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闻言一张脸瞬间变的煞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为然,只能堪堪的摇着头。
六娘子冷笑一声道,“我瞧梅姨娘是有些糊涂了,不如在祠堂外跪上两个时辰再回屋吧。”说着她便冲观言微微的使了个眼色,然后又环顾了一下宅子门口那一张张错愕的脸,最后六娘子的目光定在了沈聿白那双闪着锐光的眸子上。可下一刻,她却见沈聿白似如释重负般的冲自己点了点头,然后嘴角竟扬起了一抹欣慰的浅笑。
六娘子脑海中顿时闪过一阵电光火石……从他最开始的漠视冷峻到中间一度的真切关心到眼前的颔首而笑,六娘子忽然发现自己错怪了沈聿白。原本她以为他和沈家其他人一样,站在一旁不插手只是为了看一场她被一个妾压制一筹的好戏,可这一刻六娘子却明白了,沈聿白不是在看好戏,他是在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去立威!
她是侯爷夫人,虽年轻,但却是沈家唯一一个可以与他比肩的女子!可即便如此,他的威严却不等于她的威严,如何才能在众人面前摆出一个侯爷夫人的姿态,这第一面真的尤为重要。六娘子承认,这一刻她心里有翻腾的感动,感动沈聿白无条件的信任,也感动他无条件的支持!
第一卷 拈花一笑,无猜脉脉心有意 第一百零二章 满庭芳•痘疹娘娘
虽然媛姐儿偏瘦小,但六娘子一路抱着她直到暖香坞,手臂承重过久,也实在够呛。
一入暖香坞,将媛姐儿小心翼翼的摆在了暖炕上,六娘子便匆匆的去洗了一把手,然后喊来了屋子里的几个丫鬟,简单的说了媛姐儿的事儿以后,她便直接问道,“所以你们现在赶紧告诉我,谁是出过水痘的,谁没有出过?”
结果,鱼安、紫苏和染画三人是供奉过痘疹娘娘的,竹韵等人都是从未出过水痘的。
六娘子当机立断,将鱼安三人留在了屋里,而把竹韵她们统统赶去了小罩屋,并命令道,“没有特别的事儿,就不要靠近主屋,若是过了水痘可不是闹着玩的。”
几人皆谨慎的福身称了是,然后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六娘子见状,满意的叹了口气,然后便关上了屋门折回了里屋。
暖炕边,方大夫已经在给媛姐儿把脉了,六娘子小心的踱步至他的身边过探头问道,“您可出过水痘?”
方大夫当时正捋着山羊小胡须眯着眼在切脉,听了六娘子略带孩子气的问话,他不禁笑出了声道,“医者父母,若是没出过水痘,老朽难不成还能拂袖而去?”
六娘子脸一红,连忙摆手道,“您老别拿我开涮,若是您没出过,自是要格外谨慎的。”
方大夫与赵老太爷算得上是旧识,当年方大夫年轻有为刚坐镇同德堂,赵老太爷也还未衣锦还乡,方大夫便是赵府的家行医。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两人再次在宣城聚首,虽多年未见,可情分依旧,是以六娘子也在方大夫面前混了个脸熟。
“放心,老朽为医,岂会拿自己开玩笑,我早就出过水痘了。”
六娘子闻言长叹一口气,却瞪着方大夫那张不算老的脸庞发了一会儿呆。这方一行明明今年也才三十有九,却偏偏总喊自己“老朽”,好像不把自己喊老了他心里头不乐意似的。
不过就在六娘子思想开小差的时候,方大夫已经把好了媛姐儿的脉,缓缓的站起了身。
“如何?”六娘子一敛神色,连忙迎了上去。
“瞧姐儿现在这个样子,从出痘到现在前后起码也有半个月了,她现在发热,身上有丘疹疱疹。”方大夫一边说一边掀开了媛姐儿的衣领指给六娘子看,“你瞧,都出浓了,可见一路来是没有好好用药的。索性这孩子也是有点福根的,身上发这么多,脸上却只有零星几颗,不然一个小女孩儿家的,以后留了痘疤还怎么嫁人。”
六娘子闻言心一沉,却连忙道,“那您赶紧给开个方子吧。”
“这就给你写个药方子,一日三顿,趁热喝,喝不进就灌,量一定不能少。”方大夫一边说一边走到桌边,打开了随身带着的药箱,然后取出笔墨摊了张宣纸就写了起来。“这是治水痘的方子,这是退烧的方子,若是到了晚上还高烧不退,就熬这个药给姐儿服下。”
