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都在看到柴宁远时提醒自己,“将来,我一定要让东顶阁的人付出代价!”
可是,每次,他离开之后,却又将自己的狠戾收起来,收得严严实实,不曾露出半点。
不是因为他心计深沉,而是因为,他怕。
与自己的命比起来,与自己将来的荣华富贵比起来,什么报仇,什么爷爷,都不过只是空谈和过眼云烟。
“呵呵……”
忽然,柴宁远无力地笑起来。
只不过,这无力的笑声,听在柴慕轻的耳中,却是那般刺耳。
他分明听出这笑声之中浓得让他感到窒息的嘲讽和冰冷。
“你会认错?”
前几次柴慕轻来的时候,柴宁远一句话都没曾说过,也可能是因为伤势太重,无法说出口,但是这一次,也许感觉到了大限将至,或者已经开始回光返照,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不过,这句话,却是如一把尖刀一样狠狠地扎进了柴慕轻的心里。
你会认错?
如果你知道错,那当初为何还要那般做事?
这就是柴慕轻听出的含义。
柴宁远挣扎着,费尽了刚刚才提聚起的全部力量,将头偏过一丝,眼睛恰好可以看到柴慕轻,嘴角一阵阵抽搐,因为牵动了身上的伤势而感觉到了无比的剧痛,但偏偏,脸上还要挂着嘲讽,“你以为,你这个家主可以长久下去?”
柴慕轻张了张嘴,但在看到柴宁远的神情之后,嘴角重重地一抽,紧紧地闭上了嘴。
柴宁远冷笑道:“先不说东顶阁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只有你这个被野心彻底蒙蔽了双眼的家伙才没有看清。就是将来,你就是得到了东顶阁的信任,坐稳了家主之位又如何?你以为,柴慕天会放过你?而且将来,你必然会对柴辰绍下手。到时,你以为神秘消失的柴慕云若活着回来,发现你的所做所为,会放过你?如今的你,别说是柴慕天,就是与柴慕云相比都远远不如!哈哈哈哈!你费了如此多的心思,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而已!一场空而已!”
声音嘶哑而又无力,但柴宁远却是把自己的绝望和及对柴慕轻未来的不屑和悲哀表达得清清楚楚。
“不可能!”柴慕轻豁然起身,脸色狰狞,眼中夹杂着悲凉和狠毒交杂在一起的复杂神色,猛地一挥手臂,暴吼道:“柴慕天进了武圣堂,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回来!就算很久之后他回来了又如何?我早已经是柴家名正言顺的家主!难不成他还要不念家族之情,把我这个家主给杀了,让柴家渐渐消逝于历史之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嘴上说着不可能,柴慕轻脸上却是渐渐爬上了浓浓的恐惧。
不可能吗?
真的不可能吗?
柴慕天是个什么性子,柴家没有一人不知!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这就是柴慕天!
他柴慕轻敢于投靠东顶阁,等于是彻底背叛了柴辰绍,就等于是背叛了柴慕天,等于背叛了柴慕容,等于背叛了所有柴家人!
柴慕天根本不会顾念半点家族同胞之情!
这一点,柴慕轻非常清楚!
柴慕天归来之日,便是他柴慕轻身亡之时!
可是,他还有希望活下去,那个希望,便是来自东顶阁!
“只要我得到东顶阁的信任,柴慕天就算是不念旧情,不念家族,也会有来无回!东顶阁见我有难,绝对不会视而不见!”柴慕轻歇斯底里地大吼道:“还有什么狗屁柴慕云!他过去就是被我们当枪使的家伙!你以为他能有多大的出息?只要他敢回来,我就敢让他到时去见他那个死鬼老爹!”
“哈哈哈哈!”柴慕轻有着神经质地大笑道:“到时候,整个柴家,不,也许还有下域东方的一部分,都将是我柴慕轻的!未来,我就是柴家开疆扩土的大功臣!哪怕是到了地下,见到列祖列宗,我柴慕轻都可自豪地说一声,老祖宗们,你们的子孙,将柴家领向了巅峰!”
