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弟弟最是善战英武,他是极疼爱这个弟弟的,虽然以前也有些龃龉,但终究是同一个额娘生的,总要亲过别人。
多尔衮抱住扑过来的多铎,弟弟精悍敏捷地就像一只小豹子,时不时会舔着尚不尖锐的爪子,虽然还没有长大,已热衷于骑射,父汗十分喜爱他。
多铎的衣服上还挂着针线,他自己却恨不得挂在多尔衮的身上,冲过来的力道差点将他撞到。多尔衮笑道:“额娘还在给你补衣服呢,快过去。”
多铎又蹦蹦跳跳地回到阿巴亥身边,阿巴亥做生气状,抬手要打他,他撒娇耍赖地腻进了额娘怀里。
“多尔衮,过来。”阿巴亥冲多尔衮盈盈一笑。能有这三个儿子,是她一生最大的骄傲。
多尔衮凑到了阿巴亥身边,坐在了她脚旁,阿济格也安静了下来,坐在了另一边。
如果父汗此时也能在这里该多好,多尔衮心中一动,无比怀念着这一家人团聚的感觉,略微失神。
“你们几个听好了。”阿巴亥笑着道,“一会大汗来了,你们一起去给他贺喜。”
“我们白天给父汗道过喜了。”多铎首先叫了起来。
“白天是白天,现在是现在。”阿巴亥点了点多铎的额头,“你们单独给父汗道贺,父汗就会更加疼你们。”
多铎晃着脑袋说:“父汗原来就是最疼我的。”
阿济格仗着比多铎高大,撞了多铎一下:“父汗明明最疼的是我。”
“是我!是我!”多铎扯着嗓子喊,两人吵吵闹闹又打了起来。
“阿济格,怎么可以欺负弟弟呢,多铎也是,要尊重哥哥。”阿巴亥斥责着。
多尔衮笑着看两人瞎闹,也不说话。
多铎看到多尔衮稳如泰山地坐在旁边,就说道:“额娘,十四哥这几天都怪怪的,老是闷闷的样子。”到底是最亲近的兄弟,能觉察出他的变化。
阿巴亥视线转向他:“多尔衮,身体不舒服吗?”
多尔衮摇头:“是多铎太吵了,吵得我头都疼了。”
多铎不服气,又扑上来与他厮打。
“行了,别闹了。”阿巴亥叹了口气,“今天你们都看到了,你们几个大哥哥都封了和硕贝勒,都一个比一个能耐,真是看得急死我了。可惜你们还太小,还没法和他们争。”
最年长的阿济格抢着道:“额娘,我马上也能打仗立功了,以后也能当和硕贝勒。”
“你们放心,等你们再长大一些,我一定让大汗给你们封大贝勒。”
阿巴亥说这话时,眼底闪过一丝寒意,那是一种决然,同时也是对大贝勒们的敌意,曾经五岁的多尔衮无法看懂,如今五岁的多尔衮一眼就能看穿。
他很明白,他们的额娘,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只是她参与得越多,将来就越危险。
多尔衮忍不住开口:“额娘,我们会自己努力的,您不用为我们费心。”他说得非常含糊,他总不见得说,额娘,您现在帮我们,会招人嫉恨,会惹来杀生之祸。
阿巴亥捏了捏多尔衮的脸:“你们都是我的心肝儿啊,我当然得为你们打算。”显然,她听不明白多尔衮话中的意思,更不可能照多尔衮的想法来做事。
想到这些,多尔衮忧心不已。
这时,努尔哈赤来了,他豪迈的笑声,老远就能听到,阿济格和多铎立马跑了过去,多尔衮也随即起身迎接。
天色暗了,皇太极把桌上的灯挑亮了一些,又继续看书。
努尔哈赤手下将领们,鲜有识字的,只知刀枪,不通文墨,唯有皇太极精通满汉文字,性嗜典籍。再加他战功显赫,智勇双全者,恐怕他是唯一。
昏黄的烛光微微晃动着,屋里的光也跟着左右摇晃。皇太极揉了揉太阳穴,略觉疲倦。
几下轻轻的叩门声响起,皇太极抬头望去。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模样清俊的人,温温软软地笑着:“又在看书了?有闲工夫陪我说话吗?”
