不知道琥珀听着这样的评价会是什么表情,盛骅莞尔。

刘队举了举手里的一瓶二锅头,“鲜花、气球什么的,我没那个脸拿着,红酒不懂,于是,我就给你带了这个。”

盛骅接过二锅头看了看:“我还是头一回收到这样的礼物,谢啦!改天请你吃饭,就喝这个酒。”

刘队从眼帘下方看着他,有点瞧不上:“这酒很烈,你喝得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喝不来你还送我?”

“你喝不来,我喝得来啊!”

“哈哈,看来真要请你吃上一顿了。”

“必须的。”刘队重重地拍了下盛骅的肩膀。

盛骅嘴角的笑一凝:“老师的案子有进展了?”

刘队咂了几下嘴:“柳向栋今天来自首了,他说江闽雨来排练前几天,他托人从外面买了几瓶斐泉带回家,让江闽雨排练时带过去喝。他一直不说,是没往这方面想,直到我们向他询问斐泉的事,他才感到事态严重。考虑再三,还是来自首了。”

“他这个时候来自首是想澄清自己,还是觉得你们快接近真相,他想转移你们的注意力?他想保护谁?”

刘队朗声大笑,戳了戳额头:“弹钢琴的这手指灵活,脑子转得也不赖啊!”

盛骅无语地看着刘队。刘队收起笑意:“当我们问他从哪里买的斐泉,他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其实即使斐泉是他买的,可江闽雨出事时,他真的在南方出差,他要是下个药,药性也早过了,所以他没有下药的嫌疑,但我们还是限制他出境了。他估计是急了,也心虚了,他来自首,是想试探我们查到了多少。这说明,他知道是谁下药的。”

“他交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队露出一个晦涩的神情:“都没怎么审,他就交待了,交待得风马牛不相及。他说他是许维哲血源上的父亲,因为许维哲是替补,他担心我们怀疑上许维哲,会影响到他的前程。他是公众人物,是优质偶像,不能有一点点污点。”

盛骅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

“是呀,我们查过了,许维哲不仅和柳向栋没有血源关系,就连周晖也没有,他是她收养的一个孤儿。”

盛骅呼吸戛地一窒。

庆功会一直闹腾到午夜才结束,红杉林那四个都喝醉了,还是房楷叫了车把人一个个地送走。怀特先生和米娅回了酒店,后面moon的亚洲巡演,两个人不敢争主角,但希望能助谌言一臂之力。怀特先生自我感觉谈合同,他比谌言经验丰富。米娅则是想方设法要留在琥珀身边,不然这生活助理的薪水拿得名不正言不顺。谌言也多喝了几杯,是房楷背回家的。到了家,她拍拍晕沉沉的头,才想起盛骅和琥珀来:“他俩回去了么?”

房楷脱下被汗浸湿的衬衫,没好气道:“不回去,难道睡大剧院啊?”

“谁送他们回去的?”谌言不敢坐着,一坐起来,满屋的家俱都在晃动。

“他俩又没喝酒,当然是自己开车。”

谌言咯咯笑了起来:“你说他俩会不会去游车河?”

“为什么要游车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开心啊!”

房楷一晚上都没瞧出盛骅哪里开心了,他淡定得很,别人过来祝贺,他就端起装着水的酒杯示意下,连水都不碰。琥珀呢,一晚上都在看盛骅,谁和她说话,都答非所问。今晚,两个人不会擦出什么火花吧?

琥珀直到下车,人还是恍恍惚惚的。夜很凉,院子里的槐树叶落了一地,月光可以笔直地从树枝间穿过,照得地面上像落了一层薄霜。

两个人站在院中,相互看看,像是要说点什么,又像是就这样默然相对也很好。时光安静地从两人身边流淌过去,静谧又温柔。

最后还是盛骅说道:“不早了,休息吧!”

