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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1 / 2)

>    “穆彰阿三朝老臣,一朝得咎,便是朕也是心中不忍。皇考在日之时,待穆彰阿恩宠有加,及朕继位,也是闻言抚慰,天语劝勉。国事大政顾问垂询。若真是于曾国藩大不敬事体有求恕之意,难道每天与朕见面的时候就不能提及,以为朕是明思宗那般待大臣如草寇,不杀不足以彰显天威的亡国之君吗?”

说到这里,皇帝的语气陡然提高了起来:“穆彰阿虽然是曾国藩的座师,却更加是朕的臣子,这般只顾师弟之谊,全不考虑朕躬的小忠小义,若是出在新入朝堂的草茅新进的后辈身上,也算是情有可原,穆彰阿三朝老臣,目无君父一至若斯,更加的可恨可鄙!”

一开始的时候,皇帝还能够保持一种冷静的语调,说到后来,已经是其声若吼了:“周祖培?阿勒精阿?”

“臣在!”

“穆彰阿一案交由三法司审理,你们两个人身为刑部尚书,要切实的担起责任来。若是再有徇情之举,朕断不能轻饶!”

“是。臣定当一体大公,万万不敢徇情枉法。”这一番威权独操,赏罚由心的做法,让群臣第一次认识到天子权威,是而周祖培回答的时候,声音也不自觉的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再有,便是曾国藩之事。”半真半假的发泄了一通心中的怒火,皇帝把话题又拉了回来:“也是要刑部司官上体朕心,认真处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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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落魄的穆彰阿前脚刚刚踏进府门,周祖培乘轿就到了:“有旨,着穆彰阿跪听!”

“罪臣穆彰阿,恭聆圣训!”

“奉皇上口谕,有话问你。道光三十年七月二十一日,朕在九州清晏殿叫起,谈及转授户部左侍郎,加军机处学习行走曾国藩于谢恩折奏体大不敬一事时,曾有言道:‘此事事干重大,还是等朕详加思考之后,再行定夺。’之语。你还记得吗?”

“是,罪臣记得。”

“等到七月二十三日,朕命周祖培携圣旨出京,将曾国藩拿入京中,交三法司审明问清,再做决断。同一天,曾国藩的谢罪折便上呈御前。这其中,可是你与他有书信往来?”

“是!”这时候也容不得穆彰阿抵赖了,只得深深地伏下身去:“罪臣是看曾国藩才堪大用,生恐皇上天颜震怒,……便做出此等不诚不忠之事,请皇上重重责罚,以儆天下臣工效尤。”

周祖培心中有些难过,穆彰阿三朝元老,受先皇倚重可谓深矣。面对新君一纸诏书,便体如筛糠,屏显苍老本色,这种兔死狐悲的心境到底是什么滋味,他也无暇细辩,当下点点头,朗声说道:“奉旨!察,穆彰阿忝为朝廷宠臣,累受皇恩,不知诚忠精白事君,见伊子弟有大不敬事体,固有瞻循回护之行,深负朕恩而悖国法,朕以天下为公,岂肯容该员有微功而罔置宽纵?着革去穆彰阿本兼各职,待勘后定罪。钦此!”

“老奴领旨,谢恩!”

传旨完毕,周祖培上前把穆彰阿搀扶了起来:“鹤翁请起。芝台也是皇命在身不得不尔,还望老中堂不要见怪啊。”

“哪里,哪里。”穆彰阿苦笑着摇摇头,拉住周祖培的手:“芝台兄不必为老夫嗟叹,雷霆雨露莫非君恩,我很看得开的。哦,请到正厅叙话吧?”

