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唷,怪见可怜的。小师弟,你真的不跟人家解释一下?」周澄脸色和悦地用扇面拍一下机智宝的头,又遥遥指往另一边道。
「周师兄,我人既已在你手里,你亦无需多说了。」机智宝盯着他,却是未曾回头。「这是你我的事,让他们走。」
「在下的确与王爷无仇无怨,既然小师弟已回到我等身边,此行目的亦已达到了。」周澄点点头,嘴角带笑,抬首又对萧尚延道:「王爷也听到了,在下劝王爷及早回头是岸啊。」
「机智宝!」萧尚延却还是在喊。
「唉呀,你看,真是个痴心人。」周澄观望着对岸形势,装摸作样的蹙眉怪叫,又故意牵了牵机智宝的袖子。「可惜却是痴心错付。」
「师兄还真多话。」从来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如今机智宝见了周澄,脸色实在算不上是和善喜悦。
难得周澄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哈哈笑着便又折腰赔罪道:「那是师兄不对。小宝,今日师兄高兴,确实有点得意忘形。」周澄想起大事得成,不禁眉飞色舞,笑容又是更亮了。他转身把扇面往萧尚延处送了送风,又开口劝道:「在下自己开心,倒不愿意扫别人的兴。只是萧王爷,有时伤心事伤心了,未尝不是明智之举。今日我师弟既然愿意把你当作弃子,你也就当成是大礼收下才是。否则他日你为师弟赴汤蹈火,最後死得不明不白才是不值啊。」
周澄虽是一副閒谈语气,然而音量宽宏,中气十足,不要说萧尚延,便是阵中将士亦能听个一清二楚。程云卿对机智宝素有嫌隙,当下脸上也是一副了然神情,当下便张嘴问道:「你这是何意?机智宝欲对王爷作甚?」
「哈哈,王爷手下果然有明白人。王爷这次引兵入京,固然可使京中大乱,动摇国本。只是名不正言不顺,便是窥窃宝位,又怎敌得过悠悠众口?天下诸侯,又岂会容得下王爷安生?」周澄一笑,却是不厌其烦的娓娓道来。「这道理於王爷如是,於师弟也是如是。」
「祈致宝,他在说些甚麽?」萧尚延却是不信,抬头便往机智宝追问道。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王爷拥兵自重,固然是死罪一条。然而王爷身死,却可成就师弟的大业。」周澄听见他提起机智宝姓名,也是一怔,转念之间又想到萧尚延既然知道机智宝身份,那也就用不着他多费唇舌解释,顿时心中一喜,也就会心微笑起来。「除叛逆、清君侧、平民变,自古以来得位者皆是出师有名,名正言顺,才能国泰民安。」
周澄看了萧尚延一眼,似乎对那痛苦表情大为满意,也就笑得更开了:「王爷是不信?」接而他又拉了拉身边人袖子劝道:「师弟,你总得让人家死个明白。」
「他说的不错。」机智宝回首却是一句。「不过此时此刻,王爷对我已是无用的了。」
萧尚延正紧盯着他的背影,听罢竟是想要冲出重围,直把机智宝扯过来狠扁一顿。程云卿见形势不好,马上便带人拦住王爷。他们主仆二人又抱又打,倒是乱作一团。周澄人在对岸,轻把扇骨贴在唇边,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我若是你,便不会动他们分毫。」机智宝站在他身旁,那声音又细又碎的,几乎不可闻息。周澄回头看人,才发现对方也是漠然看着前方。
「哦?师弟你这是要胁在下吗?我可不记得有何把柄在你手中。」周澄言下之意,却是执意要把人除去了。他心道这萧王爷虽说轻若微尘,然而到底是个想要篡位的角色,这边放着,也不知到何时会突然发难。为君之道,首重的是「稳」,对他的宝贝来说,阻碍自然是越少越好。
周澄手指轻拨,都有灭口的打算了。机智宝却是坐怀不乱,轻声便道:「师兄难道是糊涂了?你千里奔来,不会是只想要小宝的人了吧?此时若功亏一篑,岂不坏事?」
「师弟的意思是,只要平南王安然无恙,便能把『那东西』双手奉上?」周澄沉吟半响,合扇又道。「原来如此,为了我家宝贝,这提议倒也合算。」
「他们若不平安,只怕你也难要到想要的东西了。」机智宝说罢又别开视线。「我说话算数。」