“你听到了是不是?”琥珀直视着他,问道。

盛骅的胸口从平静,到怦然起伏,到压抑的深呼吸,再回归平静,他点了下头。他不舍得欺骗她。

“太好了,不然我现在还得再说一遍,说实话,这会儿真没勇气。”琥珀大咧咧地坦白道。

盛骅哭笑不得:“这些话自己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

琥珀瞪大眼睛:“不说出来,你以为我是一时激动,不是出自内心,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盛骅举手投降:“我知道了,我听到了。现在去睡吧!”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好像是要说点什么的,可是······盛骅轻声道:“你能让我缓一缓么?”

“当然!”琥珀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啊,不会是第一次你被人表白吧?你不要紧张,我也没什么经验,没关系,以后我主动一点好了。”

“······”盛骅抚额,她还真是善解人意。

“你不好意思说,我也不介意。你说过音乐是用来表达自我的最容易的方式,我在你的琴声里听到了你的心声。”

这······这是赖定他了?都不给个拒绝的余地,盛骅目瞪口呆。

琥珀说完这些,快快乐乐地回屋睡觉了。今晚,音乐会很成功,她又成功地向盛骅表白了,一切就像天空中的满月一样,再圆满不过。

盛骅却在院中站到发丝都被夜露打湿了。一点左右,还接了个房楷的电话,不知是八卦过度,还是兴奋过度,声音故意压得很低,却还是透着股鸡血味:“在床上吧,没打扰你吧,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说人话。”盛骅冷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咳,咳,我老婆不放心,让我打个电话问问你们安全到家没有?”

“多谢关心。”

“喂,别那么高冷好不好,你不会回家就洗洗睡睡了吧,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做什么说什么?”

“花前月下,牵个手,对个眼,接个吻,唱个歌,诵个诗,说你是我此生最美的遇见,我······”

盛骅啪地挂断了电话,人家说中年油腻男,真是说对了。

琴房的灯早已熄了,琥珀想必已睡熟了。盛骅在琴房门口犹豫了会,还是轻轻扭动门把走了进去。不要开灯,闭上眼睛他都知道琴房哪个地方放的是什么。琥珀住进来后,除了那张沙发床,其他地方都没动。她也许有点任性、娇气、傲慢,可是她也懂事、礼貌,懂得尊重。

盛骅摸到沙发床前的椅子,轻轻坐了下来,等视线适应了黑暗,这才低头凝视着琥珀。其实看不太清晰,但能感觉到她睡得很沉,脸色应该是红扑扑的。这阵子虽然练琴辛苦,压力也大,可是她的气色反而比以前好,可能是因为音乐让她感到愉悦。

房楷说的此生最美的遇见不知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盛骅不喜欢动不动就用“最”这个词,因为明天的变数太多了,实在难以预料。一旦用上“最”,好像就画上了个巨大的休止符,再没有下文了。如果可以,他不要成为她最美的遇见,而他也情愿不曾遇见过她。没有遇见,也就不会心动,想走就走,走得了无牵挂;也就没有害怕,害怕她这,害怕她那,害怕得恨不得日日夜夜陪伴着她;也就不会像此刻,单单是看着,连喘气都是撕裂一般的疼。

他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与爱情接近。他不了解爱情,也没想过去了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队问他,你说谁给了柳向栋那样的误解?除了周晖,还能是谁!从许维哲的年龄上倒算,在二十多年前,柳向栋应该和周晖一起过,那时,她和江老师应该离婚了。因为这样,周晖说许维哲是他的孩子,他才会深信不疑吧!难怪柳向栋说起许维哲,总是那么的与有荣焉。可是周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说呢?一个人做任何事都带有目的性的,她是想敲诈他的钱还是想让他为她办什么事?柳向栋就没想过,她既然愿意一个人独自替他把儿子养大,那时为什么不嫁给柳向栋呢?柳向栋也许想到了,但他不愿往深处想,他被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的惊喜给喜晕了头,或者是他甘愿被她骗着。尽管他现在有妻有女,有家有业,可他的内心深处,最爱的还是她。这是爱情么?