皇太极笑道:“快进来坐。”
来人是济尔哈朗,他是二贝勒阿敏的弟弟,今年十八岁。阿敏是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的儿子,所以他也就是皇太极的堂弟。
二贝勒阿敏性情暴躁鲁莽,而济尔哈朗是个像水一样的人,总是与亲哥哥合不来,倒是和皇太极走得近,从小就一直跟着他。
“阿敏哥哥那边一定在庆祝吧,你不陪他喝酒,来我这做什么?”皇太极笑问。
“我敬过他酒了,他那边那么多人,不缺我一个。”济尔哈朗说着拿出一个小酒坛,迫不及待地拍开封泥,“我就知道你这边清净,我来陪你喝酒。”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这次来的是皇太极的大福晋,博尔济吉特哲哲。
哲哲是个温婉端庄,能干贤惠的女子,自从嫁给皇太极,就把这整个家上上下下都打理地妥妥帖帖地,从来不需要皇太极操心。她端着两碗细粥走了进来:“我听说济尔哈朗台吉来了,就特意命厨房热了两碗粥,你们趁热吃吧,别光顾着说话。”
“多谢大福晋。”济尔哈朗连忙起身接过粥。
“我去了。爷你别忙得太晚,要注意身子。”哲哲对皇太极道。
皇太极笑着点头,尝了一口粥,那粥热得刚好能吃,一点都不烫嘴。
待哲哲走后,皇太极把桌上的书推到一边,对济尔哈朗道:“来,我们喝酒。”
济尔哈朗斟满两杯酒,举起其中一杯敬道:“第一杯,恭喜哥哥封和硕贝勒。”
皇太极微笑着喝干。
“第二杯,恭喜哥哥有那么体贴的大福晋。”
皇太极又是笑着一饮而尽。
“这第三杯……”济尔哈朗一时想不出贺词,卡在了那里。
皇太极忍俊不止:“第三杯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天先一起发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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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午夜惊梦夜正凉 。。。
济尔哈朗转着眼睛想了半天,一拍脑袋:“这第三杯,祝哥哥早日再进一步。”
皇太极脸色微微一沉,低声道:“别胡说,和硕贝勒已是万千荣耀,还能怎么进一步。”
“哥,难道你真的不想吗?兄弟里面,又有谁比你更优秀?”
“四大贝勒里面,撇去你哥哥阿敏贝勒不说,代善哥哥和莽古尔泰哥哥都比我年长,资历都比我深,尤其是代善哥哥,能征善战,决断如流,我更是远不能及,哪轮得到我?自从褚英大哥被处死之后,父汗心里就认定了代善哥哥,虽然没有公开,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济尔哈朗毕竟年轻,颇有些不以为意,小声道:“代善贝勒打仗是还行,可论起其他的,那就……”
“别说了。”皇太极打断他。
济尔哈朗不太乐意,因为他在心里,没人可以与皇太极一争高下。
他清楚地记得,五年前,他的阿玛在囚牢中病死,只因为是获罪幽禁致死,他不敢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伤心难过,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伤心,也没有旁人来安慰他,唯独皇太极来和他说话,耐心开导他,才让他渐渐走出阴影。
皇太极拍了拍他的手,缓和着尴尬气氛:“好了,别不高兴了,你别忘了你可是来给我道喜的,怎得跑来跟我生气了。”
济尔哈朗转而一笑:“我不说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还是说点高兴的事吧。来,先喝酒。”他又把酒杯斟满,恭恭敬敬递给皇太极,“总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济尔哈朗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