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听枫显然在她的提醒下,也重视到这个问题。不知不觉间手上的力道一松,追云迫不及待的抬起头吐出口中的干草,呼了口气。
“吃草!”才把头抬到一半的追云再次被强迫的低下头去,委屈的啃了口干草继续含在嘴里。
桂花忍不住笑。“再不走,天黑到不了宝瓶山了。”
“再等等。”
众人顺着阮听枫的目光热切的望着官道。那个人要来的话,早就来了。
就在追云艰难的吞咽干草,快要口吐白沫的时候,官道上远远响起一阵马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众人一致抬起头,热切的望向来路——都中午了,再不走,他们都要开始歇午觉了。
于小鱼骑着马飞奔而来。
众人集体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你们没走!”于小鱼气喘吁吁,“太好了!叫我赶上了!”众人讶异的望着她:他们在等她,她居然没看出来?缺根筋吧这是……有人赶路大晌午上路的嘛?要不是阮听枫强迫追云吃了一上午草,还一直诬赖它吃不饱,拖到现在,他们都快到宝瓶山了。
阮听枫松开手,亲切的摸摸追云的脑袋:“不要吃了。走吧。”他脸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众人都感受到他开心的心情。哦不,还有个缺根筋的人没感受到。
“我这几天可被我老爹折腾惨了!不让出门,罚跪祠堂,抄《女戒》《女则》……去它娘亲的女戒,去它姥姥的女则!可算叫本小姐逃出来了!”风尘仆仆的于小鱼十分庆幸自己成功逃出魔窟,只见她掏出小镜子,拿出小鞭子,左照右照的同时道:“多狼狈啊这几天,瞧我都憔悴成什么样了……今天出来太匆忙,骑马都没空用鞭子。现在好了……”她扬了扬鞭子,刷的一声抽在地上。众人偕同她□的枣红马齐齐打个寒噤。
独阮听枫面色如常。他牵着无精打采的追云走到她身边,仰头道:“下来。”
于小鱼很开心的依言下马:“听枫,好久没有看到我了,想我没有……我可想你了,真的!”
哼。现在看见我了?刚才说那么多废话的时候去哪儿了?
阮听枫一言不发上了她的枣红马,随手把追云的缰绳摔给她。
枣红马暂时没了鞭子的威胁,哒哒跑得欢快。于小鱼拿着小鞭子立在原地,懵了:“喂!你别跑这么快啊!等等我……”
追云打了个嗝,在于小鱼爬上它背的时候步履踉跄了下。嗝……没办法,吃了一上午,撑到了。随后,它优雅的迈着小碎步,开始——消食。气得于小鱼直嚷嚷:“阮听枫你个没良心的!我辛辛苦苦逃出来,容易嘛我!你抢我的马就算了,还让我骑这种马?”
桂花为追云不平:“追云是好马,日行千里呢。”
于小鱼骑在那匹千里马上奋力挥着小鞭子,可是千里马就是千里马,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所以,它仍旧优雅的踱着步子,慢吞吞走在最后。
第五十四回 婚礼
一行人到了宝瓶山下,沈三娘远远就迎上来。桂花好久没见到三娘,现下见着了觉得十分亲切,菜菜躲在桂花脚边,怯生生露出个脑袋巴巴的打量三娘。三娘伸手摸它表示欢迎,它扭头一躲,迅速的寻个草丛窜进去,露出双受惊的眼睛一闪一闪。
“哟,菜菜出去了一趟,晓得害臊了?”三娘惊讶。
桂花讪笑:“越活越回去。待会儿我教训它。”
这边说着话,那边于小鱼早就跑到草丛里,把菜菜揪了出来。她手重,抓住了菜菜颈子里的长毛,菜菜疼得叫了几声。阮听枫听不得菜菜委屈,下了马直接奔来对于小鱼道:“放开它!”
于小鱼白了他一眼:“现在舍得和我说话啦?还是为了它……”小鱼提起菜菜对着它的鼻尖,做个鬼脸道,“凭什么呀,我偏不放手,就这样揪着好了。”
三娘指指两人,冲桂花挤眉弄眼:“于小鱼?”
桂花点点头,两人齐齐望向他们笑得一脸安详。
不待他们上山,山脚处就行来数匹马车,领头的正是孙府的张管家。战青玄似是早就料到般,对桂花道:“你的聘礼来了。”
桂花瞧着一车一车连绵不绝的架势有些头晕:“我能不收吗?”
张管家苦着脸道:“老夫人说了,必须送到山上。她虽然不能亲临婚礼,这些都是她的心意,少奶奶您不收,奴才回去没法交代。”
战青玄摇着扇子在一边直点头。
三娘笑道:“我们山上好久没这么热闹了。这场婚礼啊,我们得好好热闹热闹。”战青玄找着了同盟,连忙凑上去道:“三娘说的太对了!婚礼怎么办,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于小鱼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主,此时她已成功的利用菜菜,巧妙的打碎了阮听枫不和她说话的企图,喜滋滋附和道:“我要在山上多待段时间,等我爹气消了再回去。正愁没事情做呢,办婚礼好啊,我帮新娘子化妆,保管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桂花:“……”
她结婚,为什么没有人征询她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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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瓶山上的婚礼,在众人争相帮忙的情况下热热闹闹的筹备着。
虽然没有长辈到堂,但孙老夫人早就差了媒婆丫鬟小厮上山帮忙,聘礼也直接抬到了山上。金姨娘伤愈后,腿脚一直不甚方便,她待在越州府,继续养伤。不过,她对桂花的婚事倒是很满意,孙府二少爷也不错啊,总归是和孙府结了亲家,她也算如愿以偿。
次日就是婚礼。
众人均十分忙乱,倒是桂花这个新娘子得了闲。她优哉游哉去了院前,绕着那两株老树转了三圈,找准方向拿着铲子把下山前埋进去的桃花酿挖了出来。酒坛子埋进去的时候她忧心忡忡前途未卜,现下瞧着这两坛桃花酿心中便只剩了怅然。在山上和战青玄打打闹闹桩桩件件的小事,都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经历了时间无情的洗涤,它们仿佛沙子中的金粒,愈见清晰。
一起去桃林采花;一起去酒窖选酒;喂菜菜吃胡萝卜,被菜菜嫌弃;无数个相伴的白日;他送的首饰和衣物她全给了三娘,把他气得七窍生烟;他跟着她去厨房献殷勤,弄的厨房起火,菜菜慌不择路;她抱着菜菜一下午,他却只画了菜菜的肖像成心气她……
无数个片段,隔了这么久,她竟然还能一件不落的想起来。那些单纯的小幸福,是她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最温馨最幸福的回忆。而以后,无数的日日夜夜里,这些温馨的片段将继续不停的上演。她想,她相信因果了。她苦苦追求的平安幸福,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之后,佛祖终于给了她。
而那些磨难,或是造成磨难的人,都已经从她的生命中离开,再也不能影响她,彻彻底底。
她抱着酒坛回房,刚进门就看见等着她的战青玄。
桂花第一反应是转过身去,遮住脸:“你快走!婚礼之前,我们不能见面。”悠悠的叹气声在她身后传来,战青玄幽怨道:“娘子,为夫是来给你送定情信物的。”桂花偷偷露出只眼睛。
战青玄手中提着的玉佩,正是先入赌场,后被孙茗赎回来的那只。
桂花伸手拨了拨紫玉的穗子:“给我的?”
拉过她的手,郑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