房楷和谌言之间应该是真正的爱情,可是那么多磨,那么辛酸,人到中年,才苦尽甘来。

还是不要相爱,就这样吧,在可以一起的日子里好好地在一起,分开后,思念浅浅的,时间一长,就遗忘了。

盛骅颤颤地伸出手,快要碰触到琥珀脸庞时又飞快地缩了回头。最后,他只在琥珀的额头轻轻印上一吻。

琥珀,对我要求不能太多,因为我真的给不了。

琴房的门再次被关上后,沙发床上应该熟睡的人翻了个身,嘴角在黑暗里高高地翘起。

“怎么了?”电话里的声音带着被惊醒后的不安。

许维哲连忙说道:“没什么事,就是很久没有联系,问候一下。”

那边过了半晌才彻底清醒了:“如果没什么事,还是不要联系了。还有,也不要再汇款过来。你现在是钢琴家,如果被那些记者知道你在街上流浪过,被福利院收留过,不知道会编出多少故事来。你琴弹得好,不需要靠这个出名。”

许维哲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劝解了:“不联系,不汇款,不代表就没存在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存在也不需要刻意宣扬啊!”

“我知道了。”

“你以后会经常在国内么?”

“嗯,重心会向国内倾斜。”

“国外不好么?”

“好,但是······有人去福利院打听我了?”许维哲听出了一丝端倪。

那边迟疑了下,叹了口气:“前几天有人拿着你照片过来询问,你是被收养后才改的名,他们也不知你原先叫什么。你现在比小时候只是长开了点,变化不很大。但是时间过去那么久,福利院里的老职工都退休了,你在福利院呆的时间又短,很多人都没印象,他们也没问出什么来。”

是不长,半年都不到,在街上倒是流浪了有一年。白天上街乞讨,晚上在城中村找间破屋蜷一蜷。他不记得是怎么来到这座城市的,好像有记忆后就在这了。有人说他是被人贩子拐来的,后来人贩子被抓了,他刚好在外面玩,就一个人流浪了。也有人说他是因为受不了父母家暴,偷偷跑出来的。照理一个四岁或五岁的小孩独自在街上流浪,很引人注意的,可是他神奇地被忽视了。一个人活了下来,没冻死,也没饿死。他出门乞讨,因为年龄小,每天收获都很大。有个老流浪汉看他十指修长,想教他偷窃,他不肯。他也不是有什么是非观念,就是不喜欢的事就不做。他喜欢一大早跑去公园,那儿有人练嗓,还有人拉琴,二胡、手风琴,都有人拉。他在那能一呆就半天,风雨无阻。也就在那里,他被福利院的一个阿姨看到了,将他带了回去,给他洗澡,换上干净衣服,端上热乎乎的饭。他说不出自己具体年龄,也不知自己来自哪里,叫什么。于是他就留下来了。他很喜欢福利院,那儿有一架脚踏的风琴。阿姨弹的时候,他就托着下巴蹲在那听。有些曲子阿姨弹过两遍,他就能自己爬上去,在键盘上弹出来。大家夸他是音乐神童,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有一天,福利院来了个女子,让他弹琴给她听,然后她哭了,说他弹琴的样子和他丈夫一模一样,他们有一个孩子,那孩子被保姆偷走了。她说她叫周晖。她没有带他去做亲子鉴定,但她很快就办好了收养手续,让他叫她妈妈。他很乖巧地由她牵着手走了,她说她要给他找世界上最好的老师,弹世界上最好的钢琴。

“问出什么来也没事,我现在过得挺好,人家也没办法怎么大作文章。”许维哲宽慰阿姨。再过两年,阿姨也要退休了,那时候,记得他在福利院呆过的人真的就没有了。

阿姨笑了:“我在网上看到你弹琴了,哎呀,我也不知怎么形容,真的很好很好。幸好你当时被你妈妈带走,不然就太可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人又聊了几句,便说了再见。阿姨从不主动和许维哲联系,许维哲和她联系也少,但是不管过多久,那种熟稔亲切的感觉一直没变。有一次被周晖得知了他和阿姨有联系,责问他那个破福利院有什么好留恋的?他想可能每个人都需要知道自己的来处吧!

