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草一眼看见,就和腊雪一块儿将粟儿掰开,两个人一左一右制住粟儿。粟儿此刻被人制住,神智稍稍有些清醒了,她满脸涕泪,胳膊被人扭的生疼,身子一点力气也没有,索性就不挣扎了,软软的在那里,抬眼看着眼前淡然站着女子。
面前的女子身上有一股药香,淡淡的,脸上带着一个银制面具,看不见容貌,稍稍露出一点的右脸还勾画一朵***,配着娇嫩的红唇,显得有些婉转风流。
腹部那里隆起了,粟儿忽而想起,整个皇都人对这个双姑娘的传闻和猜测,看来双姑娘有孕的这个传闻确实不假。只是,她回想起之前听这个双姑娘说话,怎么总觉得熟悉呢?如今看她露出的那一双眼睛,更是越看越熟悉。
女人的直觉总是要比男人更敏感一些的,心里的疑窦越来越深,面前女子的身影渐渐和记忆当中的另一个身影重合起来,她心里一紧,眸底竟带了一丝不可置信:“你、你到底是谁?”
魏小双勾了勾唇角,终于问到正题了。
腊雪见姑娘站着不动,心里恼恨粟儿,她本就是个直性子,玩不来姑娘那般深沉,见粟儿开口问,撇嘴就吼道:“你闭嘴!你哪里配问我们姑娘是谁!哼!”
手下一用力,咔嚓,粟儿的胳膊就脱臼了。疼的她一声尖叫,可惜没叫出来,冬草眼疾手快早就拿起枕巾堵在了她的嘴里,将那声惨叫掩了回去。
魏小双不赞同的看了腊雪一眼,见那丫头低眉一副认错的模样,要斥责的话就咽了回去,罢了。
屋中静默了很久很久,粟儿额上的汗越来越多,冬草早就给她把脱臼的胳膊接上去了,也拿掉了她嘴里的枕巾,她现在只能趴在那里低低喘气,丝毫没有力气动弹。
“粟儿,你还记得我是谁么?”她轻轻拿掉脸上的面具,笑的浅淡,眸中却是一片冷意。
粟儿一惊,面具一拿掉,那***就没有多大的用处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带着她素来熟悉的浅淡笑意,一触及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眸,却被那眸中的冷意激的心中一颤,瞳孔下意识的瑟缩起来。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呢?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她午夜梦回里恨的牙根痒痒的人,是她日日受煎熬的原因,是她成为夏侯王妃最大的阻碍。
也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粟儿狠命睁开二婢的钳制,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子,眯眼笑着:“怎么,原来你没死呢?――肚子里的孽种也没死?”
她就知道,夏侯王妃大葬的话是编出来骗天下百姓的,若不是莫家查不到她的消息,又岂肯甘心?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一眨眼的功夫竟然成了医堂的双姑娘。
一念及此,心中不甘通通涌现,眸中略显嘲讽:“你是舍不得王爷,不甘心看着王爷被霸占,所以又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替王爷治好了病,然后又来接近王爷,想重新踏进夏侯府的大门,是么?哼,不知廉耻的贱货!”
粟儿呸了一声,眸中极度浓烈的恨意。
可是这一回,连冬草都听不下去了,微微蹙眉,扬手狠狠的打了粟儿一巴掌,她用的力道很大,粟儿嘴角很快沁出血迹来,半边脸也肿了起来。
魏小双这一次却没有阻止冬草,直视着粟儿仇恨的目光,微微一笑,站了久了,也累了,回身在木椅上坐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扭开了瓶盖,在绢帕上倒了一点瓶中所装的液体,一阵清香扑鼻,她轻轻将那绢帕擦在脸上,那***不过片刻就消失了,她又恢复了原来的容貌。
“我再次出现的原因你不必揣测。再说了,你都好意思好好的在这个世上活着,我又没做错什么事儿,遵纪守法一良民,怎么好意思死在你前头呢?”
“你――”粟儿气的噎住。
她再度微微一笑,眸中微微发狠:“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好好的都怀胎***个月了,怎么孩子突然就掉了呢?你不知道啊,那我让来告诉你啊,就是因为我家宝宝命硬,克死了你肚子的孽种!”
粟儿如遭雷击,颓然坐下,犹如痴傻。
她微微一笑,这样聪明狠毒的女子不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对粟儿,谈不上恨,只是曾经在她身上经历的屈辱不能忘记。她从前那样趾高气昂,今日也该为此付出代价了。
失子是天底下所有母亲的最痛,几乎是痛彻心扉肝肠寸断,稍稍一想,都是心痛难抑。更何况是被人害死的,那害人的人还在眼前亲口承认了。
那种痛楚绝望仇恨煎熬却又无能为力的心情,几乎能把人***疯了,那种无处宣泄的苦痛,***的粟儿放声尖叫起来。
那声尖叫凄厉,无助,包含了千千万万的绝望。
第67章 痴傻青离
外头的丫鬟婆子听了,脸都吓白了,却被一人当先赶了进来,正是在廊下听出不对的夏侯凉。
他一进屋子,一眼看见塌上狼狈虚弱的粟儿,心中一惊,冲过去一把抱住,粟儿嘴角淌血的软倒在他怀里,仍他怎么样叫她的名字,她也没有任何反应。细细一看,粟儿的瞳孔竟又是没有焦距了。只会低声无意识的默念:“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啊。。。。。。”
眼泪淌了一脸。
“她已经傻了,你叫她,她也听不到了。”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
夏侯凉此时才想起屋中还有一人,转眸道:“双姑娘,你怎么――”
话语就在他看见她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从来薄凉温和的夏侯王爷,这一刻难掩眸中惊讶,看着面前几步之外熟悉的人熟悉的容颜,竟一时怔住了。
过了半刻,他忽而微微一笑,眸中似是明显的释怀,勾唇唇角:“原来双姑娘,是你。”
他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她亦是低低一笑,勾唇道:“是啊,我就是双姑娘,你没想到吧?”
夏侯凉温凉一笑,答道:“不曾想过。”
他转眸看了一眼呆傻的粟儿,心中早就将其中的关节一一想通了,却不愿说透,直到眼中已无波澜,他才抬眸看她:“你怎么回了青国,那个司徒王爷没和你在一起么?”
他本来想问的不是这个,他的心里并非是像表面这样没有一丝波澜的。
他其实想问,她的碧落毒素是不是解了。可心里知道,就算问了,她也不会回答的。他分辨的出,眼前的女子,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她的眼睛依旧和原来一样,只是少了从前的纯烈爱意,多了几分淡然,几分清澈,那爱意,却不知消散到何处去了。
他能读懂人心,看得懂她眸中所藏,一念及此,越发觉得口中苦涩了。
她却轻轻一笑,挑眉道:“你不想为你的粟儿报仇么?不想杀了我,替你那未出世的孩子偿命?”她不相信他什么都没看出来,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什么淡淡的,什么都不说,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甩出一句话,却会让人痛上好长一段时间。
他凉薄,她就要比他更凉薄,她也要在他的心上划满伤痕。
他一愣,微微拧眉,眸中划过诸多情绪,看着她的眼眸已经清冽如水:“事情已然如此了,杀你又有何用?”
她忽而不愿意看他的眼睛,总觉得再与他对视下去,她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