忽然,柴慕轻脸色一变,变得无比地哀怨,带着哭腔,一把死死地抓住牢门的铁杆,道:“爷爷,您为什么就不相信我能做到?我是您的亲孙子啊!为什么您就是觉得柴慕云那个废物好,也不愿意承认我做得对呢?我也是柴家的嫡系血脉,为什么就不能做家主?难道就因为我不是老大,不是嫡长子?或者说是因为我没有一个做家主的老爹?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我们家在柴家地位更高啊!到时,爷爷您走到哪里都会觉得面上有光啊!可是,为什么您拼死也要阻止我?如果不是您阻止我,我又怎么会在那些人的威逼之下将您伤成这样?”
柴宁远一怔,怔怔地看着柴慕轻好半晌,随即忍着剧痛,缓缓地转过头去,淡淡地道:“你走吧。”
柴宁远的话语间,已经全然没有了半点情绪,有的,只有淡漠,淡然。
之前,他说那些话,其实还是对柴慕轻存一些希望,希望可以唤醒执迷不悟,被人死死地抓着命脉而不自知的柴慕轻。
他还会嘲讽柴慕轻,就证明他还在乎自己的孙子。
虽然柴慕轻对他做下了十恶不赦,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再怎么说,柴慕轻还是他的孙子,唯一的孙子,他唯一的血脉延续。
现在,他真的绝望了。
什么时候起,谋害亲人可以这么理直气壮了?
眼神空洞地看着牢房屋顶,柴宁远流下了泪水,心里疯狂大吼着,“报应!这都是报应啊!大哥!辰宇!你们看到了吗?当初我对你们不孝不敬,如今我终于遭到报应了!哈哈哈哈!我终于体会到你们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了!疼啊!真特么地疼啊!原来人的心,真的可以这么疼的!哈哈哈哈!”
飞快地,柴宁远身上的气息在衰弱着,减退着。
柴慕轻身为武者,虽然实力不济,但也感受到了柴宁远的变化,微微一怔,随即惊恐地大吼道:“爷爷!您怎么了?您不要吓我啊!爷爷!”
忽然,一声轻叹响起,如闷雷一般让柴慕轻身子一僵,“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柴宁远,后悔了吗,有用吗?俗话时常告诫人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你和柴慕轻的报应,同时到来了。”
第二百九十章 夺!(下)
“谁?”柴慕轻一惊,豁然转头,却只是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就站在他的身后,将大牢之中所有灯火的光辉全部遮挡了去。
柴慕轻即便没有看清来人是谁,但也明白一点,来人,肯定是要对他不利的。
这从来人的话语之间已经表露无疑。
更让柴慕轻惊恐的是,来人居然就这么进来了,就这么毫发无伤的进来了!
这大牢现在的管事,可是东顶阁的强者啊!
这是柴慕轻非常清楚的一件事。
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来人还是没有任何伤势且无声无息地进来了!
那外面那个东顶阁的强者又如何了?
随即,柴慕轻便看到一双手出现在眼前,之后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来人看着瘫软在脚边,气息沉稳却人事不省的柴慕轻,淡淡地道:“我自然是来让你应下报应之人。”
像是一个信号般,当那个人说完话之后,一些人,开始行动了。
轰!
柴家一处房屋屋顶轰然炸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柴慕容!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尚隐像是一头被逼入了死路的野兽,大吼着冲出房屋,转身便欲离开柴家。
他的脸上,此刻不再是温和,也不再是隐隐忧虑,而是浓浓的惊恐。
刷!
自腰间取出一块牌子,尚隐颤抖着手,慌乱地飞快弹动了几下,真气注入牌子之中。
可是尚隐却发现牌子依如两天前一般,根本没有丝毫回应。
尚隐心飞速地往下沉。
这块牌子,即便在中域都是只有一些高手才能拥有的东西,整个下域绝对不超过十块。
而他尚隐的手中,正有一块,是赵无极给他用来即时传讯之用。
由此也可以看出赵无极对尚隐是何等地信任,是何等地看重。
而尚隐,自然有着足以让赵无极看重的资本,至少,头脑上不会很差。
只是片刻,尚隐便想到了一个让他怎么都无法相信的可能,“不可能!阁主一定会没事的!柴慕容就是算是诈死,也不可能动得了东顶阁分毫!”
可是,无论他如何疯狂地传递着消息,另一边却是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
刷!
心虽慌,但尚隐脚下却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