凯尔的房间还亮着灯,还有音乐从门缝里传出来。许维哲推门进去,电脑开着,邮件闪个不停,手机里的信息也是不断。凯尔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忙不迭地回邮件了。许维哲看了下,有品牌代言、杂志封面的邀约,还有商业活动、公益活动的邀请,凯尔已经分门别类地密密麻麻写了两张纸。

回完邮件,凯尔这才有空给自己倒了杯水,说道:“今晚估计睡不成了,事情太多。人家说中国的市场大,我没想到会大到如此。我粗略排了下,你的行程可以排到后年了。”

许维哲瞧他的神情不像很开心的样子:“你要不要找个助理?”

“我忙得过来,就是,”凯尔顿了下,含蓄道,“我担心会影响到你,你是钢琴家,你需要时间来提高琴技。”

“嗯,演奏才是我的主业,在保证我练琴的时间之外,你看着安排吧!”

凯尔这才笑了:“对了,上次那个腕表公司又给我打电话了,这次他们想邀请你和向晚一起来拍广告。还有几家杂志,想让你和向晚一起拍摄封面,是新年首刊。”

“怎么回事,我和向晚又不是什么双钢琴组合。”许维哲蹙起眉头。

“他们都瞧中了你和向晚的市场潜力无限吧!”

许维哲走到电脑前:“昨晚音乐会的评论在哪里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凯尔打开一个网页,许维哲扫了一眼:“国外的呢?”国内的评论已经被他的粉丝全面覆盖,通篇喝彩声,然后就是帅啊,美啊,舔屏啊,我要给男神生猴子啊,谁要是提一句盛骅和琥珀那场音乐会,要么是被沉,要么是被喷得体无完肤。

凯尔解释:“我们音乐会没有在网络上现场直播,最多有人上传几个小视频,国外的乐迷不一定刷得很及时。”

“我知道,我要看的是琥珀那场音乐会的评论。”

凯尔看他很坚持,只得打开了网页。评论谈不上铺天盖地,可是也很热烈了,看来有很多乐迷在网络上同步观看了这场音乐会。关注室内乐的本来就是资深乐迷,那评论都是把乐曲拆开来,一小节一小节的分析,很多评都是长篇大论,有褒有贬,中肯的是大部分。三言两语的也有,几家音乐杂志这次毫不吝啬的给了赞语,像“盛骅和琥珀展示了令人目瞪口呆的才华”“钢琴和小提琴的碰撞,产生了巨大的火花”“这场音乐会是艺术、诗歌和完美的技术”,其中就有《留声机》的。评论里还有两位音乐大师,一位是盛骅的恩师邓普斯大师,他说盛骅虽然人离开了舞台几年,但他的心一直在,他是为室内乐舞台而生的天才演奏家。就当他是偏心吧,大家一笑而过,也不反驳了。还有一位是梅耶大师,他说琥珀的演奏,从没让他失望,他期待日后维乐和她的合作。一石激起千层浪,乐迷们陡然发现,琥珀又是那个被称之为小提琴女神的演奏家了,不再人人喊打,不再无人问津,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人家有实力有才华是真的,之前那什么是那个希伯渣男的一面之辞,当不了真。于是,大家便畅想着盼着琥珀能和盛骅来欧洲举办音乐会,也让他们感受下现场的盛况。

“后面的都差不多,还看么?”凯尔小心注视着他的神色。

许维哲把视线从屏幕上挪开:“不了。”这些足够了。他沉默了一会,说道,“腕表公司和那几家杂志,你都应下了。我欠向晚一个情份,这次一并还了,以后就不要和她扯一起,免得被商业绑架。”

“这几家时间有点急,都答应了,我们回英国就要拖迟了,这样会影响你的新年音乐会。”

“不会影响的。新年音乐会,尽量能和巴黎爱乐合作。”

凯尔忙在纸上备注下。音乐声低声流淌着,贝多芬的《f大调小提琴奏鸣曲“春天”》,小提琴钢琴二重奏。不知谁演奏的,小提琴家没进入状态,缺乏精气神,很散漫,和钢琴的声音不是那么协调,有点违和······就像这个秋夜,气温很凉,可是内心却很燥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moon的亚洲巡演,谌言和怀特先生使尽了全力,正式开启也在一个月后了,一共八站,第一站是新加坡,最后一站是东京。拜网络直播之福荫,一切才这么顺利。每一站都是高水准的音乐厅,前期宣传也做得非常好,每场演出谈不上一票难求,但也几乎是几天内票就预售一尽。

