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和拉比说一样的话。”亚连笑着摊手,“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我一点也不难过啊,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难过,难道你们都觉得我应该难过吗?”
神田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不要再这样笑了,笑得……太勉强。”
亚连就突然停止了笑容。
神田的手绕过亚连的发,盖在他脸上,“我不看,你也看不到,任何人都看不到,就这样哭出来吧。”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不同于那个死去的人的暧昧温柔,他的身上,有干干净净的味道,不同于那个死去的人的淡淡烟草。
他们是不同的。
亚连拉下他的手,固执地转过身,“谢谢,但我不需要。”
他一步步独自往前走去,路灯在他身后拖出一条瘦长孤单的影。
他什么都明白。拉比说的,神田说的。但是他怎么能难过,是他亲手杀了他。
眼睛突然很痛,像被火灼烧地痛。
那个在嘈杂酒吧里护着他的男人,那个用吻阻止他拒绝的男人,那个在雪天背着他要帮他背负所有的男人,那个在冬日暖阳下对他表白的男人,那个在深夜独自说着爱恋的男人,那个被他骗去买药而被伏击的男人,那个弹钢琴像王子一样的男人……
是个杀手。满手鲜血的残忍杀手。
黑和白之间是什么?
是灰。
不。黑白之间,什么都没有。
亚连一直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他对着夜空伸出手,就是这样白皙纤细的手指,扣下了对缇奇的扳机,宣判了那个双面男人的死亡。
他是警察。他不能放缇奇走,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缇奇被拉比抓捕,那样骄傲的男人,不能容忍一丝一毫的背叛、失败和禁锢。
那么,会不会死亡比较好。反正,他也活不了太久。
可是,那个男人死前的眼神,死死望向他的恶毒眼神,像扎在心尖的一根刺,随着心脏的每一次搏动都在疼痛,都更疼痛。
他说:你不能……
但他开了枪,对准他的心脏。
他死了。
他孤独地活着。
深入骨髓的疼痛,此生无药可解。
亚连捂住了嘴,甜腥的液体又涌了上来。这次再也强压不下,温热的液体冲出口腔从指缝间涌出,滴答地落下如开到极致的红樱,他抬起头,路灯倾泻下的光不断扩大,世界在他眼前飞速旋转,直至陷入彻底的黑暗……
双面篇FIN
从本章开始进入黑白篇
第十七章
凌晨一点半,CHOOSE酒吧人声鼎沸。
一个醉醺醺的猥琐男人愤愤地拍着吧台,“别再让我看见那小子,MD一次两次出老千坑老子,居然还对老子开枪,MD!MD!”
他旁边的男人说:“是不是上次那个白头发的,长得不错。”
猥琐男灌一大口啤酒,“哼,漂亮是漂亮,换男人也勤,上次和那个调酒师在一起,这次看到居然是和一个红毛帅哥……”
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从一旁传来。
两人齐齐望过去,一个男人就坐在他们身后,他穿着完全不合酒吧氛围的黑色礼服,黑色礼帽压得很低看不到脸,他戴着雪白的手套,手中几片破碎的玻璃残骸。
男人的声音是带了冷冽的低沉,“你刚才说什么?”
他抬起头,惊得两个男人一时不敢说话,不仅因为男人语气里的冷血,更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相当惊人的英俊,他一抬手,玻璃碎片就飞过来,当地一声钉进木质吧台,“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尖锐的玻璃碎片反射出明晃晃的光,猥琐男吓得贴近吧台,“我没说什么啊……我刚说什么了……”
男人站起身,他身材修长均称,居高临下地看着猥琐男,他的手中捏着一片薄薄的玻璃片,尖端对准猥琐男的脖子。
“哦,我说我看到出老千的少年和一个红头发男人在一起,是不是那个出老千的也骗你钱了……”
男人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在哪?”
“就在Innocence会所,前天……”
他的话还来不及说完,男人已准确地将手里的玻璃片推进他的气管里,并没有流很多血,但猥琐男立刻倒了下去。
旁边的人吓得叫起来,男人黑漆漆的眼睛扫过去,顿时无人敢出声,只有喧闹的音乐仍在继续。
男人一言不发,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冷月,无云。
男人走得不快,没几步他发现有人跟上他,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相貌乏善可陈,他举起一张纸质杯垫,上面清晰地写着:“缇奇?”
男人看着他,不是不认识,只是再不想和过去白的一面有任何关联,少年热切地望着他,不管不顾的眼神让男人略动容,他点点头。
少年高兴地冲他笑,马上又低下头开始写道:“好长时间不见你来,现在好吗?”
缇奇记得这个叫利兹的少年,他不会说话,只是因为人勤快什么都肯做,报酬又低,老板才一直留在他酒吧,缇奇从前对他印象很浅,难得说几句话,交集几乎为零,“你怎么认出我的?”他现在的样子和过去调酒师完全是两个人。
利兹写道:“我认得你的声音。”又抬头冲他笑,平凡的相貌也因为纯真的笑容生动起来。
缇奇只觉得那笑容无比刺眼,他厌恶地压住少年的头,“我刚杀人了,你不怕我?”
利兹却摇摇头,写道:“一定有原因的,你是好人。”
“好人?我是好人?”缇奇大笑起来,“你这个傻瓜!”
他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然后他弯下腰看着少年的眼睛,“我是个杀手,杀过很多人,比如刚才我当你面杀的那个人,其实没有任何原因,就是我心情不好,”他一字字地说:“你去找警察报案吧。”
利兹一个劲地摇头,又写:“你心情不好?”
“真是抓不住重点的傻瓜!”缇奇又笑,“不过我现在心情很好,今晚……”他挑起少年的脸,“要不要跟我走?”
夜色渐渐退去,海水在晨光中逐渐清晰明亮起来。
缇奇把少年抱到床上,自己走回客厅,从落地的大玻璃窗望过去,一轮红日渐渐从明蓝的海水中升起。
“动静真大。”女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缇奇并不回头,“千年公是让你来给我治伤,不是让你来监督我私生活。”
露露贝尔走到他身边,“你那混乱的私生活,我没兴趣。但是你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我可不想我的病人就这样死在床上。”
缇奇点着一根烟,无所谓地说:“千年公不是说我的命是老天赏的吗,偏偏心脏就比一般人往中间一点点。”他嗤笑了一声:“像我这样不信天的人竟然老天还会赏命。”
“你要是一般人那一枪就正中心脏必死无疑了。”露露贝尔慢慢地说:“那个警察,真够狠的。”
“而且心思周密,一次安排那么多警力伏击我们,”缇奇语气平淡地像在说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我不会放过他。”
露露贝尔态度冷淡,“千年公昨天通知我们,杀死斯金的人叫神田优。”
缇奇只嗯了一声,并没有说话,两人都沉默了。从前就像亲人的人突然就阴阳两隔,无论如何也不能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