「哦?」周澄看着他,也不知道机智宝为何就是要保平南王,只是眼前这张脸孔却与萧尚延又喊又叫,怒不可及的脸相映成趣,逗得人直笑起来。周澄抬手往对岸一提,轻声便道:「这是错怪你了。」
「那又何妨?」
机智宝嘴角含笑,奋然又往前踏出一步。
「走吧!王爷。」他凝视着涓涓溪流,眼内波光流转。那一口清凉的气吸入胸肺,机智宝张嘴便大声喊道。「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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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血来时; 还有人看到吗。。呜。。
色相误国 30
30
当时他是怎麽离开的,如今机智宝已经忘记了。
他只记得当时风声沉寂,四野一片肃静,空气极热,闷得人就要喘不过气来——就像现在一样。
机智宝从靠着的床头坐起来,黄澄澄的袖子顺着他的动作流动,下垂又被外罩的黑袍掩盖。他已被人重新换上一袭华衣丽服,发冠亦梳整了几遍,打扮得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一般,然後又被弃之不顾。三天了,他回到皇城已经三天,奇怪的是祈传竟然未曾召见过他,确实十分诡异。机智宝无所所地扣着指甲,突然睹见窗棂处闪过一个身影,便飞也似的扑过去了:「姐姐,姐姐。」
路过那宫女是宫内的粗使丫头,平常连看到贵人们脸也是少的,更何况是与他们说话?当下不禁受了大惊吓,连忙便把头低得更深了:「贵人,休折煞小的了。」
「姐姐,小宝饿了。姐姐可愿意给我找点吃的?」机智宝把半边脸都压在窗格子上,伸手手指便越过梨花格来想要抓着小宫女的辫子。
小宫女自是更为惊慌,放下手上的盆子便跪倒在地上求饶:「贵人,总管说过小的是不能和这宫殿里的人说话的,你便饶过小的好吗?」
机智宝失望地凝视着窗外的小身影,未几又柔声道:「那便算了。起来吧,姐姐。」
「谢贵人大恩。」小宫女闻声乐得直破涕而笑,赶紧便说了一串吉祥话儿,然後便一溜烟似的飞奔而去了。机智宝料定一时三刻也不会再有活人靠近宫室,也就死了那重冀望的心,垂袖便乖乖踱步离去了。
这宫殿既深且广,用来安置他的房间亦甚清幽雅致。只是房子实在是暗,经那一排排雕饰华丽的窗格、栏栅一挡,在大晴天下亦难把阳光透入室内,更莫说把里头的动静漏出去了。
机智宝把玩着一直握在手上的一堆小玉珠,不禁深叹了一口气。这殿内甚麽好玩意都有,金山银山堆了一屋,可却偏偏缺个会送水做饭的知心人。他实在是饿了,之前和萧尚延东奔西走已是苦了肚皮,如今入了宫还要挨饿,难免便变得难以支撑。
机智宝挨不得饿,饥俄会让他想起小时候许多不好的事情。小时候他也常常饿着,还不许哭,一许便有人用针刺他的掌心,拿手捻他的脖子。机智宝甩甩头,一边走一边咬着指甲,似乎恨不得把自己也吃下去,好一齐饥肠辘辘的五脏庙。
祈传想要甚麽?难道是把自己活活饿死?机智宝乏力地在一张圈椅上瘫倒。也对,既然这麽怨恨,会把自己饿死也不出奇。
「唉。」机智宝活动着乾得发硬的嘴唇便深叹一口气,不免觉得自己这辈子白活一场。他似乎一辈子都得偷偷摸摸,东躲西藏,并没有活得特别畅快舒心的时候——不,或许还是有的,就在他出发到平南国时,就在那条小舟上。只是嘛,昙花一现,到底不是长久的。
机智宝饿得头晕眼花,一时也想不起萧尚延长甚麽模样,他当下情急,集中精力,想着想着眼前竟凭空浮现出一条鸡腿来。他实在饿得疯了,一时也没想到那根本不是真的,张嘴便扑上前去咬。那一动自然是落去的,只听广殿内砰的一声,他连人带椅也就平躺在地上了!
等到摔痛了,机智宝才又回过神来。他惘然地张着眼,孩童似的就喊了一声:「肉。」
後来又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机智宝把地上的灰尘都数了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