在这一个月内,盛骅和琥珀主要是练琴,顺便还接受了法国大使馆的邀请,在中法两国一起搞的一个活动上演出了两首曲子,另外是兰博先生的一次电话采访,主要聊了下亚洲巡演,没有聊很私人的东西。其他的邀请,都让谌言婉拒了。

米娅顺利地留在了华城,怀特先生给她租了个小公寓。她一般是在公寓里学习中文,然后随时等待琥珀的电话召唤。盛骅不允许她有事没事去小院串门,他和琥珀要专心练琴,有什么事,阿姨可以做。米娅和盛骅接触不多,盛骅也没对她有多凶,可她不知怎么,有点怕盛骅。盛骅说一,她绝不敢说二。琥珀怕她一个人在外面孤单,介绍了红杉林给她认识。很快,她在红杉林那里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自动自发“沦落”成了他们的小助理。她每天都抢在他们之前到琴房,打扫屋子,给他们买早饭,她甚至还会帮他们保养乐器,提醒他们昨天练了哪首曲子,有哪些错误要更正。沙楠都喊她田螺妹妹,拉腔拉调的,米娅猜测不是什么好话,不应声。季颖中是个闷葫芦,话很少。米娅喜欢秦笠,秦笠有耐心,不管她中文说得多蹩脚,他都会认真地听,并搞清楚她的意思。处久了,偶尔米娅也会和秦笠单独出去吃碗面喝杯奶茶什么的。米娅告诉秦笠,她很茫然,也不知这样留下来对不对,小姐现在有盛骅,好像不需要她了。秦笠说琥珀不是一个虚伪的人,如果真不需要,她会直接讲的。米娅想想也是,又高兴起来,说有一天小姐不需要我了,我就给你们做助理,我不想回法国,我现在很喜欢中国,喜欢华城,喜欢红杉林,喜欢你。秦笠笑了。

红杉林这次真的是发奋图强,裘逸也给力,不知走了什么路子,重新和华城之恋签订了演出合同,还是每周的周五。

第一次演出,盛骅和琥珀恰好出发去新加坡。那天,华城降温了,还下了几分钟的雪粒子。天灰沉沉的,空气浑浊得很,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风暴。谌言和怀特先生提前两天就飞去新加坡了,米娅这次和琥珀同行。她有些不适应这骤冷的天气,候机的时候问琥珀,是不是华城的冬天像北欧一样冷?琥珀看向盛骅,盛骅想了想,说是不一样的冷。

米娅扭过头,这算回答么?琥珀又和盛骅头挨着头说话了,也不知哪来那么多的话说。以前琥珀出去开音乐会,和那些伴奏的演奏家除了排练时会交流,平时很少说话。因为他很帅么?长相是英俊,米娅记得自己以前还把他误认出韩国人,说他整过容呢,还好他不知道,不然那脸还不知冷成什么样。米娅了无聊赖地看着前方的大屏幕,上面在播放一则腕表广告,看了两眼,米娅连忙喊琥珀,指着屏幕:“看,是许维哲先生!”米娅的胳膊垂了下来,哦,还有向晚,两个人扮演的是情侣么?

米娅后知后觉地发现,来华城后,琥珀好像一次也没提过许维哲。许维哲最近也在华城,以前,他只要去欧洲,都会先去看琥珀。欧洲也是很大的,很多时候,他都要特地转机过去。看到她,他会温和地一笑,说:米娅小姐,你好!

琥珀看向屏幕,如释重负道:“这个广告终于出来了,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向怀特先生要违约金?”

“应该不会。”盛骅扶了扶眼镜。许维哲最近的出镜率很高,又是杂志,又是电视,地铁、机场,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的巨幅代言照片。他还在各大音乐高校,一堂接一堂地上大师课。房楷私下调侃,说许维哲要从四面八方把你压得没有翻身的可能,他回以无所谓的一笑。谈热度,许维哲现在在国内是红得发紫,不亚于一线明星,而他,还是原来的盛骅,声名没高,当然也没低。

“我也觉得不会。”广告还是采用了微电影的形式,不过剧情改了,不是个悲剧。向晚比她有镜头感,巧笑倩兮,和俊逸温和的许维哲牵手走在海边,如果沙楠看见,一定会夸张地说,拿过来就可以当壁纸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米娅斟酌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问了:“小姐,你和许维哲先生现在不再是朋友了么?”

