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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山,羁鸟倦飞。灿金的晚霞在司马懿深色的眸中缩成一团火焰,焚烧一切。他想,封公进王,大概会是曹操的终点,却会是曹丕的起点。真正的天命,现在才刚刚开始践行。
储位?冷笑一声,司马懿转身踏出了丞相府。
我要你得到的,怎会只是一个储位?
☆、偶然闻得无情语,围猎突遇群狼袭
“丞相进军濡须口,攻破了孙权设在江水以西的营地后便引兵而还了,想来再过些日子就会回这里,将军为何要在这个当口答应侯爷他们外出围猎的要求?质以为,不妥。”
听着吴质的分析,曹丕冲他微微一笑,道:“无妨,说起来,开春后行田猎之事的习惯还是父亲那里传下来的,此行权当是我兄弟间比试技艺,父亲不会说什么的。”
了然地“哦”了一声,吴质笑道:“倒是我多虑了,只是,我尚有公务在身,不能随行,将军要多加小心。”
偏了偏头,曹丕回道:“多虑总好过不虑,你且放心,我自会小心。”漫无目的地扫视着院中花草,他压低声音道:“不过,父亲回来后,季重再要来府上与我谋事恐怕就不会那么方便了,父亲最忌营私结党之事,我们都谨慎些吧。”
点头应了声,吴质安慰道:“将军也不必太过紧张。”瞥了眼院外一闪而逝的人影,他拍拍的曹丕的肩,继续道:“万事皆有对策,安心。”
将视线从院门口收回,曹丕渐渐展开了紧蹙的眉头,对吴质欠了欠身,“季重费心。”
微微颔首,吴质拱手还礼道:“将军言重,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府了。”
伴着他往府外走了段路,曹丕总能隐隐感到一丝不适,才舒展开的眉头又不自觉地皱起,“季重,我……”
侧目望向曹丕,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难受样子,吴质叹了口气,拍着他的手道:“一切如常就好,越是有人盯着,将军就越不能有反应。”倾身到曹丕耳侧,他又低声一字一顿道:“时机到了,质自会助将军借力打力。”退后一步,“将军留步,质告辞。”
正欲点头应允,余光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抱着一卷文书往这边走来,曹丕不禁愣了下神,转而很是亲密地扯住吴质的衣袖,故意提高音量道:“三日后我与子建他们围猎,季重随行如何?”
诧异而不解地望着曹丕,吴质见他有些晃神,不禁疑惑道:“将军?”
眼瞧那人目不斜视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完全无动于衷,曹丕眼里闪过一丝不甘与失落,慢慢松开了吴质的衣袖,自嘲似的笑道:“看我,才听你说过的话就忘了,你快回府吧。”
循着曹丕的目光望去,吴质只看到一线深蓝色,又嘱咐了他几句,吴质才若有所思地出了丞相府。
站在原地又出了会儿神,曹丕轻轻呼了口气,终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在丞相府外碰到对着府门凝思的司马懿时,吴质瞬间便明白过来方才曹丕的失常反应是因何而起了。走过去大刺刺地朝司马懿打了招呼,吴质不禁好奇道:“司马主簿既然挂心将军何不去看看他?”
淡淡瞥了他一眼,司马懿语气平淡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既已非文学掾,与五官将往来过密只会落人口实。”
“落人口实。”语带讥讽地重复着他的话,吴质颇为不屑道:“倒不知是为五官将着想还是司马主簿怕惹是非。”
听闻此言,司马懿也不生气,轻笑一声道:“是非啊,谁愿意招惹?”
心里愈发不能理解曹丕为何那么信任依赖眼前这人,吴质不由愤愤道:“枉费子桓信你如斯,竟不知你是这等唯求自保之人!”冷哼一声,他似有所悟道:“莫非,你只是想借将军之力筹得仕途,换你司马氏满门荣华?”
挑起一边的眉毛,司马懿不甘示弱道:“难道季重兄就不是为了日后的荣华而辅佐中郎将?”见他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飘忽,司马懿在心里暗暗冷笑着,但面上仍是那般满不在乎,“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我替五官将筹谋铺路,他许我富贵荣华、平步青云,有何不可?”
想起往日里每每与曹丕闲谈时说起司马懿时,那人满眼的赞赏与柔软,吴质更觉心下不平,开口怒道:“都说你司马仲达鹰视狼顾,我看,倒不如说是……”
“季重!”
一道威严中隐含着怒气的声音自府门口传来,二人皆是一惊,转头看向来人,可是,逆着光,那人的表情叫人看不清楚。
面无表情地扫了眼面前两个人惊愕的样子,曹丕抬脚迈过门槛,径直走到吴质身侧,有些不悦道:“不是说要回府吗?在这里喧哗做什么?扰人清静。”
没想到他会来指责自己,吴质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司马懿,“我”啊“他”啊了半天,憋得脸都红了,也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
看都不看司马懿,曹丕对吴质扬了扬手,自顾自道:“我都听到了,你与他有什么可争的?”
“可是,将军,他……”
“好了,我自有定夺。”打断了吴质的话,曹丕依旧没有要责备司马懿的意思,只别过头对着不远处的杂草丛轻描淡写道:“就当是,我错喂了条不知好歹的狗吧。”
注意到司马懿突然握成拳又慢慢松开的手,吴质轻蔑地扬了扬嘴角,对曹丕一揖,扬长而去。
望着夕阳下突然惊起的飞鸟,曹丕半眯起眼睛,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生气,便转身进了府门,留司马懿一人在原地,气闷不已。
望着曹丕清冷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司马懿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半晌,他缓缓舒了口气,倏地一笑,转头对一旁的车夫道:“只会看家护主的才叫狗,对吧?”
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是一头雾水,车夫傻傻地点了点头,完全不懂其中深意。
意味深长地又看了眼幽深的丞相府,司马懿意味不明地笑笑,反身登上了马车,“走吧,回府。”
“驾——”马蹄纷乱,几队人马在邺城城外奔驰而去,扬起的尘埃在春日的阳光下翻飞不息,别具意味。
骑在通体乌黑发亮的大宛良驹上,曹丕侧目看向与自己齐头并进的曹植,却并不开口说话。
察觉到身边投来的目光,曹植扭头直视向曹丕,颇为张狂道:“许久不曾围猎,二哥的骑术似乎有些生疏了。”
不甚在意地笑开,曹丕回道:“是吗?等比我猎到的东西多了,子建再说这话也不迟。”说完,他猛的一夹马肚,将一干人等远远抛到了身后,进到了树林之中。
见状,曹植也被激起了斗志,策马拐进了另一边的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