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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嫣柔才刚好一些,便趁着四下无人,拉了楼清风的衣袖,说出了这样的打算。
“你可是疯魔了?不就是一个丫头吗?她家的那些事,你少理,这事谁搅和进去都没个好!”
楼清风大吃一惊,抬眼看了看正坐在床上垂眸饮茶的嫣柔,过了好一会子才缓和了一些口气,说道:“快别说这话了!你可晓得为这事薛夫人发了多大的脾气?据说官府都惊动了!现在满城里到处都是追捕锦绣的文书,这个当头上,谁敢去逆她那身麟毛?”
嫣柔微微一个叹息,终究不肯死心,咬咬牙又求道:“可我先头听说,紫婷被关在柴房里头,都好几日水米未进了!到底一场相识,姐姐,我们都是漂浮无根的苦命人,他日若是阿柔落入这样的境地,难道你能见死不救?”
楼清风气的连连顿足,一双眸子在嫣柔脸上狠狠挖了一眼,正要说话,却听那边的蓝萍端着水走进来,闻言就张嘴了:“柔姑娘,奴婢听您这话倒是不错的。只不过,那紫婷原本就是伺候您的丫鬟,要说去求夫人,也该是你去,你不该拖上旁人受连带的。”
说着,不管不顾的只把手里的银盆一放,便转身走了出去。
倒是楼清风被她这样一激,霎时就脸红了,叹口气,终于松口道:“这小丫头真正是一副豆腐心思刀子嘴,罢了,阿柔,紫婷这孩子我看着也是个老实人,你说的也对,咱们都是一样一样的人,若是见死不救,未免显得人情太过悲凉了些。”
嫣柔一听就知道有戏,当下连忙凑过来,却见楼清风低头思索了一阵,才说:“我可以帮你求着二门上的管事姚婶子,让她带你去柴房里见见紫婷,稍点吃的喝的。其他的……”。
嫣柔一见目的已到,便感激道:“姐姐放心,其他的事情,阿柔自有分寸。”
探监(2)
楼清风凝神看了看嫣柔,神色间似乎颇有疑虑,不过,她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很快就化作了一缕美丽的微笑。
就在嫣柔准备去探望紫婷时,这边柴房里头,紫婷再次从梦中惊醒,这处柴房原先是存放点火的稻草之类的物什,后来改作了牢房,一扇小窗被人严严实实封住了,视线所及仍是一片黑暗。
手边窸窸窣窣的有东西在动,她微微侧耳,猛然就躲开去——那是老鼠!
脚底下胀痛一股一股袭来,她舔一舔嘴唇闭上眼,呻吟般叫了声:“娘——”
四周空无声响,只有鼻子里腥、湿、腐败的味道,被人活活埋在一堆腐物里头,呛得她异常难受。
渐渐有脚步声由远而近,紫婷迅速爬起来。
刚结好衣带,就见一个老婆子过来打开栅栏门。她手上残灯如豆,发出的光线却已刺得人双目生疼。
老婆子抛下手里的碗,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小丫头慢慢爬到门边,就着灯光在木栏杆上划下一道痕迹。与前面的凑在一起,恰好两个完整的“正”字。若按一日三餐来算,她已经被关了四天。
四天了,也不知哥哥和母亲怎么样了。
紫婷心中有些忐忑,但也十分欣慰:自己终究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正想着,先前那老婆子又返了回来。紫婷见状,连忙一把抓起碗中的烤饼。
那婆子讥笑着棱她一眼,从她身后却闪出一个身影来。
“姑娘!我的好姑娘!你怎么来了这里?”见到嫣柔,紫婷登时泪如泉涌,这下子说话也不利索了,只晓得抱着她的小腿痛哭。
嫣柔用力拉起紫婷,朝她手里塞了一包自己准备的干粮和一壶水,这屋子里黑漆漆的,根本模样就瞧不见。
没办法,带她进来的老婆子好说歹说,也只能呆上这么一小会。想了想,最后对紫婷说:“好妹妹,你要珍惜自己,等过了这几日,夫人气消了些,回头我替你去求她……”。
周围回复漆黑,却没有了方才的死寂。
探监(3)
那一边,紫婷只是拉着她的裙角呜呜的嘶叫声,听得人心里直发f倘崽鞠⒁簧膊恢廊绾稳拔克詈筇目奚肿傻统恋某槠晃欢俚模置骷酥谱拧?br />
嫣柔心底只觉得十分可怜,仿佛这情景便是自己从北秦押送到西齐时的重现。那样不见天日的囚禁着,大半个月里头,连灶都不曾洗过一次。整日闻着的那股臭味,和现在所见所闻,几乎真是一模一样。
正为难时,只听外头那看守的婆子走了进来,一叠声催着她赶快离开。
“快些回去吧!姑娘,您是贵人,等着伺候的丫鬟多了去了,何必与她这等死的人哭哭啼啼的?她家老娘都不顾她了,偏生您还惦记着!咳,才刚听说啊,那逃走的锦绣又跑回来了!这不,夫人正带着人在审她呢!恕老身多嘴点醒您一句,如今可不是去触夫人霉头的时候哇!”