许维哲也问过这个问题,她当时没有回答他。“我们没办法做朋友了。”

“为什么?”

“我们之间有竞争,我们现在是对手。”琥珀促狭道。

米娅越发糊涂了,许维哲和琥珀之间差距明显,怎么竞怎么争啊?琥珀一笑,没再解释。其实别人是拿盛骅去和许维哲竞争,她和盛骅现在是一个组合,于是,她就把自己也代入进去了。但这不是她和许维哲做不了朋友的原因,很多很多的事发生了,他们只能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你能接受么?”盛骅准备每一站都调整下曲目,有时是更换其中一首,有时是上半场或下半场全部换掉,总之每一站都会给人一种崭新的感觉。

琥珀没有看盛骅递过来的曲目单:“你决定就好。”

盛骅把曲目单卷成一个筒,敲了她两下头:“小懒瓜。”语气里的宠溺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一边的米娅眼睛瞪得溜圆,这人是真的盛骅么?

琥珀理直气壮道:“我们是搭档,还是······”她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看到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米娅,把欲出口的话又不甘心地吞了回去,“反正你说怎样我就怎样,砸了全是你的事。”

小姐这还撒上娇了?米娅无法平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行,那你不要反悔!”盛骅眨眨眼。

琥珀十分笃定:“我才不会呢!”

还是大意了!

站在新加坡维多利亚剧院的候场区,琥珀忍不住剜了盛骅一眼,他又来大剧院的那一套了,临时起意,又要求她把重奏改成独奏,不是一曲,还是两曲。不知道他是不是伴奏伴上瘾了,哼,太任性。

接下来的几站,盛骅越发离谱,在泰国的一站,他直接让她无伴奏小提琴演奏,还好,炫技色彩不是很浓。到了韩国,他要求高了,让她无伴奏演奏帕格尼尼的随想曲。李斯特几首以速度著称的钢琴曲就是根据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曲改编的,可想而知帕格尼尼也不是善类。她一个人站在舞台上,拉得天晕地暗、山河失色,他慵懒地倚着柱子,闲得像在看窗外的风景。

演出结束,谢幕走进休息室,她拉着脸不愿理睬他,他还在那说:看,观众那满足的样子像中了大奖。

很久以后,琥珀才明白,盛骅就像一个写作的人,他在一个个地埋伏笔,那些伏笔都是为了能让她早日独自勇敢地面对舞台。只是她那时不懂,以为他像一个严格的导师,对学生来一次次的抽查考试,而她尽力去完成,她想他以她为傲。

去东京的班机上,谌言实在没忍住,把盛骅堵在了洗手间的外面。“爱德华为了爱情连江山都不要,你这些,真不算什么。但是你能给我个实话吗,你是不是准备东京演出结束,就解散moon?”

“你怎么又老调重弹了?”盛骅摸了摸鼻子。

谌言咬牙切齿道:“你当我傻啊,二重奏组合有像你这样的么,你看你都差不多退到幕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也有上台演奏。”

谌言冷笑:“是有,那是伴奏。你看评论没,通篇都是琥珀如何如何,有提你么?”

“有啊,人家不是讲中国的室内乐有了质的飞跃,这里面就有我的功劳。”

谌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就往脸上贴金吧!昨天有个记者拍照,明明你也在旁边,他却只给琥珀拍了独照。”

“这又怎样呢?现在的琥珀站在舞台上,是作为moon二重奏里的成员之一,并不是独奏家,她的璀璨就是moon的璀璨。”

“很快就不是了。”

盛骅眸色放柔了:“嗯,她进步很大,她的十周年独奏音乐会会如期而至。”

谌言突然意识到什么,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不要告诉我,你仓促成立moon,就是为了让她再一次回到舞台上,做她的小提琴女神?”