六娘子一一接过,然后细心的记在了下来。
方大夫随即又落笔写了一个方子,交给六娘子道,“这是夫人要的消毒的方子。”
六娘子脸一红,连连道,“有劳您了。”
方大夫“呵呵”的笑道,“姐儿出痘这两日切记一定要给她多喝水,吃些新鲜的瓜果蔬菜,清热利湿的。”见六娘子点了点头,他又继续道,“所有姐儿用过的东西若是不用了一定要烧掉,若是还要用就要经沸水煮过。夫人虽出过了水痘,可平日里照顾姐儿也不能大意,来回一定要记得用皂角洗手,勤换衣物。屋子要通风,可也要注意避寒。”
“那若是回头结痂了姐儿痒了要去挠怎么办?”六娘子时时刻刻担心着媛姐儿的皮肤问题。
方大夫道,“等姐儿水痘结痂了夫人就差了小厮来同德堂找我,我上门看过姐儿以后会给夫人开药方子的。”
六娘子闻言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笑道,“那回头我让丫鬟跟着您去堂里抓药。”
方大夫点点头,随即又嘱咐了六娘子几点要多加留心注意的事儿,方才净了手擦了脸,然后由鱼安送着出了暖香坞。
而送走了方一行之后,六娘子就和染画两人合力将媛姐儿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小姑娘还烧着,有些昏昏沉沉半睡不醒的,可是衣料摩擦间,她却几次吃疼的喊了出来。
六娘子见她浑身上下都是红红肿肿的水痘泡,有些都破了流水流脓的,不免心里一阵抽疼,气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
“夫人,您先去洗个手歇一会儿,奴婢给姐儿用帕子擦个身,再给她换身干净的衣裳,姐儿兴许就能舒服些了。”染画虽不知道六娘子在气什么,却瞧得出她神色微愠,便是轻轻的抽走了六娘子手上拿着的媛姐儿的外套,随即又道,“这衣裳,奴婢瞧着最好还是烧了吧,只怕就算沸煮过了以后也没法子穿了。”
六娘子点点头,刚说了一句“那你就多辛苦一些先照顾着”,外头就响起了传报声,“夫人,侯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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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沈聿白一进屋子就走到了暖炕边,可却被六娘子眼明手快的给拦下了。
“方大夫看了,也开了药方子,这会儿先让染画给姐儿换身干净的衣裳,侯爷还是避一下吧,一身的水泡,我瞧着都……”六娘子说着不忍心中的怒意,便是直直的抬头看着沈聿白厉声道,“从前侯爷屋子里的事儿我是不知道的,可今儿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情况,侯爷若是要拦着我,我定是要和侯爷好好理论理论的!”
沈聿白一愣,片刻才明白六娘子说的是梅姨娘的事,便轻笑道,“若是要拦着你,何故要在门口那么辛苦的编排那一场戏。”
六娘子闻言忽然如泄了气的鼓风囊一般,诺诺的说道,“侯爷……也没事先和妾身说一下。”
“那样你才能真情流露。”沈聿白上前轻轻的拥了拥六娘子道,“不过也真没想到你会发火。”
六娘子是个特别能一码归一码的性子,沈聿白这样抬高自己给自己脸面她自然是感动在了心里的,可是梅氏的事儿她也真是恼在了心里的。
当下,六娘子便将沈聿白拉至了正对着里屋的小书房,然后扣上了门扉方才振振有词的说道,“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终归是侯爷的女儿,是侯府正正经经的小姐,侯爷可看到梅姨娘那在门口三番四次想拦着妾身的样子了?妾身不免真的要问一问,梅姨娘有没有把媛姐儿这个亲生女儿的安危放在心上。再者,一大家子的人,即便要说事儿,哪里轮得到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