“哦,不了。”周祖培心中苦笑,穆彰阿真正是老糊涂了,自己奉旨问话,又怎么能在他府上盘桓呢?因便说道:“组培还要回宫向皇上交旨,改日再来拜望老中堂。”

“哦,是,是!是老夫糊涂了。”

第58节 权臣末路(2)

在湛福堂听周祖培将传旨经过讲述一遍,皇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穆彰阿门生故吏甚多,而且遍及大清十八行省,便是不提这些人密切观望,只是天下悠悠众口,此案也必须要慎重以待,万不可有因人成事,或因人废事之举出现。你身为刑部尚书,这件事上要多多辛苦了,当然,这也是你的责任。”

“是!”周祖培恭恭敬敬的在御座下跪着,朗声奏答:“臣受先皇、皇上提拔知遇之恩,肝脑涂地不足以报,辛苦二字不算什么,只求皇上能够指授方略,以期早日肤功,上抒睿忧,下顺民心。”

“这也罢了,只是军机处中,论资排辈该是赛尚阿进阶了吧?”

“是!汀公是先皇十五年以工右之身入军机行走,到今年,已经是军机处中马齿最尊的老前辈了。”

皇帝慢吞吞的摘下软帽,交给一边的内侍,自己轻轻地抚摸着头顶的‘月亮门’,好像是在犹豫着什么,周祖培也不敢发问,只是这样静静地跪着:“你起来吧。”

“是!”周祖培爬起身来,垂手肃立。

皇帝心中左右思考:赛尚阿和祈隽藻一个蒙古亲贵,一个是年纪老迈,都不是可使新朝气象发扬光大的枢廷重臣,只是刚刚才黜落了一个军机首辅,若是再有其他人落马,于朝政不利,于天下观瞻也是大大的不好看了——军机处是第一等的枢庭所在,政令所出之地,军机大臣更加是天子近臣,朝中辅弼,几天的时间里连续多名军机大臣被新君黜落,便是于先皇的面子上,也很是过不去的吧?想到这里,皇帝把话题引开了:“还有,便是曾国藩一事,你们最近有没有再议一次?”

“是!回皇上的话,曾国藩一案,虽然大不敬事体明确,而且证据确凿,曾侍郎本人也在堂上亲做具结,此案已经审结。只是在处置上,臣等还有分歧。”

“什么分歧?”

“是!刑部左侍郎赵光以为,便是有两请之议,可以法外施仁,那也只是针对朝臣失仪所为,曾国藩大不敬的罪名,便是再怎么施恩,也要落得个斩监侯的。”周祖培偷眼看看皇帝的脸色,他失望了。年轻人的脸色一如平常,完全没有任何的波动,赶忙低头继续陈述:“臣却认为,世宗宪皇帝当年有言:臣下之事当以心境为出发:无心之过,虽过不罚;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是故曾国藩之事,似可援引为例呢!”

皇帝一直听着,中途没有打断,等他说完了,这才呲牙一笑:“是朕糊涂了,还是刑部之中另有规程?本部堂官竟然左右不到僚属的意见?”

话虽然说得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真的在表示疑惑,其中的含义却大可深究。周祖培不敢怠慢,赶忙跪了下来,以头触地,这时候却不能说赵光的坏话,正好相反,倒是得为他美言几句:“回皇上的话,赵光为人甚是聪敏,只是因为胸中满是大清律例条条,也便少了几分灵动。”

这番话说得和皇帝问及的殊有未谛,不过君臣二人彼此心照,也就不必再纠缠下去了。当然,作为皇帝,还是要为自己对这件事上的处置解释几句:“当初陈孚恩之事时,曾国藩曾有进言:陈孚恩以军机之尊贿言买参,其罪匪浅,然总要为其人,为朝廷留几分体面。这一次事情到了他的身上,倒也应该以这番话为然。其实,不但是陈孚恩,曾国藩,就是穆彰阿,朕又何尝想以国法绳之?难道朕不知道和光同尘的道理?”

“是!”周祖培明知道皇帝在瞪眼扯谎,其目的只是在为借曾国藩之事收权,却全做不懂:“穆彰阿累受国恩,不知精白报效,反倒以为师弟之谊高过君臣大义,只凭这一点,皇上于他有任何责罚,他也当受之如饴。”

“就是这话了!”皇帝很满意的点点头,起身绕室蹀躞(音碟谢)几步:“周祖培,你担着刑部尚书,又同是军机处重臣,朕日后于你还有大用。切记要以穆彰阿之事为鉴,上体天心,用心办差!”

“是!”周祖培再一次深深地磕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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