盛骅勾了勾嘴角。

“你还有一点自我么?你可是盛骅啊,是肖邦资深评委,是音乐教育家,是天才钢琴家、室内乐演奏家。”谌言痛心疾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谌言女士,你只看到我照亮了她,却没有看到她同样照亮了我。”

“她照亮了你什么?”

“你不会明白的。”盛骅温柔的目光穿过机舱的甬道,落在浅睡的琥珀身上,千言万语仿佛凝聚在其中。

“不行了,我要一个人静一静。”谌言摆摆手,走了两步,她又折回来,问道:“她的十周年音乐会后呢,你们要继续二重奏么?”

盛骅心中一滞,过了一午,才徐徐点头:“当然!”

谌言斜睨着他:“你要是敢骗我,我让房楷削了你。”

“知道,你家老公是天下第一大杀手,我怕了你们两口子行不行?”

“不管怎样,比你强。”谌言指了指太阳穴,“你这儿和常人结构不同。”

盛骅依着门笑了很久,忽然,飞机遇上了一股气流,颠簸得很厉害。琥珀被惊醒了,看到盛骅不在座位上,惊慌地四下寻找。盛骅几步跑过去:“我在这!”。

“你去哪了?”琥珀把手伸过去握住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站起来走了走。”

“嗯!”等他坐定,琥珀把头斜靠着他的肩,又闭上眼睡了。

坐在后排的谌言和怀特先生不约而同看向对方,不约而同地又把目光挪开了。

到达东京时,天已经黑了。白天应该是个晴天,从机场出来,看到天空是幽蓝的,月色很好,可以清晰地辨认出很多星座的位置。和韩国比,东京不算冷,街边看不到积雪,一路上,到处可见五彩缤纷的灯光,很是壮观。盛骅告诉琥珀,在日本,到了冬天,很多地方都会举办大型的灯光活动,从11月开始,到来年的4月结束。

“我们刚好赶上了。”琥珀激动地看着车外的美丽灯饰。因为是最后一站,心情没有那么紧张,琥珀也有闲情逸致看风景了,像个小女生样,看到特别的灯饰,都要欢呼一声。“听说日本的烤肉也很有名,特别是牛肉。”

盛骅有一些无力,不就陪向晚吃了一次烤肉么,有必要隔三差五地提一次,好像他犯了多大错似的,怪不得人家说女生的心就是那海底针。

“我们明晚结束后去吃?”这句话她是压着音量说的,只给他听到,坦荡荡地表示这是她和他的约会。也不知这个念头她有了多久,难为她忍到这时才说。约会——她表白之后,两个人就忙着准备巡演了,还真没约过呢!不过,他有承认他和她现在是恋人关系么?

盛骅很想和她好好地探讨下这个问题,可是看着她急切而又期盼的眼神,还是作罢了。

“如果明晚演出很顺利······”

“肯定顺利。”琥珀不允许任何人的质疑,哪怕是盛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天的演出,盛骅没有作任何改动,是按照原先定下的曲目演奏的。演奏十分精彩,技巧无可挑剔,每个音符都能让观众感受到两个人对音乐强大的驾驭感。只是向来演奏时表情不是很多的盛骅在演奏到下半场第二首曲子时,突然紧闭着双眼,双唇紧抿,脸色苍白,像在尽力忍受着什么,但他指下的节奏丝毫不乱。琥珀担心地看着他,当他睁开眼时,又恢复了正常,朝琥珀微微地一笑,好像刚才只是受到了音乐的感染,一时情绪太激烈。可是,他们演奏的是《邀舞》啊,不该这样吧!

“你还好吗?”站在更衣室门口,琥珀担心地打量着盛骅。。

“我很好,”盛骅揶揄地挤了下眼睛,“绝对不会耽误出去吃烤肉。”

“烤肉回华城也可以吃。”琥珀看他的脸色还是不太好。

盛骅拍拍她的头:“感受不一样的。放心吧,快去换衣服。”

琥珀半信半疑地去了更衣室,盛骅这才把自己更衣室的门关上,他扶着椅子坐了下来,当后背贴上椅背时,他感觉到里面的衬衫已然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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