“什么?你说锦绣又回来了?这话真不真?”嫣柔这下是真的大吃一惊了。
“当然没错,我的儿。”正这时,后头突然一片光亮骤起,脚步声联诀而至。
嫣柔大吃一惊,心中又是一阵冷笑。
楼清风……你果然能装好人。
回头一看时,只见打头的正是那新派来的丫鬟蓝萍。
她贴身搀扶着薛夫人的手,款款走进这阴森潮湿的屋子里。见嫣柔注视自己,蓝萍似乎一点也不以为意,仍旧淡定自得的服侍着薛氏。
嫣柔也是微微一笑,这出戏只怕她和那个人联手上演,自己也不会再上当了。
“夫人万福!”不卑不亢,嫣柔施施然俯身行礼。
愈是这种时候,镇定自若,方才显得她心中并无见不得人的龌龊。
倒是那个蓝萍,很是惊讶的瞧了她一眼,继而,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眸子。
“唉,我的儿,这些地方,你来作甚?罢,我晓得你是个心善的孩子,啧啧啧……只是这丫头委实可恶,妈妈我有我的难处,你还是不要过多插手才好。”
撕破脸
薛夫人一番话,就把一室的凝重悄然划开来。说到底,这点事情她还是心里明白的很。不然,她也白白坐了这把交椅十余年功夫了。
“是,夫人英明,容阿柔禀告,阿柔只是过来看看紫婷,顺带给她带点干粮,尽自己一份心意而已。”
嫣柔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她起争执,当下便顺着台阶下来。
“你且一旁候着吧!听妈妈我问几句话。”薛夫人看起来面有几分喜色,形容之中丝毫不见恼怒。
紧接着丫头婆子十几个人川流不息的过来安置交椅、排设蕙香草锦垫。
脚踏上端放着银鎏金竹纹四角薰笼,连地上都撒了草灰木削填实坑洼,再铺上厚厚的棉草毯。
一切预备停当,薛氏方扶了丫头的手慢悠悠走来坐下。一双红织金缎子白绫高底鞋尖翘翘搁在熏笼上,也不转头,只往旁边一递手,小丫头立刻奉上干净清香的湿巾子。
接着,有人从外头推推搡搡的押了一个人进来。之后便往地上一抛,朝薛夫人拱拱手,薛氏眼风一转,挥挥手,命他退下了。
地上的人双手被缚,嘴里堵着破布,被丢在地上也不挣扎,看起来似乎精疲力竭。
有婆子上前去取下她嘴里的破布,嫣柔就着灯火这才看清楚,那地上的女子,分明就是逃走的锦绣。
屋子里不通气,自是浑浊难闻,薛氏往那丫鬟捧着的香炉心里轻轻吹一口气,满面春风的笑了笑,垂下眼来盯着锦绣看了半晌,方点头道:“好锦绣,咱们总算又见着面了。啧啧啧,为了见你,我可真正是不容易呀。”
说着又摇头,啧嘴叹气道:“你看你,找着了如意郎君,也不说跟我这做妈妈的通口气。害得我为你备下的那些个细巧嫁妆,都成了秃瓢头上的金钗——瞎摆设。这个,可全都是你的不是呀。”。